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元武
冬之湖境
秋后的山林,已經(jīng)不見一片紅葉,該落的都已經(jīng)落下,連山柿子也落盡最后一枚果子。早晨,地上鋪著厚厚的霜華。喜鵲和紅嘴松鴉最早出現(xiàn),紅腹鵯和秋沙鴨在晨霧散去后,成群結(jié)隊地飛掠過湖面。湖面灰藍(lán)色,冒著騰騰霧氣,對岸的山在厚厚的霜華中凝成淡紫的一抹定色。一陣?yán)淇諝膺^境后,一切都改變了。云舍里已經(jīng)凝寒難耐了,需要燃火助暖,暄熹從炭爐里徐徐傳遍周室。門緊緊掩著,風(fēng)的呼嘯讓門一陣陣地抖動。感覺那股刺骨的寒氣還是從某處鉆了進(jìn)來,不時被冷得一哆嗦。炭爐架上燒著熱水,不時用來點茶。茶是普洱,放在一大器中,等待沸水澆沃。茶洇開后,滿室的茶香,微苦,也微甜。茶湯釅如醬色,有人說是紅酒的顏色,其實不對。隔著玻璃杯能夠看到茶水的顏色,微紅微紫,但總是深褐色的,在素瓷杯里,則浮著一層氤氳。
正午在外面的平臺上曬會兒太陽。此時霧氣大散,遠(yuǎn)遠(yuǎn)地望著湖面,水波瀲滟,秋沙鴨在歡快地嬉逐,劃破湖面的寧靜,驚起一串串水花。呷——呷——尾音是尖而收緊的。風(fēng)依舊帶著砭骨的寒意,只是被陽光抿去了不少的清寒。隔壁的一對年輕人在露臺上燒烤,煙氣繚繞,那種刺鼻的燒烤煙在空氣中飄得很遠(yuǎn),不時撩撥一下我的神經(jīng)。他們放著大聲的音樂,似乎是流行歌曲。在酒精的刺激下,小伙子竟然脫去外套,只穿著健身衣,在露臺上且歌且舞。我便又回到屋里,我實在不喜歡這樣的喧囂。也許我的精神境界太過嚴(yán)肅和寧靜了,古板的神經(jīng)容不得這樣激揚(yáng)的樂曲。于是我又到湖畔走了一段,直到那小木屋逐漸消失在山后,我坐在一片枯葦芒地上。四周沒有一絲綠意,遠(yuǎn)山有一些松樹,但那綠色也大打折扣了。
榛樹和白蠟?zāi)?,漆樹或者是黃櫨、殼斗科的樹是常綠喬木。一半稀疏一半濃密的山林,讓冬天的感覺變得錯綜復(fù)雜。榛樹和白蠟?zāi)镜闹ι夜舛d禿的,疏簡成線描畫。樹在眼底下隱隱有些綠意,芽苞也在日漸圓滿中,突起在枝梢,成為生命的特征之一。但很快,一場大雪不經(jīng)意就來了。漆樹是不耐凍的,凍過,枝梢就枯死了,芽苞也隨著枯枝凋殞。不久,凍死的樹枝脆斷,一陣風(fēng)過,斷枝紛紛落下。夜里在云舍中聽雪落的聲音,唯美而動人。雪夜前,天陰郁了終日?;液谏奶炜绽?,看不出絲毫下雪的跡象,但雪還是在后半夜下了。起初窸窸窣窣的,越來越大地敲在鐵皮瓦的車棚頂上,發(fā)出明顯的聲音。外邊漸漸變亮了,向窗外望去,天地間一片灰茫茫,看不清天在哪兒地在哪兒山在哪兒湖在哪兒,只有混沌的一片,讓人感覺,這才是冬天最美好的樣子。想起過去玩雪的夜晚,在竹林里追逐著雪霰,漫天飛舞的雪似乎在跟人默契地互動。一片片鵝毛大雪,輕舞飛揚(yáng),但在撞向大地的瞬間,忽然就剎住了腳步,最后一瞬竟然是輕輕著地。雪夜里,孤獨(dú)是最美好的體驗,比如一千多年前那個夜晚,王子猷雪夜乘舟往訪戴逵的雅事:
王子猷居山陰,夜大雪,眠覺,開室,命酌酒,四望皎然。因起彷徨,詠左思《招隱》詩,忽憶戴安道。時戴在剡,即便夜乘小舟就之。經(jīng)宿方至,造門不前而返。人問其故,王曰:“吾本乘興而行,興盡而返,何必見戴?”
