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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時期基督教界對蔣介石政治形象的建構與認同嬗變

2023-02-19 16:49:21楊衛(wèi)華
安徽史學 2023年6期
關鍵詞:司徒雷登基督徒國民黨

楊衛(wèi)華

(上海大學 歷史系,上海 200444)

1980年美國學者鮑威爾(J.D.Powell)的論文是學術討論蔣介石與基督教的開端,其后大陸學人也有涉及,近來裴京漢及劉維開的相關成果成為最新進展。(1)J.D.Powell,Chiang Kai-Shek and Christianity,MA Thesis—Texas Tech University,1980;張慶軍、孟國祥:《蔣介石與基督教》,《民國檔案》1997年第1期;Bae.Kyounghan,“Chiang Kai-shek and Christianity: Religious Life Reflected from His Diary”,Journal of Modern Chinese History,Vol.3,No.1,June 2009;劉維開:《作為基督徒的蔣中正》,《史林》2011年第1期。這些研究多側重蔣的基督教信仰,而較少討論基督教界對蔣的認知,特別是對蔣的政治如何評價。(2)如張德明:《世俗與宗教之間:蔣介石與來華傳教士(1927—1941)》,《社會科學輯刊》2013年第5期。實際上,自從蔣走向權力中心,他一直是基督徒的話語焦點,蔣氏宗教同道對其態(tài)度如何,影響他們的政治認同。關于蔣介石的信仰對基督徒政治認同的牽絆,學界已有研究。(3)楊衛(wèi)華:《蔣介石基督徒身份的建構與民國基督徒的政治認同》,《四川大學學報》2015年第3期。本文僅以基督徒話語中的蔣介石政治形象為切入點,窺探其對蔣介石的認知及對他們政治認同所產(chǎn)生的影響,為重新認識蔣及其與基督教的關系提供一個新的視角。

一、“中國最有希望統(tǒng)一中國之人”:從北伐到南京十年

民國基督徒對蔣介石政治形象建構受到其政治和宗教關懷的雙重制約。政治上主要是看他是否滿足基督徒結束軍閥混戰(zhàn)、統(tǒng)一中國、建立一個現(xiàn)代國家的現(xiàn)實期待;宗教上看其是否能保障基督徒的信仰自由和基督教的正常發(fā)展。

蔣介石此舉更促使基督徒將他與中共的政治激進主義劃清界限,有信徒就指出看了蔣總司令的布告可知國民黨對基督教的態(tài)度和中共截然不同。(7)牧人:《國民政府與基督教》,《直道》第87期,1927年6月,第3頁。他們很容易將反教排外歸咎于中共,司徒雷登就認為南京事件是武漢政府中傾向共產(chǎn)黨的各領袖策劃的一次野蠻的無人道的陰謀,以便“使蔣氏陷入困難的漩渦”,因為蔣的改變會阻礙和破壞中國的蘇維?;?。(8)[美]司徒雷登著、閻人俊譯:《在中國五十年:司徒雷登回憶錄》,求精出版社1955年版,第117—118頁。相反,蔣針對南京事件一再表示愿意接受國際法義務和賠償損失。(9)W.R.Johnson,“Shall Missionaries Renounce Their Citizenship?”The Chinese Recorder,Dec.1928,p.786.盡管現(xiàn)有研究已表明讓中共為南京事件負責證據(jù)不足,但這種對比促使當時的基督徒從蔣的政治溫和主義中看到了摒棄激進主義的前景,因此認可蔣的“清黨”之舉?!段纳缭驴分骶幧蛩们f贊成蔣所謂民生主義不是共產(chǎn)主義以及中國用不著階級斗爭和無產(chǎn)階級專政的看法,并將國民黨的“清共”歸結為中共的跋扈,只有黨沒有國。(10)嗣莊:《民生與共產(chǎn)》,《文社月刊》第2卷第7冊,1927年5月,第1、4頁。在四一二政變當天,美國傳教士費吳生(George A.Fitch)也在日記中寫道:“現(xiàn)在看來黨派分裂是不可避免的。一方面這是不幸的,因為它將不得不導致北伐的拖延,但另一方面這是最恰當?shù)?因為這種與共產(chǎn)黨不適宜的聯(lián)盟應該停止。如果右翼能夠鞏固他們的地位,將會為國家事務帶來迅速的改善?!?11)George A.Fitch,My eighty years in China,Taipei: Mei Ya Publications,1967,p.406.所以他們對蔣的崛起寄予厚望,認為他不但可以阻止中國的左轉,也能帶來國家的新生。

在袁世凱逝世后,中國需要解決的關鍵性問題是中央權威和國家穩(wěn)定。盡管中外基督徒深受英美自由主義的熏陶,在價值層面承認民主體制的優(yōu)越性,但在現(xiàn)實層面卻傾向于尋求政治強人來結束政治權威危機,這是他們走向蔣的重要原因之一。他們并未改變寄托于人的傳統(tǒng),誠如1936年身為基督徒的張伯苓所言:“我們中國自有我們可走的坦途,也不要共產(chǎn)主義的路,法西斯蒂的路。就是要有肯犧牲,博愛,大量,容忍的人物,如孔子、曾文正公、孫中山先生,今天的蔣介石先生”。(12)《張伯苓先生指導今后工作》,《重慶青年》第50期,1936年12月,第3頁。張對蔣的定位是基督徒態(tài)度的縮影。

