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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公眾對華態(tài)度的演變歷程、原因以及中國的應對策略

2023-05-06 01:48王冰劉婷婷
決策與信息 2023年5期
關鍵詞:中美關系

王冰 劉婷婷

[摘? ? 要] 中美關系是影響世界格局的最大變量,其發(fā)展態(tài)勢與未來走向深刻影響著國際關系與世界局勢的穩(wěn)定。中美兩國人民的友好情誼是中美關系發(fā)展的源頭活水和重要基礎,而當前美國公眾對中國的態(tài)度卻不甚樂觀。自2008年以來,美國公眾對華態(tài)度經歷了曲折變化,中國崛起逐漸成為他們的普遍認知,也使他們的“中國威脅”意識不斷增強。這些轉變是多種因素交織作用的結果,既有中美關系變動、中國實力發(fā)展、美國精英輿論引導等原因的影響,又包括金融危機、新冠疫情等重大突發(fā)事件的沖擊?;诿绹妼θA態(tài)度趨于消極的現(xiàn)狀,中國應準確定位美國對華態(tài)度不同群體,加強公共外交力度,推動政治精英理性對話,尤其是要牢牢把握和平發(fā)展這一根本主題,以更為積極自信的姿態(tài)與更有效的方式化解美國公眾對華認知上的負面情緒和認知偏差。

[關鍵詞] 美國公眾;對華態(tài)度;中美關系;民意調查;大國外交;涉華輿情

[中圖分類號] D822.2?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2-8129(2023)05-0044-15

大國關系是世界格局重組與安全形勢演變的最主要因素。中美關系是影響世界格局的最大變量,其發(fā)展態(tài)勢與未來走向深刻影響著國際關系與世界局勢的穩(wěn)定。然而中美關系自2017年特朗普執(zhí)政后急轉直下,陷入空前緊張,貿易摩擦、對高級官員進行相互制裁、香港和臺灣問題導致地區(qū)局勢復雜化,兩國之間的摩擦已從貿易領域擴展到科技、金融、安全等多個層面。在此情勢下,一系列民調報告顯示,美國公眾對中國的負面態(tài)度在不斷升級,美國和全球的新冠疫情更是加劇了這種負面態(tài)度。民調機構皮尤研究中心近三年的全球態(tài)度項目顯示,美國公眾對中國的態(tài)度每況愈下,據(jù)2022年4月發(fā)布的最新調查數(shù)據(jù),對中國持負面看法的美國公眾占比再創(chuàng)新高,達到了驚人的82%,其中40%為極端消極。

盡管傳統(tǒng)觀點認為國際關系和外交事務是政治人物和精英的專屬領域,普通公眾因缺乏理性、認知不全、具有情緒化傾向而被視為“局外人”1,但越來越多的研究證實,公眾并非非理性,也非國際關系的“局外人”,他們對相關問題有自己的思考與判斷,其態(tài)度和偏好會對國家對外政策走向產生重要影響。在美國的政治體制之下,公眾的態(tài)度影響民意表達,是對外政策正當性的重要源泉,政治家想要獲得政治支持并穩(wěn)固其地位,就必須及時回應公眾關切。所以在當前中美關系復雜緊張的情勢下,若要推動雙邊關系重回正軌,除了深入探究美國上層政治生態(tài)的變化外,也需要仔細解析美國普通公眾對中國的情感和態(tài)度的變化。為此,本文希望通過梳理2008—2022年美國公眾對華態(tài)度的系統(tǒng)數(shù)據(jù),把握其變化情況并考察背后的原因,為我國未來有的放矢地開展相關工作提供有益幫助。

一、文獻回顧

(一)作為美國公眾涉華輿情研究數(shù)據(jù)來源的民意調查

民意調查是反映公眾輿論傾向的一種重要途徑,它通過抽樣調查方式探詢受訪者對某些問題的情感或意見,并據(jù)此推測更大范圍公眾的態(tài)度。英國知名外交家、歷史學家詹姆斯·布賴斯 (James Bryce)在論述美國民主等議題時提出,當參與式民主政治向縱深發(fā)展時,將難以對“什么是占優(yōu)勢的意見”“誰代表公眾輿論”作出判斷,即獲悉真正的民意面臨諸多現(xiàn)實困難。喬治·蓋洛普 (George Gallup)是美國數(shù)學家、現(xiàn)代民意調查的開拓者之一,其創(chuàng)立的民意測驗不但依循了布賴斯以談話方式了解公眾意見的設想,更憑借詳密嚴謹?shù)某闃蛹记墒钩掷m(xù)性和全國性民意調查成為現(xiàn)實。蓋洛普對民意調查的興趣始于20世紀20年代,在1933年著手進行嘗試性民意測驗,并于1935年正式創(chuàng)建美國民意測驗所,到20世紀30年代后期,美國民意測驗所已深入人心。伴隨民意得到重視以及民調技術的發(fā)展,越來越多的國家將民調結果作為實施統(tǒng)治和制定政策的重要參考依據(jù)。