紹興到嵊州距離并不短。乘夜舟賞雪酌酒,本興已盡矣,故折返可也。想起古人的雅興,率性天真,實可羨慕。而我卻不需要在雪夜去訪誰,我和故我同在,一室之內(nèi),是天地往來的自由,是天馬行空的奔放。雪自在彼,我自在此,互不相干。我飲酒,品茶,擁爐而讀詩,觀雪而靜思,我在我思,我思也因我在。想起有個禪宗公案。洪州新興齊禪師曾與眾人一起賞雪,說道:“諸上坐還見雪么?見即有眼,不見無眼。有眼即常,無眼即斷。恁么會得,佛身充滿。”牛頭法融禪師在講《法華經(jīng)》時,素雪滿階,法流不覺。龐蘊(yùn)居士則說:好雪片片,不落別處。在禪師們眼里,有雪與無雪是一樣。有雪,則見明,無雪,則見空,這本是境外的心,與禪不禪的并無關(guān)系。仍然還在于一個心動。心動則喜,生分別心,喜好憎惡,這就不對了。所以,對于雪的態(tài)度,只是冷眼觀之,渾茫無處,有雪即無雪,無雪方有雪。因暗而顯明,因白而顯黑。像雪中竹,無不黑白分明,而竹子明明不是白也不是黑,這就是所謂的錯覺。觀察與體驗,是不相同的,體驗是反思觀察的現(xiàn)象,觀察則看到表面的跡象。所以才說有有眼與無眼之別,無眼用心,也能體驗雪的樂趣,察幽微于毫末,明棕繩于亂麻。一根線頭抽剝到底,水落石出了。
所以說,“練得身形似鶴形,千株松下兩函經(jīng)。我來問道無余說,云在青天水在瓶”(李翱《贈藥山高僧惟嚴(yán)二首》)。兩不相干的事,無內(nèi)在的關(guān)聯(lián)。心是心,物是物。形不為心役,則心必曠達(dá)而圓滿。形也得到解放,身與心俱欣欣然。于是再視,爐非爐,火非火,茶非茶,我非我,雪非雪,山非山。大地天然,無一覓處,天地之間本是一體,湖非湖,何處覓得勝景?原來處處在心。迤邐的遠(yuǎn)山,近處的山林、竹篁、草徑、草舍和云臺,俱一時不見,唯見心內(nèi)湛明,如明月懸,彼此闃寂無聞,雪自下它雪,竹還是我竹,兩不相干。想想,再想想,世上萬物,可不就是這般道理嗎?何有湖泊,何見其四季?是夜不復(fù)眠,靜坐茫然,顧四壁皆空。
春天花瓣里的湖水
不知道從何時起,這個湖泊就存在了,但偶爾也消失一陣子。在秋冬干旱的季節(jié),湖面縮成一痕細(xì)瘦的藍(lán),像鑲嵌在大地上的一彎金屬。不,微微帶著點綠,但肯定不是塊寶石。船橫七豎八地躺在干涸的湖岸邊,船桅折斷,船幫被風(fēng)吹得龜裂,油漆斑駁脫落。船底下長出稀疏的野草,因為有船壓著,或者有一些濕潤的氣息,而風(fēng)沒有將那抹綠色帶走。我決定在湖邊小住數(shù)月,但后來竟然延宕到年底,也就有了一年多的時光。我決定將湖泊的日常寫成日記,并記錄下其隨四季的變化。于是我留心起周邊的一切。這個村已經(jīng)空無一人,一些年輕人在這里搞了民宿,往東數(shù)公里就是石岙村,驊坪村在更西的羅公嶺后。這湖是石岙村的地界,民宿的房子自然也是這個村的,山間的村多如此松散拖沓,像山上的石頭似的散布著。