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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土漢代俗賦的文學(xué)史意義

2022-11-23 19:13黃金明
關(guān)鍵詞:晏子宮廷

黃金明

(閩南師范大學(xué)文學(xué)院,福建 漳州 363000)

賦誦在先秦時已興起,因不同場合功能不同,既有美頌以通達(dá)經(jīng)國之大體,也有娛神娛人滿足宮廷文化生活的需要。漢代,即便是大賦,如司馬相如《子虛賦》《上林賦》等,既有諷諫功能,而其演飾游戲化特點也至為明顯。顧炎武《日知錄》卷十九云:“古人為賦多假設(shè)之辭,序述往事以為點綴,不必一一符同也。子虛、亡是公、烏有先生之文,已肇始于相如矣,后之作者,實祖始意?!堕L門賦》所云陳皇后復(fù)幸者,亦本無其事,俳諧之文,不當(dāng)與之莊論矣。”[1]俳諧之趣正是誦說賦普遍有的特質(zhì),而正是這種特質(zhì)使誦說賦能更普遍地流行開來。俗文化是文學(xué)發(fā)展前行不可缺少的另一端,漢代文學(xué)正是在雅與俗、宮廷與民間的互動互構(gòu)中地拓展豐富起來的。

一、出土漢代俗賦的特征

出土的漢代俗賦有《田章》《韓朋賦》《神烏賦》《妄稽》《反淫》等作品,其中的《田章》《韓朋賦》與歷史傳說的誦說有關(guān),《神烏賦》則誦說的是禽鳥類故事,《反淫》是以魂和魄子問對的形式就人世間的感官享樂展開的戲說,而《妄稽》誦說的是妒婦的故事。這些賦一方面具有很強的世俗娛樂教化色彩,廣泛流傳于皇宮、貴族家庭和民間;另一方面題材內(nèi)容又有一定的歷史文化淵源,是文士傳統(tǒng)和民間文化教化傳統(tǒng)的統(tǒng)一。

(一)誦說性

誦中有敘。從出土的俗賦中可以看出,這些賦語言通俗,講誦色彩很強?!斗匆贰短镎隆贰俄n朋賦》為主客對話體,主客主次分明,對話中,以誦為主,又有敘事語氣詞連接。如《反淫》:

魂曰:“前有昭(沼)沱(池),后有莞蒲;中有州堆,往來復(fù)路。工鳥(鴻)鵠鵷雛,弋(鳶)雞肅(鹔)相(鷞),【連】翅)比翼,椄(接)遝(沓)苛(柯)閑,菌鶴鷦義……于是攓芳莽,……此天下至虞(娛)樂也,夫子弗欲為耶?”曰:“浸(寢)病未能?!盵1]129

以四言韻文為主,加上連接語“前有”“后有”“中有”“于是”“此天下至虞(娛)樂也,夫子弗欲為耶”,讀起來順暢有氣勢。《神烏賦》《妄稽》多為四言韻文,隔句為韻,也有地方連續(xù)幾句押韻,且因敘誦的需要換韻較密。語言都比較平白,常使用口語,如《神烏賦》:“咄!盜還來!”“甚哉!子之不仁!”“女不亟走,尚敢鼓口!”“今雖隨我,將何益哉?”又如《,妄稽》:“其父母愛之,眾人愿以為子”“今不蚤(早)計,后將奈何”“必與婦生,不若蚤死!”等,很接近大眾傳播。