中國的崛起與發(fā)展吸引了越來越多的目光,美國的各種專業(yè)民調機構,如皮尤研究中心(Pew Research Center)、蓋洛普(Gallup)、芝加哥全球事務委員會(Chicago Council on Global Affairs)等,幾乎每年都圍繞對中美關系有較大影響的議題在民間積極展開抽樣調查,了解美國公眾的態(tài)度。相對而言,國內的民調機構起步晚、發(fā)展緩,目前仍未有一家機構成長為世界一流、權威性較高的民調機構,而美國的民調機構已有著成熟完善的組織架構與運作模式,能夠為中美輿情相關研究提供強大支撐,因而學界在研究美國公眾對華態(tài)度方面也更為依賴美國民調機構提供的數(shù)據(jù)。其中,成立于2004年的皮尤研究中心是美國著名的無傾向性獨立民調機構,在中美輿情方面,皮尤研究中心的數(shù)據(jù)相對豐富且權威,一直是學者們開展相關研究時最常用的來源之一。就美國公眾對華態(tài)度而言,皮尤研究中心擁有2005年至2022年的系統(tǒng)數(shù)據(jù),這是本文選擇該機構數(shù)據(jù)的主要原因。

(二) 美國公眾對華態(tài)度的主要內容研究

就美國公眾對中國的看法與態(tài)度分析,主要涉及以下三個方面內容,一是美國公眾對中國的整體印象,二是美國公眾對中國在政治、經濟、軍事、文化等各議題領域的評價,三是美國公眾對中美雙邊關系的認知與態(tài)度傾向等。

哈德羅·伊薩克(Harold R.Isaacs)認為美國人對中國的態(tài)度經歷了崇敬時期(18世紀)、蔑視時期(1840-1905年)、仁慈時期(1905-1937年)、欽佩時期(1937-1944年)、幻滅時期(1944-1949年)和敵視時期(1949-1958年)六個不同階段[1] 13-20。史蒂文·莫舍爾(Steven W.Mosher)在伊薩克的基礎上,將1949年以來美國人對華態(tài)度的變化過程劃分為四個階段,敵對時期(1949-1972年)、二次崇敬期(1972-1977年)、二次幻滅期(1977-1980年)和二次仁慈期(1980-1989年),這四個時期基本上與中美外交關系發(fā)展的各個階段相一致[2] 15-33,126。隨著大量民意調查的展開,美國人對中國的態(tài)度有了更為直觀的呈現(xiàn)。蓋洛普1979-2022年的調查數(shù)據(jù)顯示,美國公眾僅在1979年1月中美建交與1989年美國總統(tǒng)布什訪華這兩個時刻對中國展現(xiàn)出高好感度,此后對中國的印象急轉直下,長期處于消極狀態(tài),2018年后顯著惡化(見圖1)。在考察美國公眾對中國某些具體領域的看法時,中國崛起尤其是經濟崛起的話題備受關注,曹永榮和劉康利用“美國公眾對華態(tài)度”調查數(shù)據(jù),發(fā)現(xiàn)超過一半的美國受訪者認同“中國經濟具有國際競爭力”[3] 116-123。張明新和游雯借助在美國實施的全國性問卷調查數(shù)據(jù),評估發(fā)現(xiàn)美國公眾普遍了解和認可“中國崛起”這一事實[4] 85-94。最后一方面包括了美國公眾對中美敵友關系、中國是否對美國構成威脅的判斷等。肖明等研究發(fā)現(xiàn),美國公眾大多認為中美之間是伙伴的關系,這對美國來說是好事,但中國與日俱增的國際影響力于美國而言是壞事,中國的軍事力量將對美國安全構成威脅[5] 33-38。王緝思梳理北京大學國際戰(zhàn)略研究院和美國民調機構Prime Group有關中美兩國公眾如何看待對方的民意調查報告后指出,只有15%的美國公眾對中美關系現(xiàn)狀給出正面評價[6] 10-19。

(三) 美國公眾對華態(tài)度的影響因素研究

影響美國公眾對華態(tài)度的因素是多方面的,學者們對此進行了不同程度的探討。現(xiàn)有研究通常從宏觀、中觀和微觀三個層面展開,宏觀層面主要考察國際環(huán)境變化下美國對華戰(zhàn)略調整、中美關系變動等對公眾對華態(tài)度的影響;中觀層面主要討論的是中國實力發(fā)展和美國國內因素的影響;微觀層面則是公眾個人因素的影響,如價值觀、認知水平等。