國民革命以有道伐無道,國民黨寄托著國人的希望,這自然增添了蔣介石的聲譽。1927年4月上海青年會總干事陳立廷寫道:“觀于國民政府的領袖人物,更足令人對于國民革命前途的勝利倍增信仰,如總司令蔣介石氏……其態(tài)度之純真忠實,令人確信其所勞力者,為一種偉大的使命。且其言行相符,事事公開,凡所表示,令人易于信仰。此與歷來政客官僚專會假借名義而全不顧信義者,絕不相同?!?13)陳立廷:《湘鄂觀察記》,《文社月刊》第2卷第6期,1927年4月,第93頁。他通過比較來樹立蔣作為領袖的正面形象。中華婦女節(jié)制會會長劉王立明更稱“蔣先生英雄一世”,“是我們民族的救星”。(14)劉王立明:《宋蔣聯(lián)婚與中國婦女地位》,《節(jié)制》第6卷第8—10期,1927 年12月,第1頁。基于對民族美好未來的憧憬,蔣政治形象漸漸高大起來。甚至1928年中華基督教協(xié)進會也以組織名義向蔣發(fā)出賀電,強調“國家統(tǒng)一,訓政開始,建設方興,萬眾騰歡”,表示愿意協(xié)助政府完成總理大業(yè)。(15)《本年會電賀南京國民政府》,《中華基督教協(xié)進會第六屆年會報告》,1928年10月,第10頁。以蔣為核心的南京國民政府成為基督徒新希望的承載者。

南京國民政府初期統(tǒng)一之路磕磕碰碰,當蔣因中原大戰(zhàn)的勝利而滿足統(tǒng)一期望時,對他的認同上升。1930年底美國傳教士卜凱(J.L.Buck)寫道:“南京政府現(xiàn)處在成立以來最穩(wěn)定的時期”,蔣戰(zhàn)勝了馮、閻,他是個具有巨大勇氣的人,是中國人的杰出代表。(16)引自Randall E.Stross,The Stubborn Earth:American Agriculturalists on Chinese Soil,1898-1937,Berkeley: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1986,p.182.而協(xié)進會會長余日章也歡呼道,“吾人深知此次戰(zhàn)事,為掃除統(tǒng)一障礙之最后階段,經(jīng)此戰(zhàn)爭后,和平統(tǒng)一之基礎,必可確立?!?17)余日章:《致協(xié)會委員及贊助人的一封信》,《青年進步》第140期,1931年2月,第130頁。中國混亂太久了,誰能統(tǒng)一中國誰就能獲得廣泛的認同。美國傳教士艾迪(Sherwood Eddy)就認為中國混亂的原因是缺乏領袖人物,在袁后強有力的領袖只有蔣一個。而中國缺乏英雄崇拜的精神,慣于不信任領袖,不但不忠誠擁護還往往把他打倒。(18)[美]艾迪著、姚克譯:《世界之危境》,良友圖書印刷公司1933年版,第63—64頁。言下之意是中國應擁蔣。1934年蔣請艾迪吃飯,他表示對蔣有極好的感想,認為其是“中國最有希望統(tǒng)一中國之人”,“蔣氏夫婦用了他們的熱血來救國救民,使我們起敬”。并勸導教友“要多為蔣總司令祈禱。他擔負著重大的使命,責任匪輕”。(19)謝頌羔編:《艾迪集》,廣學會1935年版,第18、24、25、60頁。希望蔣能統(tǒng)一中國是基督徒擁蔣的重要原因。誠如有信徒分析,國民黨內部矛盾重重,“違反近代式”的地方也很多,為何反國民黨和蔣氏的言論行動轉見減少,就是因為客觀的形勢在呼喚一個領導中心,國民黨及其領袖不可推翻也不能推翻。(20)《“敵乎?友乎?”當什么讀》,《廣州青年》第21卷第51號,1935年4月,第430—431頁。

另一件集聚基督徒認同和構建蔣政治形象的大事是蔣開啟的新生活運動,被視為建造一個現(xiàn)代國家的階梯。福州青年會總干事王鈺杰認為蔣提倡新運目的即為“挽救危亡、復興民族、造成新興的國家”。(21)王鈺杰:《新生活運動與青年會之使命》,《福州基督教青年會報告書》,1934年5月,第1—2頁。廣學會記者將之視為“救濟中國厄運的一服良藥”。(22)記者:《在新生活運動中基督徒可以做的事情》,《明燈》第210期,1934年10月,第1606頁。國家關懷成為他們裁判蔣及其政治行為的核心,所以當蔣的政治畫餅應合了這種國家期待,自然會延伸到對蔣個人的認同。濟澤就認為蔣倡導新運是一種“偉大的卓見,實在是中國最有希望的一線曙光”。因此也提升了蔣的分量,他寫道:“蔣先生系軍人出身,但是他的識見與人格,已從軍人而升高到全國人民道德的領袖”。(23)濟澤:《我對于蔣中正先生的認識》,《明燈》208期,1934年8月,第1541頁。艾迪也高度肯定蔣發(fā)起新運是在為中國開拓一條新生路,“中國之黎明將屆矣”。因而他對“彼志趣之英武,實堪欽佩”。(24)艾迪:《救濟整個中國的方法》,《興華報》第31卷第38冊,1934年10月,第10頁。此外蔣還積極以新運為窗口尋求與教會的合作,不但為基督教對接國家提供了新契機,更重要的是他們從蔣所倡新運中看到了美好國家的前景,在愿景中增強了對蔣個人的認同。