故事性強?!短镎隆冯m為殘簡,留存文字很少,但據(jù)學(xué)者考察,田章既為《晏子春秋》所記載的戰(zhàn)國時代弦章,為人正派,善于勸諫,與齊景公、晏子在王宮中有交接,其勸諫有故事性?!俄n朋賦》傳誦的是戰(zhàn)國時宋國的韓朋和其妻的傳奇悲劇故事。《反淫》說魄子有疾,即曰:“魂說以六事(射御之樂、游觀之樂、游仙之樂、宴飲之樂、宮室之樂、垂釣之樂等),魄子皆稱‘浸病未能’,但在聽了第七事之后終于病愈?!盵《2]妄稽》講述的是周春和他的妻子妄稽的故事,故事發(fā)生在西漢時期,周春出身名門,品行兼優(yōu),可父母卻為他娶了一位又丑又惡叫妄稽的妻子。周春無法接受,請求父母買妾,但是遭到妄稽的百般阻撓。他母親終買了一位長得很美、稱為虞士的妾。周春和虞士非常恩愛,妄稽至為妒恨,于是非常殘酷地折磨虐待虞士。后來妄稽得了重病,臨死時開始反省自己的妒行?!渡駷踬x》則敘誦烏鳥在搬遷筑巢中遭鳥盜,雌鳥發(fā)現(xiàn),正義勸告,但反被傷害。雄烏無力救助,悲痛告別。這些故事有情節(jié),但劇情不復(fù)雜,角色不多,同樣符合誦說的特點。

繪飾性強。在誦說中,語言的夸飾是增強趣味性的重要手段,在出土的這些俗賦中,這點表現(xiàn)也很突出。如《妄稽》寫虞士之美:

顧望閑中,適見美子。靡免(曼)白晳,長發(fā)誘紿。吸(馺)遝還之,不能自止。色若春榮,身類縳素。赤唇白齒,長頸宜顧。□澤比麗,甚善行步?!酢酢酢鲛o禾(和)叚(暇)。手若陰逢(蓬),足若揣(踹)卵。豐肉小骨,微細(xì)比轉(zhuǎn)。兆(眺)目鉤折,蟻犂目?(睫)管。廉不簽簽,教不勉兌(兗)。言語節(jié)譣(檢),辭令愉寃(婉)。好聲宜笑,厭(靨)父(輔)之有巽(選)。發(fā)黑以澤,狀若葥(揃)斷。臂脛若蒻,觭(奇)牙白齒。教(姣)美佳好,致(至)京(諒)以子(慈)。發(fā)黑以澤,狀若簽(纖)緇。問其步(齒)字,名為虞士。[1]63

而寫妄稽之丑:

妄稽為人,甚丑以惡。穜(腫)肵廣肺,垂顙折骼(額)。臂月夭(夭)八寸,指長二尺。股不盈拼(駢),脛大五扌惡。目蔑(蔑)殄(畛)領(lǐng)亦(腋),食既相澤。勺乳繩縈,坐肄(肆)于席。尻若冣笱,塼(膊)月責(zé)(脊)格格。目若別杏,逢(蓬)髪頗(皤)白。年始十五,面盡魿臘。足若縣(懸)橿(薑),脛若談(棪)株。身若胃(猬)棘,必好抱區(qū)(軀)??诔舾?,必欲鉗須。周春見之,曾弗賓(頻)視。坐興大(太)息,出入流涕。辯(徧)告鄉(xiāng)黨,父母兄弟:“必與婦生,不若蚤(早)死?!盵1]60

從各個層面進行大量鋪排描繪,這種語言的夸飾排比能形成很強的語言感染力,別具一種諧趣?!斗匆返睦L飾性也如此,如其描繪古琴音樂之美:

魂曰:蠪(龍)門之桐,高百仞而無枝;心紆結(jié)而軫抱,根欋踈而分離;夏即票(飄)風(fēng)雷霹辟(霹)之所繳(激)也,冬即蜚(飛)雪焦(霄)( 霰)之所集;朝日即離黃、蓋旦鳴焉,募(暮)日即奇雌獨鳥宿焉;葉菀(修),干車槁,乃使使(史)蘇焯(灼)龜卜兆卜,珡(琴)摯齋(齋)戒,受而裁之,野繭之絲為弦,石岸之為(柱),孤子之鉤為隱,寡女珥為榖。臨深谿,倍(背)槁楊,乃使鐘子期操觴(暢)其旁,蜚(飛)鳥聞之,蜚(飛)陽(揚);孟(猛)獸聞之,垂耳不行;王孫聞之,兆(遙)思心揚。此天下至憂悲也,夫子弗欲聞也。[1]121

