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英霄

（北京語言大學(xué) 文學(xué)院，北京 100089）

本文所討論的“青銅器自名”，是指銘文中指稱自身所附著的器物的名稱的那部分內(nèi)容[1]（P335）。金文用語雖然大多莊重典雅，但其中或多或少也存在著方言現(xiàn)象。陳夢家指出：“在有自名的銅器類別中，西周銅器銘文中的名稱多為當(dāng)時的通用語，東周器銘中的名稱則多為當(dāng)時不同國家地區(qū)的方言?！盵2]（P162）總的來看，以往的金文自名中方言詞的研究是零散的、不成系統(tǒng)的。一些青銅器自名中的方言詞，能夠與傳世文獻(xiàn)所記載的方言詞相對應(yīng)，如《輶軒使者絕代語釋別國方言》（以下簡稱《方言》）、《說文解字》以及其他與方言有關(guān)的漢晉經(jīng)籍傳注、《集韻》、《類篇》等唐宋文字音韻訓(xùn)詁專著，從而達(dá)到文獻(xiàn)互證的目的；即使那些不對應(yīng)的部分，也在提前始見書證、考察方言材料的演變來源等方面起到重要作用。

總的來看，東周青銅器自名與傳世文獻(xiàn)方言詞所在方言區(qū)的對應(yīng)關(guān)系，可以分為四種情況：一是與傳世文獻(xiàn)方言詞所在方言區(qū)相一致；二是與傳世文獻(xiàn)方言詞所在方言區(qū)不一致；三是與傳世文獻(xiàn)方言詞所在地域部分一致；四是由于所屬方言區(qū)不明而無法確定。

一、與傳世文獻(xiàn)方言詞所在地域相一致

在東周青銅器自名中，與傳世文獻(xiàn)方言詞所在地域相一致的，主要有“”“散”“”“句孑戟”“?”“甾”“筲”等。

（一）齊方言

①本文表格中關(guān)于青銅器銘文的相關(guān)信息，主要是依據(jù)吳鎮(zhèn)烽的《商周金文資料通鑒（4.0 版本）》，陜西省考古研究院，2020 年。

按：《方言》卷五：“罃，齊之東北、海岱之間謂之儋。”郭璞注：“所謂家無儋石之余也。音擔(dān)，字或

作甔?！盵3]（P34）古代文獻(xiàn)中，從“缶”與從“瓦”往往通用，“（寶）”之“（）”亦即“甔”，屬于齊方言。阮元《積古齋鐘鼎彝器款識》卷八：“，即甔字……此齊器也?！盵4]（P178）楊樹達(dá)[5]（P288）、范常喜[6]、汪啟明[7]（P240）、白冰[8]（P114）等學(xué)者對此均有所論述。“（）”字，金文僅此一見，為春秋時器。表器物義的“甔”字后世也有使用?！妒酚洝へ浿沉袀鳌罚骸皾{千甔?！碧拼扆斆伞毒┛谂c友生話別》：“國計徒盈策，家儲不滿甔。”

2.散

序號 編號器名時代出土?xí)r地 銘文1 41351 戎散戈春秋早期戎images/BZ_7_1090_1034_1134_1074.png（散）戈2 16764 器渒侯戈春秋早期器渒侯images/BZ_7_1131_1146_1168_1186.png（散）戈3 16534 侯散戈春秋晚期1986年5月山東臨朐縣冶源鎮(zhèn)灣頭河村春秋墓images/BZ_7_1043_1325_1074_1367.png侯（散）戈4 41414 陳豆龏戟春秋晚期齊國陳豆龏images/BZ_7_1135_1511_1164_1558.png（散）戟5 16636 陳貝散戈戰(zhàn)國時期齊國陳貝images/BZ_7_1113_1644_1149_1684.png（散）戈6 16777 陳御寇戈戰(zhàn)國時期齊國images/BZ_7_1023_1775_1064_1814.png御寇images/BZ_7_1139_1774_1164_1814.png（散）戈7 16780 平阿右戈戰(zhàn)國早期平阿右images/BZ_7_1133_1903_1166_1943.png（散）戈8 16964 羊角戈戰(zhàn)國早期羊角之新造images/BZ_7_1001_2076_1036_2119.png（散）戈

