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煙朦,孫顯斌
(1.華中科技大學 外國語學院,湖北 武漢 430074;(2.中國科學院自然科學史研究所 古代史研究室,北京 100190)
中國科學院自然科學史研究所、德國馬克斯·普朗克學會科學史研究所和俄羅斯科學院瓦維洛夫自然科學與技術史研究所并稱為世界三大科學技術史專門研究機構。[1]孫顯斌為中國科學院自然科學史研究所研究員,曾任研究所圖書館館長,北京大學計算機科學技術系本科、中文系古典文獻學專業(yè)碩士和博士,主要研究方向為科學技術史、古典文獻學和典籍數字化。其一直專注于科技典籍整理領域,與國際科學史研究院院士張柏春聯合主編的“中國科技典籍選刊”入選“2011—2020年國家古籍整理出版規(guī)劃”,并被譽為“我國科技古籍整理研究的新成果”[2]。完成《王禎農書》《物理小識》的整理后,撰寫了《中國科技典籍整理的回顧與思考》《中國科技基本典籍芻議》等系列論文討論科技典籍整理的相關問題。
原國家新聞出版總署和國務院新聞辦公室聯合推動,自1995年正式啟動的中國文化典籍國家出版工程《大中華文庫》(漢英對照)《天工開物》《夢溪筆談》《黃帝內經》《四元玉鑒》《茶經·續(xù)茶經》等15種科技典籍。這些科技典籍的英譯本大多為國內外語學者翻譯,他們撰文分享翻譯過程及實踐策略又促使該話題進入學術視野。[3]自2014年《大中華文庫》(漢英對照)英譯者劉迎春主持國家社科基金項目“中國古代自然科學類典籍翻譯研究”立項,國家社科基金和教育部人文社科基金項目中的科技典籍外譯與傳播系統(tǒng)研究逐漸增多。同時,相關學術論文數量穩(wěn)步增長,發(fā)表在外語類核心期刊居多。中國科技典籍對外譯介研究未來可期,但也隱藏著制約該領域有序、深入開展的“憂慮”,如概念界定不統(tǒng)一,重復性研究較多。為此,筆者擬圍繞科技典籍的海外譯介訪談孫顯斌研究員,以饗中國科技典籍對外翻譯實踐和研究的學者,從而更好地在傳播中國傳統(tǒng)科技文化方面有所作為。
翻譯的本質屬性為語言符號的跨語際轉換,語言符號又是表示指稱對象和表達思想情感的媒介,所以明確科技典籍的基本特征是開展相關對外譯介研究的基礎。本部分就科技典籍的名稱定義和文本特質訪談了孫顯斌研究員,具體如下:
問:中國科技典籍的時間界定尚無定論,如“鴉片戰(zhàn)爭(古代)”[4-5]、“1911年”[6-7]、“五四運動”[8]。請談一下您的劃分選擇和依據?
答:“古代”是一個相對的概念,在討論古文獻學時限的時候也有這個問題。在世界史上英國資產階級革命之前才能叫古代,正好相當于我們的明末,也就是說在世界史上,清代就是近現代了。而我們一般把古籍限定在清王朝滅亡的公元1911年,也就是說民國之前的文獻稱為“古籍”。但也有不同的意見,比如以五四運動劃界,這么處理的原因可能暗含了現代白話文之前的文言文階段的文體界限,但以文體劃界有其問題,這是因為白話文文體是連續(xù)發(fā)展的,宋元明清一直都有白話文體,所以很難這么簡單的斷限。另外,將民國時的文獻稱為“古籍”,就其時代而言也不合適。而以鴉片戰(zhàn)爭為斷限的處理可能考慮到中國歷史的劃分,1840年以后為近代,之前為古代,我們知道清末誕生了大量古典研究的重要文獻,這樣劃分存在更大的麻煩。因此,還是用民國之前這個時限最方便合理。
問:科技典籍具有顯著的科學性,其人文性亦有重要價值,如《天工開物》包含符合現代科技概念的知識,也有晚明讀書人宋應星呼吁革新科舉八股制度和以農為本等社會改良的表達,蘊含了“天人合一”哲學思想,具有文學性以及藝術張力。用現代西方概念“科技”命名以《天工開物》為代表的包含科技知識的古代典籍,是否有望文生義之嫌,遮蔽了它們包含的其他文化元素和人文性?