這種鋪陳,同樣能讓人感覺到古琴制作材料“龍門之桐”、古琴弦、古琴聲的非同一般的特質(zhì),給人興味。

(二)教化性

出土的俗賦,具有明顯的大眾傳播性特點。它不是文本的傳播,而是演藝傳播,更多是口耳相傳,故大量的俗賦未有保存下來。而保存下來的類似于腳本,故有大量異體字、通假字。又演藝傳播重現(xiàn)場發(fā)揮,故演唱時常因時因地有所變化,現(xiàn)出土的俗賦《反淫》與《七發(fā)》結(jié)構(gòu)相似,有四分之一的文句相同,就此傅剛認(rèn)為,《七發(fā)》是改寫《反淫》而成的作品,故《反淫》《七發(fā)》都是枚乘所作。廖群在《先秦兩漢文學(xué)考古研究》一書中曾指出:“漢代說書、講故事應(yīng)該是講究韻律節(jié)奏的,體現(xiàn)在文體上,就應(yīng)該是韻散結(jié)合。”[3]466而賦正是“說書的底本”[3]466。這是很可信的,至少俗賦是這樣。因而《七發(fā)》《反淫》也有可能是演藝傳播中的“變異”,一個賦誦作品在不斷的誦說中發(fā)生一些變化是常有的,這或更能解釋這兩篇作品結(jié)構(gòu)、意旨一樣,但作品中主客名稱不一樣,不少句子也完全不一樣的原因。

而出于教化的需要,誦說類作品往往要最后表明旨意。從出土的這些俗賦中《,田章》《韓朋賦》殘篇,留存文字很少,未有留存教化類的文字。其他三篇結(jié)尾均傳達(dá)教化之旨意?!渡駷踬x》最后云:

《傳》曰:“眾鳥麗(罹)于羅罔(網(wǎng)),鳳皇(凰)孤而高羊(翔)。魚鱉得于苾(笓)笥,交(蛟)龍執(zhí)(蟄)而深臧(藏)。良馬仆于衡下,勒靳(騏驥)為之余(徐)行?!兵B獸且相憂,何兄(況)人乎?哀哉窮痛!其菑誠寫愚,以意傅之。曾子曰:“鳥之將死,其唯哀?!贝酥^也。[4]463

傳達(dá)“鳥獸且相憂,何兄(況)人乎?”而《反淫》最后文字為:

魂曰:“于是處閑靜之宮,冠弁以聽朝,族天下博徹閑夏(雅)之士,若張義(儀)、蘚(蘇)秦、孟柯(軻)、敦(淳)于髡、陽(楊)朱、墨翟、子贛(貢)、孔穿、屈原、唐革(勒)、宋玉、景瑣(差)之偷〈倫〉,觀五帝之遺道,明三王之法籍,以下巧(考)諸衰世之成敗,論天下之精微,理萬物是非,別同異,離堅白,孔老監(jiān)(覽)聽,弟子倫屬而爭,天下至神眇,夫子弗欲□耶?”曰:“愿一聞之。”

魂曰:“不若處無為之事,行不言之教;虛靜恬愉,如景(影)之效;乘其閣天之車,駝(馳)騁八徹(轍)之道,處大廓之究,以靈浮游化府,蟬說(蛻)濁歲(穢),游于至清,因……中人于天?!逼亲愉粰樱[)機(幾),衍然汗出渙)然病俞(愈)。[1]134-135

勸誡放棄世俗的享樂,“靈浮游化府,蟬說(蛻)濁歲(穢),游于至清”。而《妄稽》最后也告誡所有女子勿妒,即曰:

稽乃召其少母,而與言曰:“我妒也,不智(知)天命虖(乎)。禍生虖(乎)妬之,為我病也,將常難止。我妒也,疾(墮)累瓦毀襲杯,解擇(釋)成索別瓶橘(桔),而離卑李,晝肖(宵)不瞑(眠)。我妒也,得常難止?!盵1](P75)

