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習的《天氣很重要嗎?》是一組以天氣為主題的散文,大雪、暴雨、狂風等天氣的降臨,會讓人的內心變得更加敏感,更加容易觸景生情。散文的第一小節(jié)寫的是“我”去看望年邁的父親的見聞,在父親居住的小區(qū)里,“我”發(fā)現(xiàn)了一位欲跳樓輕生的年輕男子,在長達四個小時里,生死之間的抉擇就在一瞬之間。男子的行為吸引了眾人關注的目光,大家都擔心男子真的跳下去,隨著升降車、救護車的到來,男子與大家的觀看形成了某種對峙。男子在窗沿站立于寒風中,空中飄著雪粒子,天氣引發(fā)了“我”的思緒:“這樣的‘死,抑或沉降為精神意義上的某種分量,抑或什么都留不下?!碧鞖赓x予了死亡的背景色,而人活著的意義就在于從日常生活中尋求生的樂趣。顯然,作者并沒有為了博取眼球而對男子的行為濃墨重彩,放棄對這一事件結果的呈現(xiàn)就是明證,男子的行為只是一個引子,對生死意義的追尋才是作者敘述的意圖所在。
如果說第一小節(jié)中 “死亡”體驗是以“觀看”的方式得以完成的話,那么第二小節(jié)中弟弟的病逝則給“我”帶來了刻骨的切膚的疼痛感。冬至過后,當“我”和姐姐得知弟弟死亡的消息后,“我”拒絕了他人對弟弟遺容的描述,姐姐的哭號聲在雪天里顯得悲涼而令人心碎,弟弟對天氣的感知是敏感的,孤單重病的他一直覺得寒冷,死后葬在一個熱的地方成為他的心愿。終于,暖暖的海水是弟弟的歸宿,“我”的夢境驗證了弟弟死后的生活,沒有疼痛,沒有寒冷。雪天讓弟弟的病逝平添了一絲悲涼的色彩,正如作者所寫:“天氣是時間伸過來的一根長線,一直伸到你心上,一不小心就扽得你心疼?!彪m然“我”并沒有流淚,但內心的悲傷與疼痛是不言而喻的。
第三小節(jié)重點敘述的是一場雨中的漫步,在充滿詩意與浪漫色彩的西湖邊,一場突然而至的大雨并沒有束縛住“我”的步伐,雨中漫步斷橋,“我”甚至還想到了張岱的《湖心亭看雪》,這是一場精神的漫游,從紛繁復雜的現(xiàn)實生活中抽離,與古人在西湖邊進行一場精神上的邂逅。在“我”的敘述中,大雨架起了古今對話的橋梁,“我”眼前的大雨,與張岱那時的大雪,在精神質地上是相通的,它們都指向了個體在自然界中如何敞開內心、如何進行精神突圍的命題。大雨是一種媒介,一種觸發(fā)個體尋求精神愉悅的催生劑,“我”因雨而獲得了精神上的滿足。
第四小節(jié)重述了一個六十多歲的女人在暴雨天氣被困河心后得救的經歷,女人的經歷充滿了驚險,雖然“我”聽不懂粵語,但事后女人的描述依舊能讓人膽戰(zhàn)心驚。女人后來用幾十年的時間尋找曾經救過自己的兩個恩人,這是發(fā)自內心的感激。值得注意的是,女人的經歷是以采訪的形式呈現(xiàn)的,在“我”的記錄與整理中,突然天降暴雨,讓“我”對女人的故事感同身受。“我”路過江邊的樹林,狂風大作,幾十分鐘的大雨一下子把“我”置入女人橫琴河遇險的一幕,環(huán)境的相似讓“我”和女人之間的情感發(fā)生了共情,無疑也加深了“我”對生命的理解與敬畏。自然,“我”的表達也變得順暢了,大雨注入了這篇采訪以全新的生命力。
《天氣很重要嗎?》以天氣為切入口,旨在探討生命的意義和人的精神困境。不論是雪天中年輕男子的輕生行為,還是弟弟在大雪之中的病逝,抑或暴雨中西湖邊的漫步、女人河水中的脫險,作者重在呈現(xiàn)個體在面對生死時的心境,天氣能影響一個人的心理狀態(tài),也能改變人的生活態(tài)度。在我看來,《天氣很重要嗎?》雖然每則文字不長,但其對死亡的探討還是較為深刻的,在現(xiàn)實生活中,活著才是根本,直面死亡是為了讓我們更好地生活,更加珍惜和敬畏生命。
周聰,長江文藝出版社編輯,湖北省作協(xié)第二屆簽約評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