按：《方言》卷三：“虔、散，殺也。東齊曰散，青徐淮楚之間曰虔?！盵3]（P22）關(guān)于器物修飾語“散”字，何琳儀[9]（P101）、陳偉武[10]（P116）、范常喜[6]、孫稚雛[11]（P107）、徐在國[12]等學(xué)者，都有相關(guān)論述?！吧ⅰ睘楣琵R方言，“散戈”即殺戈。目前，共發(fā)現(xiàn)8個帶“散戈”的青銅器，均為春秋戰(zhàn)國時期銅器。劉洪濤對《方言》中的“散，殺也”進(jìn)行了疏證，他認(rèn)為，東周齊國兵器銘文“散戈”中的“散”，均為全部徹底地?fù)魵⒘x，屬于古齊方言；作者還探究了表“殺”義之“散”的語源，指出其語源應(yīng)是當(dāng)翦滅講之“刬”[13]。

值得注意的是，表“殺”義之“散”還出現(xiàn)在楚簡中。《上海博物館藏戰(zhàn)國楚竹書（四）·曹沫之陳》簡42：“三軍（散）果有幾乎？”《曹沫之陳》簡43：“此（散）果之幾?！倍P健聰對這里的“散果”進(jìn)行了探討，首先引《方言》卷三為證，認(rèn)為“散”屬于齊地方言；然后引《廣雅·釋詁三》“，擊也”為證，認(rèn)為“散果”即“散”，它們是同義并列復(fù)合詞，表示“擊伐”義[14]（P589-591）?！渡虾２┪镳^藏戰(zhàn)國楚竹書（五）·弟子問》簡1：“□而擊（散）”之“（散）”同樣表示“殺”義。上博簡雖然是楚簡，但《曹沫之陳》記錄的是魯莊公與曹沫（曹劌）的問對，《弟子問》記錄的是孔子與其弟子的問答，均屬于齊魯系，因此，其中的“散”為齊方言。

（二）晉方言

序號編號器名時代出土?xí)r地銘文1 06272邛仲之孫伯戔images/BZ_7_1557_1644_1595_1684.png春秋早期河內(nèi)太行石室中邛中（仲）之孫白（伯）戔 ， 自 乍（ 作）images/BZ_7_2135_1644_2176_1682.pngimages/BZ_7_2188_1642_2220_1682.png（images/BZ_7_2026_1690_2064_1730.png）。乍（作）元女孟[姬]□□媵2 06274 晉公images/BZ_7_1632_1860_1670_1900.png春秋中期images/BZ_7_1989_1881_2025_1921.png（images/BZ_7_2065_1881_2103_1921.png）亖images/BZ_7_2183_1881_2220_1921.pngimages/BZ_7_2026_1929_2064_1969.png（）。3 06269 黃太子伯克盆春秋中期1977年冬山東沂水縣院東頭鄉(xiāng)劉家店子村墓葬黃大（太）子白（伯）克乍（作）其images/BZ_7_2139_2258_2180_2299.pngimages/BZ_7_2180_2261_2220_2299.png（盆）。4 06271 彭子仲盆蓋春秋時期彭子中（仲）擇其吉金，自乍（作）images/BZ_7_2146_2633_2186_2669.pngimages/BZ_7_2188_2632_2220_2669.png（盆）。曾大（太）保5 06268曾太保images/BZ_7_1557_2884_1597_2921.png春秋早期吊（叔）亟，用其吉金 ， 自 乍（ 作） 旅images/BZ_7_2194_2951_2220_2989.png叔亟盆images/BZ_7_1989_2816_2028_2854.png（盆）。

（三）秦方言

1.界戟

編號器名時代出土?xí)r地銘文17263相邦張義戟（張儀戈）戰(zhàn)國晚期秦國1983年8月廣東廣州市越秀區(qū)象崗山南越王墓東耳室（B25）王四年，相邦張義（儀），內(nèi)史操之images/BZ_8_1160_1344_1189_1382.png□images/BZ_8_997_1390_1023_1427.png（界）images/BZ_8_1158_1390_1189_1427.png（戟）。

（四）燕方言

1.?

序號編號器名時代 出土?xí)r地銘文1 12428 杕氏壺 春秋晚期歲 賢 鮮 于（ 虞） ， 可（何、荷）是金images/BZ_8_987_2911_1013_2949.png（?），吾臺（以）為弄壺。

2 41061王后鈁（原稱丙辰方壺）戰(zhàn)國晚期四（ ？ ） 垚（堯）侯□亓images/BZ_8_1977_428_2027_461.png□也。

按：《集韻·屑韻》：“?，器，受一斗。北燕謂瓶為??！薄额惼ね卟俊罚骸?，詰結(jié)切。器，受一斗。北燕謂瓶為?。”杜廼松在論及杕氏壺“可（何、荷）是金?”時指出，稱壺為“?”，屬于燕國的方言[18]（P328）。李家浩指出，燕國之器王后鈁的“”疑為“?”字，慧琳《一切經(jīng)音義》卷一一引《埤蒼》：“?，受一?（斗）。北燕人謂瓶為?，大瓶也。”[19]（P95）馮勝君也有相關(guān)論述[20]。

