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國文

像三月的雨淅淅瀝瀝淋濕《回鄉(xiāng)偶書》

似車窗的雨刷反復地誦讀《詩經(jīng)》《楚辭》

窗欞漏出塤的聲音和清涼的月影

一如濤聲漂洗的夜色

一滴淚珠便可浸出鳥語花香

我不知道你從哪里來

你這月光的過客

是誰的一雙腳踏響晚風

誰在為歸途站成他鄉(xiāng)的風景

因此? 每一年三月的早春

都感動得梨花帶雨

為了故鄉(xiāng)

把自己掛在飄動的云朵上

我駕駛一船的月光遠航

致故鄉(xiāng)

我愿以故鄉(xiāng)的名義回歸故里

依舊讓那絲清涼的晚風作為抒情的隨筆

并蒂蓮耳鬢廝磨時

緩慢的黃昏雨細細地敲打著紙剪的小徑

碾著絕世的煙塵

匆匆離去

我可否剪一角黃昏的痛和傷送你

讓稻黍點種故鄉(xiāng)未來的模樣

隱晦的人生

青牛遁去的荒野中

我以牧人的名義流放青春

或者握住浮云放蕩不羈的人性

讀李白? 杜甫和《全唐詩》白了黑發(fā)

荒涼了別夢

潮濕的心便從此無家可歸

為了讓自己更加親近月色

從此? 我夜夜醉臥豪飲一江的濤聲

風起的日子遍看花落

我用一滴濃墨打濕曾經(jīng)的溫情

讓獨立的書桌和蛛網(wǎng)與寂寞相伴

我們是白天活動的生物

眼睛已經(jīng)適應了陽光下的生存

我聽到暗夜里有蛆蟲發(fā)出的聲音

懷 想

記憶的阡陌縱橫

秘境與歸宿是可尋的

雨雪交錯的季節(jié)晚秋辭去霓虹

落葉不經(jīng)意把自己熬成了鏡框里的風景

塵埃里的嘆息被雪厚葬

只有欣慰是自己的

愛已是最后的訣別

欣慰隱忍著殘章斷句里的一點兒月落和烏啼

被老水牛和紡車搖成沉重的舊事

哞聲里

夕陽飲醉? 晚霞成灰

離歌踏著晚秋的節(jié)拍

獨自吟唱著歸去來兮

谷穗把低垂的秋日曬黃

此時? 我又一次想起了南國的風雨

雪的羽毛筆

記憶的葉片羽化成蝶

風清月明時

扇舞輕輕一甩便是一袖清涼

落日擁抱黃昏時

思念生生把自己想成碎玉

痩枝條有明月別枝的灑脫和無奈

偷一寸時光

我在此中尋找可以訴說情懷的際遇

在月的月光之上? 在彩云之南的南端

在不曾落雪的地方

可否有我用雪的羽毛筆寫就的抒情

讓一枝梅敞開心懷

在案頭獨自為你? 綻放寂寞

傷 痛

我愿在梅雨的季節(jié)披一身蓑衣

獨自聆聽葉片下漣漪的咻咻細語

孤獨的心無家可歸

在街頭和紅塵熱舞中流放自己

請把燈紅酒綠掛滿街頭? 作為招搖的風景

我愿在想你時讓波濤漫過記憶的潮汐

并給黎明和黃昏重復浪花般玉碎的詩句

花開的日子

我有一個謹慎的默許

心底始終珍藏一份菊的心事

希望秋風和落葉跌落得更加雍容

讓午后試飛的幻蝶破繭各自的身世

如果悲傷可以治療傷痛

你在他鄉(xiāng)把脈未來

我在故鄉(xiāng)為你站成風景

無 題

沒有鳥兒的天空是寂寞的

沒有魚兒的河流也會流淚

我的寂寞是白駒過隙之后空洞的疼

我的悲傷是稻黍成熟時低頭卑微的誠實

和故鄉(xiāng)久別時

當鄉(xiāng)音不再撫慰流血和傷痛

你說

風從故鄉(xiāng)來

他鄉(xiāng)月可依

對月小酌的杯中

似有你朦朦朧朧的影子在舞

自 語