湖泊邊是一圍矮山丘陵,再往遠(yuǎn)處就是連綿的群山,湖泊夾在山間,在低洼處匯集了山間的溪水。四五條溪各自沿著山的縫隙游走而去,像血脈或者根系一樣扎向群山。夕陽西下或者朝旭初現(xiàn)時,站在高處看遠(yuǎn)處的山,那些仿佛皮膚褶皺般的細(xì)節(jié)讓我相信,湖泊是長在大地胸膛里的一顆躁動的心臟。隨著連綿起伏的群山看到湖泊之上的世界,竟然和湖泊倒影里的天空錯亂重疊,而太陽,就像啟動這個偉岸身軀的馬達(dá)一般。當(dāng)清晨的光斜照進(jìn)湖岸的森林,霧嵐隱隱約約地浮起,似乎注定要成為湖岸清晨的一景。梭羅在瓦爾登湖畔生活了數(shù)年,詳細(xì)記錄下每一天的湖岸生活。我想,世界上優(yōu)美的風(fēng)景都如此相似,因此,感受湖畔生活的文字也應(yīng)有相似之處。美,是由心生出的感覺,心則隨著身,體驗?zāi)欠N美和寧靜。生命也有相似之處,就像樹葉和草葉,或者昆蟲以及樹底下的菌類,從微處來,到著處盡。美是無形的,而風(fēng)景是有形的,具體到每一片樹葉、每一棵樹、每一塊石頭。風(fēng)中抖動的蛛絲,沾著夜露的晶瑩,偶爾碰到一只早起的松鼠,會很高興地問候它,而松鼠蹦跳在樹間,并不太在意我的好奇。早起的雀子很多,藍(lán)鴉雀和紅嘴鶇、白頭鵯和紅腹雀鴝、幻彩藍(lán)鹟、鷓鴣、斑鳩和松鴉。叫聲混雜成一片,在霧里構(gòu)成靜中的一動。大地有脈動而無形,這鳥聲就算是大地脈動的一種。松樹間跳躍著松鼠和花栗鼠,紅腹小松鼠和巨尾褐松鼠并不能相安無事,彼此追逐廝打,搶奪領(lǐng)地和果實。立冬后,松塔開始綻開鱗甲,一枚枚油褐色的松子半露出來,在空氣中散發(fā)馥郁的香氣。松塔無一例外都被松鼠收入囊中。巨松鼠通常將窩做在巖石縫里,但這樣同樣存在風(fēng)險,就是容易遇到黃喉貂或者豬獾,也同樣容易被山上的金錢貓發(fā)現(xiàn)。但巨松鼠并不懼怕它們,它的秘密武器是它巨大的尾巴和獨(dú)特的腺臭。它尾巴的頂端,有一個開放的腺口,平常只分泌些油脂用來潤滑毛皮,遇到危險時,就噴出難聞的腺臭,將天敵擊敗,連最不講究的豬獾也不得不放棄這樣的獵物。然而巨松鼠卻從不對另一只松鼠使用這樣的化學(xué)武器,紅腹小松鼠因此能夠平靜地與其分享果實和領(lǐng)地。紅腹小松鼠的巢穴通常在樹洞里,離地十?dāng)?shù)米高。松樹的節(jié)疤通常會演變成一個合適的樹洞,或者是由松鼠掏出來,或者是野鴨遺棄的舊巢。松針是天然的床墊和保暖物。當(dāng)然,它也會扯下許多身上的毛發(fā)來做一個溫暖而舒適的窩。通常,這樣的窩很多,到處都有,它也在其中隨便堆放著松子或者其他的堅果。榛子是不錯的堅果,橡子也是。更美味的是板栗和錐栗,殼斗科的錐栗多半是野生的,分布于山間土壤和腐葉堆積的地方。山間緩坡地,臨近湖岸的山坡間,還有一種落葉木質(zhì)藤蔓——三葉木通,俗稱“八月炸”“狗腰藤”,往往攀附在高大的喬木和低矮的榛樹和白蠟?zāi)局希畛鲆黄俾堋?/p>