美國政界和社會長期存在的地緣戰(zhàn)略思維是美國對華戰(zhàn)略調整的關鍵動因之一,隨著國際形勢的變動以及中國綜合實力、國際影響力的提升,美國對中國的戰(zhàn)略定位也隨之改變,中美關系呈現(xiàn)不同的發(fā)展態(tài)勢。美國公眾往往從國家利益關系出發(fā)理性考量中美關系,對中美之間敵友關系的判斷結果會左右其對華態(tài)度。譬如,1949年新中國成立后的20余年間,美國對中國實行“遏制”戰(zhàn)略,中美之間沒有任何官方接觸,兩國關系具有很強的對抗性,大部分美國公眾把隔海相望的中國視為美國的敵人;20世紀70年代初尼克松正式訪華,中美關系開始走向正?;绹鴮χ袊扇 敖佑|”戰(zhàn)略,兩國在各領域的合作逐步深化,美國公眾對中國的看法也越來越積極。

正如Glaser所言,“中國的崛起很可能是21世紀最重要的國際關系故事”[7] 80-91,中國實力變化本身就會給國際社會帶來深刻影響。美國公眾對中國的態(tài)度也受其對中國綜合實力認知的左右[8] 132-137,特別是在感受到中美相對實力發(fā)生顯著變化的情況下。而大部分美國公眾在國際關系和外交事務領域知之甚少,相關信息獲取主要來自政治精英以及新聞媒體。精英政客在借助新聞媒體向公眾傳遞對外政治主張與見解時,通常以本國國家安全和政治利益至上為根本原則。而另一種精英輿論是指大學、智庫和研究機構里精英們的主流看法,他們的觀點會對美國決策者和公眾產生深刻影響(見圖2)。大眾媒體在美國公眾了解外國信息過程中亦發(fā)揮了突出作用,有關研究發(fā)現(xiàn),美國媒體對一個國家的宣傳報道越多,公眾就越傾向于認為該國對美國非常重要;負面報道越多,公眾對該國的態(tài)度也越消極[9] 364-377。

美國公眾的社會經濟地位、認知水平、價值觀等因素也會影響他們對中國的認知與態(tài)度。本杰明·福特漢姆(Benjamin O. Fordham)和凱蒂婭·克萊因伯格(Katja B. Kleinberg)研究發(fā)現(xiàn),社會經濟地位越低的美國人對中國越不友好[10]。皮尤研究中心2021年發(fā)布的一份報告顯示,受教育程度越高的美國人,對中國評價更為客觀、正面,更傾向于與中國保持友好接觸;反之,則越有可能把中國定位為敵人且傾向于遏制。公眾對各種外部信息的解讀和判斷,還深受既有觀念、價值觀、信仰等意識形態(tài)因素影響,尤其價值觀作為一種普遍而持久的標準,長期影響著公眾的政治意見。在美國文化中,自由、民主等價值觀表現(xiàn)得尤為突出,當美國的一些政客精英以“人權”“民主”“自由”為幌子攻擊中國時,便極易煽動起美國公眾的仇華情緒。

總體而言,現(xiàn)階段有關美國公眾對華態(tài)度變化的研究成果仍舊不足,缺乏對態(tài)度演變過程及其原因的系統(tǒng)性分析。雖然也有一些關于美國對華輿情、美國公眾對中國崛起認知的研究成果,但大都形成時間較早,難以反映近幾年中美關系劇烈變動背景下美國公眾對華態(tài)度的突出變化。同時,美國公眾對華態(tài)度變化背后原因復雜交織,不同歷史時期所呈現(xiàn)出的特點不盡相同,有必要將各種因素進行整合和對比分析,以更準確地把握美國公眾對華態(tài)度轉變規(guī)律。鑒于此,本文擬借助美國皮尤研究中心數(shù)據(jù)及相關資料,從整體印象、具體議題領域評價、雙邊問題傾向三個方面刻畫最近15年美國公眾對華態(tài)度的變化,并嘗試從宏觀、中觀和微觀三個層面剖析背后的原因。

二、美國公眾對華態(tài)度的演變歷程

皮尤研究中心的全球態(tài)度項目自2005年開始持續(xù)追蹤美國公眾對中國的態(tài)度,為了保證一些具體問題數(shù)據(jù)的連續(xù)性,本文主要選擇了2008-2022年間15次春季調查數(shù)據(jù),部分年份未展開春季調查,則以夏季調查數(shù)據(jù)代替。

(一) 美國公眾對中國的總體態(tài)度

美國受訪者對華態(tài)度的變化可大致分為三個階段(見圖3)。第一個階段是2008年至2012年,好感度有一定波動,浮動范圍為39%—51%,總體上有好感的人數(shù)占優(yōu)。2013年至2017年為第二個階段,對中國持負面態(tài)度的美國受訪者比例有較大幅度增加,幾乎每年都有超過一半的受訪者表示對中國的印象不好。最后一個階段是2018年至2022年,美國受訪者對中國持不利看法的比例逐年攀升,到2022年時已高達82%,為歷年之最。此外,皮尤研究中心還于2016年、2018年、2021年通過“感覺溫度計”(feeling thermometer)的方式進一步評估美國公眾對中國的情感態(tài)度2。如圖4所示,從2016年到2018年的美國受訪者的對華感受中五個類別的比例未發(fā)生較大變動,而在2021年時卻發(fā)生了巨大改變:對中國感到冷淡的比例由2018年的46%大幅攀升至67%,其中近一半的受訪者表示對中國感到“非常冷淡”;對中國感到“非常熱情”的人數(shù)比例從8%降至4%。

