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毓

原野

躺在星彩下

燧石滾過的火苗一笑而過

風路過這里時，自由就是輕柔

水路過這里時，玩著懸空中透明追逐透明的游戲

土粒和土粒的間隙住滿了愛睡懶覺的精靈

它們從沒被金色的箭叫醒

射擊在飛翔中一點一點消失了蹤影

它去了哪里

永駐眼前的星彩原來日夜不分

風壓過緊貼的火海，低矮的火焰吞沒了最后一苗青草

水壓過干涸的火海，漆黑的灰燼隱沒進漆黑的地底

那些在草叢中沐浴過光明的精靈

忘記了它們地下的居所住過草原的種子、草原的根

忘記了連最后一顆萎縮的種子在起火前也被剖離地面

它們回去，又陷入沉睡

哦，天真處永不降落金色的箭啊

結出一根草吧，樂土又長出了一棵草……

把痛苦埋在左手、把快樂放在右手的

金燦燦的草原到我懷里來吧

照鏡子

一枚尾骨蓋在黑沙發(fā)上的印章

平靜和尊嚴緩緩上游

隨時隨地能翻開的聲音前往密林深處

還有氣息、鏡框……沒有它們的放逐

水銀映照的不是一個完整的人

在光明里發(fā)亮，唯有愛的影子是光

萬物都是樊籬

我想撕咬下一個男人身上的肉

我珍視任何一塊碎片

在邊沿的水洼里實實在在地拼出你

你在彩虹的光彩里歡笑

清醒，抑或沉睡，一起身

我就步入荒原

這寧靜高貴的尸身形若沙礫

一揚塵，一成不變的摯愛迎面撲來

是虛幻，是沉游海底

是一個山洞引我到藏身之處

走在太陽下的人

纖細的姓名

疊著它石匾上纖細的影子

在輕飄飄的暖陽里

怎么舍得拿一根拇指去撩撥

沉睡的獅子浮向彼岸的姿勢

請好好尊重它們玩耍的游戲

剛抽芽的晨光里仿佛有一扇半掩的門

隨光逐流，流向你

你守護的孩子們在春天瘋長

光會變身，二月的閃電有腳

雷聲輕緩，雨水隱在茴香叢

在摘下面具之前

行吟的雨水沒見過詩人的眼淚

我沒有沉默，亦沒有暗戀

想你！是我該做的事情

當夜幕解開衣襟

汽笛喧吼，駛進最后一條光輝

再見！杳不可聞的白天

月亮里，戛然而止的心跳

請聽到自己

沒有聒噪的手杖猛擊議事廳擁擠的地板

沒有歷史兇殘的語言暗涌著的囈語

她心中只裝著安眠的自由

解開夜幕，捶落星輝

她知道我的心哪里有巨大的窟窿

只有你能堵住的風呼呼不休

讓我刺寒麻木到只剩一張人皮

只比一張干燥的草紙生動一點

哽咽著又想要放棄的眼淚啊

松開雙手吧，呼嘯的列車任它飛

可星海潮涌

轟隆聲震懾并鼓舞他的主人

誰腳踏著土地

誰在放著呼啦啦的野火

誰用生命慰藉遙遠的生命

噓，你們聽

夜靜謐得像在等待愛人歸

意義以及失去意義

有一天

襪子會充滿意義

廈門。北京。上海。杭州

那個精怪樣的水頭姑娘

襪子被套進襪子

一雙雙，一對對，一座座城

一天，襪子會失去意義

去無錫，離開無錫

有一天

鮮花會充滿意義

周一，周三，周五，周日

虛弱的魂魄縮進花蕊里

干癟時就寄居另外一朵

芬德拉。金色幻想。天堂鳥?？駳g泡泡

不斷，接連不斷地開放及萎落

帶來絕妙的安慰

人類和花朵擁有共同的言語

為活著徹底獻出一生起伏的心

在門口、墓地、車站

每個人都像我這樣笑，這樣哭

一天，鮮花失去了意義

花不惹我笑，花不惹我哭

像這樣的往事還有很多

一些還在來的路上

（責任編輯：游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