春天是從何時開始的?大約是春分后。山里的冬天往往一直反復(fù),比平原的冬天更加漫長些。立春前后,往往還出現(xiàn)大雪紛飛的天氣。只是這雪已經(jīng)顯得不那么執(zhí)著,只是一轉(zhuǎn)瞬的工夫,就化得無影無蹤。春分前后,雪就變成了淅瀝的雨,一下就是十天半月,整個湖區(qū)就陷入了令人絕望的潮濕之中。雨后起霧,是山區(qū)春天最顯著的特征之一,這種現(xiàn)象一直延續(xù)到深秋。白蠟?zāi)镜哪垩亢苓t才出現(xiàn),而三葉木通的葉子更早就長成了。榛樹的葉子和三葉木通的葉子糾纏在一起,大小相似,彼此難以辨別。直到花開各表,落花成果,彼此才分別出來。春分后第十五日,櫸樹花開,同時開放的還有山桃。木姜子花早一些開放,現(xiàn)在已經(jīng)累實滿枝。此時的湖邊,泥土松軟潮濕,腳步越來越容易深陷入泥濘,因此此時并不太適合在湖邊散步。湖岸邊的山桃花,粉紅微白,大花瓣,綠萼蒂,枝節(jié)粗碩,有一層紫紅色的樹皮,花骨朵兒并不在同一時間開放,而更遲些的山奈花則與李花一樣,白得讓人浮想聯(lián)翩。花朵白瓣綠萼簇集成密集的一大團(tuán),往往看不到樹枝。李花開的時候,離清明就近了,山里人喜歡李花餅,蒸成花饃,或者包成花餡餅,面團(tuán)上貼李花,蒸過后,花呈半透明狀,緊貼著饃皮,或者深陷饃中。團(tuán)成花餅就簡單了,和面時下了李花碎瓣,揉成面團(tuán),或者剁成碎餡,加上桂花干、砂糖、橘皮細(xì)條,那餅可以炸也可煎。懷揣幾只李花餅在湖岸走,不時撞見低飛的鷺鳥,遠(yuǎn)處的岙山角,濃霧籠罩,看不清山的形狀。霧氣在樹葉上凝結(jié)成露水,沆瀣在地上鋪成水澤。草葉濕漉漉的,樹枝濕漉漉的,擦著身體,濡濕了衣袖,在前胸后背漬出一種莫名的情緒。此時的湖水有一股樹葉的清香味,捎帶還有些苔蘚的微腥氣。春天的湖水時常變化顏色,多半時候是灰綠的,明媚的波光,瀲滟一片,特別是惠風(fēng)和暢的晴日上午。湖面上有出漁的漁排,這里的人還沿用著中世紀(jì)的捕魚方法:撒網(wǎng)和放帶鉤釣魚。帶鉤也叫排鉤,幾百米上千米的長線上串了許多魚鉤,放上餌,浮一葉輕舟,趁著天未大亮,就將帶鉤放下去,到午后來收線。帶鉤兩頭系一浮標(biāo),遠(yuǎn)遠(yuǎn)就看見了。收線時,大大小小的各種魚也隨線收上來,這種捕魚法簡單,收獲卻頗豐厚。撒網(wǎng)捕魚,則要一個高手,將罩網(wǎng)撒成一圓荷葉,裊裊地鋪展開,緩緩落水,須臾收網(wǎng),大大小小的魚隨網(wǎng)收上來,在輕舟的淺艙內(nèi)蹦跶,那叫一個熱鬧。白鷺在水面上低回,伺機(jī)偷漁船上的魚。
