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東舸
對于讀書,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見解。這是一件挺私人的事情,它取決于你的成長經(jīng)歷、生活習(xí)慣和興趣愛好。讀什么樣的書,怎么去讀一本書,從來就沒有成形的公式和真理可循,想怎么來就怎么來,才是能否好好讀書的不二真理。
讀書是干嗎用的?私以為,首先,解悶兒;其次,延伸幻想;再次,拓展視野;最后,才是學(xué)習(xí)知識。讀什么書?怎么讀?能讀出來些什么?一萬個人要是都給出一個相同的答案,那其實也挺沒意思的。各人有各人不同的讀書體驗,那才是讀書這事情最迷人的地方。
我沒計算過自己認真讀過多少本書,更沒把它們歸過類,我的習(xí)慣就是只有看起來能讓我心尖兒動那么一下兩下的,才是好書。而且我很注重讀書的體驗,不必有什么收獲,只要痛快就好。這和好多人的宗旨好像不太一致,但我確實從小到大始終堅持著。那怎么來讀書,才能讓人感覺出痛快呢?我的經(jīng)歷告訴我,無外乎這幾樣。
其一,在“戰(zhàn)斗”中閱讀
“戰(zhàn)斗”并非說的是戰(zhàn)場上或者戰(zhàn)壕里,而是當(dāng)年上學(xué)時候和老師之間的一場場“斗智斗勇”。高中的時候,開始廣泛接觸課外書,同學(xué)之間經(jīng)常把各自的書籍換來換去串著看。那時我經(jīng)常把那些換來的書,拿到課堂上來讀。
在課堂上讀課外書,風(fēng)險還是很大的,很容易被老師抓住現(xiàn)行,書會被沒收,人會被批評,嚴重時候還會請家長。于是,一系列自保的招式出現(xiàn)了,也成就了在同老師 “戰(zhàn)斗”里的痛快閱讀。
把數(shù)理化的書本封面撕下來,罩在課外書的封面上,讓老師以為是在舉著自己這門課的書本用功;把老舊的課外書撕成一頁一頁的,然后平鋪在課桌上,看完一頁再從課桌抽屜里換出一頁新的,低調(diào)不招搖,老師基本不會發(fā)現(xiàn)端倪;上課鈴響了,向老師申請說肚子疼頭疼想趴桌子上休息一下,然后在書桌下面捧著課外書“大快朵頤”。反正是能想到的招數(shù),全都被我使用過了——這些精力要是花在正經(jīng)的學(xué)習(xí)上,是不是也能做個學(xué)霸了呢?
我很陶醉于這個過程,認為自己利用本會被“浪費”掉的時間,讀了很多自己喜歡的書,仿佛是發(fā)了一大筆意外之財,心里那種痛快勁兒難以言表。
其二,夜讀達旦
暮春,午夜,臺燈,一盞單樅烏龍,一本豎版詩詞,一窗香風(fēng)薄霧,一耳款款雨聲。這樣的夜晚,很適合把時間留給中華書局和中國書店出版的那些頗具古味的詩詞選集,同細雨清茶作伴。雖然一切都是靜謐并且清淡的,可是這種讀書的體驗,才最痛快。
沒有任何牽絆與叨擾,只有自己,在書籍里,找尋自己,找尋前人,找尋詩意。當(dāng)然,也并非詩詞之外就不可閱讀其他書籍,推理、探案、驚悚這樣風(fēng)格的小說,也是不錯的選擇,安靜、輕松,是讀書的最佳氛圍。
養(yǎng)成這個習(xí)慣,也是在高中時代。那是因為多次在課堂被老師抓住現(xiàn)行以后,請了幾次家長,便再也不敢平白造次了。索性把讀“閑書”這件事情,留在了大人們都已熟睡的夜中。
最初也就是讀到十一二點,隨著年紀漸長,不用再受師長約束,索性放浪形骸了起來,慢慢就會整夜通讀,東方既白,一本厚厚的小說總會從頭至尾。
