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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書分年日程》在元代引發(fā)的質(zhì)疑與論辯

2022-12-29 07:57蔡春娟
關鍵詞:日程應試科舉

蔡春娟

(中國社會科學院 古代史研究所,北京 100101)

《讀書分年日程》(以下簡稱《日程》)是元人程端禮編纂的一部旨在指導學者讀書應試的書。該書在元代獲得官方認可,明清時期對教育和科舉的影響更大。今人關于程端禮《日程》的研究,主要是從教育學的角度,探討該書在學科建設、課程設置、經(jīng)典誦讀等方面的價值,以及對明清時期科舉和教育的影響(1)黃漢昌:《程端禮與〈讀書分年日程〉》,見《中國學術思想研究輯刊》11編,第31冊,花木蘭文化出版社,2011年版;施榆生:《程端禮〈讀書分年日程〉初探》,《漳州師院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1998年第3期;張偉、邢舒緒:《程端禮及其〈讀書分年日程〉》,《寧波大學學報》(教育科學版)2004年第6期;王照年、羅玉梅:《試論〈程氏家塾讀書分年日程〉的性質(zhì)》,《閩南師范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6年第3期;徐雁平:《〈讀書分年日程〉與救“科舉時文之弊”》,《南京師大學報》(社會科學版)2012年第3期;徐雁平:《〈讀書分年日程〉與清代的書院》,《南京曉莊學院學報》2006年第3期。,鮮有論及該書在元代的流通應用狀況及影響。本文擬從元人對此書的評判與論辯入手,探討該書在當時的應用狀況,以及當時的讀書風氣、價值取向,從而加深對元代社會與文化的認識。

一、《讀書分年日程》簡介

程端禮(1271-1345),字敬叔,號畏齋,慶元路鄞縣(今寧波)人。師承南宋理學家史蒙卿,傳承朱子明體達用之旨。他一生致力于教書育人,歷任建平縣學、建德縣學教諭,稼軒書院、江東書院山長,鉛山州學教授,慶元路學訓導。(2)黃溍:《金華黃先生文集》卷33《將仕佐郎臺州路儒學教授致仕程先生墓志銘》,見《四部叢刊初編》,第9頁b-12頁a。延祐二年(1315年),元朝初開科舉,程端禮發(fā)現(xiàn)“取士之制”與他平日“所教明經(jīng)作義之法大略相同”,便“首遵科制,參朱子讀書法,以其先后本末節(jié)目,分之以年,程之以日,悉著于編”,編成《讀書分年日程》一書。(3)程端禮:《畏齋集》卷4《送馮彥思序》,見《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臺灣商務印書館,1986年,第1199冊,第673頁。其后,在教學實踐中,他對此書年年刪修,于元統(tǒng)三年(1335年)在其家塾重刊。元統(tǒng)三年版是現(xiàn)今見到的該書的最早版本,書名全稱《程氏家塾讀書分年日程》,并不是說此書只應用于家塾或書院,“程氏家塾”是該書的刊刻地點。程端禮編纂此書時在建德縣學教諭任上,其編纂初衷是指導官、私學教學與讀書。建德縣學之后,他歷任的鉛山州學、慶元路學都是官學,江東書院雖由私塾發(fā)展而來,但升格為書院系官府批準,程端禮之任系受江浙行省委任(4)黃溍:《金華黃先生文集》卷33《將仕佐郎臺州路儒學教授致仕程先生墓志銘》有“江東新畀院額,有司奉臺府之命,選辟先生以闡教事”句,見《四部叢刊初編》,第10頁a。,“官”的性質(zhì)亦很明顯。在這些地方,他都極力推行他的教學法。

該書編成后,開始在社會上流傳,流傳地域以程端禮曾經(jīng)教學或居留之浙東、浙西、江東地區(qū)為主,并得到官方認可,國子監(jiān)和中書省相繼申令地方學校以之為教學范式。(5)歐陽玄:《積齋程君端學墓志銘》,程敏政:《新安文獻志》卷71《行實》,見《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第1376冊,第201頁。我們從史料中看到的時人對此書的評價,以正面為主。如為《日程》撰寫序跋的趙世延、李孝光、薛觀等,盛贊該書“上焉者至于盡性知天,下焉者可以決科取仕”,“為法簡易,補益宏多”,“使朱子復生,思救士習之弊,不能易此矣”,給予極高評價。(6)趙世延:《讀書分年日程序》;李孝光:《程敬叔讀書分年日程序》;薛觀:《程氏讀書分年日程跋》,見《四部叢刊續(xù)編》,《讀書分年日程》卷首及卷末。然而,細品當時人的文字,亦可讀出隱含的負面評價。下面即注目于時人對該書的非議或微辭,展開討論。

二、元人對《日程》的負面評價與論辯

時人對《日程》的負面評價,大致體現(xiàn)在以下四個方面:

(一)《日程》是一部科舉應試書?