到全面抗戰(zhàn)的前夜,盡管基督徒對國民黨多有批評,但對蔣政績還是高度肯定。1935年著名報人、基督徒董顯光在傳教士機關刊物上如此評價蔣:自從民國建立,保守勢力就在不斷煩擾中國走向現(xiàn)代。但蔣將軍登上政治舞臺后,經(jīng)過艱苦努力已剪除這些煩擾。過去幾年許多進步都可直接或間接追溯到他的影響、支持和嘗試。他贏得了汪、孫、孔、宋等一批助手的忠誠?!艾F(xiàn)代領導成功出現(xiàn)了。在它領導下的一系列改革,如給它足夠的時間且不受干擾的話,必將能拯救中國的崩裂”。(25)K.Tong,“China’s Modern National Leadership”,The Chinese Recorder,Jan,1935,pp.138-140.他認可蔣統(tǒng)治的成績,特別是他解決了制約中國進步的權威中樞問題,相信蔣能給中國一個新未來。1936年明燈社論則視蔣為黑暗中的光明:“有領袖如蔣委員長,實足以號召許多人,為民國爭光”。(26)《光明與黑暗》,《明燈》第233期, 1936年9月,第2407頁。同年《上海青年》編者也認為蔣致力建設,為國家民族奠長治久安之基,完成統(tǒng)一,引導全民族認清救亡圖存之正途,勞苦功高,宜受全國人民熱烈擁戴。(27)編者:《時事雜感》,《上海青年》第36卷第34號,1936年10月,第2頁??隙ㄊY在統(tǒng)一及建設上的功績。司徒雷登也承認,南京十年“中國之逐步統(tǒng)一,和令人嘆服的經(jīng)濟和其它的成就,盡人皆知。我開始對蔣委員長和他的能干的夫人有一種真誠的尊敬”。(28)司徒雷登:《在中國五十年:司徒雷登回憶錄》,第122頁??梢娛Y在基督徒中的聲譽確實已達一個新的階梯。

1936年蔣50壽辰,全國賀壽的聲音鋪天蓋地。傳教士機關刊物《教務雜志》評論道:從舉國歡慶來看,中國進入國家統(tǒng)一的高峰期,不僅是形式上的統(tǒng)一,更明顯更重要的是精神上的合一?!皬V泛蔓延的批評和抱怨急速轉化為對國民政府的熱情、慷慨和幾乎統(tǒng)一的支持……新的確信和忠誠十分強烈”。(29)“Course of Events in China,National Unity”,The Chinese Recorder,Dec.1936,pp.788-789.視之為蔣獲得廣泛認同和全國走向統(tǒng)一的一個標志?;酵揭布尤肓俗鄣男辛?。上海青年會祝詞譽蔣“人中之龍,英豪磊落,舉世欽崇;事親盡孝,衛(wèi)國矢忠,化民以德,力行自躬;政從廉潔,軍備航空,數(shù)年建設,國力已充;豐功偉績,德業(yè)日隆”。(30)《蔣院長五秩榮慶祝詞》,《上海青年》第36卷第34號,1936年10月,第5頁。廈門青年會也致電祝壽并開祝禱會,認為其“功高黨國,望重寰球,以苦干之精神,肩復興之重任,全民感奮,薄海景從,統(tǒng)一豐功,永垂不朽”。(31)《壽蔣》,《廈門青年》第25卷第6期,1936年10月,第1頁。甚至協(xié)進會也向蔣致送賀詞,稱其為國家柱石和民族英雄。(32)小土:《宗教團體祝賀蔣委員長五十壽辰》,《布道雜志》第10卷第1期,1937 年1月,第39頁。這些文字不無阿諛的嫌疑,但確也代表基督徒中一股不小的聲音??梢姷絿覞u有復興跡象的1936年,部分基督徒似乎從蔣的身上看到了希望,其對蔣的評價也趨于極致。

在慕課浪潮的沖擊下,大學英語教育教學改革任務艱巨,對教師的職業(yè)素養(yǎng),要求也不斷提高。大學英語教師不僅要具有良好的人格風范、職業(yè)道德等師德素養(yǎng),還要能夠熟練運用教育心理學、教育技術學、教學設計等教育理論不斷改進教學方法,同時,還要在教學改革中加強教研、科研水平和學術素養(yǎng)。

二、抗戰(zhàn):蔣介石形象的躍升與基督徒認同的高漲及限度

國難是提升國民國家認同的催化劑,國難也呼喚統(tǒng)一而強大的中央政府,而領袖成為其化身。蔣在戰(zhàn)前明言:他清楚如果他抗日,一定會獲得全國民眾的擁戴。這種前瞻性認識在蔣走向全面抗戰(zhàn)后成為現(xiàn)實,而起點即西安事變,它成為蔣博取基督徒認同的一個轉折點。事發(fā)后,國民黨高官、黨內基督徒張之江、鈕永鍵及金陵神學院院長李漢鐸同謁宋美齡,慰問送行并為蔣禱告。(33)鈕永鍵:《基督教與中華民族的關系》,《田家》第8卷第1期,1941年1月,第9頁。協(xié)進會、中華基督教全國總會、上海基督教聯(lián)合會等發(fā)起公禱并電宋致慰問。(34)《為蔣委員長廣播祈禱》,《福音廣播季刊》第1卷第3期,1937年1月,第4頁;《本會為蔣院長蒙難禱告并電慰蔣夫人》,《中華歸主》第172期,1937年1月,第11頁。這足證蔣在基督徒心目中的分量。特別是總會呼吁張、楊以國家為重,強調此事不僅關涉?zhèn)€人榮辱,更涉國家前途及國際和平。(35)《基督教會電傳全國教堂為蔣委員長代禱》,《興華》第34卷第1期,1937年1月,第27頁。把蔣的價值提到一個新的高度。