（五）楚方言

1.甾

編號器名時代 出土?xí)r地銘文01744 子?□之孫鼎春秋時期子?□之孫……行images/BZ_8_1967_1375_2007_1413.png（甾）。

按《：說文解字·甾部》“：甾，東楚名缶曰甾?！盵21]（P268）段玉裁《說文解字注》：“甾，東楚名缶曰。太史公曰：‘自彭城以東，東海、吳、廣陵，此東楚也。’《缶》下曰：‘瓦器，所以盛酒漿?！盵16]（P637）“甾”，甲骨文作“”（合36535），金文作“”（甾觶）、“”（史此觥）；這里的“”應(yīng)為“甾”字?！皷|楚名缶曰甾”，子?□之孫鼎應(yīng)當(dāng)是屬于受缶影響的鼎。查飛能指出，器主自稱“子?□之孫”的方式，是春秋時期楚系青銅器銘文中習(xí)見的，其他區(qū)系很難見到[22]（P50）。

2.筲

序號 編號器名 時代 出土?xí)r地銘文1 18813 郢大府量戰(zhàn)國時期楚國1976年安徽鳳臺縣郊區(qū)外壁銘：郢大府之拳（？））。底銘：少（筲）。images/BZ_8_2000_2409_2034_2442.png（images/BZ_8_2068_2409_2103_2442.png2 41673 大府量戰(zhàn)國晚期楚國□都宛尹邘□競□□集昜 鑄 冶 谷于 大 府 亓（其）□images/BZ_8_2187_2734_2220_2767.png（少）。3 12209 鑄大鑄大images/BZ_8_2097_2879_2137_2922.png之images/BZ_8_2196_2888_2220_2922.pngimages/BZ_8_1555_2947_1594_2989.png壺戰(zhàn)國早期美國堪薩斯市納爾遜美術(shù)陳列館），一之。（images/BZ_8_2047_2934_2082_2967.png

少攻（工）佐李癸鑄廿4 18816 郾客銅量戰(zhàn)國晚期楚國1984年8月湖南長沙市涂家沖廢銅物資倉庫揀選images/BZ_9_967_413_993_451.png（二十）金半，以賹images/BZ_9_967_504_1004_541.png（？）images/BZ_9_1158_504_1187_541.png（images/BZ_9_1004_549_1046_586.png）。

按：《方言》卷五：“箸筩，陳楚宋魏之間謂之筲，或謂之籝；自關(guān)而西謂之桶檧。”[3]（P33）《說文解字·竹部》：“，飯筥也。受五升。從竹稍聲。秦謂筥曰。”[21]（P96）《說文解字·竹部》：“?，陳留謂飯帚曰?。從竹捎聲。一曰飯器，容五升。一曰宋魏謂箸筩為??！盵21]（P96）范常喜指出，“筲”“”“?”當(dāng)為一字之異，所記實為一詞。從詞匯學(xué)的角度來看，其共同的詞源義當(dāng)為“圓筒形器”。圓形的箸筒稱“筲”，圓形的竹制飯器亦稱“筲”，圓筒形的量器自然也可稱作“筲”。作者進(jìn)一步指出，郢大府量自名作“”，此字從竹少聲，可能即是表示竹制圓筒狀器的專用字，郢大府量只是借來一用[6]。

二、與傳世文獻(xiàn)方言詞所在地域不一致

在東周青銅器自名中，與傳世文獻(xiàn)方言詞所在地域不一致的，主要有“餥”“盌”“甕”等。

1.餥

編號器名時代出土?xí)r地銘文06074 宋右?guī)熣Вㄗ鳎﹊mages/BZ_9_2152_670_2195_710.pngimages/BZ_9_2197_670_2223_710.pngimages/BZ_9_1436_723_1473_755.png敦春秋時期河南南陽市博物館20世紀(jì)60年代征集（images/BZ_9_2032_718_2071_757.png）器。