元統(tǒng)三年程端禮重刊《日程》時,該書在社會上已經(jīng)流傳20年(1315-1335),也有了一定反響。此次重刊,程端禮的同鄉(xiāng)好友薛觀為之作跋,文字中透露出當時有人將該書視為一部純粹的科舉應試書。薛觀的跋文在闡明《日程》的正確使用方法后,言:“故科舉之行或不行,學者之應舉或不應舉,皆不可以無此書也。使朱子復生,思救士習之弊,不能易此矣。凡為師弟子者,知守是以教以學,有司之職在興學者,知守是以為勸勉程督之方,庶乎學校有造士之實,而真儒之效白于天下矣。豈特為科目增重而已哉?”(7)薛觀:《程氏讀書分年日程跋》,見《讀書分年日程》卷末。末句“豈特為科目增重而已哉”這一反問,直擊當時輿論,指出該書不僅僅是有助于科舉應試,還有更高的使用價值。

那么,《日程》到底是怎樣一部書?是否包含著科舉應試內(nèi)容?毋庸諱言,該書在科舉開科之際編成,為科舉服務的痕跡非常明顯。首先,誠如程端禮《日程》自序所言,他“首遵科制,參朱子讀書法”編纂此書(8)程端禮:《讀書分年日程序》,見《四部叢刊續(xù)編》,《讀書分年日程》卷首。,其初衷即照顧到科舉。又,書中專門設置“作科舉文字之法”一項,以真德秀的應舉工程法為藍本,按照元代科舉三場考試,分性理、治道、故事、制度四類文章,輪流編鈔讀作。并于正文上方旁證處,節(jié)錄科考條例,便于學生參照練習。(9)程端禮:《讀書分年日程》卷2,見《四部叢刊續(xù)編》,第16、13-14頁。很明顯,該書具有科舉應試的功用。即使力挺《日程》的鄧文原也說此書“以教今之應舉者”(10)鄧文原:《程氏讀書分年日程跋》,見《四部叢刊續(xù)編》,《讀書分年日程》卷末。。

其次,程端禮深入研究科舉程文,結(jié)合科舉要求不斷修改《日程》規(guī)劃。他認為:“舉業(yè)必求其義理精深,考證的確,措詞雅當,敷述明暢。又詳略開合,繳結(jié)首尾,法度整嚴。又平實自然,正大光明?!币蚨谘拥v七年(1320年),他曾就經(jīng)義“格用冒原講證結(jié),似宋末第二篇義樣,書坊又刊以為定式,恐非設科初意”,專門請教過鄧文原。(11)程端禮:《讀書分年日程》卷2,見《四部叢刊續(xù)編》,第17頁a、12頁b。教學中,他還根據(jù)科考要求,調(diào)整了教法。起初他遵照真德秀應舉工程法教學,但“一日之內(nèi)讀四書、本經(jīng)、看文、作文、看史,兼此五項工夫,而其用工迫促,所讀之書不精不熟,無一種可了。而所作之文亦不能工,與今俗學無異”。因此,他本朱子讀書“寬著期限,緊著課程”原則,改為“讀看九日,作一日”。(12)程端禮:《讀書分年日程》卷2,見《四部叢刊續(xù)編》,第18頁a。

在科舉時代,應舉獲取功名是讀書人的普遍追求,一部書具有應試功用,并無不妥。但是,宋元時代是崇尚探求天理人性,視追求科舉功名是務外為人、小人儒的時代。一部書被貼上科舉應試書的標簽,自然顯得眼界不高。某些人也以該書面向科舉而作,貶低這部書的價值。因此,程端禮與其友人全力否認該書為純粹的應試書,努力拔高該書的價值定位。

首先,程端禮在《日程》序言中表明,該書的編撰目的即是為了扭轉(zhuǎn)為應舉而讀書的風氣,從而從根本上否認了該書為科舉服務的說法。他說:“今士之讀經(jīng),雖知主朱子說,不知讀之固自有法也。讀之無法,故猶不免以語言文字求之而為程試資也?!嗖蛔赞瘢酶逸嫗椤蹲x書分年日程》,與朋友共讀,以救斯弊?!?13)程端禮:《讀書分年日程序》,見《四部叢刊續(xù)編》,《讀書分年日程》卷首。讀書不得法,片面追求崇尚文辭,如此不免淪落為科舉應試之準備,他編寫此書的目的就是“以救斯弊”。

其次,在該書中,他引用程朱言論,對科舉與讀書的關系加以闡明:

程子曰:“人多說某不教人習舉業(yè),某何嘗不教人習舉業(yè)?人若不習舉業(yè)而望及第,卻是責天理而不修人事。但舉業(yè)既可以及第即已,若去上面力求必得之道,是惑也?!敝熳訃L論科舉云:“非科舉累人,自是人累科舉。若高見遠識之士,讀圣賢之書,據(jù)吾所見而為文以應之,得失利害置之度外,雖曰應舉,亦不累也。居今之世,使孔子復生,也不免應舉。”(14)程端禮:《讀書分年日程》卷2,見《四部叢刊續(xù)編》,第10頁a-11頁b。

讀書與科舉并不是一對矛盾體,程子、朱子尚不反對舉業(yè),又怎能苛責《日程》一書包含著應舉內(nèi)容?因此,《日程》包含應舉內(nèi)容是合理的,以此貶低該書的價值則是不合理的。

再次,決定該書價值定位的最關鍵一點,是程端禮為使用《日程》設置了一個高于舉業(yè)的根本目標,即窮經(jīng)明理,上而求道。這一目標符合當時盛行的理學思想,從而拔高了該書的價值與地位。至于舉業(yè),則是讀書的次要目標,是完成根本目標過程中附帶完成的。(15)此處“根本目標”“次要目標”借用黃漢昌先生用語,參見黃漢昌:《程端禮與〈讀書分年日程〉》,見《中國學術思想研究輯刊》11編,第31冊,第40-42頁。程端禮對《日程》的希冀甚高:“欲經(jīng)之無不治,理之無不明,治道之無不通,制度之無不考,古今之無不知,文詞之無不達,得諸身心者無不可推而為天下國家用。竊意守是,庶乎本末不遺而工夫有序,已得不忘而未能日增,玩索精熟而心與理相浹,靜存動察而身與道為一,德形于言辭而可法可傳于后?!?16)程端禮:《讀書分年日程序》,見《四部叢刊續(xù)編》,《讀書分年日程》卷首。即希望以此讀書法培養(yǎng)通經(jīng)明理、既精通治道又善于文辭表達的道德君子、治世人才。為此,他費盡心思編排《日程》的內(nèi)容。圍繞著“讀何書、如何讀”這兩個問題,將該讀書目詳以節(jié)目,分之以年,程之以日?!白孕W發(fā)蒙養(yǎng)正之功,至大學窮理正心之要,下逮科舉之學,旁及六書之體,靡不賅備?!?17)周中孚:《鄭堂讀書記》卷36《子部一之上·儒家類》“讀書分年日程三卷”,民國吳興叢書本。學習內(nèi)容分讀經(jīng)、寫字、看史、讀文、作文、科舉作文之法,循序漸進。這些學習內(nèi)容分配的時間是不同的,其中讀經(jīng)占了學習時間的大部分。小學階段讀經(jīng)約用六七年時間,大學階段約三四年時間,如此則是用十年時間讀經(jīng)。即使是習字、看史與讀文的日子,也穿插讀經(jīng)、講經(jīng)環(huán)節(jié)。如小學階段,每四日內(nèi)分一日習字演文,但習字日的早晨和晚上,都要背讀經(jīng)書,白天在寫字的間隙,穿插學習演文,將《小學書》作口義講說其大意,也是在鞏固經(jīng)書的學習。大學階段,看史時每五日要分出二日溫習經(jīng)書;學文時每六日內(nèi)分二日溫習經(jīng),一日溫習史。也就是說,他的規(guī)劃中,雖有科舉程文的準備,但讀經(jīng)是重點。扎實的讀經(jīng)誦經(jīng)講經(jīng)訓練,讓學者深究經(jīng)義,領略圣人之言圣人之心,并反諸自身,朝著志道志圣的方向努力,從而成為道德君子、治世人才。至于舉業(yè),可以與理學畢貫于一。讀經(jīng)明理的過程也是準備舉業(yè)的過程,因而不需特意準備,學者只需按朱子讀書法六條堅持不懈明經(jīng)修行,科舉獲取功名自當水到渠成,亦不在話下。

因此可以說,《日程》雖也包含著科舉應試內(nèi)容,但并不是只指向科舉的純粹應試書。程端禮的理想是在兼顧科目的同時,矚目更高遠的明經(jīng)修行與成就道德君子。