(二) 美國公眾對中國經濟、軍事、政治和國際影響力的看法

從2008年到2022年,皮尤幾乎每年都對“當前哪一個國家是世界經濟的主導力量”這一問題進行調查,美國受訪者的答案主要集中在美國和中國上(見圖5)。數(shù)據(jù)顯示,2008年和2009年認為美國是世界經濟主導力量的受訪者比例為46%和48%,遠高于選擇中國的26%和35%;而到了2010年,認為中國是世界經濟主導力量的受訪者比例增加至41%,首次超過選擇美國的比例,并且這種情況持續(xù)了5年。美國公眾展現(xiàn)出對中國經濟競爭力的高度認可,這或與中國在2008年金融危機中展現(xiàn)出的頑強的抗沖擊力與有效的國家調控能力而較快走出陰霾密不可分。隨著美國經濟的不斷復蘇,美國公眾逐漸找回對本國經濟發(fā)展的認同,在2015-2020年的調查中認為美國是世界經濟主導力量的人數(shù)均多于選擇中國的人數(shù),2020年的比例最高,達到了59%。2022年的調查中,認為中國是世界經濟的主導力量的人數(shù)再度增加,同選擇美國的人數(shù)相持平。

在軍事方面,美國作為全球軍事實力最強的國家,在注重增強自身國防能力的同時,也非常關注其他國家的軍力成長,尤其當某國的軍事力量超過其預期水平時便會展現(xiàn)出極高關注度。在皮尤2017年的調查中,面對“你更關心中國的經濟還是軍事”一問,近四成的受訪者選擇了“軍事”。皮尤研究中心于2016年、2020年和2022年就“當前哪一個國家是世界軍事的主導力量”向美國公眾進行調查,認為美國是世界軍事主導力量的受訪者比例分別為72%、83%和70%,認為中國是世界軍事的主導力量的比例分別為12%、6%和19%。盡管在大部分美國公眾的認知中,美國軍事實力在世界范圍內處于絕對領先地位,但仍有一小部分受訪者關注到中國軍事實力發(fā)展的強勁勢頭,尤其自2020年以來上升了13個百分點。

在政治方面,主要涉及對中國人權狀況和中國領導人信心兩個問題的態(tài)度。冷戰(zhàn)結束以來,美國一直高度關注我國的人權狀況,尤其步入21世紀后,中美在經濟、政治等領域的競爭愈發(fā)激烈,美國政府大搞人權政治化,試圖在人權方面對我國施加壓力。在這15次調查中,有8次設置了“中國政府是否尊重人民自由”這一問題,結果表明,長期以來至少有超過七成美國公眾對中國的人權狀況持否定態(tài)度,在2021年更是達到了驚人的90%;自2013年以來,皮尤對受訪者關于“對中國國家領導人在國際事務中作出正確決策有多少信心”的關注增多??傮w而言,美國受訪者對中國領導人的信心水平一向不高,看好中國國家領導人在國際事務中表現(xiàn)的受訪者比例長期低于40%,其中非常有信心的比例長期低于5%。

隨著中國改革開放的不斷推進,綜合國力飛速崛起,在世界經濟和政治中地位的不斷提升,具有了越來越強的國際影響力。皮尤研究中心2018年的調查數(shù)據(jù)顯示,74%的美國受訪者認為如今的中國同十年前相比在世界舞臺上扮演了更加重要的角色,充分肯定了中國的國際影響力。2022年皮尤再度就中國在世界范圍內的影響力進行提問,面對“近年來中國對世界的影響力是越來越大、越來越弱還是保持不變”這一問題,66%的美國受訪者認為中國對世界的影響在不斷變強,僅有10%的受訪者持相反意見。

(三)美國公眾對中美雙邊問題的態(tài)度

(1)對中國的角色定位。于美國公眾而言,中國是美國的盟友還是敵人呢?皮尤在2012年、2020年、2021年和2022年以“中國是美國的合作伙伴、競爭對手還是敵人”來獲知美國公眾的判斷(見圖6)。結果顯示,2012年有近七成的受訪者認為中國是美國的競爭對手,而持中國是美國敵人這種極端觀點和認為中國是美國合作伙伴的人數(shù)占比大致相當,分別為15%和16%。到了2020年,將中國視為“競爭對手”“敵人”“合作伙伴”的受訪者比例變?yōu)?7%、26%、16%。美國公眾對中國角色定位的消極趨勢在2021年繼續(xù)增強:認為中國是美國敵人的比例大幅上升至34%,只有9%的受訪者覺得中國是美國的合作伙伴。2022年情況有所緩和,視中國為美國敵人的比重下降9個百分點。