按：《爾雅·釋言》：“餥、糇，食也?！毙蠒m疏：“皆飯食也。”《方言》卷一：“餥、飵，食也。陳楚之內(nèi)相謁而食麥饘謂之餥，楚曰飵?！盵3]（P9）《說文解字·食部》：“餥，也。從食非聲。陳楚之間相謁食麥飯曰餥?！盵21]（P107）《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拾壹）·五紀(jì)》簡77：“始（餥）于張?！盵29]（P114）其中的“餥”，即“陳楚之間相謁食麥飯曰餥”之“餥”。實際上，宋國銅器宋右?guī)煻劂懳闹械摹埃ǎ保矠椤梆[”字[30]，表示飯食。在古代文獻(xiàn)中，“米”“食”二旁義近可換用。如《說文解字·食部》：“餈，稻餅也。從食次聲……，餈或從米?！薄墩f文解字·食部》：“饎，酒食也。從食喜聲……，饎或從米。”《說文解字·米部》：“粒，糂也。從米立聲。，古文粒?！?/p>

2.盌

編號 器名 時代 出土?xí)r地銘文吊（ 叔） 子images/BZ_9_2130_1922_2169_1962.png乍19237 叔子（作）孟姜祖大宗images/BZ_9_1433_2015_1470_2052.png盌戰(zhàn)國早期1982年陜西省文物商店移交images/BZ_9_1876_2014_1899_2054.png（盌），以匃羕（永）令是保。

按：《方言》卷五：“盂，宋楚魏之間或謂之盌。盌謂之盂，或謂之銚鈗。盌謂之棹，盂謂之柯。海岱、東齊、北燕之間或謂之?！盵3]（P32）《說文解字·皿部》：“盌，小盂也。從皿夗聲?！盵21]（P104）該銘文中的“”應(yīng)為“盌”字。李家浩指出，叔子盌的國別大概是魯國，叔子盌應(yīng)該名為“盌”，舊或名為“卮”，非是[31]。

編號器名 時代出土?xí)r地銘文02221楚叔之孫倗鼎春秋晚期1979年河南淅川縣倉房鎮(zhèn)下寺春秋墓（M3.4）楚吊（叔）之孫倗，擇其吉金，自乍（作）浴images/BZ_9_2192_2938_2220_2975.png（images/BZ_9_1992_2983_2029_3021.png）。

三、與傳世文獻(xiàn)方言詞所在地域部分一致

在東周青銅器自名中，與傳世文獻(xiàn)方言詞所在地域部分一致的，主要有“劉”。

1.劉

序號編號器名 時代 出土?xí)r地銘文1 16826 宋公差戈春秋晚期1980年北京銅廠揀選宋公差（佐）之所造（茆）族戈2 16726 亳庫戈春秋晚期images/BZ_10_1041_1408_1071_1446.png亳庫（八）族戈3 16462 右卯戈戰(zhàn)國晚期右images/BZ_10_1005_1555_1040_1593.png（卯）4 16965 工城戈戰(zhàn)國早期工城、佐□、冶昌images/BZ_10_1041_1705_1066_1743.png（茆）戈

按：《方言》卷一：“虔、劉、慘、?，殺也。秦晉宋衛(wèi)之間謂殺曰劉，晉之北鄙亦曰劉。”[3]（P5）《說文解字》無“劉”字?！墩f文解字·金部》：“鐂，殺也?！毙戾|曰：“《說文》無劉字，偏旁有之，此字又史傳所不見，疑此即劉字也?！盵21]（P298）在古代文獻(xiàn)中，“艸”或?qū)懽鳌板?，宋公差戈銘文中的?”可能是“茆”字?！都崱で身崱罚骸败猓H名，鳧葵也?！辈贿^，在青銅戈自名修飾語中，“茆”的鳧葵義顯然與文意不合?！吨芏Y·天官·醢人》：“茆菹麇臡?！编嵭ⅲ骸岸抛哟鹤x茆為卯?！币π⑺熘赋觯骸啊畡ⅰ癁椤苋樽??！盵34]（P3441）徐在國認(rèn)為，在戈銘中，“茆”應(yīng)讀為“卯”，“卯戈”義同劉戈，即殺戈；同時，“右卯”應(yīng)為“右?guī)烀辍钡氖》Q[12]（P65）。其說可信。查飛能指出，“卯族戈”的意思是“擊殺敵方士卒之戈”[22]（P420）。

關(guān)于以上各器的國別，宋公差戈可判定為宋國器。周波認(rèn)為，京戈（亳庫戈）的國別可能是宋國，“”應(yīng)為“卯”字殘形[35]（P133-134）。孫剛指出，工城戈為齊兵器；右卯戈的國別則不易判斷，其銘文風(fēng)格屬于齊魯?shù)貐^(qū)[36]（P159）?？梢姡悦懊辍敝饕娪谒螄褒R國、魯國的青銅器銘文中，具有一定的地域性，與《方言》中所記錄的“劉”所在地域部分一致。