為該書撰寫序跋的官宦或名士,呼應程端禮“理學與舉業(yè)畢貫于一”的理念,對該書的功用進行了闡發(fā),反駁了該書專為科舉而作的說法。

中書平章政事趙世延擔任南臺御史中丞時,程端禮恰在金陵江東書院教學,二人有一些交集。趙世延非常看重程端禮的才華,曾舉薦他到國子學任教。(18)黃溍:《金華黃先生文集》卷33《將仕佐郎臺州路儒學教授致仕程先生墓志銘》,見《四部叢刊初編》,第10頁b。他認為若按照《日程》規(guī)劃,“篤信而踐習如規(guī),一旦工夫純熟,上焉者至于盡性知天,下焉者可以決科取仕,無為功用,詎可涯邪”(19)趙世延:《讀書分年日程序》,見《四部叢刊續(xù)編》,《讀書分年日程》卷首。。即利用該書既可以窮理正心達到修行的目的,又可以決科取仕以為世用。薛觀介紹《日程》的使用曰:“其始之讀也,惟務明經(jīng)修行,以立儒者之大本,若不知世之有作文應舉事者。及其應舉也,則又初不外此以為業(yè)。其為文也,又皆沛乎其直寫胸中之真見,而不假牽合傅會無用之虛辭。又可因其有言,而責其有德有業(yè)?!?20)薛觀:《程氏讀書分年日程跋》,見《四部叢刊續(xù)編》,《讀書分年日程》卷末。即始讀書時,舍棄作文應舉的雜念,專心明經(jīng)修行,以立儒者之大本。如此持之以恒,應舉作文亦水到渠成,將來自然德業(yè)有成。他們的觀點,都與程端禮“理學與舉業(yè)畢貫于一”的理念契合。

由上可見,程端禮及其支持者對該書的希冀是,既有助于科舉應試,又有益于明經(jīng)修行。但是,在當時的社會環(huán)境下,能堅守此書提倡的讀書法,心無旁騖靜心讀書之人并不多。元代社會是一個重吏輕儒、重視實用型人才的社會,多數(shù)人入仕并不需要滿腹經(jīng)綸。出于生存或為官誘惑,不少人雖年幼時讀經(jīng)志道,但成年后往往還是走上了吏途。即使打算通過讀書靠傳統(tǒng)的科第之路入仕,許多人也僅僅是背讀《四書》《五經(jīng)》以及時文以應試,急于求成而難沉潛于讀經(jīng)修行。這樣的社會狀況使得儒學教育式微,理學家追求的修身成德目標更難以實現(xiàn)。程端禮在晚年,多次慨嘆學校教法未立,教學仍然以科舉應試為目標而無培養(yǎng)真儒之實。如晚年所作《送馮彥思序》《弋陽縣新修藍山書院記》中皆有類似語言。(21)程端禮:《畏齋集》卷4《送馮彥思序》、卷5《弋陽縣新修藍山書院記》,見《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第1199冊,第673、682頁。由此可知,官府雖將他的讀書法推廣于天下,但他賦予《日程》的明經(jīng)修行作用在當時的學校教學中并未得到有效實現(xiàn),故而他才接連發(fā)出如上慨嘆。如此,則造成此書實際上淪落為一部科舉應試書的結(jié)局。薛觀跋文中強調(diào)“豈特為科目增重而已哉”,一方面是對視該書為科舉應試書者的反駁,另一方面是對時人使用此書的規(guī)勸。故而他不惜筆墨在跋文開篇詳細介紹此書的使用方法:“先讀一書,精熟胸中,既有真知自得之實,然后以此一書之所得者為本,而再讀一書。讀《四書》、諸經(jīng)皆然。然后以其得于經(jīng)者為本而看史,然后以其得于經(jīng)史者為本而為文,蓋截然不可少有所紊且兼也。其始之讀也,惟務明經(jīng)修行,以立儒者之大本,若不知世之有作文應舉事者?!?22)薛觀:《程氏讀書分年日程跋》,見《四部叢刊續(xù)編》,《讀書分年日程》卷末。目的是希望使用此書之人真正懂得該書的精華所在,使之發(fā)揮出明經(jīng)修行的根本作用,而不僅僅是被當作一部應試書來使用。明初四明人鄭真言:“昔吾四明鄉(xiāng)先生畏齋程公著《讀書分年日程》,其于經(jīng)傳、子、史、諸集略備。識者以為,中人以上之資可及。然而,四十余年來,無有一人致力于茲者,可為慨嘆?!?23)鄭真:《學范序》,趙撝謙:《學范》卷首,浙江圖書館藏嘉靖二十五年(1546年)刻本。他的話表明,《日程》雖然備列了經(jīng)、子、史、集諸書,解決了“讀何書”的問題,但在“如何讀”這一環(huán)節(jié),能奉行的人并不多。這說明從元后期直到明初,社會上急功近利的讀書風氣并未有多大改變,《日程》一書也未發(fā)揮出它真正的價值。

(二)迂闊不切實用?

