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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量詞“次”促進完成情狀非終結解讀的研究

2022-05-26 10:26劉金虹
現(xiàn)代語文 2022年5期
關鍵詞:過程

摘? 要:漢語完成情狀非終結解讀的來源,一直是學界關注的熱點,學者們一般是基于單語素完成情狀的終結語義暗含而非蘊含,對其進行解釋的。在回顧前人對動量詞“次”與有界和無界動詞的組合研究的基礎上,借助語料庫和Liu的實驗結果,通過句法語義分析,可以發(fā)現(xiàn),動量詞“次”與單語素的梯度與非梯度的完成情狀組合后,極大地促進了該完整體形式句子(有動后“了”)的非終結解讀。當表述失敗的非終結完成事件時,“次”則會凸顯過程和途徑,并提取出現(xiàn)在時間軸上密集而持續(xù)的動作量。

關鍵詞:“次”;動量詞;完成情狀;非終結解讀;過程

在現(xiàn)代漢語中,“次”通常被定義為動量詞,用以計量動作或事件的次數(shù)或者派生為計時[1]-[3]。張建和謝曉明[4]、張大紅[5]均認為,雖然“次”的突出語義是“過程”,但是在它與具有終結點的有界動詞連用時,則側重于事件性和整體性的計量。Vendler[6]和龔千炎[7](P7-31)曾以內(nèi)在體特征為標準,對動詞進行了分類。例如:

(1)小明關了那扇門三次,但總被風吹開。

(2)小明關了那扇門三次,都沒關上。

(3)小明關了那扇門三分鐘,都沒關上。

在例(1)中,“關(那扇門)”屬于兩位學者分類中具有過程和終結語義的完成情狀。這里的“關了那扇門三次”計算的是,施動者所發(fā)出的“關”的動作,持續(xù)了一段時間并達到終結點“門關上了”的終結事件的次數(shù)。而在例(2)中,“三次”并不是計算“關門”終結事件的次數(shù)。該句中的施動者“小明”發(fā)出“關(門)”動作,動作持續(xù)了一定時間,最終結果是中斷失敗。因此,例(2)描述的是非終結完成的失敗事件。在例(3)中,“關(門)”與時量短語“三分鐘”組合,同樣描述的是失敗事件,“三分鐘”計算了動作發(fā)起并持續(xù)的時間,凸顯了動作的持續(xù)性。

需要注意的是,完成情狀可以與完整體標記詞“了”連用,當句中沒有“數(shù)+次”或者時間段副詞修飾時,默認的解讀是終結完成。例如:

(4)小明關了那扇門。

例(4)表明,門最后被關上了,并扣緊了門框。

關于漢語完成情狀的非終結解讀,國內(nèi)外不少學者均致力于探討動詞終結語義暗含而非蘊含的特殊語義結構[8]、[9]。Martin等[10]、劉金虹和黃瑞芳[11]比較系統(tǒng)地分析了句中施動主語的主觀能動性、“了”的停止標記作用、動詞的梯度性對非終結解讀的促進作用。張小倩、羅穎藝和胡建華則著重闡述了后續(xù)句的體壓制作用[12],即例(2)和例(3)后半句否定終結結果的陳述“沒關上”壓制了前半句終結完成的解讀,從而生成非終結解讀。

從已有的研究文獻來看,關于動量詞“次”促進完成情狀非終結解讀的論述相對較少。有鑒于此,本文將結合相關語料和前人的實驗結果,考察“數(shù)+次”組合完成情狀能否促進其非終結解讀,以及如何促進,并深入探討“數(shù)+次”所具有的語義和句法功能。需要說明的是,本文中的語料如無特殊注明,均來自BCC語料庫。

