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曉冉,呂童玉,張雪雁,趙永霞,孫文娟,劉子鈺,邢青霞,龍彥汝
(濱州醫(yī)學院護理學院,山東 煙臺 264003)
農村留守兒童是指由于父母雙方或一方長期外出務工而被留在戶籍所在地農村,不能與父母共同生活在一起6個月以上且不滿18歲的兒童[1]。隨著城市化和工業(yè)化的快速發(fā)展,由農村進城務工的人員逐漸增多,2015年數(shù)據顯示,大約有4 051萬18歲以下的兒童被留在農村[2]。父母角色的缺失,使農村留守兒童的情感需要在同伴身上得到寄托,良好的同伴關系對農村留守兒童的健康成長有一定的積極作用[3]。然而,在缺失父母教育與關愛的背景下,農村留守兒童產生的負性事件對其成長會產生諸多的負面影響。農村留守兒童是我國特殊的弱勢群體,關于農村留守兒童的問題受到了社會的關注[4]。
同伴關系是指年齡相同或相近的兒童在交往過程中建立和發(fā)展起來的人際關系,對兒童的人際交往、心理認知等方面的發(fā)展有著重要作用[5]。留守兒童由于缺乏父母的親情教育,相比于非留守兒童,同伴關系對其影響顯得更加重要[3]。負性生活事件是指超出個體日常生活經驗而導致應激的任何事件,常見的有被人誤會或歧視、受欺凌、學習負擔重、打架等可能會對農村留守兒童的身心健康產生嚴重影響的事件[6-7]。由于父母陪伴的減少以及進入校園,同伴關系逐漸成為農村留守兒童人際關系中的重心[8]。同樣,由于缺乏父母的關愛與照顧,農村留守兒童面對負性生活事件時,不知道如何應對,這也許會對其心理產生影響[9]。此外,同伴關系的好壞可能會對兒童的行為產生一定的影響[10]。因此,改善同伴關系是否能降低負性生活事件給兒童帶來的影響值得探討[11]。目前,有關農村留守兒童同伴關系與負性生活事件的相關性研究較少,本研究旨在探討農村留守兒童的同伴關系與負性生活事件的相關性,為農村留守兒童健康成長制定政策以及干預措施提供理論支持。
本研究將農村留守兒童界定為在18歲前,父母一方或雙方在外工作時間達一年及以上,將其留在農村,由父母一方或其他親人照顧。于2019年1—2月隨機選取山東省濰坊市、青島市、濱州市、淄博市、棗莊市5個地區(qū)497名農村兒童。其中留守兒童181名,非留守兒童316名。
(1)一般資料問卷:共8項,包括年齡、性別、年級、是否獨生子女、是否住校、父母(或其中一方)是否外出打工、平時和誰一起生活、平時撫養(yǎng)人的文化程度。(2)青少年生活事件量表:該表由劉賢臣等編制,適用于青少年生活事件的評估,共27個條目6個維度(人際關系、學習壓力、受懲罰、喪失、健康適應、其他),采用1(未發(fā)生)~6(極重度影響)級計分,得分越高說明負性生活事件對兒童的影響越大,該表的內部一致性系數(shù)Cronbach's α 系數(shù)為 0.85,重測信度為 0.69[12]。(3)兒童同伴關系量表:該表共22項,主要包含同伴尊重(比較注重其他同學怎樣看自己)、同伴接納(害怕同學討厭自己)、同伴厭惡(不喜歡上學或不喜歡與同伴交流)三方面,采用1(不是這樣)~4(總是這樣)級計分,其中 11、12、15、17、19、20、21 項反向計分,得分越高者,其同伴關系越差。該表一致性系數(shù)Cronbach's α系數(shù)為0.71,有較好的可信度[13]。
調查前研究者對各班班主任進行統(tǒng)一培訓并告知該研究的目的,介紹問卷填寫方式,以班級為單位進行調查,由研究者進行測試,當場發(fā)放問卷當場收回,時間控制在30分鐘內,通過不記名的方式對被試者進行調查。一共發(fā)放497份問卷,收回有效問卷497份,有效回收率100%。
應用EpiData3.1軟件進行數(shù)據錄入,使用SPSS13.0統(tǒng)計軟件對數(shù)據進行統(tǒng)計與分析,計量資料用(±s)表示,統(tǒng)計方法采用t檢驗、方差分析、Pearson相關分析,以α=0.05為檢驗水準。