至治元年(1321年)十月,時任江東建康道肅政廉訪司僉事的鄧文原巡歷至建平縣,見到程端禮《日程》一書,于書后留下如下一段文字:

稼軒書院山長程君本朱、真二先生教法,詳為《工程》,以教今之應舉者,用意若迂,而得效甚捷。學者能信守不懈,則其進也孰御?若夫下學上達之功,則有不外是者。使學者病其迂,則亦不足以言學矣。凡學道者不合乎今,然后能合乎古,惟程君勿以人言自畫,則又余之望也。(24)鄧文原:《程氏讀書分年日程跋》,見《四部叢刊續(xù)編》,《讀書分年日程》卷末。

從這段話中可以讀出,當時有人詬病《日程》“迂”。鄧文原認為該書之教法“用意若迂,而得效甚捷……使學者病其迂,則亦不足以言學矣”。即此教法看似迂,實際上得效迅捷,如果有人覺得迂闊不切實用,那么這人算不上真正的為學者。他還勸程端禮不要“以人言自畫”,不要受社會輿論的影響。

對于“迂”,不同人有不同的理解。程端禮有文專門談到“迂”,他說:“宋末剽竊敷演所謂經(jīng)賊之弊不能盡革,故教者、學者見小欲速之心得以乘之,而以積年誦讀之勞為迂?!?25)程端禮:《畏齋集》卷4《送王季方序》,見《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第1199冊,第674頁。即追求功利,想走捷徑急于求成的人,會視積年誦讀之勞為迂。而程端禮則視“迂”是持之以恒的艱辛與努力,是當時社會缺乏的品質(zhì)。他又借用“王翦攻取楚國”的故事:

昔秦王問取荊用幾何人,李信曰不過二十萬,王翦曰非六十萬不可。王謂翦曰:“將軍老矣,何怯也?”遂使信。信大敗而還。卒用翦計,乃舉荊。

引申曰:“世之讀書,孰不欲有成?朱子法,翦之言也,勿謂為老而怯哉!”(26)程端禮:《畏齋集》卷4《送王伯華歸永嘉序》,見《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第1199冊,第666頁。

申明朱子法正是一個“迂”的讀書法,需要積年誦讀、扎實積累之功,不要以為他提倡此法是年老膽怯。

翰林應奉余謙為《日程》作序,也從側(cè)面支持程端禮的工夫積累說:“惟食以田,惟田以力,力惟苦,稼穡乃甘?;蛎仪锴罅#硪顾罐?,力罔有獲,罪豈在田?古人有言曰:五谷不熟,不如荑稗。今熟六經(jīng),必如五谷,尚諄諄孜孜無已無棄。茲其功有成,無不矜式?!?27)余謙:《讀書分年日程序》,見《四部叢刊續(xù)編》,《讀書分年日程》卷首。他將熟讀六經(jīng)擬作五谷成熟,申明需要諄諄孜孜無已無棄,待以時日方成。

程端禮的著述中,多處可見“見小欲速”“務外為人”“小人儒”一類措辭,足見他對急功近利、著眼于干名求祿讀書的深惡痛絕。他說:“世之學者非不知讀其書也,而其讀之之法或不之守,故見小欲速,曾未開卷,已思竊語言資弄筆,雖日誦正誼明道之書,無以勝其計功謀利之私,此儒之君子、小人所由以分。其有害士習,非特失本末、輕重、先后、緩急之宜,以詒老而無成之悔而已也?!?28)程端禮:《奉化州重修儒學記》,王元恭:《至正四明續(xù)志》卷7《學?!し罨萑鍖W》,見《宋元方志叢刊》第7冊,中華書局,1990年影印本,第6539—6540頁?!澳魏嗡讓W雖日讀其書,其志在于剽竊語言以作程文,故資正誼明道之書,以助其謀利計功之私而已。甚者,至于兜題作義,全經(jīng)且不盡讀,況傳注乎!士習日趨于見小欲速、務外為人,終身陷于小人儒而不自知?!?29)程端禮:《畏齋集》卷4《送馮彥思序》,見《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第1199冊,第673頁。對于這種讀書風氣,“可不屢省而深戒之哉!”(30)程端禮:《畏齋集》卷5《弋陽縣新修藍山書院記》,見《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第1199冊,第682頁。

小人儒,歷來為士人所不齒。胡祗遹送他的學生韓茂卿出仕,言:“寧為清節(jié)吏,毋作小人儒。細徑雖云捷,通衢本不迂?!?31)胡祗遹著,魏崇武、周思成校點:《胡祗遹集》卷5《送韓茂卿》,吉林文史出版社,2008年版,第102頁。薛觀在跋文中也指責那些不肯下工夫勤讀的人是“見小欲速者也,務外為人者也,此儒之小人。由是以分,是又不足以言學,不足以為士矣”。

圍繞著這部書,爭論由“迂”上升到君子儒、小人儒、真士人、真學者的高度。其實關鍵點在于如何看待和使用這部書,是偏向窮理修身?還是偏向應試科舉?決科取仕者追求功利,渴望速成,覺得此書之法迂闊。理學家強調(diào)修身,認為靠記誦辭章獲得進身之資是讀書之末流,算不上真正的為學,并將如此讀書之人視為小人儒。在理學家眼中,只有心無旁騖,專心讀經(jīng)窮理,以求道至圣為目標的讀書人才是道德君子。這說明到元代中后期,理學觀念已經(jīng)普及于社會,并且成為士人階層評判的道德標準。

(三)為普適之讀書法?