不難看出,這些俗賦皆寓教于樂,且根據(jù)民間大眾傳播需要,在誦說中直接點明旨意。

二、文學(xué)發(fā)展中雅與俗的互動互構(gòu)

俗文學(xué)是宮廷貴族文學(xué)和民間文學(xué)、士子文人和民間藝人融合交接的區(qū)域,漢代文學(xué)的建構(gòu),從漢初興起于地方,到漢武帝時匯聚繁榮于宮廷。而隨著儒家經(jīng)學(xué)觀念的盛行,西漢末至東漢重視文學(xué)教化,文學(xué)下行。在民間與宮廷、俗與雅中文學(xué)隨之變化發(fā)展。

(一)漢代宮廷俗賦

在漢代宮廷,詼諧調(diào)笑類的賦誦活動很盛行。據(jù)《漢書》,枚皋“不通經(jīng)術(shù),詼笑類俳倡,為賦頌好嫚?wèi)颉保瑒t枚皋賦便有許多游戲賦。又東方朔,為人詼諧,好調(diào)笑,“與枚皋、郭舍人俱在左右詼調(diào)而已”?!稘h書·揚雄傳》稱他為“滑稽之雄”,并認(rèn)為“其事浮淺,行于眾庶,童兒牧豎莫不眩耀,而后世好事者因取奇言怪語附著之朔”。班固還指稱劉向云:“少時數(shù)問長老賢人通于事及朔時者,皆曰:朔口諧辯、不能持論,喜為庸人誦說,故令后世多傳聞?wù)摺!边@些記載都表明武帝時宮廷俗賦的流行。又《漢書·王褒傳》曰:“宣帝時,修武帝故事,講論六藝群書,博盡奇異之好。征能為楚辭九江被公,召見誦讀。益召高材劉向、張子僑、華龍、柳褒等,待詔金馬門。神爵、五鳳之間,天下殷富,數(shù)有嘉應(yīng),上頗作歌詩,欲興協(xié)律之事?!庇州d:“上令(王)褒與張子僑等并待詔,數(shù)從褒等放獵。所幸宮館,輒為歌頌,第其高下,以差賜帛。議者多以為淫靡不急。上曰:不有博弈者乎,為之猶賢乎已。辭賦大者與古詩同義,小者辯麗可喜。辟如女工有綺音樂有鄭衛(wèi),今世俗猶皆以此虞說耳目,辭賦比之,尚有仁義風(fēng)諭,鳥獸草木多聞之觀,賢于倡優(yōu)博弈遠(yuǎn)矣。”可見,昭宣時承繼武帝,賦的創(chuàng)作仍受帝王重視,且賦的形態(tài)、功能也多樣,其中有不少游戲娛樂色彩的俗賦。這一直延續(xù)到東漢末,據(jù)《后漢書·楊賜傳》載:“鴻都門下,招會群小,造作賦說,以蟲篆小技見寵于時?!倍@些“賦說”,蔡邕述為“連偶俗語,有類俳優(yōu)”,多為娛樂游戲作品。

這類賦大體有三種:

一是奇異之事物的敘頌。枚乘《七發(fā)》云:“既登景夷之臺,南望荊山,北望汝海,左江右湖,其樂無有。于是使博辯之士,原本山川,極命草木,比物屬事,離辭連類?!边@類創(chuàng)作秦及漢初當(dāng)有?!段骶╇s記》載梁孝王游于忘憂館,集游士,使為賦。這些賦皆為詠物賦,有游戲娛樂色彩。其真實性雖學(xué)術(shù)界存有爭議,但這樣的創(chuàng)作至少在漢代是存在的?!稘h書》載枚皋“從行至甘泉、雍、河?xùn)|,東巡狩,封泰山,塞決河宣房,游觀三輔離宮館,臨山澤,弋獵射馭狗馬蹴鞠刻鏤,上有所感,輒使賦之”。又載:“嚴(yán)助,有奇異,上輒使為文,作賦頌數(shù)十篇。”枚皋、嚴(yán)助所作賦,必有不少詠物賦,惜未能保存下來。又《漢書·王褒傳》載:“上令褒與張子僑等并待詔,數(shù)從褒等放獵,所幸宮館,輒為歌頌,第其高下,以差賜帛?!毙蹠r宮廷仍有這類賦誦活動?!稘h書·藝文志》“雜賦”類有:雜行出及頌德賦二十四篇,雜鼓琴劍戲賦十三篇,雜山陵水泡云氣雨旱賦十六篇,雜禽獸六畜昆蟲賦十八篇,雜器械草木賦三十三篇。這些賦大多為詠物賦,當(dāng)有不少武帝時作。

