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茜 ,王金龍 ,唐小斌 ,梁恒 ,李圭白 *
1.哈爾濱工業(yè)大學環(huán)境學院,黑龍江 哈爾濱 150090;2.哈爾濱工業(yè)大學/城市水資源與水環(huán)境國家重點實驗室,黑龍江 哈爾濱 150090
藥品及個人護理品(pharmaceutical and personal care products,PPCPs)因其具有化學持久性、難降解和易生物富集等特點,且存在“三致”風險,受到國內(nèi)外學者的持續(xù)關注(Liu et al.,2020;Chaturvedi et al.,2021;Hidayati et al.,2021;胡洪營等,2005)。近年來,中國各地區(qū)針對PPCPs的研究逐漸增多(Liu et al.,2013;徐維海,2007;王丹等,2014;劉娜等,2015;褚瑩倩等,2021)。上海市水源中的 PPCPs主要以磺胺類抗生素及4-AMP等獸藥為主,其中長江某支流的水源水受污染最為嚴重,存在一定生態(tài)風險(劉敏等,2019);有研究對國內(nèi)地表水及其沉積物中的 PPCPs進行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有150多種PPCPs被檢出,其中81種PPCPs檢出次數(shù)超過兩次。所檢出的PPCPs中,咖啡因、土霉素和紅霉素在地表水中的最高檢出質(zhì)量濃度高于 2000 ng·L-1(Xiang et al.,2021)。
隨著檢測技術的發(fā)展和檢測水平的不斷提升(沈璐等,2020;焦偉等,2021;宋煥杰等,2022),水中痕量的PPCPs被不斷發(fā)現(xiàn)。由于常規(guī)水處理工藝無法將 PPCPs徹底去除,當水源水中的 PPCPs濃度過高時,一些PPCPs會進入到飲用水中(Yang et al.,2017;張靜等,2022)。PPCPs通過飲用水暴露于人體,帶來潛在的健康風險(喬鐵軍等,2010;王琦等,2018)。某市兩座水廠的原水中分別有12種和5種PPCPs被檢出,管網(wǎng)水和龍頭水中有5種PPCPs被檢出(喻崢嶸等,2010);在北京市不同飲用水水樣中檢測出9種PPCPs,其中最高濃度的PPCPs物質(zhì)為苯扎貝特(34.47 ng·L-1) (李曉鋒等,2014)。目前,針對PPCPs污染的調(diào)查主要以污水和地表水作為研究對象,飲用水中PPCPs及水處理工藝對其去除效果的研究相對較少,因此亟需開展相關的調(diào)查研究。
本文選取珠三角某市的水源水、出廠水及管網(wǎng)水作為研究對象,選擇在該市地表水中有檢出的25種典型PPCPs為目標物(本研究實際檢測58種典型 PPCPs,其中 33種目標物從未被檢出),調(diào)研了目標PPCPs在該市水源水、出廠水和管網(wǎng)水中分布和含量,研究了目標PPCPs在該市水廠的常規(guī)處理工藝和深度處理工藝中的去除規(guī)律。
實驗對某市水源(水源1和水源2),四座凈水廠(水廠1、水廠2、水廠3和水廠4)出廠水及每座水廠對應的固定采樣點的管網(wǎng)水樣品進行采集分析,采集時間從2016年3月初開始,至2017年12月底結束,共20批次樣品。其中,水廠1和2以水源1作為進廠水,水廠3和4以水源2作為進廠水。四座凈水廠的處理工藝如表1所示,水廠1、3和4采用了常規(guī)處理工藝,水廠2則采用了深度處理工藝,即常規(guī)工藝基礎上增加了活性炭吸附和超濾。水處理工藝段樣品的采集時間同上,共采集了6批次的樣品,采樣點設置為上述四座凈水廠的各水處理工藝段取樣口。
表1 調(diào)研區(qū)域內(nèi)四座自來水廠的處理工藝Table 1 Treatment processes of four drinking water plants in the investigation area
樣品采集前,先放水 2 min,然后用干凈的棕色玻璃瓶采集2—3 L樣品,樣品中加入抗壞血酸(1 g·L-1)和 EDTA-Na(0.5 g·L-1),搖勻,運回實驗室在4 ℃下保存,留待分析。
