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一暢
老李是校園里的一只貓,它并不像王小波的豬那樣公然與自己的命運抗爭,但我仍覺得它是一只特立獨行的貓。
貓原是獵捕類動物,被人類馴化以后,不少都變得嬌氣起來,老李卻總帶著一臉傲氣。正因如此,我覺得它是一只有尊嚴的動物,便不喊它的大名“李石榴”,而是尊稱其為“老李”。
老李的日常工作便是在校園中巡視,以及到各間教室串門兒。也許因為我們班的教室離樓梯口近,老李經(jīng)常光臨,儼然將這里當成了自己的行宮,想進便從窗口跳進來,想出便從后門溜出去,愿意什么時候來就什么時候來,有時干脆在這兒睡一晚上。每次,它在教室里檢閱完畢,挑個地方坐下或躺下時,總有一群同學圍觀它,撫摸它。若是人們對它不吝贊嘆,輕輕撫摸,它便愿意和他們親近;一旦有人把它當成玩物隨意擺弄,它必怒目而視,立馬跳開,甚至連續(xù)幾天不再出現(xiàn)。我想,老李大概聽過不少語文課,頗有“士可殺不可辱”的氣節(jié)。
老李似乎有洞察人心的能力,能看出人們是把它當成平等的生命還是娛樂的玩物。曾有兩人初到附中,久仰老李大名,想與之玩耍,結(jié)果被老李的“九陰白骨爪”打得落荒而逃。而我對它向來尊敬,從不過分親昵,它倒是不介意跳到我的桌子上,與我干瞪五分鐘的眼。它十分樂意走進我們的生活,但也知道人心險惡,從不使自己墮落成人類的玩物。對此我十分欽佩,不知它如何巧妙地把握尊嚴與友誼的關(guān)系。
在這棟藍白相間的教學樓里,每個人都在認真地生活,但我執(zhí)意認為老李是最接近本真的一個。它從不在意旁人的目光,因此顯得特立獨行。有一次,我看到它在一具鳥的遺骸旁打盹兒,立刻認定它是個殘忍的家伙。后來,我發(fā)現(xiàn)它只是足夠率真———吃東西就是吃東西,吃完東西就應該打個盹兒,沒必要像心虛的罪犯似的跑開。若是自命清高,對其橫加指責,便是虛偽至極了。
老李想在一樓就在一樓,想上二樓就上二樓,睡覺就趴一個上午不動窩兒,發(fā)現(xiàn)有人心懷不軌立即揚長而去。校園里,幾乎所有人的行動軌跡都是匆匆忙忙的直線,唯有它的是逍遙飄逸的曲線。本真孕育出它的特立獨行,不知特立獨行是否又維護了它的本真。
寫到這里,我突然想到了《儒林外史》中的季遐年,這篇文章若由他來寫,大概更合適———只有同樣特立獨行的人,才能寫好這只特立獨行的貓。
教師點評
作者抓住了校貓“老李”的特別之處,賦予其“特立獨行”的特點,一下子提升了文章立意的高度。這只貓確實獨特,但更獨特的是作者的眼光和心態(tài),她是“蹲下來”看待這只貓的,將人與貓一視同仁。所以,在作者筆下,這只貓脫離了“寵物”的身份,具有了鮮明的個性與獨特的“人格”。(顧萍)563B0640-873E-4643-A4E3-6BBE60A9767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