一、“次”與不同動詞的組合

在現(xiàn)代漢語中,“次”通常被界定為測量動詞短語的量。郭先珍在《現(xiàn)代漢語量詞用法詞典》中指出,“次”有四種用法[13](P24)。本文關注的是第二種,即放在核心動詞后作補語,用以凸顯動詞,如“看過幾次”“挑揀了一百次”“謝幕三次”等。當致使動詞附帶受事賓語時,“數(shù)+次”既可以放在賓語前,也可以放在賓語后。如“修了三次那輛車”和“修了那輛車三次”。

在“數(shù)+次”作補語時,既可以修飾具有持續(xù)過程的有界動詞(即有自然終結點),也能夠與無界動詞(即無自然終結點)相組合,具有集中和連續(xù)的含義。例如:

持續(xù)性有界:關兩次/開兩次/燒兩次/表揚兩次/折兩次/解開兩次/修兩次;

持續(xù)性無界:笑兩次/哭兩次/跑步兩次/等待兩次/拍兩次/喊兩次。

在“次”與持續(xù)性的有界動詞組合時,通常表示完成該有界動作的次數(shù),即事件終結完成的數(shù)次。例如:

(5)我這兩天擦完客廳兩次。

(6)他一早上開了兩次那個柜子。

例(5)描述的是,在兩天的時間段內(nèi),“我”擦干凈客廳的有界事件發(fā)生了兩次,其中,“客廳干凈了”是其終結點。例(6)描述的是,在一個早上的時間段內(nèi),“他”打開柜子的終結完成事件連續(xù)發(fā)生了兩次,其中,“柜子打開了”是其終結點。

當事件是無界的持續(xù)時,動量詞“次”描述該行為動作出現(xiàn)在時間軸上的數(shù)量。在持續(xù)的動作停止后,有一定的間隔,之后同樣的動作再次發(fā)出。例如:

(7)小紅一個小時內(nèi)哭了兩次,現(xiàn)在眼睛都是紅腫的。

(8)他喊了兩次你的名字,你都沒有聽見。

在例(7)中,小紅“哭”的行為動作在時間軸上發(fā)生了兩次,中間有間斷。同理,在例(8)中,“他”“喊”(你的名字)這個動作在時間軸上也出現(xiàn)了兩次。

“數(shù)+次”對應英文中的“n times”。在英文中,“n times”屬于頻率副詞,表示在某一時段內(nèi),同一動作或狀態(tài)反復發(fā)生、出現(xiàn)的次數(shù)。這類詞語主要有once(一次),twice(兩次),three times(三次)等。

在英文中,“n times”也能與有界和無界動詞短語連用。例如:

(9)John went to London three times.

(約翰去了倫敦三次。)

(10)John ran three times last week.

(約翰上周跑步三次。)

Doetjes指出,例(9)中的“去倫敦”是有界可數(shù)的,因此,“three times(三次)”計算的是去倫敦的旅程次數(shù);而例(10)中的“跑步”是無界的活動體動詞,因此,“three times”計算的是三個分開的時間段,每一段都是約翰在跑步[14](P194)。

二、“次”與完成情狀的組合

當與持續(xù)有界的完成情狀組合時,漢語動量詞“次”與英語的“times”會起到不同的語義和句法作用。

詞匯體,也稱為“內(nèi)時體”,是指動詞所表示的事件情狀在時間結構上所呈現(xiàn)出的不同特質(zhì)。Vendler從持續(xù)性、動態(tài)性和有界性出發(fā),把英語動詞分為四種體類:狀態(tài)情狀(state)、活動情狀(activity)、完成情狀(accomplishment)和達成情狀(achievement)[6]。根據(jù)Vendler的闡述,完成情狀有一個內(nèi)在的自然終結點,是有界的。比如,“walk to the store”,其中,“到達雜貨店”是其終結點;又如,“sing a song”,其中,“完整的一首歌唱完了”是其終結點[6]。龔千炎也對漢語情狀作出了類似的分類:完成情狀,如“開(門)”“燒(書)”,具有持續(xù)性、動態(tài)性和有界性;達成情狀,如“贏”“到達”,則缺乏持續(xù)性,是瞬間完成的,但具有動態(tài)性和有界性;狀態(tài)情狀,如“開心”“紅”,具有持續(xù)性,而缺乏動態(tài)性和有界性;活動情狀,如“跑步”“哭”,具有持續(xù)性、動態(tài)性,而缺乏有界性[7](P7-31)。四種情狀的內(nèi)在體特征,如表1所示:

英語中,完成情狀與頻率副詞“n times”組合,表示該事件屢次達到終結點,過程和終結結果都反復出現(xiàn)。例如:

(11)The earl married twice,*but each time failed and remained single.