樣品靜置后,經(jīng)0.45 μm微孔膜過濾,取1—2 L過濾后的樣品進行固相萃取預處理。固相萃取的具體方法如下:依次用6 mL甲醇和6 mL超純水淋洗活化固相萃取柱,經(jīng)濾膜過濾后的樣品,以 8 mL·min-1的恒定流速通過SPE小柱。萃取完成后,用10 mL超純水淋洗SPE小柱,結束后在空氣中抽干30 min,以去除小柱內(nèi)殘余的水分。使用6 mL甲醇對SPE小柱進行洗脫,將洗脫液收集在20 mL氮吹管中,40 ℃條件下用氮氣吹至體積小于 0.5 mL,再用甲醇準確定容至1 mL,用0.22 μm的針式過濾器過濾后,留待進行 UPLC-MS/MS分析。固相萃取過程所使用的儀器主要為 AQUA Trace ASPE 799六通道全自動固相萃取儀(Shimadzu ?,京都,日本)。
實驗所用的超高壓液相色譜-質(zhì)譜聯(lián)用儀為Agilent Technologies 1290 Infinity串聯(lián)6410 Triple Quad LC/MS(Agilent ?,加利福尼亞,美國),儀器所采用的電離源為電噴霧電離源,檢測器為G6410三重四級桿質(zhì)譜檢測器,采用了多反應檢測掃描(Multiple reaction monitoring,MRM)模式,采用Agilent Mass Hunter 4.0工作站進行分析,碰撞氣為高純氮氣,干燥氣由氮氣發(fā)生器提供。
超高壓液相色譜選用的色譜柱為 Oasis HLB 6cc(2.1 mm×100 mm,1.8 μm),流動相為甲醇和含5.0 mmol·L-1乙酸銨的0.1%甲酸(體積分數(shù))的水溶液,流速為0.2 mL·min-1。樣品分析方法可同時檢測 25種 PPCPs,方法的檢出限在 0.1—4.8 ng·L-1之間。加標質(zhì)量濃度在 200.0 ng·L-1以上時,半數(shù)以上的目標物回收率高于80.0%。
本部分實驗所使用的甲醇、甲酸、乙腈均為液相色譜純(Merck Lichrosolv ?,達姆施塔特,德國),實驗用水為Milli-Q超純水(Millipore ?,馬薩諸塞,美國)。PPCPs標準由德國Dr.Ehrenstorfer公司和加拿大Toronto Research Chemicals公司提供。
水源1的PPCPs檢出質(zhì)量濃度和檢出頻率如圖1所示。結果表明,在20批次的樣品中,水源1中共檢出7種PPCPs,包括抗生素(磺胺甲惡唑、磺胺二甲嘧啶、甲氧芐氨嘧啶、紅霉素)、解熱鎮(zhèn)痛藥(咖啡因)、抗癲癇藥(卡馬西平)和殺蟲劑(避蚊胺)。其中,紅霉素、咖啡因和避蚊胺經(jīng)常檢出,檢出頻率均大于 50%,平均質(zhì)量濃度為 6.5—24.7 ng·L-1,尤其咖啡因的檢出頻率達到100%,平均質(zhì)量濃度24.7 ng·L-1。其余4種PPCPs均偶有檢出,且平均檢出質(zhì)量濃度均低于5.0 ng·L-1。
圖1 水源1中PPCPs平均檢出質(zhì)量濃度和檢出頻率Figure 1 Average detected concentration and detection frequency of target PPCPs in water source 1
水源2中PPCPs檢出質(zhì)量濃度和檢出頻率如圖2所示。結果表明,在20批次的樣品中,水源2中共檢出10種PPCPs,包括了抗生素(磺胺甲惡唑、磺胺二甲嘧啶、甲氧芐氨嘧啶、阿莫西林、紅霉素、氧氟沙星)、解熱鎮(zhèn)痛藥(咖啡因、對乙酰氨基酚)、抗癲癇藥(卡馬西平)和殺蟲劑(避蚊胺)四類物質(zhì)。5種PPCPs(磺胺甲惡唑、磺胺二甲嘧啶、紅霉素、咖啡因和避蚊胺)經(jīng)常檢出,檢出頻率均高于50%,平均檢出質(zhì)量濃度在1.5—22.1 ng·L-1。上述5種物質(zhì)中紅霉素的平均檢出質(zhì)量濃度最高,而咖啡因的檢出頻率最高。另外5種PPCPs檢出頻率均低于 30%,平均檢出質(zhì)量濃度也均低于 2.0 ng·L-1。
圖2 水源2中PPCPs平均檢出質(zhì)量濃度和檢出頻率Figure 2 Average detected concentration and detection frequency of target PPCPs in water source 2
兩個水源水中 PPCPs的檢出種類和濃度略有不同,從 PPCPs種類來看,水源水中的 PPCPs均以磺胺類和大環(huán)內(nèi)酯抗生素、解熱鎮(zhèn)痛藥和殺蟲劑等為主,其他PPCPs種類略有不同;就 PPCPs的濃度水平而言,大部分 PPCPs在 1.0—10.0 ng·L-1濃度水平,個別物質(zhì)的濃度高于10.0 ng·L-1。由此推斷,水源1和水源2并未表現(xiàn)出明顯的受PPCPs污染情況。