以是否為留守兒童為自變量,負性生活事件及6個維度為因變量,進行兩獨立樣本t檢驗。結果發(fā)現(xiàn),負性生活事件在是否留守兒童上存在顯著差異(t=0.94,P<0.05),具體表現(xiàn)在喪失維度(t=1.99,P<0.01)、健康適應維度(t=1.66,P<0.05)、其他維度(t=0.53,P<0.01)3個維度,說明負性生活事件對留守兒童的影響較非留守兒童大。見表1。
表1 留守兒童與非留守兒童負性生活事件總分及各維度得分比較(±s,分)
表1 留守兒童與非留守兒童負性生活事件總分及各維度得分比較(±s,分)
維度P負性生活事件人際關系維度學習壓力維度受懲罰維度喪失維度健康適應維度其他維度留守兒童(n=181) t 0.94-0.07 0.05 1.55 1.99 1.66 0.53 59.33±21.28 12.98±4.63 13.29±4.42 14.71±6.87 66.39±4.01 66.14±3.10 67.78±4.29非留守兒童(n=316)57.59±18.97 13.01±4.66 13.27±4.53 13.78±6.20 65.72±3.36 65.70±2.68 67.59±3.61 0.040 0.950 0.960 0.120 0.003 0.010 0.004
采用兩獨立樣本t檢驗分析留守兒童的負性生活事件在性別上的差異。結果顯示,男生的負性生活事件得分高于女生(t=3.17,P<0.01),留守兒童的負性生活事件在性別方面存在差異,具體表現(xiàn)在學習壓力維度(t=1.79,P<0.01)、受懲罰維度(t=2.77,P<0.01)、喪失維度(t=2.15,P<0.05)、健康適應維度(t=4.39,P<0.001)、其他維度(t=4.07,P<0.001)。說明負性生活事件對男生產生的影響相對于女生大。結果見表2。
表2 不同性別留守兒童負性生活事件比較(±s,分)
表2 不同性別留守兒童負性生活事件比較(±s,分)
維度 男(n=93) P t女(n=88)負性生活事件人際關系維度學習壓力維度受懲罰維度喪失維度健康適應維度其他維度64.10±23.57 13.22±4.93 13.86±4.91 16.06±7.18 67.01±4.26 67.08±3.51 68.99±4.86 54.30±17.31 12.73±4.30 12.69±3.78 13.28±6.26 65.74±3.64 65.15±2.22 66.50±3.13 3.17 0.71 1.79 2.77 2.15 4.39 4.07 0.001 0.480 0.007 0.006 0.030<0.001<0.001
采用方差分析比較留守兒童的負性生活事件得分在年級方面的差異性。結果顯示,留守兒童的負性生活事件得分在年級方面存在顯著差異(F=2.95,P<0.05),具體表現(xiàn)在人際關系維度(F=4.87,P<0.01)、學習壓力維度(F=5.10,P<0.01)。事后多重比較結果發(fā)現(xiàn),初四學生在負性生活事件、人際關系維度、學習壓力維度的得分高于初一學生(P<0.05);初三學生在學習壓力維度的得分高于初一學生(P<0.05)。結果見表3。
表3 不同年級留守兒童負性生活事件比較(±s,分)
表3 不同年級留守兒童負性生活事件比較(±s,分)
注:與初一相比,aP<0.05;與初一相比,bP<0.05;與初三相比,cP<0.05