(12)*The prince killed the rabbit several times.

在例(11)中,前半句描述的是伯爵結婚兩次,兩次都成功達到終結點,因此,否定每次結果的后半句就會與前半句相矛盾。在例(12)中,因為死了不能復生,不能返回“活”的狀態(tài),所以不能將“kill(殺)”與“n times”組合,來表示屢次達到終結狀態(tài)的“死了”。

在英語中,完成情狀與“n times”組合只有一種理解,即終結事件反復執(zhí)行。而現(xiàn)代漢語中的“數(shù)+次”,無論是一次、兩次還是好幾次,與完成情狀連用作為動補,卻有兩種語義和句法表現(xiàn):既可以描述終結完成事件的反復,也可以描述非終結的失敗事件的過程。例如:

(13)a.小丑關了三次那扇門,被風吹開了三次。

b.他開了兩次那扇門,但是都沒開開。

(14)我殺了John兩次,他都沒死。[15]

例(13a)表示小丑把門關了三次,例(13b)表示“他”做了兩次開門的動作,但均未成功。在例(14)中,完成情狀“殺”與動量詞“兩次”連用,表述施動者“我”發(fā)出“殺”的動作,持續(xù)了一段時間,但是都沒有達到終結完成結果(即“約翰死了”),就中斷失敗。換言之,這樣具有密集性與持續(xù)性的“殺約翰”的致使行為重復了兩次,均未達到自然終結點就停止了。

三、“次”與梯度和非梯度致使完成情狀的組合

致使完成情狀屬于完成情狀的一種,它是指施動者作用于受事者,使受事者發(fā)生狀態(tài)變化。它包含兩個子事件,施動者的致使行為和受事者的狀態(tài)變化。Van Valin使用DO、BECOME和CAUSE三個基本語義算子,表述了致使完成情狀的語義結構:施動者發(fā)出致使行為DO,受事者產(chǎn)生狀態(tài)變化BECOME,兩者是一種致使關系CAUSE,致使行為朝著動詞表述的自然終結點發(fā)展,一旦達到了該自然終結點,該事件就會終結[16]。例如:

(15)Max broke the window.

(16)a.他開了兩扇門,但是都沒開開。[9]

b.我燒了他的那本書,但是沒全燒毀。

在英語中,終結點是致使完成情狀的必然蘊含。例(15)中,“窗戶破了”的終結點是致使完成情狀“broke(打碎)”的必然蘊含。而在現(xiàn)代漢語中,致使完成情狀可以分為動結式(V1+V2,如“殺死”)和單語素(如“殺”)兩類。就動結式而言,因為V2明確表述狀態(tài)的變化,所以也必然蘊含終結完成義。就單語素致使動詞而言,卻可以有零結果或部分結果的非終結完成解讀。前者如例(16a)所示,后者如例(16b)所示。因此,很多學者都指出,漢語單語素致使完成情狀只是暗含終結結果,在一定的語境中,可以去除終結結果義,而生成非終結解讀[17](P272)、[18]、[19]。

Caudal & Nicolas則從梯度量級角度,對有界動詞做出描述:(a)(動詞表述的狀態(tài)變化)與一組量度相關;(b)有特定的最大標度;(c)朝著變成(BECOME)這一方向發(fā)展[20]。