答:無論以什么名稱稱呼,都是現代的概念,古代人文的概念和現在恐怕也不一致。我國古代知識體系基本上按照《隋書經籍志》正式確立的四部分類體系展開的,近代以來又增加了叢部、新學類等作為補充,與近代以來我們從西方引進的學術分科體系差別很大。我們今天說的科技就是現代的概念,古代并沒有對應的概念,所以我們說的科技典籍往往是按照今天的觀念,去尋找科技知識存在于哪些古代典籍中,內容占比較大的就稱為科技典籍。雖然如此,我們在解釋和理解古代科技知識時,要做同情的理解,就是放在當時的環(huán)境包括思想觀念的大背景下。如果說稱《天工開物》是科技典籍一種遮蔽,那么說《淮南子》是人文典籍同樣是一種遮蔽,這個問題似乎沒必要糾結。
問:周遠方[9]提出,“中國傳統(tǒng)博物學”是儒家文化“博物”的產物,包括自然世界的知識,外延囊括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的農學、動植物學、中藥學等,以及社會生活的人文知識,其特征具體包括:(1)“百科全書式”的體系;(2)自成體系的分類方法;(3)描述性判斷事物;(4)人文性;(5)實用性。再以《夢溪筆談》為例,全書涉及人事、樂律、書畫、技藝等17類,自然科學條目僅占三分之一。[7]所以用“中國傳統(tǒng)博物學典籍”命名科技典籍是否更加符合它們生成的歷史語境和內容特征?
答:恐怕那樣更不符合,我不太同意中國古代沒有科學的觀點,也不認為古希臘就已經存在近代科學。實際上,即使按照今天的觀念,中國古代也既有科學,更有技術,只是知識內容有深有淺,理論思維有強有弱罷了。你所說的傳統(tǒng)博物學典籍只是古代科技典籍中很小的一個分支。根據《中國古籍總目》,現存1912年以前出版古籍約有20萬種,科技典籍主要分布于如下幾個類屬:史部地理類總志之屬(444種)、政書類考工之屬(81種)以及水利之屬(314種),子部兵家類(約230種)、農家類(467種)、譜錄類花木鳥獸之屬(339種)、醫(yī)家類(6684種)、天算類(1656種)、術數類(約140種)、新學類(884種)等,合計約1.2萬種以上,占存世古籍總量的6%左右。[10-11]天算類典籍就有1600余種,其知識體系主要為制定天文歷法服務,而不是所謂博物學旨趣,就像農學、醫(yī)學知識體系更是為農業(yè)生產、治病救人服務的。傳統(tǒng)博物學典籍并不多,即使算上花鳥譜錄類和醫(yī)家類中的本草類,也不會超過天算類,更不用說醫(yī)家類。想簡單用一個現代的詞概括是行不通的。
問:原國家圖書館館長任繼愈先生主編的《中國科學技術典籍通匯》將《論語》《詩經》《史記》《傳習錄》《山海經》等文史哲典籍中蘊含科技價值的語篇歸為科技典籍。您主張不能因為一部典籍有個別段落記載中國傳統(tǒng)科技,就認定其為科技典籍。[12]能否請您界定一下科技典籍的其他特征,怎樣更好地將之與文史哲典籍區(qū)別開來呢?
答:《中國科學技術典籍通匯》的編撰,是為科技史研究提供最基本的文獻資料,所以先秦文獻中有科技內容的篇章也被收錄進來,是非常合理的。當然我們不能稱其整部書為科技典籍,我想這并不矛盾。我的文章中也提到對重要傳統(tǒng)科技創(chuàng)新的零星記述,實際上也非常重要,但是不能因為一部典籍有個別段落記載,就認定其為科技典籍,這類文獻材料應該進行分類匯編。如果想把科技典籍區(qū)別出來,也不難,即其主體部分或者說有相當篇幅是科技內容。即使《夢溪筆談》,其科技相關內容也不占主體,但是由于科技部分內容成就太高,所以一般也都承認其為科技典籍。
問:我國少數民族有自身悠久的科技史,科技典籍又有漢族科技典籍和少數民族科技典籍之分。[7]請您給我們介紹一下少數民族科技典籍的概況?
