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海燕　張新珍

內(nèi)容摘要：在影視劇發(fā)達的今天，《父母愛情》是不可忽視的一部國產(chǎn)電視劇，其較高的藝術(shù)價值給各類觀眾留下了深遠的影響，特別是在民俗方面取得了令人矚目的成就，具體體現(xiàn)在方言與民俗文化的研究上。本文試從方言與禮儀民俗、方言與飲食民俗、方言與地域民俗三個方面對電視劇《父母愛情》中的民俗表現(xiàn)進行分別闡述。

關(guān)鍵詞：影視劇 《父母愛情》 民俗 方言

近年來，學界對有關(guān)民俗方面的研究層出不窮。提到民俗研究不得不談影視作品，有特色的影視作品是對地方民俗最直觀的呈現(xiàn)，更是引起了民俗研究者的關(guān)注。電視劇《父母愛情》的故事發(fā)生地在山東，從上映之日起，其濃郁的山東地域色彩，就得到了人們特別的關(guān)注。山東歷史悠久，自夏商周開始，就逐步形成了齊魯文化獨特的文化景觀。[1]電視劇《父母愛情》還結(jié)合山東青島特有的海島軍旅生活，從飲食、地域、禮儀等方面展示了海軍生活面貌。本文將重點研究《父母愛情》方言與民俗的關(guān)系上。[2]方言作為一個地方民俗文化的載體，是民俗文化賴以生存的媒介，可以最直接反映出地方民俗的形成和發(fā)展，二者相互影響、相互制約。

一.有關(guān)飲食民俗文化的方言詞匯

俗話說：“民以食為天。”《禮記》中有云：“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證明了飲食密切關(guān)系著每個人的生存與生活，飲食文化和歷史一樣源遠流長。劇中吃飯的鏡頭不少，女主的飲食習慣婚前與婚后呈現(xiàn)一個很明顯的對比，婚前安杰的飲食習慣吃西餐、牛排、咖啡，婚后安杰潛移默化的受江德福的影響吃饅頭和稀飯……劇中農(nóng)村家庭和城市家庭的進餐和飲食習慣也略有不同，以早餐為例，農(nóng)村的家庭由于要下地勞作，要吃比較耐飽的食物，一般以饅頭和粥為主，城鎮(zhèn)部分居民早餐以豆?jié){、油條或牛奶為主，飲食較為簡單。

齊魯大地以“蒸”為主的食物有很多，每種食物背后都蘊含著不同的飲食文化?！罢簟钡氖澄锓N類繁多，劇中經(jīng)常出現(xiàn)的是以面食為主做成的食品。最為常見的面食方言詞匯就是“饃”，也就是饅頭，一種日常主食。饃這種吃食，在安杰隨江德福進島之后，成為餐桌上經(jīng)常見的食物。關(guān)于饅頭的來源，從文化角度來看最早被用于祭祀和供奉神靈，如：盧諶《祭法》中的“春祠用曼頭”，高承《酒醴飲食·饅頭》中載：諸葛亮為了順利抓捕孟獲，便“以羊豕之內(nèi)，以面包之，以像人頭”，將饅頭做成人頭的樣子祭神來獲得神的支持。但因祭祀需要，饅頭中通常包有羊肉、豬肉等肉類，是普通百姓無法負擔的，因而并非直接被用于食用。發(fā)展到今天，饅頭常被作為北方一種無餡的主食而存在。從河南農(nóng)村來的老丁媳婦，做的主食也是饅頭，因為需要勞作，饅頭是最能擋飽的，所以老丁家基本每餐都有饅頭。糖糕是一種節(jié)日食物，通常用于生辰、喜事、喪事等重大節(jié)日中。方言詞匯采用“糖糕”，是因為“糕”與“高”諧音，有“福星高照”“步步高升”之意。在女主家里，吃糖糕不在乎是否節(jié)日還是別的特殊的日子。大小姐出身的她，愛花錢的這個習慣仍然沒有改變，即使在島上幾乎每個月都是月光族，也從來不為錢發(fā)愁，絲毫不影響她給孩子們買各種零食。