而蔣介石的被釋帶來巨大的希望。誠如王神蔭所言:西安事件和平落幕,“解決了全國人民的隱憂,安慰了同胞的渴望,轉變了中國歷史的起點,走上了團結統(tǒng)一的道路,開拓了國家的新局面”。(36)王神蔭:《國難期中的圣誕節(jié)》,《圣公會報》第31卷第3—4期,1938年2月,第20頁。事后蔣對張、楊訓話發(fā)表,未加處罰,被基督徒認為是蔣的寬容,其西安遇險獲救反而增強了對蔣的同情與贊譽。(37)《蔣委員長對張楊訓話的意義》,《興華報》第34卷第1冊,1937年1月,第2—3頁。協(xié)進會會長陳文淵也看到“西安事件為蔣將軍贏得了廣泛的同情、尊敬和忠誠。甚至那些以前反對他的人也改變了態(tài)度”。(38)W.Y.Chen,“Modern China and Christianity”,The Chinese Recorder,Sep.1937,p.549.盡管西安事變是蔣人生中遭遇的一個危機,但其很快成為其吸附基督徒認同的契機。明燈社論則直斥張、楊為奸人,贊揚蔣“為人光明,以天下為公,不惜犧牲一己,造就統(tǒng)一的中國”,“希望全國人民,無論上下都會仿效蔣公,以國家為前提,即使犧牲一己也甘心情愿”。(39)《中國的危機》,《明燈》第238期,1937年2月,第2616頁。蔣的歷險被詮釋為一個壯舉,本作為屈辱的事件卻反過來增添了蔣的權威。

這種認識同樣為傳教士所分享,特別是在宋美齡《西安事變回憶錄》和蔣介石《西安半月記》出版后,兩書意在制造政治神話,為蔣政治形象高大化加碼?!督虅针s志》給予很高評價,將蔣、宋描繪為中國的英雄,而對結果增添蔣的威望及加強中國的統(tǒng)一、一致對外給予肯定。(40)“Our Book Table”,The Chinese Recorder,Jul.1937,pp.440-441.對傳教士而言,事變的和平解決將中共和其他反蔣派納入以蔣為首的中央權威之下,促使國家統(tǒng)一更上一層樓。他們強調1936年蔣壽辰慶祝是國家統(tǒng)一的一次普遍展示,而西安事件的和平解決是對這種發(fā)展的確認。(41)“Course of Events in China”,The Chinese Recorder,Feb.1937,p.116.他們認為“國家在1936年結束時比這年的開始更具樂觀主義”,西安事件的和平解決為中國帶來真正的統(tǒng)一,蔣10月壽辰所得到的祝福確認了這點,中國對日不再是退讓而是堅守國土,國民經(jīng)濟的興旺等一切都在制造樂觀主義。(42)Editorial,“Progress in 1936”,The Chinese Recorder,Jan.1937,p.1.國家統(tǒng)一始終是傳教士關懷的重心,而蔣正是他們這種希望的承載者。司徒雷登也表示和中國人“一致無條件地信任他愛國意志的明顯真誠和他個人生活的嚴肅純潔。對他的態(tài)度,由欽佩漸漸變?yōu)殛P愛。最后,抱著一種信念,認為中國能有一個像他這樣有品格、有能力的人,在這千鈞一發(fā)的階段積極領導中國獲得新生和復興的領袖,實在是萬分幸運!”(43)司徒雷登:《在中國五十年:司徒雷登回憶錄》,第119、122頁。

自然,支撐蔣權威最大化的是抗日,因國難升級帶來的民族意識的高漲,為蔣借民族主義整合全國政治力量提供了可能。許多基督徒正是基于對抗日領袖的呼喚而走向蔣的??箲?zhàn)初廣東教會領袖招觀海就強調:“處著今日全面抗戰(zhàn)的中國,我們可走的路——唯一的生路——只有信任領袖一個途徑”。(44)招觀海:《信任我們作戰(zhàn)的領袖》,《廣州青年》第24卷第41號,1937年11月,第171頁。廣州青年會的李圣華也表示:抗戰(zhàn)建國“均應由政治首腦,作整個計劃,由全民族,作熱誠堅決之擁護”。他談到,“我國民對于最高領袖已由深切之認識進而為完全信托,由完全之信托進而為熱誠愛戴……若我起而應戰(zhàn),則必操勝,若埋首苦干,則國族萬世之基于斯奠定”。(45)李圣華:《余等所景仰之政治領袖》,《廣州青年》第24卷第30號,1937年8月,第127頁。他們都將以蔣為中心的統(tǒng)一抗戰(zhàn)視為抗戰(zhàn)建國的保障。因此蔣的形象日趨高大,而基督徒對其認同也更趨高漲。張雪巖在呼吁對賢明領袖要真實擁戴后,希望大小官吏以最高的賢明領袖蔣委員長為榜樣,清廉為國,抗戰(zhàn)到底。(46)雪巖:《恭迎勝利年》,《田家》第8卷第1期,1941年1月1日,第2頁。在偉人敘事的籠罩下,他們并不懷疑蔣個人品行的偉大。甚至許多過去疏離的基督徒重新集結到蔣的麾下,如吳耀宗在戰(zhàn)前頻繁表示對國民黨的失望,也因戰(zhàn)時的需要表達了對蔣的肯定。(47)吳耀宗編:《基督教與新中國》,青年協(xié)會書局1940年版,“序言”第1—2頁。在抗戰(zhàn)前期,中國基督徒完成了較為統(tǒng)一的認同站隊。