答:少數民族科技典籍當然屬于中國科技典籍,因為中華民族自古以來就是多民族融合的文明體,但不宜用現代歐洲興起的民族國家的概念簡單類比傳統(tǒng)中國。有些少數民族學者撰寫的科技典籍是漢語寫的,比如元代蒙古族學者忽思慧撰的《飲膳正要》,清代蒙古族杰出的數學家、天文學家和測繪學家明安圖撰的《割圓密率捷法》等。不過用民族語言文字編撰的更多,有的還自成體系,比如藏族、彝族、回族的天文歷法,各民族的傳統(tǒng)醫(yī)學等就都很突出。從事少數民族科技典籍研究的學者更少,研究非常不充分,需要整理并翻譯成現代漢語,方便更多的人閱讀和利用。
問:在明確什么是科技典籍后,下面我想就科技典籍對外翻譯與傳播這一話題對您進行訪談。首先,請您談談我們?yōu)槭裁匆七M科技典籍對外譯介事業(yè)?
答:中華文明古代科技成就舉世矚目,科技典籍文化遺產更是我們憑借認知先人神奇創(chuàng)造的基礎資料,同時也是世界認識理解中華民族杰出智慧的重要途徑。我們需要對民族優(yōu)秀科技傳統(tǒng)有恰如其分的認識。一方面,我們不能受李約瑟先生誤導,認為我們的科技曾經在世界上遙遙領先;另一方面,我們也不能認為中國古代沒有科學,就像認為古希臘就已經存在近代科學一樣。實際上,即使按照今天的觀念,中國古代也既有科學,也有技術,并且都有悠久的傳統(tǒng)。只是知識內容深淺,理論思維強弱罷了??萍紓鹘y(tǒng)是中華民族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我們在國內提到傳統(tǒng)文化就只會想到文史哲藝術方面,缺乏對科技傳統(tǒng)的了解。對外傳播更是這樣,大家都只知道中國有四大發(fā)明而已,其實這僅是中國傳統(tǒng)科技很小的一部分。可以說在世界范圍內傳播與弘揚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科技文明,普惠全人類,這已經成為我們這一代的歷史使命。
問:中國古代科技典籍的專業(yè)性強,而且主要是文言創(chuàng)作,所以譯者不僅要掌握嫻熟的外語能力,更要具備跨學科知識。請您根據治學科技史和古典文獻學的經驗,談一談作為譯者的外語學者該怎樣更好地勝任翻譯科技典籍的歷史使命?
答:我覺得最好方式是與科技典籍研究者合作,因為科技典籍的整理本身就需要古典文獻學和科技史雙重學術背景,再將其外譯,一個人的知識結構是很難覆蓋的。關于團隊協作的翻譯方式我認為最好的是唐代譯經場的方式,先由兼懂梵漢的翻譯師串講大意,然后眾人辯難其中佛教義理,再由主譯裁決最終的理解,口授出來,最后由有文采的經師潤色成文。這樣做,翻譯的質量有保障,效率比較低,但是經典的翻譯應當用這種方法,一定程度上可以“一勞永逸”。我們所研究員張柏春和德國馬普學會科學史研究所雷恩(Juergen Renn)牽頭組成的“馬普合作伙伴小組”就在用類似的方法英譯王徵的《遠西奇器圖說》,已經有十多年了,聽說他們的成果就要出版了。
問:您整理過元代王禎的《農書》和明代方以智的《物理小識》,請您分享一下科技典籍整理和校勘過程?科技典籍翻譯人員該如何選擇優(yōu)質的底本呢?
答:科技典籍的整理過程與普通典籍沒什么不同,一般是先從各種目錄中搜索該書的各種版本,然后獲取各種版本,進行初步???,理出其版本源流,即版本家族樹。然后選擇祖本或者最好的本子作為底本,選取其他版本分支的祖本作為參校本進行???,在異文更優(yōu)或者兩通的情況下出??庇?,也有所有異文都出??庇浀淖龇?。對于翻譯者來說,應該選擇有很好整理基礎的現代整理本作為底本進行翻譯,這樣就可以規(guī)避版本、??钡葐栴}。這是因為版本的問題屬于古典文獻學,其實比較復雜,一般的科技史研究者也未必具有這方面的素養(yǎng)。上面提到的《中國科學技術典籍通匯》在選目上很權威,但具體到每部書所用版本就有不少差強人意,比如我整理的《物理小識》,“通匯”用的光緒甲申寧靜堂本,實際上是最差的一個本子。這主要是因為當時的條件和經費有限,從不少直接采用大多不盡可靠的四庫本,就可見一斑。
版本的不同,主要是會有文本的異文,這些異文從理解文意的角度可以區(qū)分為一般性異文和實質性異文。一般性異文是指對內容的理解差別不大,所影響的僅是用詞習慣等文本風格的不同。而實質性異文則不同,會造成內容理解的巨大差別。舉一個實質性異文的例子,在文淵閣四庫全書本《幾何原本》中論述平面的時候有一句“繩施于一角,繞面運轉,不礙于(於)空?!边@里的“不礙于空”,不好理解,查其他版本有異文為“不礙不空”,這就能理解了,就是說在平面的一角處系一根繩,拽住繩的另一端,在平面上劃過,既不會受到阻礙(即不礙),也不會有不被劃過的地方(即不空)。這里的“于”顯然是“不”形近而訛,但是四庫本其實錯成了“於”,這就讓人很難想到原文應該作“不”了。
問:在明確翻譯底本之后,需要譯者選擇具體的翻譯策略。為了有效地被科技史研究人士和各領域的專家學者認可和接受,您認為什么翻譯策略和方法更好?