除了可以“蒸”的食物之外，還有各種各樣的調(diào)味品也能給觀眾展示山東的民俗文化。山東是儒家之城，儒家思想之源，最為深刻地記錄了儒家的人文精神?？鬃拥摹爸杏埂苯o了山東飲食“和”的最高境界。與天和，與地和，與人和，天地人、食合一。其飲食本身也達到了敦厚平和，大味必淡的至味境界。山東的醬正體現(xiàn)了這種“和”哲學。醬汁的主要功能是調(diào)味，通過醬汁的“調(diào)和”作用，五味與各種原料產(chǎn)品的矛盾歸根到底，在食品和各種調(diào)味品之間實現(xiàn)最佳平衡，從這個意義上說，醬汁文化可以說是“和”的核心文化。醬也是女主家廚房必備的調(diào)味品，大蔥蘸醬是江德福的最愛，劇中吃大蔥蘸醬的鏡頭也別有一番風味，隨后在安杰的影響下，慢慢改掉了這個飲食習慣。

廚房器具也應(yīng)當歸屬于飲食文化的行列，俗話說“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缺少了做飯的工具，手藝再高超也難以做出美味的食物，食物器具在日常生活中充當著重要的角色。在江家廚房里“瓢”多次出現(xiàn)?！捌啊弊鳛橐环N盛水用具，舊時多用葫蘆制作，八九十年代傳承下來的多是銅制品，形狀主要由兩部分組成，一部分是盛水區(qū)，呈圓柱形，有底無蓋，一部分是握把，多是細條圓柱形，便于人以手相握。而“篦子”指在鍋中蒸制面食時所用的竹制物，便于揭鍋后將其拿出。在安杰隨江德福上島之后，沒有了保姆，一切都自食其力，于是“風箱”一詞就頻繁出現(xiàn)，江家廚房里有做飯用到的風箱，安杰還調(diào)侃說自己有福氣，進到島上拉風箱。“風箱”是一種傳統(tǒng)的鼓風工具，通過人力帶動風匣，給灶火鼓風，達到燃火旺火的目的。隨著時代的發(fā)展，尤其是風箱這類催火做飯工具現(xiàn)在幾乎不存在了。

通過對上述面食、器具詞語的介紹，我們可以看出電視作品之所以處處時時充斥著齊魯?shù)赜蛭幕?，無疑要歸功于這些帶有鮮明地域特色的飲食“符號”的運用。源于對神佛的崇拜以及對美好生活向往的齊魯飲食文化，在電視劇中成為勞動人民在當代生活中不懈地奮斗精神的寫照，也體現(xiàn)了勞動人民的無窮智慧和無盡的創(chuàng)造力。

二.富有鮮明地域特色的方言俗語

我國是一個多民族混居的國家，幅員遼闊，各民族之間的民俗文化各不相同，且均帶有濃烈的地方特色，與廣大人民的生活風俗習慣息息相關(guān)。民俗是全國各地普遍存在的風俗習慣，是一種文化現(xiàn)象，是一定地區(qū)的人民群眾在長期生活中相沿而成的表現(xiàn)在生產(chǎn)活動、交際方式、家庭稱謂、社會組織、婚喪嫁娶、節(jié)日慶祝、文藝活動和服飾用具等方面的習慣。方言是某一地區(qū)人民使用的一種交際手段，是一種具有較大地域性的社會現(xiàn)象，在發(fā)展過程中，民俗第一，方言第二，先有某種類型的民俗，然后產(chǎn)生相應(yīng)的方言。

在分析地域民俗之前，首先對劇中人物鮮明的臺詞對話作一個系統(tǒng)的統(tǒng)計分析。表格中出現(xiàn)的詞匯是人物之間交流最常見和頻繁的臺詞，這里著重分析人物之間的口音差異。

語音的民俗體現(xiàn)在聲調(diào)上。語音是語言的物質(zhì)外殼，是語言符號系統(tǒng)的載體，負載著一定的語言意義。[3]《父母愛情》在本劇開頭海軍炮校校長和妻子的對話有很明顯的口音對比。

校長：我得看看你們給我們帶了什么人啊

什么玩意兒

……

校長和妻子的對話有著很明顯的地域特色，什么（shén me）me讀成陽平調(diào)，“啊”發(fā)去聲調(diào)且音比較長，以此來表示校長的不滿，校長把山東地方方言很準確的表達了出來。除此之外，老丁的媳婦河南口音也很有特色。