(2)對中國是否對美國構成威脅的感知。隨著中國的崛起,美國公眾對中國重要性的認識不斷提高,他們對中美關系以及中國威脅的認知也在不斷變化。在2007年、2014年和2019年,皮尤研究中心三次就“未來哪個國家或集團對美國構成的威脅最大”進行調查,結果顯示,認為中國未來會對美國構成最大威脅的受訪者比例不斷增加,分別為12%、19%、24%,尤其在2019年將中國視作美國最大威脅的人數(shù)比例以絕對優(yōu)勢成為最高,超過了選擇俄羅斯(2%)、朝鮮(12%)、伊朗(6%)、伊拉克(1%)的總和。皮尤還多次以“中國的權力和影響力對美國構成什么樣的威脅”一問直觀了解美國公眾對中國威脅程度的判斷(見圖7)。調查顯示,只有極少數(shù)受訪者認為中國不算威脅,并且人數(shù)占比從2013年的13%持續(xù)下跌至2022年的4%??梢钥闯?,中國綜合實力的不斷提升使美國公眾產生了焦慮和危機感,普遍認同中國是美國的重大威脅。

(3)對外交政策目標的優(yōu)先考慮。隨著美國公眾對中國對美威脅程度的認知的改變,他們在談及外交政策時的優(yōu)先考慮也發(fā)生了變化。皮尤研究中心分別于2018年和2021年就“考慮美國的長期外交政策目標時,什么應該是當務之急”一問進行調查,“限制中國的權力和影響力”是所提的20個外交政策目標之一。結果顯示,2018年僅有32%的受訪者認為“限制中國的權力和影響力”具有最高優(yōu)先級,這一選項在20個目標中位列第十五位;而到了2021年,認為“限制中國的權力和影響力”是美國外交政策首要任務的比例上升了16個百分點,由32%升至48%,在調查提出的20個外交政策目標中躍居第六位(見表1);相比于俄羅斯(42%)、朝鮮(40%)和伊朗(38%),更多的美國人認為限制中國的權力和影響力是首要任務。

三、美國公眾對華態(tài)度變化的多重原因

自2008年至今,美國公眾對中國的態(tài)度經歷了比較曲折的發(fā)展過程,不同階段呈現(xiàn)出的態(tài)度傾向有所不同。這種演變受多種原因影響,長期原因如中美雙邊關系變動、中國實力發(fā)展、政客精英和媒體的宣傳塑造等,短期因素則是一些重大事件的發(fā)生(見表2),如2008年席卷全球的金融危機、2020年初陸續(xù)在美國和世界流行的新冠疫情。

(一)美國對華戰(zhàn)略調整帶來中美關系的轉變

2008年,奧巴馬當選美國總統(tǒng)后,首要任務是應對金融危機及國內隨之而來的經濟衰退,反恐戰(zhàn)爭亦進入新階段。奧巴馬政府基本延續(xù)了上屆政府兩面下注戰(zhàn)略,既與中國保持建設性和合作性接觸,又防范其他可能出現(xiàn)的危急情況。2011年5月本·拉登被擊斃后,美國政府對華定位改變,將中國視為“亞洲的恃強欺弱者”“修正主義者”[11] 6-13。2012年初,美國《國防戰(zhàn)略評估報告》中明確提出“亞太再平衡”概念,意圖給中國崛起制造障礙。2013年以后中美間矛盾顯著增多,如美國司法部以所謂“網(wǎng)絡竊密”為由對中國軍官提出起訴;奧巴馬政府一再就臺灣問題、南海爭端問題指責中國, 操控國際輿論向中國施壓。盡管奧巴馬政府時期中美關系確實取得了重大進展,但其第二任期內中美關系的多次下行局面也非常明顯。中美關系分值圖直觀展現(xiàn)了這些變化(見圖8),2008—2013年中美關系分值總體呈上升趨勢,在2013年時達到峰值2.07后便開始下降,到2016年時已降至0.33。

2017年,特朗普執(zhí)政后,盡管延續(xù)了對華“接觸”戰(zhàn)略,但其對中國的定位更具對抗性,2017年的《國家安全戰(zhàn)略報告》指出中國是對美國構成威脅的“修正主義國家”[12] 25,2018年的《美國國防戰(zhàn)略報告》將中國確定為“戰(zhàn)略競爭對手”[13] 1。特朗普政府在具體對華政策上也更為強硬,例如對中國出口商品征收高關稅、對部分中國企業(yè)進行制裁和技術管制、將亞太再平衡戰(zhàn)略發(fā)展為印太戰(zhàn)略以圍堵遏制中國崛起。特朗普政府對華戰(zhàn)略的根本性轉變發(fā)生在2020年3月,美國成為全世界疫情最嚴重的國家,國內經濟和就業(yè)受到嚴重影響。為轉嫁矛盾,特朗普將中國當作替罪羊,聲稱美國疫情的源頭是“來自中國的病毒”。自此以后,特朗普政府開始實行“全政府”“全社會”的全面“反華、遏華、抗華”戰(zhàn)略。中美關系分值(見圖8)從2016年的0.33降至2017年的-1.43,到2020年時已暴跌至-7.63。

