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浪笙 本名楊海波,1998年生,云南武定人。大理大學(xué)在讀碩士研究生。作品散見于《飛天》《滇池》《青春》等刊物。曾獲第8屆邯鄲大學(xué)生詩歌獎。
暮 春
櫻花掛著露珠,在陽光中搖曳。我站在樹下,草葉上散發(fā)著泥土的味道,天邊一彎淺月身披藍紗,這是一個季節(jié)最后的訴說。
過路人踏著慵懶的步伐,遮陽傘下是一張又一張緊挨著的年輕面孔。終有一天,他們會忘記身旁的這張臉。像陽光到過的地方,每寸土地上,一半是明亮,一半是陰影。
過去,像流淌的河。時而,我撐船而行,河面風(fēng)浪四起。時而,我就坐在河心,煨一壺月光痛飲。我的母親會在夢里呼喚我,告訴她出了遠門的孩子——夏天,就要來了。
大理的夏天
我在樹陰下看到的陽光長出了輕盈的羽翼,像蝴蝶泉邊涌來的蝴蝶,它曾讓金花阿妹把心事都繡在了荷包上。怕什么呢?一年以后,阿鵬會騎著駿馬來到蒼山下。
綠陰漸濃,夏天的熱浪襲來,蒲公英就飛走了。我曾在夢里追著蒲公英走,這是一條走了很久也沒有盡頭的路。路上荒無人煙。我還在尋找,想乘著風(fēng),在一片葉上停留,去傾聽美好的故事。
沒有人注意到,我的來去,從來都像一片夏天的葉。
暮晚記
竹林中鳥鳴歡悅,暮色籠罩著散落的人群,我倚著窗,天上的云朵像我深愛的日子,無比寧靜。
哦,我可以把心安在此處,別的地方都有人去了。
我坐在草地上,山下的洱海藍汪汪。在眼前的遼闊中,我想到夜晚睡在湖底的月亮,她醒來后,踏著輕柔的步子,向蒼山走來。雪被照得明亮。夜的幽暗呢?不過,現(xiàn)在是暮晚,我們向更深處走去。高原的縫隙中,漸次綻放出月亮花,像我們青春的歲月,深悲,也深愛。
記憶中的土地
兒時,我常漫步在田間地頭。草木長青,像不老的四季,流淌在我恬靜的童年時光。那時,土地上種滿了香蕉樹,我喜歡坐在這片綠色的海洋中聽鳥鳴,沉醉在美妙的音響中,忘了回歸。
田埂邊生長著粗壯的攀枝花樹,像生長在記憶中的根。我喜歡在炊煙裊裊的傍晚,坐在樹下休憩。等月亮爬上樹梢,螢火蟲在草叢中飛舞,沿著光亮的方向,我找到了回家的路。
回歸。清甜的味道在異鄉(xiāng)的殘夢中飄逸。循著風(fēng)的足跡,我找到了夢中的落花,而夢,本身就成了遠逝的風(fēng)景。
心 鎖
鎖上了,再也無人能打開。
手心里的鑰匙早已下落不明,我也不想去找了。若是,在某一天有人撿到我丟失的鑰匙,他會明白還不回去了。不必輕嘆,每個人都會有一把鎖,專門用來鎖自己的心。原諒吧,成長是一段艱辛的旅途,我的鎖也漸添了年歲。該遇見的,都遇見了,不過都留下了匆匆背影,我忽然想抱著自己大哭一場,并非懷戀的悲傷。
鎖,它是住在心里的知己,沉默是永遠的回應(yīng)。黃昏時,我用右手抓著左手,背靠一棵柳樹,忘記自己的名字。
在天鵝湖邊
看書,陽光暈染紙頁,光影落在心弦上,彈奏出間斷的旋律。雪在山頂消融,從風(fēng)中捎來離開的口信。萬物終有時。柳條在頭頂上蕩漾出春天的明媚,我不能再想象轉(zhuǎn)身后蕭條的一生。
回到內(nèi)心。幾只黑天鵝在湖中嬉戲,它們?yōu)榱丝鞓范畹每鞓贰K鼈儼杨^埋進水中,又抬起來,樂此不疲。
腳掌畫出水紋,一次簡單的救贖,把時間還給了自由。
流水中交織的動與靜,在一片光下,給歲月刻上深灰色的皺紋。從指尖滑落的陽光,回到了時光深處。
春天的出走
櫻花含苞。時間從枝頭滴落,我從樹下走過,掌心里已放不下斷裂的記憶。地上都是掉落的時間,只要我一踩上去,腦海就會延伸出三月的傍晚。
蜂蝶各自趕來,在花蕊中相遇,醞釀出四季的戀語,它們都想在這多待會兒。匆匆,落葉有了風(fēng)的輕柔,最后歸于塵土。歸宿,緣是因果的鐫刻。低頭間,我看見微小的自己,如一枚落葉在人世行走。過往,枯萎的樹樁,一封潮濕的信件藏在樹縫中。
回憶,困住一個沉溺于春天的人,她需要重新把自己寄給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