維度 初一(n=110) 初二(n=18) 初三(n=18) 初四(n=35)t P負性生活事件人際關系維度學習壓力維度受懲罰維度喪失維度健康適應維度其他維度66.00±21.23bc 15.03±5.25b 14.77±4.80b 15.69±6.76 67.00±3.69 66.46±3.26 68.69±4.15 56.37±19.23 12.00±4.13 12.53±3.77 13.91±6.25 66.52±4.03 66.05±2.90 67.21±4.05 56.33±13.20 13.56±3.71 12.44±3.62 14.11±3.22 64.44±2.59 65.72±3.06 68.50±4.06 67.44±33.13 14.39±5.61 15.94±6.33a 18.33±11.32 66.39±5.23 66.44±4.05 68.78±5.76 2.95 4.87 5.10 2.50 1.75 0.32 1.69 0.034 0.003 0.002 0.060 0.160 0.810 0.170
采用Pearson相關分析,分析留守兒童同伴關系與負性生活事件的相關性,見表4。結果顯示,留守兒童同伴關系與負性生活事件呈正相關,相關系數(shù)r=0.280(P<0.01)。留守兒童同伴關系與人際關系、學習壓力、受懲罰和其他維度也存在顯著的正相關,相關系數(shù)分別為 0.424、0.225、0.227、0.329(P<0.01),即留守兒童的同伴關系越差,負性生活事件對其影響越大。
表4 留守兒童同伴關系與負性生活事件的相關性(n=181)
負性生活事件會使人產生較明顯和持久的消極情緒和壓力,有損個人的身心健康[14]。本研究發(fā)現(xiàn),農村留守兒童的負性生活事件得分高于非留守兒童,即農村留守兒童受負性生活事件影響程度高于非留守兒童,這與李新征等[15-16]的研究一致。分析原因之一可能是非留守兒童遇到負性生活事件時,有父母的關懷與安慰,可以及時與父母溝通協(xié)商。另外,可能是父母可以幫助孩子解決事情,減輕負性生活事件給其帶來的壓力和困擾[15]。然而,留守兒童缺乏父母的教育和關愛,人際溝通能力較弱,在面對負性生活事件時父母不能及時合理地給予相關指導和安慰,所以在應對負性生活事件時更迷茫、更恐懼[16],從而進一步加劇了負性生活事件對留守兒童的負面影響。因此,負性生活事件對留守兒童的影響較大。是否留守兒童在人際關系、學習壓力、受懲罰維度沒有顯著性差異(P>0.05),這與彭美等[11]的研究結果不一致。分析原因可能是因為所用調查工具不同,可能在結果的分析上會有一定的偏差,還可能是因為兒童的主要時間是在學校中,其主要人際關系是與同伴和教師進行交往。因此,留守兒童與非留守兒童在人際關系上的差異不明顯。此外,由于留守兒童與非留守兒童有著相同的教育背景,面對學習的壓力以及接受懲罰程度不會有顯著的差異。
男生負性生活事件的得分高于女生(P<0.01),說明負性生活事件對男生的影響比女生大,并且男生和女生在學習壓力維度、受懲罰維度、喪失維度和健康適應維度以及其他維度均存在差異(P<0.05或P<0.01或P<0.001),主要表現(xiàn)為男生在面對學習壓力、懲罰、失去和環(huán)境改變時,比女生更難接受和適應[17]。分析原因可能是男生相對于女生心理成熟較晚,應對處理事物的能力較差,表現(xiàn)為遇事煩躁、不理智、不能沉著冷靜地分析解決問題。當負性生活事件發(fā)生時,男生更容易產生焦慮、抑郁等消極情緒,影響其心理健康[18]。此外,在人際關系維度,男生與女生之間沒有顯著性差異(P>0.05),這可能是由于缺少父母的陪伴,留守兒童會將情感寄托于同伴與教師,無論是男生還是女生都可以在同伴與教師身上獲得感情寄托。因此,農村留守兒童男生與女生在人際關系方面沒有顯著性差異。
在年級方面,留守兒童在負性生活事件、人際關系、學習壓力方面存在顯著差異(P<0.05或P<0.01),高年級留守兒童的得分高于低年級留守兒童。此外,初三年級的兒童在負性生活事件方面的得分要高于初四年級的兒童。分析原因,可能是因為高年級的兒童處于青春期,逆反心理較低年級的兒童強,人際關系較低年級兒童復雜。而且初四年級的學生面臨中考等選拔性考試,對自身學習成績的要求提高,學習壓力大,心理承受能力減弱[9,19]。相比初三年級的兒童,初四年級的孩子由于年齡稍大,心智更加成熟,在遇到問題時解決能力更強[9]。在發(fā)生負性生活事件時,這一階段的留守兒童由于不能承受學習和生活的雙重壓力,因而會產生痛苦的情緒[6,20]。因此,負性生活事件可能對初三年級的留守兒童影響更大。