水廠1采用了ClO2預氯化的常規(guī)處理工藝,從水廠1的進廠水、出廠水及管網(wǎng)水中PPCPs的檢出情況(詳見表2)可以看出,在水廠1的出水中,有3種PPCPs(紅霉素、咖啡因和避蚊胺)檢出,其中紅霉素和避蚊胺偶有檢出;相較于進廠水,這3種PPCPs在出廠水中的濃度明顯降低,紅霉素和避蚊胺濃度均在1.0 ng·L-1左右,咖啡因濃度在5.0 ng·L-1左右。在管網(wǎng)水中,僅有咖啡因偶有檢出,且濃度較低,平均檢出質(zhì)量濃度低于2.0 ng·L-1。
表2 水廠1進廠水、出廠水及管網(wǎng)水中PPCPs的質(zhì)量濃度Table 2 Concentration of PPCPs in the influent and effluent of drinking water plant 1 and in the pipe network
水廠2采用了深度處理工藝,水廠2的進廠水、出廠水及管網(wǎng)水中PPCPs的檢出情況如表3所示。在水廠2的出水中只有咖啡因一種PPCPs有檢出,且平均檢出質(zhì)量濃度和檢出頻率均明顯降低,平均檢出質(zhì)量濃度約為 1.0 ng·L-1左右;在管網(wǎng)水中未檢出PPCPs。
表3 水廠2進廠水、出廠水及管網(wǎng)水中PPCPs的質(zhì)量濃度Table 3 Concentration of PPCPs in the influent and effluent of drinking water plant 2 and in the pipe network
水廠3采用了液氯預氯化的常規(guī)處理工藝,水廠3的進廠水、出廠水及管網(wǎng)水中PPCPs的檢出情況見表4??梢钥闯觯谒畯S3的出廠水中,有7種PPCPs檢出,與進廠水中檢出的物質(zhì)吻合,除紅霉素和咖啡因外,其他物質(zhì)的平均檢出質(zhì)量濃度均低于1.0 ng·L-1。在水廠3的管網(wǎng)水中,有4種PPCPs檢出,除紅霉素外,其他物質(zhì)的平均檢出質(zhì)量濃度均低于 0.5 ng·L-1。
表4 水廠3進廠水、出廠水及管網(wǎng)水中PPCPs的質(zhì)量濃度Table 4 Concentration of PPCPs in the influent and effluent of drinking water plant 3 and in the pipe network
水廠4采用了常規(guī)處理工藝,從表5可以看出,在水廠4的出廠水中,有7種PPCPs檢出,在4座水廠的出廠水中檢出種類最多,其中紅霉素和咖啡因的平均檢出質(zhì)量濃度在 9.0 ng·L-1左右,其他物質(zhì)平均檢出質(zhì)量濃度均在5.0 ng·L-1以下。在水廠4的管網(wǎng)水中,有4種PPCPs檢出,其中紅霉素和咖啡因的平均檢出質(zhì)量濃度在 5.0 ng·L-1左右,磺胺甲惡唑和避蚊胺的平均檢出質(zhì)量濃度均低于 1.5 ng·L-1。
表5 水廠4進廠水、出廠水及管網(wǎng)水中PPCPs的質(zhì)量濃度Table 5 Concentration of PPCPs in the influent and effluent of drinking water plant 4 and in the pipe network
以上結果表明,常規(guī)處理工藝對大部分目標PPCPs有一定的去除效果。對比水廠3和水廠4出廠水,有預氯化工藝的水廠3的出廠水中PPCPs檢出頻率和質(zhì)量濃度更低,這表明預氯化對PPCPs的去除起到一定的作用(Guo et al.,2017;蔡美全,2016;朱學武等,2017)。此外,水廠2相較于水廠1少了預氯化工藝,但增加了活性炭吸附和超濾兩種深度處理工藝,出廠水中的PPCPs檢出種類和檢出質(zhì)量濃度相較水廠1均有所降低。這說明活性炭吸附和超濾膜工藝兩種深度處理工藝對 PPCPs均具有一定的去除作用(Westeroff et al.,2005;Yoon et al.,2006;Yoon et al.,2007)。