誰把天上月漂洗得水一般純凈

那些錯過季節(jié)? 錯過秋風

錯過春雨的詩句? 在繽紛的花叢里紛紛倒地

于是? 晚秋洋溢一種別樣的訣別

是該吻別的時候了? 當你

吻別寂寞? 吻別叢林? 吻別仲秋的豐腴

而后把自己瘦成一彎汩汩的秋水

同殘陽一起忘歸? 并以此借口沉醉不起

那時? 即便獨自把自己開成春花

以恣意搖擺的形式在風中向我招手示意

但我極愿為你身披漆黑的夜色

在雷電交加的厲烈中? 默讀潮汐的感動

獨自徘徊在來世相擁的風雨

愚說季節(jié)

星光碎了

黃花和原上草沾滿叮嚀

多想撐起竹篙

讓拖網(wǎng)撈起一船濕淋淋的舊夢

也把跌落的光陰用草梗串曬起

風干成篝火熄滅后冰涼的樣子

于是? 淚水因思念流淌成河

星斗的顧盼里有月痕動情過后的溫情

那時? 我的夢便像初春的雨朦朧欲滴

我的夢魘是荒原勒勒車碾壓的痕

我的醉像曇花? 藏著瞬間打不開的心事

盼 春

雪花把春雨飄逸成玲瓏的斷句

冰凌以大河的形式羽化了梅的酸澀

歲末的朔風將籬笆的影子鏤空

燃燒的燭火把歲月熬得形單影只

寡淡的日子誰在頻頻舉杯

只因月色闌珊的一次不經(jīng)意回眸

梅花用潔白和忠貞回報春色

心便從素描開始冷漠地點開一點兒翠綠

別過舊日里的巴山的夜雨

甩一樹的濃蔭拉長夏季悠長的漣漪

寒蛩鳴叫時? 依稀辨別出

歲暮里皇歷濁重的嘆息

秋雨依舊淅瀝? 小徑無悔泥濘如詩

錯過的歸程里? 有錯亂的落寞風雨

離離的原上草啊

在你濕漉漉的荒原上

我可否披一身蓑衣

作別舊日? 作別巴山的夜雨

而你秉燭的風雨卻依舊打濕歸期

春去春回的日子

有我淡淡的別樣的心緒

梵語梵音不了情

那么? 該用怎樣的心情去感悟生活

自從握鐮的手割破秋風? 刺傷陣痛

蒼白的月色

也不再為一株母樹分蘗痛苦

迷失的日子? 請告訴我滴血

是否有一揮而就的從容

請把寂寞懸在丟失的靜夜思里

也好把自己的心浸泡得猶如水晶

或打坐成佛的樣子

暢 想

烏托邦在腳下畫一個圈便給自由解鎖了

而我聽見盲區(qū)有空洞的祭祀聲音

天空是自由的? 風箏太過于單純

引一根線就可以扯住未來? 那么

請允許我把藍色作為天空的經(jīng)典

讓山岳阻隔陸地? 讓潮水漫過壩堤

那么大提琴與C大調(diào)的長音符戛止時

你的注視靜止我的爛漫豪情

該怎樣用力為彼此的心守候這一抹初衷

心長了翅膀天空就不會有盲區(qū)

在漂泊著歲月的江上

我愿做一次徹底的慈航

心若有你? 枝頭便會綻一樹春風

讓弦月里的桂枝舍去黎明和黃昏

而落花有意? 流水卻很無情

此生既然許諾借給了東風

但也因此錯過出嫁的門庭

如果星辰失去經(jīng)緯

思念便迷失了光陰

于是? 在漂泊著歲月的江上

我愿用此生做一次徹底的慈航

杳如夜鶯一般在人間過往

感 悟

花非花的季節(jié)很單調(diào)

葉片飄飛時

原上草枯黃了春雨最早的初衷

殘雪蹂躪的冬季

心野在蓄勢奔放豪情

五月梅在醉酒的風中賣弄青澀

人生太多的無奈源于彷徨

我的心也因此沉寂于夜鶯一般的過往

小風挽著落日的手杖走向薄暮

舀一瓢流水潤濕干渴的溫度

哪怕是池邊小憩

也會感受一滴露珠的情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