《日程》在元代由國子監(jiān)頒示郡縣學校,以為教學法之范式,大有將之作為一種普適讀書法加以推廣之意。但是,不同的人,天資稟賦不同,聰明愚鈍不同,讀書方法也應有所區(qū)別。猶如清初陸隴其重刊《日程》時有人提出的疑問:“學者天資不同,敏鈍各異,豈必皆如程氏所謂看讀百遍、背讀百遍乎?”(32)陸隴其:《跋讀書分年日程后》,《三魚堂文集》卷4《雜著》,見《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第1325冊,第55頁。這一質(zhì)疑,相信今天的讀者心中也存在。元朝時,也有人就程端禮讀書法的適用問題提出了不同的看法。一是程端禮的弟弟程端學,二是為他撰寫《墓志銘》的黃溍,可謂是最熟知他的人。

元統(tǒng)元年(1333年)前后,程端禮正在江東書院教學,此時其教學法已得到一定推廣和認可。程端學的好友蔣遠靜即將到江東書院接替程端禮擔任山長,而蔣遠靜與程端禮兩人性情不同,所守教法也不同,一嚴一疏。程端學擔憂“蔣君之性疎通曠遠,博覽強記,為文章而尤長于詩。今其往而接余兄之武,余恐受業(yè)者未安其教也”。程端禮在江東書院耕耘十年,程端學擔心書院諸生不認可蔣遠靜的教法,因而有如下一段論述:

人固有同出于儒而異其設施者,未可執(zhí)此以議彼也。……儒之設教,或范其程規(guī),使讀必熟,索必精,劬勞困苦而后得;或誘掖漸摩,感發(fā)志意,使自為力。雖各因其才,然其成功一也。故程伯子和氣沖融而學者自化,叔子嚴厲剛方而門人敬憚,亦若異道。而世之為師者,舍二程無以法,果可執(zhí)此議彼哉?(33)程端學:《積齋集》卷3《送蔣遠靜山長序》,見《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第1212冊,第336頁。

他指出教法可以殊途同歸,未必只有一條?;蛑饔谑熳x精思積累而成,或注重啟發(fā)誘導感化而成。二程(程頤、程顥)教人一主于“和氣沖融而學者自化”,一則“嚴厲剛方”,方法尚且不同,因而不可執(zhí)此以議彼,只認可程端禮的教法而不采納其他方法。

為程端禮撰寫《墓志銘》的黃溍也指出,《日程》是“度中人以下所可企及”,以此誘掖后生小子勤奮讀書,“進修之功不必盡出是書”。(34)黃溍:《金華黃先生文集》卷21《跋進學工程》,見《四部叢刊初編》,第23頁a。

讀書方法有多種,如果不區(qū)分個體差異,將某種讀書法視為教條要求所有人遵從,則有失因材施教原則。程端學、黃溍在當時可謂有見地之士人。

(四)內(nèi)容有不妥之處

指出《日程》內(nèi)容具體錯誤或不妥的,是吳師道和朱升。

吳師道(1283-1344),至治元年進士。他指出《日程》卷二所引《批點四書例》,本應是魯齋王柏所定,而程端禮誤以為是勉齋黃幹,“毋乃惑于傳聞而未之察歟?”(35)吳師道:《禮部集》卷17《題程敬叔讀書工程后》,見《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第1212冊,第240頁。朱升(1299—1370),徽州人。他在元末編輯《小四書》以訓童蒙,將程若庸《性理字訓》收入其中。他認為《性理字訓》雖四字成言,其語簡約,但題目多涉命性,其理又幽深。而程端禮編纂的《日程》,將此書作為八歲未入小學之前兒童的用書,未必合適。(36)朱升:《書〈性理字訓〉后》,程敏政:《新安文獻志》卷24,見《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第1375冊,第312頁。