孔子說學(xué)《詩》,可“多識于草木鳥獸之名”,漢宣帝說辭賦“尚有仁義風(fēng)諭,鳥獸草木多聞之觀”。武帝時賦,今存不到二十篇,從現(xiàn)存作品來看,只有孔臧《楊柳賦》《鸮賦》《蓼蟲賦》及劉勝《文木賦》等詠物賦。但由于是口頭誦說,這類奇異物事誦說類作品大多沒有流傳下來。以《洞簫頌》為例,賦以枚乘《七發(fā)》中繪寫音樂的那一段鋪陳開來,詳盡的描繪了制簫的原材料產(chǎn)地周圍環(huán)境、簫的制作、裝飾、調(diào)試及高手的演奏、動心駭耳的樂曲、樂曲的效果。據(jù)《漢書·王褒傳》:“太子體不安,苦忽忽善忘,不樂。詔使褒等皆之太子宮虞侍太子,朝夕誦讀奇文及所自造作。疾平復(fù),乃歸。太子喜褒所為《甘泉》及《洞簫》頌,令后宮貴人左右皆誦讀之。”可見賦作為誦說體在宣帝時宮廷中仍有流行。

二是男女情事的調(diào)笑戲說。在宮廷,政治是關(guān)注的中心,因而政治情感的表達(dá)抒發(fā)是文學(xué)的主流,但在人的生命世界中,畢竟還恒存著一片男女情感的天空,只是這片天空受到禮教的種種限制、約束,難于得到正常的表達(dá),于是便成為茶余飯后人們游戲化的談?wù)f對象,宮廷的俗賦便有這方面的呈現(xiàn)(如宋玉的《好色賦》、司馬相如的《美人賦》等)。

宋玉是屈原之后有名的辭賦家,《顏氏家訓(xùn)·文章篇》曾評“宋玉體貌容冶,見遇俳優(yōu)”,他的賦不同于屈原,具有明顯的游戲化意味,胡應(yīng)麟《詩藪·雜編卷一》評其作品:“《大小言》辭氣滑稽,或當(dāng)是一時戲筆?!倍斡竦摹兜峭阶雍蒙x》登徒子、楚王、宋玉、秦章華大夫圍繞“好色”的對話,如宋玉的誦說:“天下之佳人,莫若楚國;楚國之麗者,莫若臣里;臣里之美者,莫若臣東家之子。東家之子,增之一分則太長,減之一分則太短;著粉則太白,施朱則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齒如含貝。嫣然一笑,惑陽城,迷下蔡。然此女登墻窺臣三年,至今未許也。登徒子則不然。其妻蓬頭攣耳,齞唇歷齒,旁行踽僂,又疥且痔。登徒子悅之,使有五子。王孰察之,誰為好色者矣。”這和出土俗賦《妄稽》中對美女虞士和丑女妄稽的繪飾同樣充滿諧趣。至于司馬相如《美人賦》寫與東鄰女子的那種坐懷不亂更是游戲之作。這類俗賦后來演為文人的情趣化書寫,宋王楙云:“仆觀相如《美人賦》,又出于宋玉《好色賦》,自宋玉《好色賦》,相如擬之為《美人賦》,蔡邕又?jǐn)M之為《協(xié)和賦》,曹植為《靜思賦》,陳琳為《止欲賦》,王粲為《閑邪賦》,應(yīng)瑒為《正情賦》,張華為《永懷賦》,江淹為《麗色賦》,沈約為《麗人賦》,轉(zhuǎn)轉(zhuǎn)規(guī)仿,以至于今?!?/p>