根據(jù)這四座水廠PPCPs的檢出情況,與出廠水相比,管網(wǎng)水中PPCPs種類和濃度均明顯降低。這表明,PPCPs在管網(wǎng)輸送的過程中可能被降解和轉化,原因主要有兩方面:其一,可能由于管道中的氯消毒劑與PPCPs發(fā)生了氧化反應,使得部分種類的PPCPs被氧化降解;其二,管網(wǎng)內(nèi)壁存在的生物膜對PPCPs起了吸附和轉化的作用(Jiang et al.,2019;嚴煒等,2010)。
常規(guī)處理工藝對目標PPCPs去除情況如圖3所示??梢钥闯?,常規(guī)工藝有效去除了磺胺二甲嘧啶、甲氧芐氨嘧啶、氧氟沙星、對乙酰氨基酚和卡馬西平5種PPCPs,出水中的濃度低于檢出限。常規(guī)工藝對磺胺甲惡唑和咖啡因的去除率均高于90%,分別為91.5%和90.2%;對阿莫西林和紅霉素的去除率在 80%—90%之間,分別為88.9%和82.7%;對避蚊胺的去除率最低,僅為75.2%。就各工藝段而言,預氯化對PPCPs的降解起到主要去除作用,隨后的混凝、沉淀、過濾工藝段均具有一定的去除能力(Carpenter et al.,2017;Fu et al.,2019;Song et al.,2021)。
圖3 常規(guī)處理工藝對PPCPs的去除情況Figure 3 Removal of PPCPs by conventional drinking water treatment processes
從深度處理工藝對目標PPCPs去除情況(圖4)可以看出,活性炭吸附/超濾深度處理工藝有效去除了磺胺甲惡唑、磺胺二甲嘧啶、甲氧芐氨嘧啶、紅霉素、卡馬西平和避蚊胺6種PPCPs,出水中的濃度均低于檢出限;尤其活性炭吸附起到關鍵作用,使PPCPs污染物僅殘余一定濃度的咖啡因,隨后的超濾對咖啡因也具有一定的去除能力,這可能是超濾膜表面所形成的污染層具有一定的吸附截留能力,進一步去除了咖啡因,使咖啡因的總去除率達到94.3%(Carpenter et al.,2017)。
圖4 深度處理工藝對PPCPs的去除情況Figure 4 Removal of PPCPs by advanced drinking water treatment processes
常規(guī)工藝對目標 PPCPs有一定的去除效果,PPCPs的種類沿著處理工藝流程逐漸減少,在經(jīng)過預氯化、沉淀和過濾流程處理后,大部分的PPCPs的濃度明顯降低。與常規(guī)工藝相比,深度處理工藝對大部分目標 PPCPs的去除效率較高,除咖啡因外,其他PPCPs在出水中均未檢出。PPCPs的種類沿著深度處理工藝流程逐漸減少,尤其經(jīng)過活性炭吸附后,大部分PPCPs濃度明顯降低。
以上研究表明,常規(guī)工藝對目標PPCPs有一定的去除效果,但是去除效果有限。當水源受到較嚴重的PPCPs污染時,需要增加深度處理工藝以應對高濃度的PPCPs,保障出水安全。對于種類繁多的PPCPs,其性質(zhì)復雜多樣,采取單一的處理處置技術可能是不夠的,應綜合考慮各種處理工藝。
通過對珠三角某市的水源水和凈水廠出廠水和管網(wǎng)水中 PPCPs含量和分布的調(diào)查以及水廠各工藝對PPCPs去除效果的研究,得出以下結論:
(1)兩個水源水分別有7種和10種PPCPs檢出,主要包括了抗生素、解熱鎮(zhèn)痛藥、抗癲癇藥和殺蟲劑四大類物質(zhì)。水源1中,紅霉素、咖啡因和避蚊胺3種物質(zhì)檢出頻率較高。其中,咖啡因的檢出質(zhì)量濃度最高,濃度范圍為 17.4—35.2 ng·L-1,平均檢出質(zhì)量濃度為24.7 ng·L-1。水源2中,磺胺甲惡唑、磺胺二甲嘧啶、紅霉素、咖啡因和避蚊胺5種物質(zhì)檢出頻率較高。其中,紅霉素的檢出質(zhì)量濃度最高,范圍為 14.2—30.8 ng·L-1,平均檢出值為 22.1 ng·L-1。
(2)常規(guī)處理工藝(水廠1、3和4)和深度處理工藝(水廠2)的出廠水及其管網(wǎng)水中均有PPCPs檢出,但種類少于水源水,濃度也明顯下降。就檢出頻率和檢出濃度而言,深度處理工藝對PPCPs的去除效果優(yōu)于常規(guī)處理工藝。與出廠水相比,管網(wǎng)水中PPCPs種類和濃度也有所降低。
(3)常規(guī)工藝對磺胺二甲嘧啶、甲氧芐氨嘧啶、氧氟沙星、對乙酰氨基酚和卡馬西平等有較好的去除效果,常規(guī)處理工藝中的預氯化對PPCPs去除起重要作用;深度處理工藝對大部分目標PPCPs的去除效率較高,其中活性炭吸附工藝起到關鍵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