2021年初,拜登就任美國第46任總統(tǒng),上任不久便發(fā)布了《過渡時期國家安全戰(zhàn)略指南》,該文件認為中國是21世紀唯一有能力對國際體系構成重大挑戰(zhàn)的競爭對手國家。盡管不同于特朗普政府的單邊主義傾向,拜登政府更愿意利用多邊手段解決雙邊問題,但其在處理對華關系方面仍更多繼承和發(fā)展特朗普的強硬主張。中美戰(zhàn)略競爭格局沒有發(fā)生變化,拜登政府在對華政策上推行“以競爭為主、兼顧對抗與合作”的三分法設計,其行動大致包括如下三方面:一是恢復和加強同盟友的關系以遏制中國崛起,二是強調民主、人權等意識形態(tài)差異,就香港、臺灣等問題向中國施加壓力,三是在經貿、科技、安全等領域制約和打壓中國。中美關系分值有效反映了中美之間戰(zhàn)略競爭性的持續(xù)加劇(見圖8),從2020年至2021年,中美關系繼續(xù)惡化,已跌至-7.99。

(二)中國綜合實力和國際影響力的持續(xù)增強

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經濟迅猛發(fā)展,特別是加入世界貿易組織(WTO)后,國內市場與國際市場的更好對接加快了中國經濟發(fā)展以及融入世界經濟大潮的步伐。2008年金融危機之后,美國公眾的注意力轉到了經濟發(fā)展問題上,經濟實力迅速上升的中國得到了他們的高度關注。中國在金融危機席卷全球的背景下,GDP仍保持了9%的增長速度;2010年超越日本上升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同年中國也成為世界第一大出口國;成功舉辦北京奧運會和上海世博會;蛟龍?zhí)柡T嚦晒?,?0試飛成功等。此外,中國在金融危機爆發(fā)后向國際金融機構注資,同美國在經濟合作、應對全球氣候變暖等重大問題達成諸多共識,在以西方為首的國際社會中履行更多的責任和義務等,均一定程度上改善了美國公眾對中國的刻板印象。

2013年到2017年間,中國經濟保持平穩(wěn)運行,中美GDP之比不斷增大,從56.82%提升至63.20%(見表2)。同時,為塑造和彰顯中國良好的國家形象,增強國際話語權,中國積極開展主場外交,如2014年主辦亞太經合組織北京會議、2016年主辦二十國集團(G20)領導人杭州峰會。中國還主動承擔大國責任,努力在國際事務中提供中國智慧和方案,獲得了國際社會的高度關注與認同:2013年首次在外交場合提出“命運共同體”概念,倡導“一帶一路”并付諸實踐,倡議籌建的亞洲基礎設施投資銀行也于2016年正式運營。中國在不斷提升自身實力的同時,以一種全新的姿態(tài)積極主動地參與到全球化進程中,國際影響力不斷凸顯。

中國的全方位崛起持續(xù)給美國帶來了巨大壓力,引發(fā)公眾憂慮。2018年中國和美國分別占全球經濟總量的16.1%和24.2%,遠遠領先于占全球經濟總量5.9%的第三大經濟體日本,形成中美經濟獨占鰲頭的態(tài)勢。尤其是新冠疫情暴發(fā)后,中國不僅防疫成效顯著,而且表現(xiàn)出強大的經濟恢復力,成為全球主要經濟體中唯一實現(xiàn)經濟正增長的國家。此外,中國的國防軍備力量持續(xù)壯大,軍費支出穩(wěn)步增加,從2018年的2325.31億美元提升到2021年的2933.52億美元3。中國戰(zhàn)略科技力量不斷強化,美國高科技壟斷地位面臨嚴峻挑戰(zhàn)。盡管在芯片制造、軟件開發(fā)、航空等領域與以美國為代表的發(fā)達國家仍然存在差距,但中國科技創(chuàng)新能力已取得突破性進展。以通信行業(yè)來說,全球四大通信設備巨頭華為、愛立信、諾基亞、中興,中國占據(jù)其二。

(三) 美國國內精英群體意見的變化與引導

奧巴馬政府第一任期內,美國的精英政客對中國仍抱有期待,包括媒體在內的精英輿論未過于尖銳。美國戰(zhàn)略界在2008年至2010年左右針對中國威脅問題興起討論,越來越多人認可孟捷慕(James Mann)關于中國發(fā)展的“第三種前景”設想。孟捷慕是一名長期致力于中美關系研究的專家,在其《中國幻想》一書中對中國發(fā)展提出三種前景,第三種前景為中國會日漸強大和富有,卻不會從根本上改變其政治體制[14] 83-85。關于“崛起的中國”和“衰退的美國”的新敘事也逐漸興起,中國威脅論再掀高潮[15] 119-124。但也有專家學者瞄準中國深陷經濟下行與社會恐慌壓力的情況,唱衰中國的發(fā)展。美國戰(zhàn)略界開始變得焦慮,但中國在相當長一段時間難以超過美國依舊是主流認知,所以此時美國國內仍有一種共識,相信中國會循著美國所信奉的“自由民主”道路發(fā)展,實現(xiàn)符合美國國家利益的民主轉型。