三是調(diào)笑諧虐的談?wù)f。在漢代宮廷還流行如王褒《僮約》①鄭振鐸在《中國俗文學(xué)史》說:“漢代的俗文學(xué)在散文方面卻發(fā)展得極少?!瓭h宣帝的時候,有以辭賦起家的王褒(字子淵)卻在無意中流傳下來一篇很有風(fēng)趣的俗文學(xué)的作品——《僮約》。這篇東西恐怕是漢代留下的唯一的白話的游戲文章了?!焙汀敦?zé)須髯奴辭》、揚雄《逐貧賦》《酒賦》等,這些賦往往設(shè)主客方調(diào)侃逗樂,以《酒賦》為例:

子猶瓶矣!觀瓶之居,居井之眉。處高臨深,動常近危。酒繆不入口,臧水滿懷。不得左右,牽于纆徽。一旦叀礙,為覺所輻。身提黃泉,骨肉為泥。自用如此,不如鴟夷。鴟夷滑稽,腹大如壺。盡日盛酒,人復(fù)借酷。常為國器。托于屬車。出入兩宮,經(jīng)營公家。繇是言之,酒何過乎?[5]153-155

賦以“瓶”與“鴟夷”展開戲說,曹植評曰:“余覽揚雄《酒賦》,辭甚瑰瑋,頗戲而不雅?!?/p>

(二)從出土俗賦看漢代賦雅俗的互動互構(gòu)

出土俗賦具有明顯的民間特點,但這些俗賦又與雅有著密切的聯(lián)系。這主要表現(xiàn)在以下幾個方面:首先,在語言表達(dá)上,俗中有雅。四言韻文的形式,應(yīng)和《詩經(jīng)》在漢代的影響有關(guān)。以至于引經(jīng)據(jù)典的文士風(fēng)格也呈現(xiàn)在俗賦中,如《妄稽》,有“詩云:營營青蠅,止于干(樊)。幾自(豈弟)君子,毋信儳(讒)言”句,引自《詩經(jīng)·小雅·青蠅》;有“見危授命”句,引自《論語·憲問》(“見利思義,見危授命”);“吾聞君子,不忘不信”句,出自《論語·子罕》(“不忘”當(dāng)為“不意”,“子絕四:毋意,毋必,毋固,毋我”)和《荀子·哀公》(“故明主任計不信怒”);有“曾子曰:‘烏(鳥)之將死,其唯(鳴)哀?!酥^也”句,引自《論語·泰伯》(記曾子語:鳥之將死,其鳴也哀;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有“蠉蜚(飛)之類,烏最可貴”句,引自《淮南子·原道訓(xùn)》(“跂行喙息,蠉飛蝡動,待而后生”);有“以死傷生,圣人禁之”句,出自《孝經(jīng)·喪親章》(“三日而食,教民無已死傷生,毀不滅性,此圣人之政也”),等等。語言不只不鄙俗,且融匯經(jīng)典,引用了《詩經(jīng)》《論語》《荀子》《孝經(jīng)》《周易》《淮南子》《莊子》等,俗中透雅,雅俗結(jié)合。

尤其是在“夫容江離,蘭苕熏妨”“衡若麋蕪,芷惠連房”“虞士枋聭,色若茈英”等句子中,芙蓉、江離、蘭苕、熏芳、衡若、蘪蕪等這些香草名稱的鋪陳,自然讓我們想起屈原《離騷》的傳統(tǒng)。

其次,在題材主旨上也是文人傳統(tǒng)與民間傳統(tǒng)的結(jié)合。《田章》《韓朋賦》是歷史題材,《田章》出自《晏子春秋》:

景公飲酒七日不納弦章之言晏子諫第四

景公飲酒,七日七夜不止。弦章諫曰:“君欲飲酒七日七夜,章愿君廢酒也!不然,章賜死?!?/p>

晏子入見,公曰:“章諫吾曰:‘愿君之廢酒也!不然,章賜死?!缡嵌犞瑒t臣為制也;不聽,又愛其死。”