同情中國抗戰(zhàn)的傳教士也積極為蔣吶喊。抗戰(zhàn)爆發(fā)之初曾面見過蔣的美國傳教士威勒(W.R.Wheeler)在美國《基督教世紀》上為蔣宣傳:他將蔣和羅斯福相提并論,視為少見的具備偉大人格的政治人物。蔣被描畫成一個機警、冷靜、英勇和生活嚴謹樸素的人。更為重要的是只有蔣能保持中國的穩(wěn)定,作者認為,“如果由任何其他人主掌中央政府,流行的混亂不可能被抵擋或控制。在他領導下,和平才有保證,中國才能繼續(xù)它必須的重建工作”。(48)Reginald Wheeler,“Chiang Kai-Shek”,The Christian Century,Jun 16,1937,pp.773-775.1937年董顯光所撰的旨在樹立蔣正面形象的英文論著《蔣介石:戰(zhàn)士和政治家》也引起了傳教士的廣泛注意,他們也感到這個時勢造英雄、英雄造時勢的戰(zhàn)士的不易。(49)“Our Book Table”,The Chinese Recorder,Mar.1938,pp.136-137.1938年圣公會何明華(R.O.Hall)主教也承認蔣介石成就驚人,他發(fā)現(xiàn)許多非共產(chǎn)黨人認為蔣介石遠超斯大林。(50)R.O.Hall,The Development of Social Conscience in Modern China.The Christian Movement in China in a Period of National Transition.Mysore City:The Wesley Press and Publishing House,1938,p.40.這些頻繁的言說延續(xù)了先前的英雄或偉人敘事,這也成為戰(zhàn)時國際宣傳的一環(huán)。

蔣介石走向抗日并借助抗戰(zhàn)表現(xiàn)進一步增添其在傳教士中的聲譽。1937年底美國傳教士龔斯德(Stanley Jones)在廣州演講就直白表達對帶領民眾抗日、挽救中華民族的蔣委員長的敬仰。(51)龔斯德:《我對于中日戰(zhàn)爭的態(tài)度和采取應付的步驟》,《廣州青年》增刊,1937年12月,第5頁。1939年美國傳教士羅天樂(S.Lautenschlager)也聲稱“蔣將軍,偉大的戰(zhàn)士、政治家和基督徒,正帶領中國人邁向新中國和新世界”。(52)S.Lautenschlager,“Student Evangelism in Hongkong and South China”,The Chinese Recorder,July.1939,p.384.面對日本侵華,蔣不僅被傳教士視為中國的救星,也成為東方抗戰(zhàn)的一個象征。特別是在歐戰(zhàn)爆發(fā)后,蔣領導的抗日在世界反法西斯戰(zhàn)爭中的地位躍升。1940年畢范宇即宣稱蔣毫不動搖的抗戰(zhàn)將使中國各黨派團體聯(lián)合起來,擊退日軍使中國重獲自由,并提升中國的道德。(53)張德明:《世俗與宗教之間:蔣介石與來華傳教士(1927—1941)》,《社會科學輯刊》2013年第5期。司徒雷登甚至在戰(zhàn)時公開表示自己已徹底成為蔣的人,愿為蔣做其所能做的一切。(54)林孟熹:《司徒雷登與中國政局》,新華出版社2001年版,第56—57頁。傳教士對蔣的認同也趨于極致。

當然,戰(zhàn)時基督徒對蔣介石的認同也有一定的限度,主要是受到國民黨的腐敗和部分非民主的行徑及豫湘桂戰(zhàn)役失敗等的影響。早在1937年,積極為國民政府在西方宣傳的協(xié)進會英籍干事李勞士(Ronald Rees)已指出國民黨體制中潛在的制度缺陷。他認為“中國不是一個極權主義國家,其公民有許多民主本能。但她不是一種有組織的民主,常將很大的權力歸于中央或省級官員。因此,什么人負責管理國家是非常重要的”。其言下之意是在民主制度尚未成熟的情況下個人的重要性,需要依靠個人的品性。他強調“所有計劃和改革的背后都存在人的問題。中國有思想的人都感到中國最大的需要之一是在公務員中形成忠誠和能干的健全傳統(tǒng)”。(55)Ronald Rees,China Faces the Storm,London:Edinburgh House Press,1937,p.53.1940年吳耀宗也在表示抗戰(zhàn)必勝的同時指出中國潛存著危機,主要是在政治方面:貪污;國共兩黨的摩擦;民眾言論和活動自由的限制。(56)吳耀宗:《我們需要更大的進步》,《光明與黑暗》,青年協(xié)會書局1949年版,第328—330頁。這些負面的堆積不僅帶來國民黨形象的惡化,更重要的是影響到抗戰(zhàn)的大局。

特別是到抗戰(zhàn)中后期,國民黨的抗戰(zhàn)熱情漸漸消散,其負面性日益顯露,而大眾的憂慮隨著豫湘桂戰(zhàn)役的失敗似成現(xiàn)實。其不僅是軍事潰敗,也是國民黨巨大的政治災難,導致國內外對蔣政權充斥著嚴重的不信任感,進一步將其推向輿論審判的前臺。此戰(zhàn)也給基督徒上了最深刻的一課?!短祜L》社論強調不民主是戰(zhàn)爭失敗的原因,而各種救時主張“一個共同的趨勢,就是一致要求當局能立即改弦易轍,放棄如孫科氏所謂由一黨一派一人包辦的政治作風,徹底地迅速地實施真正的民主政治”。(57)《我們應該怎么辦?》,《天風》第2期,1945年2月,第3頁。其將問題指向核心:國民黨政權本身的非民主本質。美國傳教士默溫(W.C.Merwin)也評論道:“我不能為國民黨掩飾。所有源于中國的證據(jù)顯示在國民黨統(tǒng)治區(qū)許多是錯誤的。不幸的是,人性如此,任何長期掌權的統(tǒng)治都會趨向腐敗”。(58)Wallace C.Merwin,“The Chinese Communists”,The Christian Century,Mar 21,1945,p.367.這種制度和人性缺陷所帶來的腐敗一直是影響國民黨聲譽的陰影。

