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義和
老劉在廠里干了十多年,仍然是個主辦干事,所以有人就戲謔他:有官相,但無官運。老劉聽了,總是笑一笑,不當一回事。
不久,廠里新調來了姓周的廠長,廠長就住在老劉的隔壁,兩家人成了鄰居。這時,廠里的人就對老劉說,這下子你的運氣可好了,有了廠長與你做鄰居,這不是“近水樓臺先得月”了嗎?你可要抓住機遇向廠長表示表示啊。
老劉聽了,也總是笑一笑,不當一回事。
周廠長和老劉交往久了,覺得老劉這個人工作踏實,是個質樸敦厚的老實人,打算把他提拔為人事科科長。這個消息不知道是誰走漏了風聲,廠里的人見到老劉都上前握住他的手說,你老劉真的官運來了,祝賀你。
老劉聽了,依然是笑一笑,不當一回事。
一天,周廠長家的一只閹雞跑了出來,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廠長家的雞不見了,廠里的人都很關心,大家都主動地自我檢查一遍,結果都向廠長家人誠懇地說明自己家里沒有見過這樣的閹雞。老劉是周廠長的鄰居,對這事更是十分關心。他叫全家人在自己的房前屋后、左左右右、床底桌下認認真真仔仔細細地找,可找來找去就是沒見到這樣的閹雞。周廠長的雞沒找到。老劉的心總是放不下來,晚上他翻來覆去老是睡不著。
第二天早上,老劉喂豬時,發(fā)現一只閹雞躲在豬欄的角落里,他像發(fā)現珍奇動物那樣高興,小心翼翼地走過去,一下子就逮住了那只閹雞。老劉抓到雞便迫不及待地把雞向周廠長家里送去。周廠長接過雞看了看,正好是他家丟的那只閹雞。周廠長向老劉說了聲“謝謝”就把雞放回籠子里去了。
周廠長的雞找到了,壓在老劉心頭上的那塊石頭總算放下來??芍軓S長對老劉第二天才把雞送過來卻產生了一個問號,心里又重新審視起老劉來,現在他和老劉見面再也不像以前那樣親親熱熱了。
過了很久一段時間,老劉依然是當他的主辦干事,當科長的事一點兒動靜也沒有。
廠里的人見到老劉都帶著關切和責備的心情問老劉:“你干嘛第二天才把雞送過去呢?”
“我可是第二天才發(fā)現的呀!”
老劉又有了心病,他埋怨雞走錯了門。
武山村是百里羊山很出名的山村。說它出名,就因為抗日那年頭,蟄在山麓下的武山村出了個抗日“手槍班”,打得日本鬼子不敢進村掃蕩,一時威震瓊北,人稱神兵。解放后,小小的武山村便有了不少人在省里當了官。這不,在省里曾經當過民政廳廳長的吳乾峰,就是當時“手槍班”的班長。
如今,吳廳長雖然離休了,可他一直不忘家鄉(xiāng)的建設。一天,他回村子里看望父老鄉(xiāng)親,車子開在凸凹不平的山路上,顛顛簸簸,覺得很不是滋味。他心里想,現在改革開放了,要發(fā)展鄉(xiāng)村經濟,路這么差怎行?到了村里,吳老跟鄉(xiāng)親們問長道短后,便找來村長九爹商議修路之事。吳老要九爹打個報告,他跟省里有關部門爭取一下,撥款搞一條標準的瀝青油路,“路通財通嘛!”吳老激動地說。
不久,錢撥下來了。為了縮短路程,減少開支,吳老還請省公路局的技術員幫忙重新測量路線,把彎彎曲曲的山路拉直起來。路線測定了,新路要經過村前那山梁。村里人一聽說路要開過那山梁都出來反對。說山梁是咱村的風水寶地不能“破相”。無奈,九爹只好進城把吳老請回來做做鄉(xiāng)親們的思想工作,吳老回來了。要是抗日那日子里,只要吳老喊一聲,村里的人都聽他的,幾十人的村子團結得像一個鐵拳頭,打得日本鬼子落荒而逃。吳老這時對鄉(xiāng)親們說,“破相”是封建迷信的說法,是沒有科學根據的?,F在把路從山梁開過來就可節(jié)省近10萬元的開支。盡管吳老說了一大堆道理,但他仍然看到鄉(xiāng)親們一張張不滿的臉,他們耷拉著頭,沒有一個吭聲的。九爹見到這樣的情景,忙走到吳老身邊向他的耳朵里低聲地說了幾句話。
次日晚上,村里古廟的神臺上香燭通明,一時聚滿了人。這時九爹叫來四名經過一番思想教育和特別“交待”的村民,抬起神臺上的“天龍老君”。九爹走上前問:“天龍老君,子孫向您問候,現有一急事求您斷定:村里要開一新路,路經村前那山梁,若開通是福,請您快步上前,若開通是禍,請您急急退下……”九爹的話剛說完,“天龍老君”迫不及待地向前沖了上來……
后來吳老聽說路終于從村前那山梁開過來了,他神情沉重深深地吸了一口煙慨嘆道:“這山梁啥時候才不壓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