基于Chief對單語素狀態(tài)變化動詞的分類[21],根據(jù)動詞所表述的狀態(tài)變化的量級結構,Martin等把漢語單語素致使完成情狀分為兩種:梯度動詞和非梯度動詞[19]。具體如圖1所示:

梯度動詞具有梯度性,致使的狀態(tài)變化在標尺上至少會對應三個標度(degree):零標度d0,極大標度dmax,以及一些中間標度d’、d’’……。比如,“燒”可以具有“沒燒掉”“燒了一點”“燒了很多”和“全燒了”等程度的狀態(tài)變化。而非梯度動詞則缺乏梯度性,致使的狀態(tài)變化在標尺上只有兩個標度:零標度d0與極大標度dmax。比如,“殺”只有“沒殺死”和“殺死”兩種程度的狀態(tài)變化,沒有“殺了一點”或者“殺了很多”的中間程度。例如:

(17)張三殺了那只豬,*但是沒有殺死。

(18)老王解了那條絲帶,但是沒解開。

Martin等認為,與完整體標記詞“了”連用從而產(chǎn)生非終結解讀的致使完成情狀,必須具有梯度性(gradability),也就是說,只有梯度動詞與“了”連用,才能描述零結果事件[19]。在例(17)中,非梯度致使完成情狀“殺”與“了”連用,只有終結完成解讀;而在例(18)中,梯度致使完成情狀“解”與“了”連用,則可以具有非終結解讀“沒解開”。

值得注意的是,與動量詞“次”組合后,不僅梯度動詞,連非梯度動詞都可以表述非終結完成事件。例如:

(19)那個病毒啊,殺了好幾次還殺不掉。

(20)大伙兒除了那個惡霸兩次都沒除掉。

(21)這條路坑坑洼洼,村里修了幾次都不見好。

(22)軌道明珠三號線的一列列車在上海火車站停滯,中門關了好幾次都關不上。

在(19)~例(22)中,非梯度致使完成情狀(“殺”和“除”)和梯度致使完成情狀(“修”和“關”),分別與動量詞“數(shù)+次”組合,再與完整體標記詞“了”連用,都可以描述非終結完成事件;同時,后半句對終結狀態(tài)變化的否定,不會與完整體形式的前半句相矛盾。

四、動量詞的促進作用

Liu曾設計了這樣一個實驗:讓兩組講普通話的成年人(分別為30人和20人),分別完成真值判斷任務(Truth Value Judgement Task),觀察他們是否接受使用完整體形式的測試句,來描述視頻里的事件[22]。該實驗在房間里進行,房間中只有受試和主試兩人。在實驗中,受試先要觀看視頻短片。每個實驗共有38個視頻,其中,有6個訓練視頻、32個測試視頻。觀看完每個視頻后,受試首先需要回答一個過濾問題;接著,受試者的一只眼睛被膠布貼起來,一個青蛙玩偶陳述一個測試句,來描述視頻中看到的事件。這時,受試需對青蛙玩偶的陳述作出判斷。該研究采用的是受試組間設計,受試或參與了實驗一的測試、或參與了實驗二的測試。每個實驗的受試均來自不同的組別,因此,沒有任何調(diào)查對象會完成兩個以上的任務。

每個實驗都測試了8個單語素致使完成情狀,包含了梯度和非梯度兩類。其中,梯度致使有“埋、折、解、關、開”,非梯度致使有“殺、碎、熄”。兩個實驗主要觀察普通話母語者是否接受使用兩種形式的完整體句,來描述零結果事件:i)含單語素完成情狀的完整體句;ii)完成情狀與動量詞“好幾次”組合的完整體句。比如,在視頻中,海盜站在一扇開著的門旁邊,用力去推門扇,嘗試關上,但是門扇下方卡住了,海盜失敗了。具體如圖2所示:

關于這一視頻,Liu設置了兩個測試句。實驗一是含有單語素完成情狀的完整體句:海盜關了那扇門嗎?實驗二是單語素與動量詞“好幾次”組合的完整體句:海盜關了好幾次那扇門嗎?兩個實驗獲得的結果如圖3所示:

從圖3可以看出,同樣是描述零結果事件,實驗二中的測試句有動量詞修飾,無論是梯度還是非梯度動詞,受試的接受率都遠遠高于測試句沒有動量詞修飾的實驗一。其中,梯度動詞的接受率從實驗一的50%上升到實驗二的96%,而非梯度動詞則從實驗一的19%上升到實驗二的56%。

我們采用差異卡方檢驗(R語言里的方差分析函數(shù)),來分析兩個實驗中普通話母語者對使用含完成情狀的完整體句描述零結果事件的回答①,得到的結果是:x2=69.84,p<0.001??ǚ綑z驗結果表明,在使用單語素完成情狀的完整體句描述零結果事件時,動量詞的修飾對回答影響極大:比起無動量詞修飾,有動量詞修飾更能觸發(fā)肯定回答。在實驗二中,當觀看完圖2的“海盜關門”測試視頻后,主試提出問題,受試給出的回答是:“是的,關了好幾次,但是沒關上?!笨梢?,當測試句有動量詞“好幾次”修飾時,該受試迅速提取了零結果的非終結解讀,即動作發(fā)出了,有持續(xù)的過程,但是失敗了。

五、表零結果致使事件“數(shù)+次”的語義句法功能

(一)與頻率副詞“又”不同

既然動量詞“n次”能極大促進完成情狀的非終結解讀,那么在零結果致使事件中,它到底是起到什么樣的語義、句法作用呢?它會像一般的頻率副詞那樣去計算事件的數(shù)量,會像時間段副詞如“n分鐘”那樣凸顯動作的時量持續(xù)嗎?

有些學者把“n次”看作是頻率副詞或重復副詞,修飾動詞作狀語,在表示動作行為多次重復的語義上,與另一副詞“又”相通。金立鑫、崔圭缽指出,“又”常用于一般陳述句中已然事件的復述[23]。廖輝認為,“又”表示同一動作、行為或狀態(tài)的重復[24]。Martin等解釋說,雙事件的致使完成情狀與“又”連用,除了表示有界事件的重復外,還可以表示狀態(tài)復原[19]。例如:

(23)小明又關了那扇門。

例(23)既可以表示事件重復(repetitive),小明之前把那扇門關上了,這時又執(zhí)行了一次“關那扇門”的致使行為,并終結完成。同時,又可以表示狀態(tài)復原(restitutive),門本來就是關上的,被打開后,小明執(zhí)行“關門”動作,使門又復原到“關”的狀態(tài)。

(24)小明關了好幾次那扇門。

在例(23)中,梯度致使動詞“關”具有過程義和結果義,在與“又”連用時,可以產(chǎn)生事件重復和狀態(tài)復原兩種解讀,結果都是終結完成。而在例(24)中,“好幾次”與“關”組合,除了可以解讀為重復的終結事件外,即小明關門的終結事件重復了好幾次,還可以描述失敗的零結果事件,即小明重復發(fā)出嘗試關門的動作,但是都失敗了。因此,在與梯度完成情狀動詞連用時,“n次”與“又”的語義功能是有差別的。

需要注意的是,“又”不能與不可復合的非梯度致使完成情狀單獨組合,而“n次”卻可以。例如:

(25)*我又殺了那頭豬,還是沒殺死。

(26)*大伙兒又除了那個惡霸,但是還是沒除掉。

(27)我殺了那頭豬好幾次,還是沒殺死。

(28)大伙兒除了那個惡霸好幾次,都沒除掉。

在例(25)中,“又”與“殺”連用,其字面意思是表示“死”的狀態(tài)重復出現(xiàn),或者“殺那頭豬”的終結完成事件在時間軸上重復出現(xiàn),這均與常理相悖,因此,該句為病句。同理,例(26)前半句中“又”與“除”組合,表示“那個惡霸被除掉”的終結完成事件重復出現(xiàn),也與常理相悖。而在例(27)、例(28)中,“殺”“除”與“好幾次”組合,再與完整體標記詞“了”連用,卻是合乎語法的,這兩個句子均是描述零結果事件。