老丁媳婦：兩個敗家玩意兒

你（nǐ）說成nēn

撈不著（zháo）說成撈不著（zhuó）

……

類似的對話還有很多，在劇中演員角色大都說著普通話，而山東語音和河南語音兩個不同地域語言的交流清形，可謂是給劇情帶來錦上添花的效果。地域方言的運用使得影視劇更能通俗易懂，貼近生活，這是大眾喜聞樂見的語言方式，讓觀眾容易接受，也更加符合俗語的特點。上述表格是對劇中比較有特點的詞進行的分類，可以清晰直觀地看出“俺（們）”在劇中出現(xiàn)了753次，其它如“老子”“腚”等詞出現(xiàn)頻率也是極高的，把農(nóng)村農(nóng)民形象表現(xiàn)得栩栩如生?！皫币辉~在20世紀50年代的農(nóng)村大多稱呼為“茅房，茅坑”。據(jù)《周禮》記載，我國早在三千多年前就有在路邊道旁建廁所的現(xiàn)象出現(xiàn)。在《說文字釋》中詮釋“廁”字時說，“廁，言人雜在上，非一也……言至穢之處宜常修治，使?jié)嵡逡病！笨梢妿脑O(shè)置完全是為人方便，保持環(huán)境清潔衛(wèi)生。這也與茅坑、茅房做了一個雅與俗的對比。膠東方言的“半吊子”一詞中，“吊”原表計量，“其制以錢三十三為一百謂之畫書，倍之謂之股，合四股二書緡之謂之吊，積三千當制錢一千?！盵4]“半吊”也就是一吊的二分之一。今天流行在膠東方言中的“半吊子”（“子”是現(xiàn)代漢語中表示名詞的后綴）已不指計量，而只用來比喻一個人的頭腦不聰明，做事不精明。這一方言詞匯多次出現(xiàn)姑姑江德華評價侄女江亞菲的態(tài)度上，認為這個大大咧咧的姑娘不精細，從姑姑嘴里說出來這個詞并不是批判、看不起，而是伴有寵溺的味道。民俗的語言并不是上不得臺面，下流的語言，正如姚文放指出的那樣，“高雅與通俗之間的關(guān)系并不是穩(wěn)定的、一貫的、而是動態(tài)的、變異的，在不同時代會發(fā)生變更?！盵5]所以，這類詞的出現(xiàn)也使得《父母愛情》演變成大眾所熟悉的，接地氣的狀態(tài)，更帶上了鮮明的地域民俗文化特色。

電視劇中使用了大量諸如“俺”“咋”“啥”等極富原生態(tài)意味的方言與口語，形成了一種語言上的狂歡。江德福和江德華直白的言語與粗獷敞亮的原生態(tài)嗓音，高度契合了影片的民俗氣氛。[6]老丁的媳婦和兒子說著地道的河南方言，等等，凸顯了影片濃郁的地域特色。影視作品既取材于生活，又回歸于生活，語言色彩鮮明且豐富的《父母愛情》采用充滿民俗的方言、詞匯，更能極端貼近農(nóng)村的真實生活場景，拉近了與人民群眾的親切感。

三.暗合禮儀民俗文化的方言隱語

我國歷來被譽為“禮儀之邦”，“禮”在各方面都承擔了重要的角色。關(guān)于“禮”，可以追溯到三皇五帝時期，經(jīng)過夏商周三朝尤其是周時，將禮儀制度推向完備的階段。正如“興正禮樂，度制于是政，而民和睦，頌聲興”，[7]是一種道德教化的體現(xiàn)。我國《民法典》規(guī)定的原則其中有一條便是“道德原則”，指不違法不違背公序良俗，是人們應(yīng)該遵守的原則。綜合來看，我們每個人一生要經(jīng)歷的禮儀主要包括有誕生禮、婚禮、葬禮，對應(yīng)的便是生育、婚嫁及喪葬民俗文化?！陡改笎矍椤芬云洫毺氐牡赜蚍窖员磉_了禮儀民俗文化。

影視劇的圖像化展示方式，直觀地給觀眾呈現(xiàn)了山東特色的生育文化。以江家子女為主線，時常聽到關(guān)于生育的詞語。其中，最常聽到的就是“有了”。有了：安杰一生有5個孩子，在安杰懷幾個孩子的過程中，常聽到“有了”這個詞，指的是孕婦有胎，比較隱含地表達女性懷孕，不具體說有了什么，人們也能理解，這是一種約定俗成地說法。按照民間看法，在女性胎還沒有坐穩(wěn)之前是不便張揚出去地，否則胎兒會保不住。人們?yōu)榱藢で缶裎拷澹J了這種說法。“雙棒”：這個詞是安杰在懷江亞菲和江衛(wèi)民時首次出現(xiàn)在熒屏上，雙棒即雙胎，或是兩男，或是兩女，或是龍鳳胎。坐月子：即女人在生完孩子的一個月，需要靜養(yǎng)，不能洗頭洗澡，不能吃生冷的食物，不吃辣，少鹽，忌出門、串門，這個和我們中國絕大部分地區(qū)的稱呼習慣是一樣的。