答:我個人認為翻譯科技典籍應該優(yōu)先考慮學術翻譯策略,因為科技典籍比較專業(yè),只是簡單翻譯很難引起國外一般讀者的興趣,或者說讀者也很難真正讀懂,理解它的精彩。就像科技典籍翻譯成白話文后,國內讀者是否有興趣閱讀或者能否看懂,是同樣的問題。為國外學者和專業(yè)人士提供可靠的翻譯之后,在國外的傳播就有了基礎,國外感興趣的文化傳播者可以據此進行二次創(chuàng)作,可能會達到更理想的傳播效果。當然,出于方便異域讀者理解考慮,適當的意譯也有必要。除非是給通過雙語學習語言的讀者,可以考慮使用直譯。另一方面,術語的對譯除了少數完全相同的概念,其他的對譯嚴格來說都需要加注釋,這種以注釋補充說明翻譯詞語的方式是嚴謹的,值得提倡。但是在對譯詞語的選擇上有兩種方式,一種是用概念相近的詞語去翻譯,且注釋說明兩個對譯詞概念的區(qū)別。另一種是直接用漢語拼音,因為既然概念不完全相同,就用新詞以免誤解,再加注釋進行說明,這種方式的好處是容易提醒讀者兩個概念的差別,李約瑟《中國科學技術史》就是這種方式。但是實際上讀起來不夠親切,滿篇都是生詞。用概念相近詞語翻譯的優(yōu)缺點恰好相反。舉個例子,中國古代南宋時期出現算盤,珠算繼承了籌算的口訣計算方式,成為當時先進的計算工具,并在我國一直使用到現代計算器普及之前。如何翻譯“算盤”這個詞,西方古羅馬時期就有一種“abacus”的計算工具,我們一般翻譯成算盤,兩個詞匯形成對譯,都是一種利用珠子的計算工具,但其實差別很大。翻譯的時候如果直接用“zhusuan”,西方讀者就感覺很陌生,用“abacus”就感覺很親切,但又容易誤解是同一種工具,所以我們用“Chinese abacus”來翻譯,即利用相近詞匯幫助跨文化理解,又提示實質有區(qū)別。
問:多模態(tài)文本是指一部作品包含多個符號模態(tài),運用視覺、聽覺和觸覺等多種感覺的文字、圖像、聲音、色彩等手段。[13]《天工開物》是典型的多模態(tài)文本,有123幅農業(yè)和手工業(yè)生產技術的黑白插圖;央視大型文化節(jié)目《典籍里的中國》以“戲劇+影視化”的手法將這部科技典籍搬上銀幕,利用大眾媒介對之從視覺和聽覺模態(tài)的二次呈現,大大提升了它的知名度。科技典籍該從哪些方面進行多模態(tài)翻譯和創(chuàng)作,使之以更加多元化的方式弘揚中國古代科技文明?
答:科技典籍一般只有配圖的情況,如果構建多模態(tài)文本,都是整理者或者出版者的行為,翻譯者可以和整理者、出版者合作,創(chuàng)作一個多模態(tài)的整理版本,比如新配圖像、視頻以及3D復原模型等,這樣的確是方便讀者理解。也可以在選定一個整理的版本后,搜集或者讓整理者推薦好的多模態(tài)的解讀版本,將已有的多模態(tài)素材融入到翻譯版本之中。為提升對外傳播和中西交流互鑒的效果,在譯介科技典籍的同時,配合譯介中國科技史的經典普及讀物,包括一些容易理解和趣味性較強的畫冊和紀錄片。如果有機會,在國外策劃一些科技文化的巡回展也會錦上添花。
問:您提到古籍數字化分為圖像化、全文化和數據庫化三個層次,深層次的數據庫化相當于將古籍文本信息語義結構化,立體的語義網絡有利于深層次的知識挖掘,從而將古籍資源更有效、全面地利用起來。[14]科技典籍譯作的數據庫化對于開展翻譯研究和編撰雙語詞典亦大有裨益。我們該怎樣借助計算機網絡技術推進科技典籍翻譯的數據庫化呢?