與同樣的完成情狀“殺”“除”組合,同樣的主語,同樣的完整體句式結構,“又”無法去除終結結果,“數(shù)+次”卻可以。可見,“數(shù)+次”與“又”在促進完成情狀非終結解讀的語義功能表現(xiàn)上是不一樣的?!皵?shù)+次”可以促進非終結解讀,“又”卻不能。同時,在描述零結果事件時,“數(shù)+次”與“又”也有所不同,它并不是簡單地計算事件重復的次數(shù)。

(二)凸顯過程途徑

在描述零結果事件時,完成情狀完整體句中的“數(shù)+次”所呈現(xiàn)的語義功能,與同源賓語相同,即凸顯動詞行為(action)語義。那么,它會是一種同源賓語嗎?Sailer曾對英語的同源賓語作出了界定,即不及物動詞帶一個與其同語義同詞干的名詞短語。例如:

(29)Smith died a gruesome death.

(30)Sam lived a happy life.[25]

在例(29)中,不及物動詞“died”帶上了同語義同詞干的同源賓語“a…death”;在例(30)中,“l(fā)ived”也帶上了同源賓語“a…life”[25]。

在現(xiàn)代漢語中,不僅不及物動詞,就連及物動詞也能帶上同源賓語。趙元任指出,同源賓語可以表述動作的執(zhí)行次數(shù)、持續(xù)、延伸、移動和目標。對于第一種表示動作執(zhí)行次數(shù)的同源賓語,趙元任給出的例子有“回”“次”“番”“遍”等[26](P330)。根據(jù)詞語的形式,Hong將漢語中的同源賓語劃分為三種,分別是重疊動詞(如“看一看”)、與動作相關的事物(如“踢一腳”“咬一口”“說一聲”)和數(shù)量詞(如“來一次”)[27]。作者指出,“次、回、下、頓、遍”等動量詞,是漢語同源賓語中的一種,它們可以“把動詞的動作過程語義界定出來”[27]。

而另一種可能則如Li & Thompson所述,動量詞的作用接近動詞重疊,能凸顯動作過程[28](P104-113)。Basciano & Melloni指出,動詞的重疊具有劃分過程或者表達嘗試的時體意義,可以表示去執(zhí)行一段時間該行為動作,去快速、輕松行動或者去嘗試。作者認為,這時動詞重疊就像“溫和的非完結”時態(tài)標記詞[29]。

Paris把動量詞劃分為兩種:強勢和弱勢[30]。強勢動量詞計量終結事件完成的頻率,而弱勢動量詞則凸顯子間隔。例如:

(31)她去了一趟。(強勢)

(32)他罵了張三一頓。(弱勢)

Basciano & Melloni也指出,弱勢動量詞起到事件分隔的作用,與動詞重疊凸顯動作過程的功能相近,它最為顯著的語義功能就是把事件的時量持續(xù)提取凸顯。作者還進一步證明,凸顯過程義的重疊動詞必須是主觀施動的和動態(tài)的,應該具有[+controlled](控制)、[+dynamic](動態(tài))和[+durative](持續(xù))三大特點。換句話說,它必須是受施動主語控制的過程動詞[29]。

我們認為,漢語中的“數(shù)+次”不能籠統(tǒng)地界定為是強勢(事件劃分)還是弱勢(間隔劃分)動量詞。與英語致使完成情狀蘊含終結義的語義結構不同,漢語致使完成情狀是一種具有終結義暗含而非蘊含的特殊語義結構。當“數(shù)+次”與之組合表述終結完成事件時,“數(shù)+次”計算的是終結事件重復的頻率數(shù),體現(xiàn)出強勢動量詞的事件計次功能,如例(1)所示。但是當表述事件非終結完成時,“n次”就起到像同源賓語和動詞重疊那樣凸顯動作語義的作用,即凸顯過程和途徑,如例(2)所示。原來表示受事產(chǎn)生致使變化的完整體句,與“數(shù)+次”組合后,在非終結完成事件的語境中,轉變?yōu)槊枋鲆粋€致使過程途徑的事件。

