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譯 劉漢哲

在春季的加拿大喬治亞海峽，每天退潮時間一到，羅伯茨灣以南的泥灘就成了西濱鷸的露天餐廳。西濱鷸是一種小型涉禽（泛指在水體的岸邊涉水生活的長腳鳥類），它們具有很強的遷徙能力。每年，數(shù)十萬只西濱鷸從巴拿馬遷徙到阿拉斯加進行繁殖，而羅伯茨灣正是它們抵達阿拉斯加繁殖地之前的最后一站。為了保持足夠的體力來完成北上之旅，西濱鷸需要在羅伯茨灣休整并進食。奇怪的是，這些鳥兒除了來回奔走以外，大多數(shù)時間都是沿著泥灘吸食地面上黏糊糊的泥漿，就好像馬拉松運動員吸食能量凝膠補充體力一樣。

泥漿也很美味

一只西濱鷸正在吸食生物薄膜

顯微鏡下觀察到的西濱鷸的舌頭

一只在羅伯茨灣休整的西濱鷸

科學(xué)家曾經(jīng)以為，吸食泥漿的西濱鷸是在努力尋找其中的水生昆蟲、甲殼類、軟體動物等無脊椎動物。但后來，他們發(fā)現(xiàn)，這些西濱鷸竟是在瘋狂吸食泥漿表面的一層鼻涕樣薄膜——一種由光合細菌、藻類等微生物及其分泌物組成的生物薄膜。

那么，這些生物薄膜是怎么形成的呢？西濱鷸為什么要吸食它們呢？原來，某些“機智的”光合細菌、藻類等微生物會分泌黏液將自己附著在泥漿表面，這樣它們就能暫時安定下來，不至于被海水卷走。別看這些生物薄膜像黏糊糊的鼻涕一樣，對于西濱鷸來說，它們可是一種富含營養(yǎng)的美食。盡管西濱鷸在吸食泥漿表面的生物薄膜時難免會吃進去一些沉積物，但相較于尋找無脊椎動物，這些生物薄膜更容易被西濱鷸定位和捕食，從而為其節(jié)省不少體力。

那么西濱鷸是如何刮取這些生物薄膜的呢？科學(xué)家在顯微鏡下觀察到，西濱鷸的舌頭外緣上覆蓋著很多微小的“毛刺”。這些“毛刺”使西濱鷸的舌頭看起來就像是一塊舊的粗毛地毯，或者像是使用時間過長的牙刷頭。西濱鷸正是借助其舌頭外緣上的這些“毛刺”來刮取生物薄膜的?？茖W(xué)家考察了日本和加拿大的六個潮間帶（平均最高潮位和最低潮位間的海岸），并在研究了30 種不同的鸻鷸鳥類后發(fā)現(xiàn)，不只是西濱鷸，幾乎所有的小型水鳥都會用它們的喙和毛茸茸的舌頭來吸食生物薄膜，而且這些體形較小的鳥舌頭上的“毛刺”更為發(fā)達。由于消化器官太小，體形較小的鳥類難以消化大塊或堅硬的食物，此外，它們的鳥喙通常較短，因此無法在深層沉積物中捕食?？茖W(xué)家推斷，這些體形較小的鳥類進化了它們的舌頭形態(tài)和覓食行為，以便捕食更小、更柔軟的食物，比如生物薄膜。

不是所有泥灘都會被光顧

泥漿表面的生物薄膜不但營養(yǎng)豐富，還能為西濱鷸提供繼續(xù)向北遷徙的能量。這是因為，這些生物薄膜在適當(dāng)?shù)臈l件下會進行光合作用并產(chǎn)生糖類和脂肪酸。研究表明，生物薄膜所提供的能量可以滿足西濱鷸在遷移過程中高達68%的能量需求。

西濱鷸的部分“菜單”

奇怪的是，在羅伯茨灣以南數(shù)十平方千米的泥灘中，西濱鷸主要聚集在距海岸僅300 米的潮上帶區(qū)域?？茖W(xué)家通過對西濱鷸的胃內(nèi)容物進行分類以及記錄其覓食行為后發(fā)現(xiàn)，原來該區(qū)域是生物薄膜最厚、最有營養(yǎng)且暴露時間最長的地方。由于該區(qū)域處于弗雷澤河的河口，此處淡水與海水相混合，為鹽生藻類創(chuàng)造了恰到好處的鹽度，會促使它們產(chǎn)生大量的脂肪酸。多不飽和脂肪酸對生物的健康具有重要作用，因此西濱鷸需要通過食物來補充這一物質(zhì)。于是，西濱鷸變得挑剔起來，對泥灘上“盛產(chǎn)的”生物薄膜挑三揀四。比如，某些海灣的生物薄膜含有較高比例的多不飽和脂肪酸，停留在此處的西濱鷸便會吸食更多的生物薄膜；而一些海灣的生物薄膜中營養(yǎng)價值較低的脂肪酸所占比例較大，這時候，西濱鷸就不太看得上泥灘上這些鼻涕樣物質(zhì)，而是花更多的時間去捕食多毛類蠕蟲（它們含有多不飽和脂肪酸）。

西濱鷸是世界上數(shù)量最多的鸻鷸鳥類之一?？茖W(xué)家推測，西濱鷸的驚人數(shù)量可能與它們吸食生物薄膜這種具有豐富營養(yǎng)的食物資源有關(guān)。如果沒有這些黏糊糊的生物薄膜，大多數(shù)西濱鷸將無法完成長途遷徙。如此看來這些泥漿中的生物薄膜可謂貢獻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