然而,美國政治精英漸漸發(fā)現(xiàn)中國發(fā)展的方向未按照美國預想的軌跡推進,相反中國經濟的強勢崛起使中國提出堅持道路自信、理論自信、制度自信、文化自信,愈發(fā)抵制西方的“普世價值”,于是精英共識逐漸轉向“遏制中國崛起”。這一階段,美國國內涉及對華不滿的書籍、報告、文章大量涌現(xiàn),2015年左右美國學界再次發(fā)生了對華戰(zhàn)略大討論[16] 21-37 155-156,主要觀點分為兩類,一類從理論層面指出,冷戰(zhàn)以后美國對華“接觸與改造”戰(zhàn)略是失敗的,如美國對華強硬派代表人物阿倫·弗里德伯格(Aaron L. Friedberg) 指出,美國長期的對華接觸戰(zhàn)略并沒能促使中國進行政治改革,中國距離美國所期望的政治改革進程更為遙遠[17] 90-91;另一類從現(xiàn)實層面強調,美國對華遏制戰(zhàn)略并不成功,中國外交中體現(xiàn)出的大國自信對美國全球領導力構成了新的挑戰(zhàn)[18] 63-70。

隨著中美實力差距不斷縮小,美國的精英群體基本形成更為負面的對華新共識。美國過去40年所奉行的對華接觸戰(zhàn)略遭到了嚴重質疑,甚至被批評是近70年“美國最大的外交政策失誤”[19] 。2020年,新冠疫情在美國暴發(fā)并持續(xù)惡化,特朗普政府為推卸責任和轉移矛盾,蓄意污名化中國,許多政客為謀取政治支持,也都趁機煽動反華情緒。同時美國媒體受制于“政治正確”,宣傳報道基本同政府的外交話語保持一致,接受并傳播美國政治精英對中國的看法[20] 16-26。大部分的美國公眾從未到過中國,對中國知之甚少,媒體報道是他們了解中國的主要渠道,再加上他們長期對中國文明持有疑慮,對中國的政治體制、意識形態(tài)等方面的偏見也是根深蒂固,因此很容易被精英共識說服,對華看法變得更加負面。

(四)美國公眾個體特征和價值觀的差異

美國公眾自身特征和價值觀的差異與變化都可能影響其對華態(tài)度?;谄び妊芯恐行娜驊B(tài)度項目的調查數(shù)據(jù),選取性別、年齡、黨派和學歷指標進行驗證。結果顯示(見表3),在不同階段,與50歲以上、具有共和黨傾向的群體相比,年輕一些、具有民主黨傾向的群體普遍對中國持更為積極的態(tài)度;從性別指標來看,男性群體對中國相對更有好感;學歷指標相關數(shù)據(jù)顯示,教育水平的差異在早期確實導致對華態(tài)度的顯著不同,受教育程度高的人對中國的態(tài)度更為正面,但是這一指標對態(tài)度的影響逐漸減弱,甚至出現(xiàn)受教育程度高的人對中國態(tài)度相對更消極的情況,這表明受教育水平高低并不必然決定公眾的對華態(tài)度。從價值觀層面進行考察,基于“你認為中國人權政策對美國是多嚴重的問題?”“你認為中國海峽兩岸局勢對美國是多嚴重的問題?”以及“你認為中國政府是否尊重民眾的自由?”這三項的調查數(shù)據(jù)(見表4),可以看出美國公眾的價值觀與我國存在顯著差異,當他們認為中國現(xiàn)實與其價值觀不符時,對中國的負面評價就會增多。盡管價值觀對美國公眾對華態(tài)度的影響程度如何有待更為深入細致的論證分析,但毫無疑問這種價值觀標尺是長期存在的,尤其在兩國現(xiàn)實摩擦加劇時,意識形態(tài)分歧將被輕易喚起,進而影響他們對中國的態(tài)度。

四、中國的應對之策

中國日益成為美國社會關注的熱點話題,美國公眾對中國的實力變化與發(fā)展?jié)撃艿恼J知不斷加深,本文通過梳理和剖析他們對與中國相關議題的態(tài)度與看法,大致得到如下四點結論:(1)美國公眾對中國的態(tài)度具有高度不確定性,表現(xiàn)為在一些非常時期可能對華態(tài)度明顯回暖,也可能急劇惡化。(2)近些年美國公眾對華總體觀感顯著惡化是不爭的事實,但并非鐵板一塊,不同議題和不同群體的評價存在很大差別。(3)美國公眾的對華態(tài)度與中美關系狀況相符合,與中國的發(fā)展現(xiàn)實存在較大程度背離。歸根結底是美中實力出現(xiàn)此消彼長的態(tài)勢所致,兩國在政治、經濟、科技等領域的博弈日趨激烈,雙邊關系逐漸走向緊張甚至沖突。(4)美國公眾的對華態(tài)度受精英輿論主導,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家長期對中國實施輿論控制,任何在中國發(fā)生的小問題都可能被渲染成嚴重的安全威脅,使美國公眾產生強烈的危機感甚至恐懼情緒,傾向于認同“中國威脅”。