答:我覺得最基礎的還是構建科技典籍雙語對譯的語料庫,但這方面的資料比較少。為了解決古籍的翻譯研究,可以構建一般典籍的雙語對譯語料庫,這方面的資料比較多,時代分布也從先秦到清末,內容涉及各個學科。只有在有一定數據規(guī)模的情況下,人工智能技術才能展現它的威力,可以通過機器學習的方法嘗試機器自動翻譯,利用命名實體標記等技術提取專業(yè)術語,輔助編撰雙語詞典。
問:據您了解,有哪些科技典籍在海外有較好的傳播和影響力,國外人士查詢和研究科技典籍譯作的工具、平臺、媒體有哪些?
答:科技典籍在海外有較好的傳播和影響力的不多,目前來說《九章算術》《天工開物》《夢溪筆談》《本草綱目》這些很早就享譽世界的典籍影響力比較大,實際上有較好譯本的科技典籍也并不多,這方面翻譯者大有可為。畢竟如果自己的譯本成為經典譯本也是中外翻譯史上濃墨重彩的一筆,并且翻譯的科技典籍越重要,其影響力和文化貢獻也越大??萍嫉浼淖g作作為圖書,國外人士一般通過所在地的圖書館、書店等進行查詢。比如,亞馬遜網店就是一個重要的平臺。收藏漢籍的圖書館主要是設在大學內的東亞圖書館,還有不少博物館、公共圖書館也有收藏。美國亞洲學會(AAS)下面有東亞圖書館委員會(CEAL),北美主要的五十多家東亞圖書館都是其會員。同樣,歐洲漢學學會(EACS)下也有歐洲漢學圖書館協會(EASL),會員包括歐洲一百多家收藏漢籍的機構。2015年9月第35屆EASL年會在英國牛津大學舉辦,我有幸參加,還在會上推介了我們整理的“中國科技典籍選刊”,不少與會者很感興趣。于是,我們向世界主要漢籍收藏和科技史研究機構贈送了“選刊”第一輯。另外,國際和歐美科技史學會的年會,也是推介科技典籍外譯成果的平臺,2017年7月巴西里約第25屆國際科學技術史大會上,我們就組織過一個專題Section,討論中國科技文獻。我們還可以利用一些海外漢學和科技史研究的網站,主動推薦科技典籍譯介的書目。
問:最后請您談一下對外語學者的期許,如何在助力中國科技文化對外傳播和中西文明交流互鑒方面“有所為”?
答:我最后再呼吁外語學者和科技史研究者通力合作翻譯科技典籍,實際上科技史學界是歡迎外語譯介學者和我們合作的。2017年我們研究所創(chuàng)辦了英文刊ChineseAnnalsofHistoryofScienceandTechnology,它是目前世界上唯一以發(fā)表中國科技史為主要內容的英文學術期刊,為此我們聘用了兩名外語專業(yè)的編輯,著力培養(yǎng)。我所在的北京大學楊海崢教授主持的國家社科重大項目“北美漢學發(fā)展與漢籍收藏的關系研究”,也嘗試建立“中華文明漢英雙語在線詞典”,主要想解決漢學研究中各學科專業(yè)術語的標準化翻譯、參考的問題,以后有機會我們也可以合作。
正如我前面談到,譯介也是一種跨文化溝通,需要具有雙方的文化和知識背景,所以翻譯科技典籍這類專業(yè)典籍對外語學者是很大的挑戰(zhàn),但我還是認為學科術語的標準化雙語詞典建立是譯介工作的關鍵,希望外語學者與專業(yè)研究者合作打造這把跨文化的鑰匙,實際上對于外國學者也是很必要的參考。從方法上,充分利用一些英文撰寫的中國科技史著作(如李約瑟《中國科學技術史》)的詞匯表是方便可行的方式。
問:感謝孫老師您的分享。您的這些見解對外語學者更好地翻譯科技典籍和開展科技典籍英譯研究提供了重要參考,也期待與科技史研究學者的跨學科合作研究早日實現,共同助力我國傳統(tǒng)科技文化對外傳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