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建
有對聯(lián)曰:“貓肥家潤,讀書解困;布衣飯食,可樂終身?!贝搜源箴B(yǎng)我心。
我家可愛的文化貓,是一只英短銀漸層貓。它那滾圓的腦袋上長著酷似老虎的臉,一圈細(xì)細(xì)的黑眼線內(nèi),黃綠色眼色素中閃爍著好奇的眼睛,烏黑的鼻線鑲嵌著櫻桃紅的鼻子,深巧克力色鼓著飽滿的嘴套,臉頰四周環(huán)繞著長長的頰毛,渾身白色的底層絨毛漸變成銀灰色毛尖,胖墩墩、肉嘟嘟的渾圓身段,看起來既虎頭虎腦,又呆頭呆腦。故,取名呆寶。
白天,呆寶是深藏不露的懶貓。它有時蜷在瓷花盆里,有時趴在用吸盤固定在陽臺玻璃上的吊床上,或者躺在棕色的榻榻米沙發(fā)上。這時,你別喊它玩兒,即使再三邀請,它最多用毛茸茸的尾巴虛晃幾下算作回應(yīng)。它不動聲色,無欲無求的,仿佛一切都看開了的樣子。
晚上,當(dāng)我打開臺燈,捧出硯臺,倒入墨汁,架起毛筆,鋪上宣紙,呆寶會悄然無聲地跳上書桌,先是漫不經(jīng)心地在硯臺邊嗅了嗅,似乎聞出了一縷縷濃墨清香,后淡泊的眼神環(huán)視一下紙和筆,查一查“文房四寶”一樣都不少,再轉(zhuǎn)身坐在宣紙前,抬起它那“虎萌臉”仰視著我。一切準(zhǔn)備就緒,在呆寶的注視下,我便拿起毛筆,蘸上墨汁,雪白的宣紙上剛露出黑黑的一筆的瞬間,呆寶會迅即挪動它那肥胖的身子,卷起四只粗壯的短腿,整個身子趴在書桌上,滾圓的腦袋擱在宣紙前,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球隨著筆尖和筆桿的上下左右揮擺而滑動,表情凝重且專注,儼然一副“鐵面無私”的監(jiān)督員神態(tài)。
剛書寫完一個字,蘸墨來寫另一個字之時,有時,呆寶會突然伸出那只咖啡色的爪子,直接爪指墨跡未干的字,宣紙上便很快留下一串串墨漬模糊不清的“梅花腳印”。眼見作品被這樣“踩踏”,我怒火上升三丈高,欲揮筆抽“打”教訓(xùn)一下,愛人卻在一旁笑出了流淚,還護(hù)短詭辯道:“字寫得不好,呆寶幫你指正,還怪罪我家的寶貝,你該有點(diǎn)兒文化修養(yǎng)吧!”聽了此言,搞得我哭笑不得。
既然這樣,我聽從夫人的建議,每完成一幅作品,便把宣紙豎起來,好讓我家的文化貓專心地欣賞書法大作。看到呆寶一臉?biāo)贫嵌?、憨厚可愛的樣子,惹得全家人哄堂大笑?/p>
最搞笑的是,有時趁我轉(zhuǎn)身去掛書法作品的空隙,呆寶立即轉(zhuǎn)頭伸到筆洗盆子里,舌頭不停地發(fā)出“嘖、嘖、嘖”的響聲,有滋有味地舔了又舔墨汁水,嘴套和頰毛都沾上了墨水,搞得滿嘴黑乎乎的。見此景,愛人也樂了,邊按著呆寶的頭擦干嘴上的墨水,邊笑嘻嘻地對著呆寶嘲諷了幾句:“肚子里沒‘墨水,喝了就真成了文化貓嗎?”此言一出,女兒也笑到肚子痛。
“‘是騾子是馬,牽出來遛遛就知道了。”于是,我一手按著呆寶的身子,一手抓著長長的貓尾巴,把銀灰色的毛尖伸進(jìn)硯臺,蘸上濃濃的墨汁,準(zhǔn)備創(chuàng)作一幅前無古人的狂“貓草”之時,呆寶驚恐地使出超乎想象的“呆”勁兒,一下子從我的手中掙脫出來,迅捷消失得無影無蹤。當(dāng)晚,即便用盡誘惑手段,千呼萬喚,呆寶就是不出來,上演了一場活生生的“葉公好龍”的鬧劇,把大家笑得一塌糊涂!
那天晚上,書房里的曇花開放了,花苞似一盞精致的宮燈,張開了潔白的小口,花筒慢慢翹起,紫色的外衣慢慢打開,微風(fēng)一吹,那白色的仿佛展翅欲飛的蝴蝶。呆寶蹲在那里,歪著腦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花兒。呆寶全神貫注地看花的神態(tài),我在想:它是在賞花嗎?難道呆寶真是一只懂藝術(shù)的文化貓?說不準(zhǔn),或許它還會吟詩作賦,還會畫畫,還會……或許呆寶也在竊想:你們就想當(dāng)然地猜吧,使勁兒發(fā)揮你們的想象力,真好笑,其實(shí),我哪是賞花?我是把那些花瓣當(dāng)成真蝴蝶了,我想等它們下來一起玩兒呢。
見此情景,我趕緊舉起手機(jī)抓拍,捕捉這美好的一瞬間,并附上一段文字:“夜間家中曇花綻放,這稍縱即逝的曇花一現(xiàn)之美,吸引了文化貓饒有興致地欣賞!”于是,我家文化貓的美圖登上了《泰州晚報(bào)》的“大家拍”欄目。
人生不一定要活得有聲有色,但至少要有滋有味。歲月靜好,書畫添香,不要等時光老去,從貓的眼睛里讀取時間。家有文化貓,更為生活增添了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