四、所屬方言地域不明的青銅器自名

1.鈹

序號編號器名 時代 出土?xí)r地銘文images/BZ_10_2015_720_2057_762.png1 31335images/BZ_10_1556_786_1601_831.png鈹春秋晚期河南南陽市乍（作）執(zhí)（鈹），永冬（終）自襲吾。我自鑄少卒之用images/BZ_10_2127_1021_2162_1064.png2 17860 我自鑄鈹戰(zhàn)國早期（鈹）。原藏河南宜陽縣文化館，現(xiàn)藏宜陽縣博物館

按：《左傳·昭公二十七年》：“夾之以鈹?！笨追f達(dá)疏：“《說文》云：‘鈹，劍也?！瘎t鈹是劍之別名?！薄斗窖浴肪砭牛骸板U謂之鈹?！惫弊ⅲ骸敖窠瓥|呼大矛為鈹?！盵3]（P58）謝榮娥認(rèn)為，郭璞注中所說的“江東”，“大致包括今安徽、江蘇兩省的南部，浙江全省，以及江西的大部分地區(qū)”[37]（P61）?！扳敗迸c“我自鑄鈹”所屬文化區(qū)待考。

2.盎

編號器名 時代 出土?xí)r地銘文40618 妝盎 春秋早期妝乍（作）旅images/BZ_10_2111_1877_2137_1917.png盎。

按：《方言》卷五：“罃甈謂之盎，自關(guān)而西或謂之盆，或謂之盎。”[3]（P34）妝盎銘文中的“”應(yīng)為“盎”字。由于妝盎現(xiàn)已下落不明，出土?xí)r地不詳，是否與《方言》所記載地域一致還有待考證，故暫且存疑。

3.鍵

編號器名時代出土?xí)r地銘文19444images/BZ_10_1435_2480_1471_2518.png室門鍵戰(zhàn)國晚期images/BZ_10_1964_2484_2000_2518.png室門images/BZ_10_2075_2486_2099_2518.png（images/BZ_10_2137_2484_2168_2518.png）

按：《方言》卷五：“戶鑰，自關(guān)之東，陳楚之間謂之鍵，自關(guān)之西謂之鑰?！盵3]（P38“）戶鑰”的意思是門閂。所屬文化區(qū)不明的“室門鍵”之“（）”應(yīng)讀為“鍵”[38]（P2639），表示“門閂”義?！痘茨献印ぶ餍g(shù)訓(xùn)》：“五寸之鍵，制開闔之門。”段玉裁《說文解字注》：“鍵，鉉也，謂鼎扃也。以木橫關(guān)鼎耳而舉之，非是則既炊之鼎不可舉也，故謂之關(guān)鍵。引申之為門戶之鍵閉?！盵16]（P704）《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叁）·芮良夫毖》簡20：“女（如）關(guān)柭扃（）?！敝x明文認(rèn)為，其中的“（）”字應(yīng)釋讀為“鍵”，“扃鍵”本是關(guān)閉門戶的門閂之義，在簡文中則是作動詞，意思為“關(guān)閉”[39]（P36）。

綜上所述，傳世文獻(xiàn)《方言》《說文解字》等著作中保存著關(guān)于方言詞的記載，利用這些文獻(xiàn)中的方言材料來印證東周青銅器物自名，是一種行之有效的辦法。這里需要強(qiáng)調(diào)的是，《方言》等傳世文獻(xiàn)中的方言詞，并不是說只在某地獨用，其他地方就不能出現(xiàn)，它涉及到歷史、文化、地理等各種因素。從上文的分析可以看出，在東周青銅器自名中，有些與傳世文獻(xiàn)所記載方言詞所屬地域相一致，如“”“散”“”“句孑戟”“?”“甾”“筲”等；有些則與傳世文獻(xiàn)所記載方言詞所屬地域相齟齬，如“餥”“盌”“甕”等；另有部分青銅器自名由于所屬文化區(qū)不能確定，與傳世文獻(xiàn)記載的方言詞所在地域是否一致，還有待進(jìn)一步探究。需要說明的是，本文主要是在前人研究的基礎(chǔ)上，對東周青銅器自名與傳世文獻(xiàn)方言詞的互證進(jìn)行了初步探討，至于產(chǎn)生上述各種現(xiàn)象的原因，仍需要我們認(rèn)真思考和深入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