盡管這不能完全由蔣個人負責,并且許多人不斷表達對蔣品行的信任。李勞士即曾為蔣辯護:許多對蔣的不實之詞是捕風捉影,我們確信蔣及其個人品格。他可能犯了許多錯誤(哪個政治家沒犯過錯呢),但他是中國當代史上最偉大的人物之一。(59)Ronald Rees,China can Take it,London:Edinburgh House Press,1942,p.33.但蔣作為最高領袖,無疑要承擔極大的責任,所以這也影響到蔣的聲譽。而不管是國民黨腐敗還是國共沖突,基督徒都將民主作為化解的藥方。所以他們積極參與戰(zhàn)時民主運動,但都挫敗于國民黨的拖延,而這與蔣息息相關。早在1943年《中國之命運》發(fā)表后,蔣顧問美國傳教士畢范宇(F.W.Price)曾建議刪去第七章:“外國友人都是希望委員長做全國的領袖,不做一黨的領袖”。而堅持黨國不分的蔣答道:“沒有國民黨領導的革命抗戰(zhàn),就沒有中華民國的國家”。(60)李楊:《陶希圣與〈中國之命運〉的歷史與解讀》,湯應武主編:《黃埔軍校研究(第4輯)》,中山大學出版社2009年版,第137頁?;酵綄⒚裰鬓D型寄望于蔣,而對蔣執(zhí)著于獨裁頗多失望,成為制約他們完整擁抱蔣的關鍵性原因。

而到1944年,國內外的民主呼聲迫使國民政府承諾民主,蔣不得不發(fā)表元旦廣播,強調“不待戰(zhàn)后即召開國民大會,頒布憲法,還政于民”。這又再次燃起基督徒的希望,認為“這一開明的昭示,已經(jīng)博得全國乃至全世界愛好民主的人們贊頌,我們殷切地希望這個諾言能在最近期內有具體完善的事實表現(xiàn)”。(61)本社:《我們應該怎么辦?》,《天風》第2期,1945年2月,第3頁。當然,也有人對這種承諾不抱希望,世界基督教協(xié)進會干事德威廉(J.W.Decker)就表示:國民黨政府本質上是一個法西斯政府,其最近的變化似有改善的跡象,我們不懷疑其企圖產(chǎn)生一個好政府的真誠。但“問題是是否這些表面的變化只是在應付外在的批評,舊有的核心國民黨派系仍沿著舊有的道路掌權”。(62)J.W.Decker,“China’s Unity at Stake”,The Christian Century,Aug 15,1945,pp.905-907.這對蔣政府的定位非常嚴厲,從中再難看到先前的那種無條件信任。他們陷入一種兩難,一方面蔣并不完美,難以支撐起對其完全的認同,但現(xiàn)實又繞不過蔣,他仍承載著基督徒的期望。

三、戰(zhàn)后蔣介石政治形象的裂變與基督徒政治認同的分化

抗戰(zhàn)勝利促使蔣的威望有所回升,但建設的期待很快失落在混亂中。蔣政治形象發(fā)生裂變,這多少隨國民政府聲譽的跌落演化。當然這是一個漸進的過程。勝利之初,蔣借勝利的余威達到一個短暫的權威高峰。1945年8月德威廉即表示國民政府堅持抗戰(zhàn),有賴于蔣總司令的不屈的意志、個性和能力,“這是公認的”。(63)J.W.Decker,“China’s Unity at Stake”,The Christian Century,Aug 15,1945,pp.905-907.青年會的陸干臣也認為蔣主席領導抗戰(zhàn),是國民黨的偉業(yè)。(64)陸干臣:《我們起來建造罷》,《天風》第55期,1947年1月,第2頁。他們都承認蔣對抗戰(zhàn)的重大貢獻。1946年司徒雷登也因此強調,蔣主席是當代中國的偉人,他絕對深信蔣無貪污腐敗的事,并表示越來越敬愛他。(65)司徒雷登:《蔣主席之信仰》,《燕大基督教團契旬刊》第4卷第7期,1946年6月,第59頁。

但這種熱情很快被內戰(zhàn)及國民黨的反民主所消解。本來蔣頻繁的民主表示曾贏得基督徒的肯定,但過去的經(jīng)驗又讓他們并不樂觀。1946年1月蔣在政協(xié)會議宣布停止內戰(zhàn)及保障人民的基本權利,張雪巖在表示歡迎的同時,鑒于過去不能兌現(xiàn)的經(jīng)驗,連呼兌現(xiàn)兌現(xiàn)。(66)雪巖:《兌現(xiàn)!兌現(xiàn)!》,《田家半月刊》12卷第13、14期,1946年2月,第1頁。而蔣政府不但未能兌現(xiàn),反而導演一系列反民主事件,發(fā)動內戰(zhàn),連帶侵蝕到蔣的聲譽。1946年下關慘案主角之一吳耀宗認為:“我們覺得更可惋惜的,就是在現(xiàn)在黨政最高當局中,有我們基督教的同道在內。我們不知道他們面對著為真理奮斗而被釘十字架的救主的時候,心中作何感想?”(67)吳耀宗:《黑暗與光明》,青年協(xié)會書局1949年版,第138頁。以一種隱晦的方式表達了對蔣的失望。1947年五二○血案后,有信徒憤怒寫道:牧師講道常說蔣宋是基督徒,實際上“某某人是否基督徒與神的真理,有什么關連呢?他們盡可以一手握著十誡,一手簽署資助外國反動分子進行內戰(zhàn)的條文,盡可以一方面贈發(fā)圣經(jīng)給眾人,一方面去鼓勵他們殺人?!?68)大木:《我對這次學運的看法》,《團契月刊》第6期,1947年6月,第10頁。正是國民黨反民主和內戰(zhàn)等影響到蔣的聲譽。