當然,任何一部書都不可能完美無缺,有個別錯誤或不當在所難免。

三、論辯所見元時讀書風氣與價值取向

一部新書問世,世人對之持有不同評判,或贊或貶,這是正常現(xiàn)象。然而從評判與論辯聲中,我們可以看到當時社會的習學風氣及主流價值觀念。

宋元理學興起,理學家追求明經(jīng)修行,元初士人對金代或宋末以來崇尚文辭、以記誦辭章為進身之資的學風大為貶斥。郝經(jīng)就金末元初學風曾曰:“或徇時為骫靡之文,或為人為纖巧之利,或射利而為瑣末之業(yè)。既不能安天下,亦不能亂天下,其實是學而無用?!?37)郝經(jīng):《郝文忠公陵川文集》卷19《辨微論·學》,山西人民出版社,2006年版,第288頁。鞭策士人自省,重新審視自己孜孜以求的文章之學,到底有何用?有何益?世祖朝名臣胡祗遹就當時教育存在的弊端曰:“幼孺童子,胸中一書不讀,一事不曉,便教以對句吟詩、課賦作文,舍《大學》《論》《孟》不講,便說《春秋》《易》象,求媚于其父母兄長,取虛譽于鄉(xiāng)黨里閭,以致后進性識才俊靈明者無實德、昩人倫,挾口論之末學傲兄長、驕鄉(xiāng)里,反為無理無義之人?!?38)胡祗遹著,魏崇武、周思成校點:《胡祗遹集》卷20《原教》,第406-407頁。他在此提出教育應澄源、端本,以明人倫為主旨。南方大儒吳澄亦批判了宋末以來不端之學風:“蓋自宋末,舉世浸淫于利誘,士學大壞。童年至皓首,一惟罷軟爛熟之程文是誦是習,無復知為學之當本于經(jīng),亦無復知為士之當謹于行?!?39)吳澄:《吳文正公集》卷16《送李教諭赴石城任序》,見《元人文集珍本叢刊》3,新文豐出版公司,1985年影印本,第296頁?!敖裰畬W,其教不過習無用于世之文辭,以釣有利于己之爵祿而已?!?40)吳澄:《吳文正公集》卷22《蒨岡義塾記》,見《元人文集珍本叢刊》3,第402頁。他主張為學“必遵朱子之明訓,拳拳佩服,弗至弗措,必洞徹于心,必允蹈于身,行必可以化民美俗,才必可以經(jīng)邦濟時,而非但呻畢摛辭之謂。夫如是,命世大儒由此而出”(41)吳澄:《吳文正公集》卷22《儒林義塾記》,見《元人文集珍本叢刊》3,第400頁。。程端禮編纂《日程》,正是順應了理學發(fā)展的趨勢,意在扭轉(zhuǎn)“曾未讀書明理,遽使之學文”(42)程端禮:《讀書分年日程序》,見《四部叢刊續(xù)編》,《讀書分年日程》卷首。的學風,改變讀書不得其法,以語言文字求之而為程試之資的現(xiàn)狀。

從君子儒與小人儒的論辯中,可以看出理學家強調(diào)修身正心,自我修養(yǎng)。早在孔子時就提出“為己之學”,這一理念經(jīng)宋儒尤其是朱熹提倡,成為中國傳統(tǒng)教育的主旨。(43)李弘祺:《學以為己:傳統(tǒng)中國的教育》,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17年版,第2-8頁。在奉朱子思想為圭臬的元代,學者將個人道德的完善視為為學的根本,趙世延、程端禮都強調(diào)上而求道以至圣是讀書的根本目標?!度粘獭分袊烂茉鷮嵉淖x經(jīng)設計,目的正在于此。修身成己、成為君子儒是當時士人的理想追求。蒲道源對“為己之學”與“為人之學”有明確地表述:“有為己之學,有為人之學。知義理之當然,必欲有得于己,孳孳焉,汲汲焉,老而不厭者,為己之學也。惟利祿之是要,必欲求知于人,營營焉,屑屑焉,終亦必亡者,為人之學也。夫知為人、為己之分,則庶乎可與言學矣?!?44)蒲道源:《閑居叢稿》卷18《送薛仲章之憲司書吏序并詩》,見《元代珍本文集匯刊》,“國立”中央圖書館編印,1970年影印本,第707頁?!盀榧褐畬W”“為人之學”亦即“君子之學”“小人之學”,養(yǎng)成的是“君子儒”“小人儒”。古人對此非??粗?,“無為小人儒”之語頻現(xiàn)于史籍中。郝經(jīng)指出,“君子之學使天下恃之以安,小人之學則使天下亂”,他推崇古代“一而要”為己之學,幼事灑掃應對,長而性與天道。(45)郝經(jīng):《郝文忠公陵川文集》卷19《辨微論·學》,第288-289頁。許謙弟子呂溥也認為,儒者之學,圣人之學也。圣人之學的根本在于“復其性”,而知與行,則其目之大要,果能真知力行,成己成物,皆吾分內(nèi)事耳,豈有為乎人哉?(46)呂溥:《竹溪稿》卷下《送林子章游學序》,見李修生主編:《全元文》第60冊,鳳凰出版社,2004年版,第206頁。他們都在闡明當為“為己之學”的觀點。歐陽玄還指出,為己之學當“以正心術為務”,心術正則學術亦正,心術偏則學術亦偏。正則人受其賜,偏則人與己皆為所累矣。(47)歐陽玄著,魏崇武等校點:《歐陽玄集》卷6《讀書堂記》,吉林文史出版社,2009年版,第65頁。元儒在宋儒思想的基礎上,對為己之學、君子儒進行了進一步闡釋,并將之作為道德評判的標準。

