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泉

大娘家里住久了

自己也成了家的主人

犁地，插秧，趕著奔跑的鴨群

晨霧里打開新一天的頁面

暮色又把它輕輕關(guān)起

夢里反復(fù)吟誦

田野層層疊疊的記憶

雪夜，一條深紅的圍巾

拴住寒冷

大娘眼里淌出的熱望

比爐火還明

火爐旁，大娘盤點家常

窗外，瑞雪敲開大地的聲響

糧倉

晚風(fēng)輕輕吹過山梁

他的背影，挺立成父親的模樣

他撫摸漸漸長高的禾苗

像當(dāng)年父親撫摸自己的孩子

山上山下的高粱地

醉臥在酒香里

鳥聲，似乎也醉了

一池月光，陪他安靜地睡去

山羊在果子林里行走

水鴨和白鶴在一起歡唱

鐵牛牽著泥土奔涌的勁頭

拉出一片絢麗的朝陽

他重新回到田野

改良父親曾經(jīng)翻過的土地

希望在它上面

建造一座五谷豐登的糧倉

關(guān)于種植的書

打開圖書室，像打開一扇窗

一些關(guān)于種植的書

站在村口張望

它們被荒坡翻過

荒坡長出嫩綠的新芽

它們被田野翻過

田野煥發(fā)綠油油的春光

它們被秋天翻過

秋天掛滿飄香的瓜果

它們被結(jié)有老繭的手翻過

農(nóng)令時節(jié)里

長出不一樣的想象

腳印

風(fēng)比刀子還尖銳

劃過身體的表面，隱隱作痛

村口的路燈，一直亮著

朗照回家的路

寒霜，冰凌，不規(guī)則地

硬化枝Y形的田野

走在上面，身影顯得渺小

一片天地合一的奇光

讓自己神采飛揚

城市握緊鄉(xiāng)村的手

捏出豐足的養(yǎng)分

梯田，魚塘，果子林

不再孤獨生長。一輪輪炊煙

捎去山里人豐收的喜悅

公路拓寬，荒山變青

魚水歡暢

人們反復(fù)誦讀

一群腳印翻耕的詩行

新房子

每回一趟老家

老家房子墻的裂縫就增加一截

每增加一截

我的心就疼痛一次

每疼痛一次

淚珠總會在夢里滑落

寒冬臘月，母親圍著房子周圍

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墻上斑駁的裂縫

比往年多了許多

圍著爐火，母親把拍下的視頻

端上團圓夜

她眼里透出的光比爐火還亮

我尋著母親的光

用推土機和鋼筋混泥土

敲開春天的希望

瑞雪紛飛，母親在院子里行走

分不清雪花還是白發(fā)

只看到她的笑容簌簌飛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