1947年7月在司徒雷登策劃下,以吳貽芳為首的基督教代表團進諫蔣介石:要求停止內戰(zhàn),抗議蔣調動軍隊“剿共”。卻遭遇蔣的埋怨,他要求基督教像天主教那樣明確支持政府,為代表團所拒絕。(69)Melville Williams and Cynthia McLean,ed,Gleanings:from the Manuscripts of M.Searle Bates:the Protestant Endeavor in Chinese Society,1890-1950,p.96.這是一個象征性的轉折,部分基督徒從擁蔣中疏離,對蔣的幻想開始為幻滅取代。司徒雷登回憶錄遺憾地記錄了蔣聲譽從神壇跌落的旅程,他寫道:“我對蔣主席的同情,是我與他之間的長期友誼,和我對他許多真正高貴的品性之欽佩而來的。我曾親眼看見他在中日戰(zhàn)爭期間,把中國民眾的抗日意志集中起來,變成事實。當時他是怎樣被全國民眾熱誠地擁護!他們那種油然而起的忠心和愿意與他同受一切艱苦之精神,那種情形,與他們這次對他慍怒冷淡、與日俱增地、滔滔不絕地、對他指責抨擊,真是適成對照”。(70)司徒雷登:《在中國五十年:司徒雷登回憶錄》,第47—48頁。蔣過去積累的權威漸漸消耗殆盡,難以再獲取過去的那種贊美與信任。

當然,盡管許多基督徒特別是傳教士意識到了蔣及其政府的缺陷,但仍對蔣保持希望,相較于中共,許多人更愿意相信蔣。他們重塑蔣政治形象的努力也不無為西方援蔣鋪墊的考慮。所以中外基督徒中都不乏繼續(xù)維系對蔣政治認同的支持者,盡管整體上在漸漸縮小,但基本維系了兩極的格局,其內部發(fā)生了分裂。正如《基督教世紀》社論所言,外界對蔣評價趨于兩極化,有的認為他是個愛國英雄,有的則視其為一個獨裁者、劊子手、偽君子。(71)“The Case of Chiang Kai-Shek”,The Christian Century,Jan 21,1948,p.71.特別是傳教士中擁蔣聲音頗大,尤其在蔣頻繁以憲政承諾積聚認同之際。他們把國民黨的腐敗無能歸結為其內部的反動保守派,將希望寄托于自由民主派,而蔣是后者的代表,希望他能領導民主派進行政治改革,即可阻止中共挽救國民黨,可實現(xiàn)民主。(72)[美]肯尼斯·雷、約翰·布魯爾編,尤存、牛軍譯:《被遺忘的大使:司徒雷登駐華報告,1946—1949》,江蘇人民出版社1990年版,第3頁。

因此,許多人針對外界的批評,加入了為蔣辯護的行列。李勞士即為其中之一。1947年他在一本面向西方的書里強調:他相信蔣是個道德健全的人,先前許多關于他的流言只是政敵的杰作。他也承認勝利以來蔣已失去大量聲望,但與其同僚相比仍占優(yōu)勢,如他退出權力中心沒有人能像他那樣獲得廣泛的忠誠。李對蔣不能成功的處理危機提供了一個解釋:必須記住把政府成員聚集在一起和產(chǎn)生良好的管理是兩碼事,政府中缺乏足夠多的好官員。而且蔣有他的限度,他在軍校受訓,從未到過西方,不懂英語,更多生活在傳統(tǒng)而非一個現(xiàn)代政治不得不應對的復雜世界。他同樣認為蔣武力反共可以理解,蔣已將身心的全部無私的奉獻給了國家,他堅持讓自由派入閣,并為中共提供政府席位。這在西方是不可想象的,英國不可能讓一個擁有武力后盾的共產(chǎn)黨存在。蔣沒有進一步安撫他們可能是錯誤的,但要記住林肯為了阻止破壞國家統(tǒng)一的分裂不惜以內戰(zhàn)為代價,蘇俄堅持國民黨政府是中國的合法政府。我們可很容易的為雙方提供聯(lián)合的建議,但戰(zhàn)后西方國家沒有發(fā)現(xiàn)聯(lián)合政府的可能。他對蔣所領導的國民黨改良,允許自由派進入政府,打破一黨專政抱有一定的希望。李最后總結道:“中國最大的需要是一個致力于大眾福利的好政府。不管哪邊能滿足這點,都會獲得廣泛的認同,我確信蔣意識到了這一點。但怎樣產(chǎn)生那樣的政府是另外的問題。我們可以隨意批評他的政策,但我們應該想象和理解他的困難,并謙卑地承認我們自己的失敗。”(73)Ronald Rees,News from China,London:Edinburgh House Press,1947,pp.12-15.

更全面為蔣辯護的是畢范宇,他對國民黨右翼不滿,更擔心中國落入中共之手,而寄希望于自由民主勢力,他認為蔣是這種中間力量的政府代表。他強調“在這黑暗的時期,中國已有了真正的進步,正在艱難地通往政治統(tǒng)一,憲政民主,更好的政府和社會福利。這必須感謝英勇的自由派、公共輿論和蔣主席”。他對不包括中共和民盟在內的新政府和新國會還是滿意的,“這不僅是國民黨掌權以來的第一個多黨政府,新國會的構成也是明顯自由的。國民黨已取得了突出的進步”。他進一步提到聯(lián)合政府的首領蔣等都是進步的。他將蔣視為開明派和自由主義者,他澄清道:“蔣常被其敵人描畫成一個殘暴的獨裁者……事實是他在領導國民黨和小黨自由派在為民主憲政戰(zhàn)斗。從與其20年的私人接觸及仔細研究他的演講和著作,我了解他的自由主義”。(74)Frank W.Price,“China’s Liberals Get Their Chance?”The Christian Century,May 14,1947,pp.622-623.對畢而言,以蔣為代表的自由派,仍是中國的希望。