白云生處,是山村。山岙間,濃密的樹林幾乎將湖邊遮個嚴(yán)實。風(fēng)景往往是死的,固定的,但湖光倒影不是,天上的白云更不是,它們是動的,是游走著的風(fēng)景。白云隨著太陽升起,從霧嵐?fàn)顟B(tài)升華,裊裊飛舉。在半空中集聚,變成大的云團(tuán),或者被風(fēng)吹散,倏忽無蹤。古人詩中的白云,是浪漫主義的坐騎。人間的苦,未必人人可見,但人間的美,卻處處可遇,有時發(fā)現(xiàn)它的是眼睛,有時候則要靠心去知覺。人是苦難的集合體,同時也是孤獨(dú)的化身。人的許多心事是不可讓人知曉的,也有許多小歡喜在內(nèi)心深處銷魂蝕骨,仿佛大淵里的霧,看似濃郁,但走到跟前卻一無所有。人的心事是多變而復(fù)雜的,所以人才會有智的需求,也有傾訴的愿望。大造化境里,有悲喜歡忭,如天地有陰晴雨雪。文偃問禪于睦州,州才見來,便閉卻門,師乃叩門,問:“誰?”師曰:“某甲?!敝輪枺骸白魃趺??”師曰:“己事未明,乞師指示。”州開門一見便閉卻。師于是連三日叩門,至第三日,州開門,師乃拶入。州便擒住曰:“道!道!”師擬議,州便推出曰:“秦時車度轢鉆?!彼煅陂T,損師一足。師從此悟入。(《五燈會元》)。這睦州,也是個惜語如金的人。兩個“道”字,一前一后,一有一無,前者道為有,后者復(fù)道為無。其實哪有什么禪機(jī)啊,就是尋常的道理,像開門和掩門。急掩門則傷足,過猶不及。常開門則多余,一身側(cè)入,門何須常開?遂創(chuàng)“云門宗”,所謂“函蓋乾坤,截斷眾流,隨波逐浪”。萬物具細(xì)纖微,作紛紜相,但總是只有一相,那就是無定形、無定勢、無定性。天地萬物如此,僅睹其一細(xì)節(jié),那就是“有明”,無明與有明是相對的,理解上也各人有各人的看法。像鏡子的正反面一樣,人在鏡前,影在鏡后,一虛一實,但從鏡子角度,其實是既沒有影,也沒有實,鏡子在那里,并沒有沾惹半點人影??吹接暗倪€是人自己,而內(nèi)心是決定的因素。影子有與無,對于鏡子是沒有明確答案的,但對于觀鏡的人還是有有影和無影的區(qū)別的,這區(qū)別的原因還是內(nèi)心,心生菩提,就是這個道理。
湖水無所謂春夏秋冬,變化的只是水線高低,周邊山林的變化是外在的,對于湖水本身,并無多大意義。魚在湖中,是四季的參與者,也是表演者之一。輕舟、漁網(wǎng)、排鉤、鷺鷥、天光云影、流嵐回風(fēng),一切都不過是轉(zhuǎn)瞬須臾的事情。梭羅說的那種密宗式的生活狀態(tài),大概指的就是生活本身并無波瀾,卻處處讓人隱憂和思考。湖水究竟何味?我想,這也是沒有答案的。湖水本無味,聞到味道的只是內(nèi)心罷了,春光春花繽紛浪漫,畢竟只是一湖春水。拈一花對湖,湖便是內(nèi)心,繽紛浪漫的是外在的世界,內(nèi)心里仍然是死水枯潭般,并不泛起任何波瀾?;ㄔ谘矍埃阍谛拈g,湖在那里,心在湖中,并無花亦無春天。也許,我也并未曾感覺到花和春天,但確實已經(jīng)內(nèi)心濕漉漉的。
責(zé)任編輯:沙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