余公

板凳龍板凳龍

我可以肯定地說，我了解它們

這是幾條老實(shí)巴交的板凳

蹲在地上默不作聲從未上過席面

然而，奇跡就在我眼前

騰空而起，舞動一道光影

虎虎生風(fēng)但不是老虎

而是一條龍裹風(fēng)挾雨

久違的親近感遠(yuǎn)道而來

村民的表達(dá)方式沿襲傳統(tǒng)

用招待貴客的雕花板凳迎接

騰云駕霧的膜拜莊重起來

從干旱貧瘠到風(fēng)調(diào)雨順

從恐慌到虔誠，老人

的眼睛，是一部看不透的村史

那一張臉如同上了釉的土陶

盛滿了新年第一鍋五谷酒

山歌

雨后的鐵峰山換了件新衣服

一群白花花的山羊昂首闊步

仿佛拉著國王的車駕

清風(fēng)哼著小調(diào)上山出巡

雙腳云里霧里踩在棉花上

曾經(jīng)壓在草帽下的臉

大姑娘一樣仰起來與朝陽照個面

向青草的綠? 野花的白? 露珠的晶瑩

問聲好，聲音的味道有一絲甜

他被這奇妙的感覺嚇了一跳

笑罵苦了半輩子的舌頭變嬌氣了

羊蹄敲著山鼓追攆一路撒歡的青草

動情的山歌驚飛了喜鵲的羞怯

臨時演員

一頭老黃牛站立著

背對光影，像一位詩人

咀嚼著一行行整齊的田壟

在反芻，也許在反思

每一年春天都不盡相同

他都會翻開大地的詩篇

有時會有一只小鳥飛來

停在他脊背上，告訴他

土地之上的事情，

在他眼里

游客中沒有會吹竹笛的牧童

我不知道他的想法

但從耕田時的默契

誰也不會懷疑我們的關(guān)系

我摸摸他的頭，釋然道

兄弟，下班嘍

鄉(xiāng)村廣場

爬過坡坡坎坎? 褲腿上還沾滿黃泥巴

一雙腳，

從山里走出來

突然變得生硬，

也許是從未離開過

的黃泥巴，

企圖往家鄉(xiāng)的田野退縮

此時，他就站在廣場中間

恍惚是從小溪游到大海的一條魚

辨別不清方向，

只看見風(fēng)

吹過麥浪，

一片片陽光雀躍

朝著一個方向，蕩起秋千

廣場升上天空，抖落一萬只麻雀

重金屬音樂漫過田壟地溝

城市的倒影一寸寸向鄉(xiāng)村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