次年,他又著述進一步為蔣辯護。他首先強調蔣所面臨困難的巨大。畢曾陪伴一美國朋友訪蔣,朋友向蔣描述所看到的罪惡,并問政府為何不能糾正。蔣平靜而悲傷地回答:中國就是這樣的。畢強調“他也想迅速的變革,但他知道沒有政府或社會中的個人、團體或政黨能在一天重造中國”。畢引用賴德烈的話作為證據(jù):中國要想實現(xiàn)完全的政治統(tǒng)一、真正的政府民主、適應現(xiàn)代需要的經(jīng)濟和社會組織及新的國際秩序,至少需要五十年。接著他將蔣描畫為一個公私品德高尚的偉人,“他的外貌舉止顯示他沉著、威嚴和果斷的個性。他是一個有非凡的謀略、遠見和無畏的領袖”?!拔掖_信蔣是一個清廉和品德高尚的人”。他小結道,“蔣對動蕩的變革時代的貢獻有待歷史的評價。我認為他是中國文明產(chǎn)生的最偉大的人物之一,他的地位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增長”。不過畢也承認蔣的局限,“他為他時代的人事所限。在許多方面他是其民族的縮影,折射出其中的優(yōu)缺點。他非超人,必定有錯誤和失敗。他極度的固執(zhí)——這在保衛(wèi)中國時是一個優(yōu)點,但在從戰(zhàn)爭到和平與民主的艱難轉變中可能是一個障礙”。他再次強調蔣并非獨裁者,而是民主力量的代表。畢最后總結道:“一個人可以不同意他的政治觀點及質疑他的社會和經(jīng)濟計劃。但很難否認他為創(chuàng)造一個統(tǒng)一和進步的中國始終如一的熱情。他從不認為共產(chǎn)黨的統(tǒng)治會有益于中國,但也從來沒有改變建立一個憲政民主國家的方向。他已再三否認他想成為獨裁者;我肯定他寧愿被稱為中國的華盛頓?!?75)Frank W.Price,China-Twilight or Dawn? New York:Friendship Press,1948,pp.21-22,pp.80-84.畢企圖將蔣和國民黨的腐敗和保守派分割開來,重塑他的民主形象,以民主為蔣積聚認同和權威,為國民黨的民主改革和防共鋪路。

1948年《基督教世紀》社論也強調完整的評價蔣很難,他是個復雜人物,任何簡單的描述或非黑即白的判斷都非真理。蔣面臨的困難遠超我們想象,蔣并不能完全代表當局,中國之大及政府的無能已超過了他權威所能控制的范圍。他時常也對官員腐敗無能痛心疾首。文章視蔣在為民主努力,而小心地將其與腐敗的政府分開對待。社論也承認,蔣犯了很多錯誤,決心發(fā)動內戰(zhàn)鎮(zhèn)壓中共、取締民盟就是大錯。其政策惡化的根本在于中共問題并非武力所能湊效,對農民的剝削才是問題核心,蔣看到了這點,但他更多依賴軍事。不過作者仍在為蔣辯護,追問試想如北邊出現(xiàn)一個共產(chǎn)黨獨立勢力,美國會僅以建設性的立法來處理共黨問題嗎?社論總結道,不得不認可一個事實,如果蔣下臺,中國不可能變得更好反而會更壞。中國可能為中共所統(tǒng)治,更大的可能是中國陷入軍閥混戰(zhàn)。(76)“The Case of Chiang Kai-Shek”,The Christian Century,Jan 21,1948,pp.71-73.社論在指出蔣欠缺的同時仍在謹慎地為他辯護,仍希望蔣占據(jù)權力的中心,帶領中國走向民主,但這種一廂情愿的自由主義設想隨著蔣政權的敗退煙消云散。

結 論

在1920年代,中外基督徒有個基本判斷,即中國唯有統(tǒng)一,維持一個穩(wěn)定的政府,才有建設和革新的可能,而飽受非基運動困擾的他們也期待一個更友好的環(huán)境。從北伐到南京十年,伴隨著國民革命的政治愿景,蔣介石領導的統(tǒng)一和建設舉措似乎在滿足他們的期待。而蔣改善政教關系的努力包括其個人的皈依不但成功化解了先前的反對,更為基督教的生存提供了外在的保障。他們把認同交給了蔣,特別是傳教士。民國基督徒所建構的蔣形象從救國英雄到建國偉人,承載著他們對一個穩(wěn)定的現(xiàn)代中國的美好期望。而隨著西安事變的和平落幕和蔣走向聯(lián)合抗日,特別是抗戰(zhàn)對統(tǒng)一領導的呼吁,促使基督徒對蔣的認同達到高峰。其所建構的蔣政治形象也日趨高大,借此作為在西方為中國抗日宣傳的憑借,同時作為將廣大基督徒納入國家進程的資源。但抗戰(zhàn)中后期特別是戰(zhàn)后,隨著國民黨的腐敗及一系列反民主事件,導致國民黨聲譽的跌落,而隨之基督徒對蔣的態(tài)度也發(fā)生了分化,部分人將他與國民黨保守派剝離,堅持認為他是中國自由民主派的代表,借此保持對他的期望,而部分人則將他視為民主的敵人,為建構新的政治認同奠基。不同時期基督徒所建構的蔣政治形象時刻受到蔣個人及其政權現(xiàn)實表現(xiàn)的羈絆,但又不完全是其簡單再現(xiàn),更多是一種帶有目的性的主觀書寫,是他們自身欲望和觀念的一種投射,是其重構自我政治認同和國家認同的一部分。通過美化的偉人蔣介石及其背后的建國愿景,包括打造蔣自由派代表的形象,將基督徒導入對蔣及其政權的政治認同,進而委身其所要到達的理想國家。而對蔣政治形象的負面勾畫,特別是獨裁者形象建構,則是為了從反面推動國民黨的民主改革,或為導入對中共新的政治認同鋪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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