主動引導并塑造美國公眾對華認知,是中國當前對美外交工作的重要任務之一。為促進美國公眾對中國的理性認識,應首先區(qū)分出對華態(tài)度不同群體,準確定位誰是我們的朋友,誰是我們的敵人,這是制定更具針對性應對策略的重要前提和基礎。從研究結論看來,不同群體、不同議題的對華評價存在明顯差異,同時公眾態(tài)度本身也具有較強的不穩(wěn)定性。對此,可以通過構建態(tài)度數(shù)據(jù)庫的方式,長期追蹤并收集相關數(shù)據(jù),以便于觀察和分析各群體的態(tài)度變化情況,從而更好把握和理解美國公眾的認知傾向與行為特征,為中國國際形象的構建和宣傳尋找有力切入點。

其次,中國應充分發(fā)揮能動性,大力推動對美公共外交,加深美國公眾對中國的了解。要向美國公眾展示一個真實的中國,講好中國多彩的故事,必須借助中國政府、赴美代表團和考察團、外籍友華人士、各類自媒體平臺等多元主體的力量,在國家層面采取舉辦國際論壇、推動學術研討、開展國際援助等形式,在地方政府層面通過與美國的城市結為友城、促進旅游觀光、開展專題考察學習等途徑,在民間層面則借助藝術表演、體育比賽、非遺展示等靈活方式,站在美國公眾的視角去構思公共外交的開展方式和內容,實現(xiàn)全方位、多層次、多領域的交流與合作。

再次,美國大多數(shù)普通公眾缺乏同中國直接接觸的經歷,有關中國的信息主要來自于政府領袖、知識精英等群體,通過影響這些群體來間接影響公眾態(tài)度可能是更為有效的方式。中國應借助各種對話機制向美國精英提供正面的、真實的、能為他們所接受的認知素材,消解其原有對華看法中的負面因素,增強雙邊互信基礎。一方面,知識精英的基本共識是政治家理解中國的基礎,中國應大力推動中美兩國專家在中美問題上展開理性討論,推促美國知識界對中國形成客觀認識,就兩國關系及其未來發(fā)展方向提出建設性意見。另一方面,中國政府從戰(zhàn)略高度與美開展對話的重要性亦不言而喻,尤其政治領袖間的良好溝通不僅有助于實現(xiàn)“兩國共同目標”,還有利于化解雙邊矛盾與沖突,所以要加強中美高層交往、建立良性互動機制、積極尋求合作共識。

最后,中國要切實提升國際形象,向美國乃至世界各國公眾展示真實、客觀、完整的國家面貌,關鍵仍在于不斷增強實力、穩(wěn)固根基。當前美國涉華民調中負面情緒增多的情況,本質上是美國公眾難以適應中國崛起而產生的反應,亦是中美之間戰(zhàn)略利益矛盾加劇的結果。中國應對此現(xiàn)象有清醒的認識,保持戰(zhàn)略定力,牢牢把握發(fā)展這一根基,從自身做起,不斷提高綜合國力和國際影響力,努力向世界展示一個更加繁榮、和諧、開放、包容的中國;要以我為主,主動出擊,以更為積極的姿態(tài)爭取國際話語權,形成與中國實力相匹配的話語權體系,引導國際輿論走向客觀公正評價中國以及有利于中國和平崛起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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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朱苗苗]

[作者簡介] 王冰(1974-),男,陜西長安人,管理學博士,華中科技大學公共管理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主要從事公共價值與社會發(fā)展研究;劉婷婷(1996-),女,四川內江人,華中科技大學公共管理學院碩士研究生。

Abstract: Sino-US relations are the biggest variable affecting the world pattern, and its development trend and future trend have a profound impact on the stability of international relations and the world situation. The friendship between the people of China and the United States is the source and important foundation for the development of Sino-US relations, while the current American public 's attitude towards China is not very optimistic.Since 2008, the American public's attitude towards China has undergone a tortuous change. China's rise has gradually become a common perception among the American public, which also makes them increasingly aware of the ‘China Threat’. These changes are the result of the interaction of many factors, including the change of Sino-US relations, the development of China's power, and the guidance of American elite opinion, also includes the financial crisis,novel coronavirus epidemic and other major emergencies. Based on the current situation that the American public 's attitude towards China tends to be negative,China should accurately position different groups with different attitudes towards China,strengthen public diplomacy, promote rational dialogue among political elites, and firmly grasp the fundamental theme of peaceful development. China should take a more positive and confident attitude and a more effective way to address the negative emotions and cognitive biases of the American public towards China.

Keywords: American public; attitudes towards China; Sino-US relations; public opinion poll; great power diplomacy; China-related public opin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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