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第四次寫到了你,終于用到了隱筆
隱于字詞句逗,隱于語法修辭;隱于林市
隱于廟堂,直至完全消失,唯見空白之詩
寫好詩要用上乘的竹,以及細膩的毫與紙
這些入微的細節(jié)只是表象,亦稱作儀式感
還得歷春秋,經風雨,修身養(yǎng)性以至澄明
上下廟堂,出入江湖;躬身田園,植桑梓
食五谷雜糧;與溪水和白鷺為伴;與茅屋
和秋風為伴;低入塵埃又開出苦澀的花朵
更重要的是虛懷若谷,胸有熱血,藏大愛
更重要的是上善若水,兼懷蒼生,與天下
剩下的都是凡人,生計、害病
冥想、懺悔。橋是凝固的流水
浣紗是動容的優(yōu)雅
要像少陵一樣冒雨寫詩、葺月光
夯土的聲響是深入骨質的疼痛驚飛夜宿西枝的神鳥
讓宣紙上勾皴點染的山水回歸山水
讓詩詞里的紅濕芙蓉復還錦官城
讓陶罐背面的魚紋躍錦江,要像魚類一樣繁衍
且愛沉潛的危險,打撈是無力的還原
細枝末節(jié)被編撰成通稿,見諸報端
那一年在“棱鏡”為你設計導視
翻過你的前世,查看過你的閱歷與典故
為了捕捉你的風韻,從故紙堆里提取元素
無數次的熬夜,失眠,爭論,聽著
遙遠的馬蹄,推理著每個時空中你的模樣
一邊擬旁注,一邊以PS、CDR、3D畫著
分層的、矢量的、立體的圖紙
寬寬窄窄的巷子,檐下拴過馬,存過戈與矛
歇過春燕與白鴿。那些青石、灰磚、黛瓦
染著舊時的塵埃,沐著春夜的喜雨
竹椅、蓋碗上,彌留著昨天“龍門陣”
飄散著芙蓉的精、氣、神,經久不散
那些箭頭,標記了前、后、左、右
指向過去、現(xiàn)在和未來。那些亞克力、冷軋板
銅制件、木制件增釋著“川西民居”
那些干道與支道,一頭系著時間
一頭系著過客
1958:丁酉年,故事與文本
有了著陸之地。飛珠濺玉般的敘事
有了凌空飛翔的翅羽。鎏金歲月
駐留了文青的芳華與汗水。初出茅廬的
少男少女,習武、學文、正形體
苦練字正腔圓的發(fā)音
一遍遍謄寫《演員的自我修養(yǎng)》
他們中的一些,后來成為實力派、偶像派
還有一些成為集體暗戀的對象
歡聲和笑語,有了停歇之處。打谷場
曬壩、公社、廣場,有了光影與溫度
一代人有了流光溢彩的記憶。有些情節(jié)
被風吹散,有些口口相傳,至今仍被
眉飛色舞地描述,有時冷不丁地聽見了
一兩句令人傷感的片尾曲
陌上花開早。陀形齒輪把舊日子咬合得
嚴絲合縫?;牟輿]枕木,藤蔓覆了紅磚墻
折疊著不遠不近的夕照
元件與管道,各繞其道,并不繾綣
旋轉樓梯向上,偶爾的震顫,驚飛憩息的粉蛺蝶
鐵花迸濺,灼熱了泛藍的工裝
水塔佇立風口。煙囪指向集體的天空
鍋爐的熱水,嘩啦啦地奔向公共澡堂
水汽里,不時地冒出一兩聲蹩腳的哼唱
記憶有時是緋紅的、黃琮的、月白的標語
記憶有時是磚紅的、棕褐的、杏黃的茸毛
記憶有時是縱深的、交錯的、跌落的擬聲詞
有的浮于表,有的存于里。紅旗手與螺絲釘
矢口否認的愛情,被自行車架的雛菊泄了密
墻角的竊竊私語,漫過古銅色的黃昏
書同,本名劉耕宇,1986年生于通江。兼習詩歌、評論、小說、編劇等文體。四川省美術家協(xié)會會員、四川省評論家協(xié)會會員、四川散文學會會員、成都市作協(xié)會員、青羊區(qū)作協(xié)副秘書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