雖然痛快,但是這樣讀書的方式也并不可取。滿屋暗淡,只那一盞臺燈,終于造就了我的散光日益加深,腰酸背痛提不起精神似乎也成了家常便飯,身體如果垮下去,再好的讀書體驗,也是不值得去嘗試的。
其三,將書帶上旅途
每次出行之前,總要在背包里塞上一本書,只要是喜歡的,就足矣。如果和目的地相關(guān),那會更加完美。
坐在飛機火車里,攤開身前的桌板,把書平鋪在上面,一邊吃點零食喝瓶飲料,一邊拿著筆在讓人心動的語句下面劃線,行程會變得充實飽滿。
如果是春夏秋,可以找個街邊戶外的咖啡館或是茶社;要是在冬天,那就走進屋靠著暖氣歪在沙發(fā)里,喝著水聽著音樂看著書,那種用讀書和慵懶來打發(fā)整個下午的閑散感覺,比四處暴走可劃算太多了。
柳浪聞鶯的樹蔭下讀《西湖夢尋》,穿梭臺灣的臺鐵上讀《心的菩提》,泰山最高處的賓館里讀《遠山的呼喚》,漢堡機場的候機大廳里讀《挪威的森林》,東京北千住的咖啡館里讀《浪客美食家》,重慶街頭的茶棚里讀《邊城》,塞納河邊的遮陽傘下讀《流動的盛宴》,這都是我曾經(jīng)做過的事情。只要真正體會過那種書籍和慢節(jié)奏帶來的享受,一定會大呼過癮。至少我是這樣。
其四,老書重讀,如遇舊友
有些書,讀了也就讀了,早就被整齊碼放進了柜子關(guān)上了柜門,老長時間也不會打開。而也有些書,就不太一樣了。總會把它們安放在適當(dāng)?shù)奈恢?,在適當(dāng)?shù)臅r候,捧起來重新閱讀。
每次打開書頁,確實會有很濃烈的熟悉感,但讀起來了,卻又會生出幾分陌生。書還是那本書,從來沒有改變,只不過是我們讀書人的心境變了,經(jīng)歷了一些,反過頭來再去看熟悉的書籍,有了新的代入感。
總有人說,讀書,是讀者和作者之間的一場靈魂交談。這未免有些玄乎了。羅曼·羅蘭曾經(jīng)說過:“從來沒有人讀書,只有人在書中讀自己,發(fā)現(xiàn)自己或檢查自己?!蔽矣X得這話才是最準確最到位的。
無論是什么內(nèi)容的書,小說也好,詩歌也罷,散文、雜文、隨筆都是一樣,我們在閱讀的時候,恐怕很少會去揣摩作者的心思,更多是把自己放進了書里。
第一次讀《山家清供》,是因為我自己本身是個吃貨而且喜歡做飯,對這種類似菜譜的書籍很有興趣。當(dāng)初看到的也無非就是槐葉淘怎么做和撥霞供怎么吃??啥嘧x了幾次以后,慢慢發(fā)現(xiàn)感興趣的已不再僅僅是那些吃食,更多開始轉(zhuǎn)向飲食后面的東西,比如夏日里的槐樹,飄逸著幽淡的清香;又比如雪夜里的泥爐,支撐著閑談的溫暖。素雅寧靜淡泊安然,詮釋什么叫作人間值得。
像這類的書,還有《隨園食單》《雅舍談吃》《云鄉(xiāng)話食》,全都在我反復(fù)重讀的名單里,每每會在那些“食譜”的背后,找到一縷久別后的鄉(xiāng)愁和閑適后的安逸。
暮春深夜在孤獨的氛圍里讀早已熟悉的“杜甫”“蘇軾”“辛棄疾”,盛夏午后看布滿筆記的“劉墉”“祝勇”“林清玄”,甚至在冬天的暖氣邊隨便翻翻《盜墓筆記》《鬼吹燈》,全是些腦子里充滿記憶的作家和書籍,帶著濃厚的熟悉和零星的陌生,每次重逢,都有一種親切。
我覺得,這恐怕是所有讀書體驗里面,最純正也最痛快的吧。
對于書自身而言,所謂優(yōu)劣好壞,根本就是因為讀書的人各有所好,各自品評而已。我喜歡的,別人未必接受,而別人喜歡的,我又不見得茍同。選那些適合自己的書來讀,才能不把讀書當(dāng)成煩人的累贅。
生活節(jié)奏固守著高頻的加速度,讀書,在這樣的年代本就不是什么易事,那就索性精挑細選,并且找到一個最佳的方式來和書籍結(jié)緣,讓自己痛快一點兒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