同伴關系是年齡相同或相近兒童之間的一種共同活動并相互協(xié)作的關系[21]。本研究探討了同伴關系與負性生活事件之間的關系。結果表明,農村留守兒童同伴關系與負性生活事件呈正相關(P<0.01),即留守兒童的同伴關系得分越高,代表同伴關系越差,其負性生活事件對留守兒童的影響越大;留守兒童的同伴關系得分越低,同伴關系就越好,負性生活事件對其影響越小。其原因可能是留守兒童在父母陪伴缺失的環(huán)境下,將原本依賴父母的心理逐漸轉移到了同伴身上,同伴關系對滿足留守兒童對愛的需求有著重要作用[8,22]。良好的同伴關系和真摯的感情會給留守兒童一定的心理支持以及精神寄托。而且留守兒童與同伴之間可能會有相似的愛好或價值觀,在相處過程中會有更多的共同語言,在遇到困難的時候可以向同伴學習,汲取對方的優(yōu)點。具有良好的同伴關系可能會增強雙方的學習競爭意識,對雙方的學習與成長有著非常重要的作用[23]。與同伴之間保持良好的關系能使留守兒童獲得一定的情感支持[21,24],面對負性生活事件時,對同伴進行傾訴和尋求幫助有助于緩解負性生活事件對留守兒童的影響[24-25]。關于降低負性生活事件對留守兒童的影響,良好的同伴關系顯得尤為重要。
留守兒童與非留守兒童在負性生活事件總分上有顯著差異(P<0.05),留守兒童的負性生活事件的得分高于非留守兒童。留守兒童負性生活事件在性別與年級上有顯著性差異(P<0.05或P<0.01),女生負性生活事件的得分低于男生,初三的留守兒童負性生活事件得分要高于其他年級。留守兒童同伴關系與負性生活事件呈正相關(P<0.01),即留守兒童同伴關系越好,負性生活事件對其產生的影響越小。因此,改善同伴關系可減輕負性生活事件對留守兒童的影響[26]。具有良好的同伴關系在留守兒童成長發(fā)育過程有著重要的作用。由此警示我們要重視留守兒童同伴關系在其成長過程中的重要性,比如在留守兒童家庭中,雖然父母迫于生活壓力外出打工,但依然要常與孩子進行聯(lián)系溝通,或者與兒童約定好時間經常回家探望孩子,增加與孩子相處的機會,加強感情的支持,或者在孩子假期時將其接到自己的工作地點,增加與孩子相處的時間,有利于拉近彼此的關系,填補孩子內心的空缺。在教育過程中,教師的教育對兒童的發(fā)展同樣有著重要的引導作用,留守兒童作為一種特殊群體更需要得到教師的關注與關愛,良好的師生關系可以使留守兒童的感情得到歸屬。學校還可以組建一支“情感支持導師”的團隊,教師不僅要關注留守兒童的學習成績,還要關注其生理心理變化以及與同伴的關系,加強關注留守兒童在日常生活中的情感需求,給予留守兒童足夠的關愛與幫助。了解其家庭情況,有計劃地進行家訪,及時發(fā)現(xiàn)留守兒童的異常行為及不良同伴關系,同時給予正確的指導,改善同伴關系[27-28],在學校舉辦“增強良好同伴關系”的教育講座,或者可以在班級中鼓勵形成互幫互助小組,幫助留守兒童建立良好的同伴關系。對于同伴關系產生矛盾以及校園霸凌等情況,學校要更加關注受到負面影響孩子的心理健康,并且積極地進行心理疏導與情感關懷,對另一方兒童應強加教育并給予正確的引導。
總之,留守兒童是隨著我國城市化與工業(yè)化發(fā)展逐漸衍生出的一種特殊群體,若想從根本上解決留守兒童的問題,需要家庭、政府及社會等多方面的共同努力。比如,在教育資源和社會資源方面加大對留守兒童的照顧力度,使他們在父母工作的城市獲得平等的教育資源和公平對待,減輕家長對子女的擔憂,從而使兒童得到更多的家庭和社會關懷,降低負性生活事件產生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