在婚姻形態(tài)方面，《父母愛情》給我們勾勒了民間社會的包辦婚姻習俗。江德福身在農(nóng)村老家的前妻張桂蘭，僅在最后一刻出現(xiàn)幾個鏡頭，簡單而又生動地刻畫出了解放前一個童養(yǎng)媳的命運。劇中以安泰為首的大家長制壓迫的高知分子安杰同意和大老粗在一起，安杰夢想中的白馬王子與江德福格格不入，由開始的不同意到最后的妥協(xié)，這是在變蕩的年代，安杰對命運的屈服。同時也服從于由儒家父權(quán)文化制度下“長兄如父”的安泰做出的命運安排。由此看來，父母在婚姻中的生活是男女結(jié)婚的決定性因素。而何又為媒妁之言呢？媒，就是謀合;妁，就是斟酌。媒妁，即斟酌情況，謀合兩姓，使其相成。媒人，即根據(jù)需要，串通兩個姓氏，使之相容。因為安杰和江德福的生活圈子都很小，職業(yè)不同，很少往來，對彼此情況都不熟悉，需要校長夫人加以介紹、說合、聯(lián)系?？梢?，在婚嫁方面，男女雙方的情況了解都是通過媒人介紹認識的。所以有句諺語說：“天不云不雨，地不婚不親?！边@也形成了一種觀念，認為只有父母的點頭同意，婚事才是合理的，而且只有整個社會承認才具有合法性。

中國的“民俗”，尤其是山東地區(qū)的“民俗”離不開中國儒家傳統(tǒng)文化的浸潤。儒家傳統(tǒng)文化塑造了山東民俗文化的獨特性質(zhì)?！陡改笎矍椤肥軅鹘y(tǒng)儒家文化的影響，封建禮儀根深蒂固。在儒家文化的指引下，對女子“三從四德”的提出，使得劇中老丁家媳婦對其丈夫唯命是從，造就了老丁在家為王為天的大男子心態(tài)?！袄献印边@個詞出自四川。在四川從古至今老子都是自稱“我”的意思。傳到別的地方去了就變味了，其它地方的人把老子稱作爸爸，認為這種稱呼是不禮貌、粗俗的一種表現(xiàn)。在《父母愛情》中，“老子”出現(xiàn)了458次，老丁對孩子和老婆爆粗口，“老子”這個詞從他嘴里時常出現(xiàn)，也暗含了老丁在家粗暴形象。

除此之外，劇中強烈的色彩對比也體現(xiàn)了禮儀文化，例如劇中無論是安杰還是島內(nèi)其他人的穿著多以白色和黑色、素色為主，中國傳統(tǒng)五色觀認為，青、赤、黃、黑、白是純正之色，其余顏色皆為雜色。在安杰還是資本家大小姐的時候穿著紅色的旗袍和高跟鞋，“喜紅”的色彩觀念在中國人的認知中一直根深蒂固，認為紅即正，將紅色視為吉祥、喜慶、美麗、莊嚴的象征，明快而奔放，不僅充滿著熱烈的生命力，給人以強烈的視覺沖突，而且給予人一種精神的寄托，這也是符合觀眾心理走向的，極大地豐富了影視民俗的題材。

《父母愛情》取材生活，源于生活，電視劇中出現(xiàn)的民俗現(xiàn)象都是歷史的真實反映。影視劇來源于生活，回歸于生活，都是時代的推動，本篇論文對影視劇的民俗探討微乎其微，對民俗的研究仍還不夠深入。隨著社會的發(fā)展，我們作為電視劇的觀眾，作為生活的參與者都應(yīng)該正確看待，理性對待民俗現(xiàn)象。

參考文獻

[1]羅晶.飲食養(yǎng)生[M].北京出版社，2002：9.

[2]溫端政.方言和民俗[J].中國語文，1988（3）：202.

[3]冷雅妮.多元環(huán)境下影視藝術(shù)雅俗問題研究[J].明日風尚，2016.

[4]天鎮(zhèn)縣志.風土記[Z].民國二十四年（1935）寫印.

[5]姚文放.審美文化的內(nèi)在構(gòu)成——對于高雅文化與通俗文化之關(guān)系的歷史考察[J].社會科學戰(zhàn)線，（2009）（8）：193.

[6]李昱，李倩茜.導演審美意趣與影視作品的“雅”“俗”呈現(xiàn)[J].美與時代（下），2014（10）;68-70.

[7]姜正成.文化尋根：一本書讀懂中國民俗[M].中國財富出版社，2016：40.

（作者單位：湖北工業(yè)大學外國語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