晏子曰:“幸矣章遇君也!令章遇桀紂者,章死久矣?!庇谑枪鞆U酒。

晏子沒十有七年,景公飲諸大夫酒。公射,出質(zhì),堂上唱善,若出一口。公作色太息,播弓矢。弦章入,公曰:“章!自晏子沒后,不復(fù)聞不善之事?!毕艺聦υ唬骸熬弥?,則臣服之;君嗜之,則臣食之。尺蠖食黃則黃,食蒼則蒼是也。”公曰:“善。吾不食諂人以言也?!币贼~五十乘賜弦章,章歸,魚車塞涂,撫其御之手,曰:“昔者晏子辭黨以正君,故過失不掩之。今諸臣諛以干利,吾若受魚,是反晏子之義,而順諂諛之欲?!惫剔o魚不受。君子曰:“弦章之廉,晏子之遺行也。”[6]7,298

晏子故事常為后世民間傳頌,而弦章故事和晏子故事類似,雖出自宮廷,但在宮廷和民間廣為傳播。因《田章》出土文字甚少,很難看出與弦章故事的關(guān)系,但從唐代《田章賦》來看,或有關(guān)聯(lián)。而《韓鵬賦》,因韓朋其人在《韓非子·十過》《戰(zhàn)國策·韓策一》《戰(zhàn)國策·楚策三》《史記·田敬仲完世家》等秦漢時的諸子著作和史書中有記載,故多認(rèn)為從這里傳承演變而來。而劉雯《韓朋故事的微觀演變及歷史學(xué)考察》梳理認(rèn)為:“從人物演變和歷史記載來看,韓鵬故事主要人物及事件均未見于歷史記載,有其人無其事,或有其事而非其人。由此可知,韓朋故事很大程度上源于虛構(gòu),與史實無太多關(guān)聯(lián)。且故事創(chuàng)作源于民間,韓朋故事的流傳在很長一段時間內(nèi)體現(xiàn)出民間性與文人性的結(jié)合?!盵7]因同樣該出土文字太少難于辨實,但從唐代韓朋故事的傳播來看,劉雯一說自有道理?!坝衅淙藷o其事,或有其事而非其人”常為民間文藝中歷史文化傳播的特點,是根據(jù)歷史的再度創(chuàng)作,和歷史取材有聯(lián)系,故是“民間性與文人性的結(jié)合”。

《反淫》以魄子病由魂勸說所展開的內(nèi)容,包括聽樂、逐射、校獵、飲食、宴飲、登臺觀景、博戲、垂釣、弋射、修道、交游、游仙、要言妙道等,和王宮貴族生活有密切聯(lián)系,這從有部分重合文字的枚乘《七發(fā)》性質(zhì)應(yīng)一致,也有一定對貴族奢華生活勸諫的功能,是宮廷性和民間性的結(jié)合。俗文學(xué)更多的是口耳相傳,《反淫》或是枚乘《七發(fā)》的草本,但更可能是枚乘前的傳誦本。

至于《神烏賦》《妄稽》,民間氣息更濃?!渡駷踬x》不同于傳世文獻中“雜禽獸六畜昆蟲”賦,多形容描繪,而是強化故事性、寓言性。漢代崇儒,講忠、孝、貞,臣子盡忠,人子盡孝,女子講貞。出土發(fā)現(xiàn)的漢簡《田章》《韓朋賦》《神烏賦》《妄稽》《反淫》其主題一致?!短镎隆贰斗匆肥菍m廷的勸諫主題;《韓朋賦》《神烏賦》一方面揭露社會統(tǒng)治者及豪強的黑暗,另一方面歌頌?zāi)信異矍榈膱载?;《妄稽》則和漢代極為重視女德女訓(xùn)有關(guān),戒女子去妒。其都呈現(xiàn)出俗賦所受的主流意識形態(tài)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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