Ramchand曾對第一層階句法進行了界定,一個動詞詞組所表達的事件結構可以分為三個子事件:致使子事件(initP)、過程子事件(procP)和結果子事件(resP)。三個子事件之間具有導致關系,并按照導致關系的順序投射為句法結構,其中,致使子事件投射最高,其次是過程子事件,最下方為結果子事件。主要論元則是激發(fā)者(initiator)、承受者(undergoer)和結果者(resultee)三者[31](P45-70)。請看以下例句:

(33)小丑關了那扇門。

(34)小丑關了好幾次那扇門,都沒關上。

例(33)表述的是終結完成事件,按照Ramchand第一層階句法的觀點,這里的“小丑”是激發(fā)者,激發(fā)了致使分事體“關”;“那扇門”作為“承受者”,則經(jīng)歷了過程分事體“關”。致使和過程分事體導致了結果分事體“關”,而承受這個動作過程的承受者和產(chǎn)生結果變化的結果者都是“那扇門”。該句所呈現(xiàn)的句法結構可如圖4所示:

例(34)則是通過致使完成情狀“關”組合動量詞“好幾次”,來描述零結果事件?!昂脦状巍迸c完成情狀“關”組合后,劃出過程子事件。過程事件的經(jīng)歷主題(theme)不再是承受者“那扇門”,而是動作激發(fā)者“小丑”。該句所呈現(xiàn)的句法結構可如圖5所示:

Martin等論證了漢語中“數(shù)+次”的修飾有助于去除終結語義算子,從而促進了梯度和非梯度致使完成情狀的零結果解讀[10]。在描述零結果事件時,無論是梯度致使動詞還是非梯度致使動詞,與“數(shù)+次”組合就像與時間段副詞組合一樣,凸顯動作的持續(xù)和行為過程,可以表述零結果的致使事件。例如:

(35)村里李大爺家的一臺手扶拖拉機“扒了窩”,修了一天沒修好。

(36)他疲憊之下,雙手抖得利害,解了半天也沒解開那鈴帶。

(37)開鎖的人開了一個多小時也沒打開。

總之,基于語言事實和前人的相關實驗,我們認為,漢語動量詞“數(shù)+次”極大地促進了梯度與非梯度致使完成情狀的非終結解讀。當“數(shù)+次”與漢語中終結義暗含而非蘊含的單語素完成情狀組合時,一方面,可以對終結完成事件的頻率計次,表示達到終結點的次數(shù);另一方面,也可以表示對非終結完成事件的過程和途徑的凸顯,提取出現(xiàn)在時間軸上密集而持續(xù)的動作量。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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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劉金虹,女,惠州學院外國語學院講師,文學博士。

Study on How Verbal Classifier “Cì(次)” Enhances the Non-culminating Reading of Accomplishments

Liu Jinhong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 Huizhou University, Huizhou 516007, China)

Abstract:The source of non-culminating reading of Chinese accomplishments has aroused a heated discussion in the literature. Scholars often gave accounts based on the implied but not entailed result meaning of Chinese monomorphemic accomplishments. This paper reviews previous studies on the collocation of verbal classifier “cì(次)” and telic as well as atelic verbs, quotes the linguistic data and the experimental results, and conducts lexical as well as syntactic analysis. We propose that when verbal classifier “cì(次)” modifies the gradable or ungradable accomplishment verb, it greatly enhances the non-culminating reading. When the event fails, “cì(次)” helps discard the maximized result, delimits and highlights the process and the path.

Key words:“cì(次)”;verbal classifier;accomplishment;non-culminating reading;proce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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