《日程》兼顧明經(jīng)修身與科舉應試,具體讀書環(huán)節(jié)中又要求生員留心治道之得失、紀綱之修廢、制度之因革,以及刑賞、國用、稅斂、兵力、民生、風俗、外夷等方面知識(48)程端禮:《讀書分年日程》卷2,見《四部叢刊續(xù)編》,第1頁b-2頁a。,顯示出程端禮經(jīng)世致用、重視事功的思想。在當時儒不獲用,被視為庸儒而遭鄙棄的狀況下,不少士人也開始強調(diào)有用之學,從而實現(xiàn)內(nèi)圣外王、修齊治平的理想?!爱斀ㄈf世之長策,輔太平之隆基,驅(qū)一世之民,躋之仁壽之域……豈止明經(jīng)取青紫,夸一時而榮一鄉(xiāng)哉!”(49)陸文圭:《墻東類稿》卷3《儒學吏治》,見《元人文集珍本叢刊》4,第530-532頁。陸文圭的這一句話概括了傳統(tǒng)士人的理想抱負。再如袁桷主張在國學教學中增加經(jīng)濟實用之學,采用宋胡瑗湖學教法,講習禮樂、刑政、兵農(nóng)、漕運、河渠等科目,使學生對當世之要務、經(jīng)濟之實有所掌握,以使“儒者之用不可勝盡”(50)袁桷著,李軍等校點:《袁桷集》卷41《國學議》,吉林文史出版社,2010年版,第592頁。。另外,傳統(tǒng)的儒吏觀念此時也已經(jīng)發(fā)生改變,儒與吏不再被認為是捍格不入、界限分明的兩種身份標志:“夫吏之與儒,可相有而不可相無。儒不通吏,則為腐儒;吏不通儒,則為俗吏。必儒吏兼通,而后可以蒞政臨民?!?51)鄭介夫:《太平策·任官》,見楊士奇等:《歷代名臣奏議》卷67,上海古籍出版社,1989年版,第839頁。此時社會需要儒吏兼通的人才,吏能被視為儒者應當具備的理事能力。在不能登入朝堂、發(fā)揮建言輔佐作用之時,“以儒術行吏事”也不失為士人實現(xiàn)治國平天下理想的方式之一。出身浙東事功思想濃厚之地的程端禮,對儒體吏用有精辟闡述:“儒為學者之稱,吏則仕之名也,名二而道一也。儒其體,吏其用也?!?52)程端禮:《畏齋集》卷6《儒吏說》、卷4《送浙東帥掾朱子中考滿序》,見《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第1199冊,第695、670頁。他認為以儒術行吏事,任事而事治,亦不失為實現(xiàn)修身齊家治國理想的途徑之一。

由此我們看到,宋代理學經(jīng)過元代的發(fā)展,滲透到思想、文化、社會觀念各方面,成為世人道德評判的標準。從程端禮個人理想來說,他是想繼許衡之后,成為在元代推廣朱子讀書法及宋儒理學的有用且有功之人。他對許衡非常推崇,將之視為接續(xù)孔孟、朱熹,在理學發(fā)展史上具有重要作用的人物。(53)程端禮:《奉化州重修儒學記》,王元恭:《至正四明續(xù)志》卷7《學校·奉化州儒學》,見《宋元方志叢刊》第7冊,第6539-6540頁;《畏齋集》卷4《送宋鉉翁詩序》、卷5《弋陽縣新修藍山書院記》,見《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第1199冊,第676、682頁。從他賦予自己的使命來看,他是一個自視甚高之人,猶如黃溍在為其所作《墓志銘》中所言:“先生素有志于當世,惜其仕不大顯,故平生蘊蓄未克究于設施?!?54)黃溍:《金華黃先生文集》卷33《將仕佐郎臺州路儒學教授致仕程先生墓志銘》,見《四部叢刊初編》,第11頁b。遺憾的是其終生抱負未得施展?!度粘獭冯m然得到官方認可并加以推廣,但在重吏、重實用的元代社會,該書矚目高遠的明經(jīng)修行價值未得到充分發(fā)揮,使該書基本淪落為一部科舉應試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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