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榮告訴竇妙善官印藏匿的地方。竇妙善感覺到:一是這個官印的分量,那是姜榮施政的依憑;二是,那是姜榮對她的寵愛,她不過問政事,卻是唯一知道秘密的人。
姜榮為弘治十五年(1502)進士。任五河縣知縣,隨即調(diào)入京城,升任工部主事,卻因彈劾太監(jiān)劉瑾被貶至福建興化府,任通判,不久,改任瑞州通判、代理府事。
竇妙善是姜榮的小妾。她喜歡荷花,開了窗就能觀賞荷花。姜榮喜歡竇妙善,說她是出淤泥而不染。她說知道了官印的秘密,我也受“染”了。她擔(dān)心官印失竊,因為她知道官印的藏匿之處。那個秘密像一塊石頭,放在她心里了。
江西北部華林的一幫強悍的盜匪突然攻入瑞州城。城內(nèi)大亂,姜榮趁亂逃離。
盜匪徑直闖入姜榮府,審問姜榮的妻子和仆人,姜榮藏在何處?跑了和尚跑不了廟,姜榮其人逃走,那么,就交出官印。以印為餌。姜榮還能逃多遠?可是,都說不知官印藏在何處。盜匪的首領(lǐng)動了殺心,承諾:交出官印,可保性命。那口氣,仿佛掌握了官印就可以統(tǒng)治瑞州。或者,姜榮沒了官印,就什么也不是。
官印藏在竇妙善的房間,趁著盜匪還沒闖入搜查,她取了官印,推開后窗,將官印投入荷花池。她看見荷葉上的青蛙驚跳,水珠滾動。
然后她對著立櫥的鏡子換上結(jié)婚時那套華麗的服裝,走出門,她的形象很惹眼。盜首誤以為她是姜榮的妻子,就問人和印藏的地方。竇妙善平靜地說:姜榮已經(jīng)去搬援兵了,正在來的路上,你們就等著束手就擒吧。
盜匪當(dāng)機立斷,放了其他人,只帶上竇妙善作為人質(zhì),倉皇從城西逃離。讓她乘轎。有姜榮的夫人在,就有了交易的籌碼。
出了城門,竇妙善看見了人群中的盛豺兒子,盛豺是衙役的當(dāng)差,也被盜匪綁了。其兒子乞求放了父親。盜賊得到銀兩,要放盛豺的時候,竇妙善說:這個人有力氣,留下抬轎。又說:把贖金退回吧,那是小錢。盜匪揮揮手,說:聽夫人的話。
抬著竇妙善上路,仿佛不是抬著“夫人”,而是抬著一轎“銀兩”。瑞州城消失在地平線了,蜿蜒的道路上并沒有追兵的影子,盜首命令暫且歇息片刻,消消停、飲飲水。
竇妙善看見轎旁邊只剩幾個轎夫。她對盛豺說: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氣了,我留你,是知道你可靠,我托你一件事,我會想個法子讓你離去,你告訴太守,官印在我窗前的荷花池里。
起轎,又行了一段長路。太陽如火。竇妙善一眼看見前邊的一口井,說:這個人抬不好轎,抬得我不舒服,讓他走吧,換人抬我。
盜首同意,像驅(qū)散沒用的東西那樣,揮揮手。盛豺像怕盜首隨時會改變主意那樣,跑著進了一片樹林。
竇妙善一路拒絕喝水,現(xiàn)在,她說:我渴了,要喝井水。盜首指令一人去取水。竇妙善說:我要自己去取水,喝喝水,洗洗臉。
兩個小盜陪著她,到了井邊。井深不見底。竇妙善縱身跳入井中。兩個小盜驚愣了,大聲呼喊。盜首急忙趕到。忙乎了一陣,撈不起。盜首嘆息:丟失一轎大財呀。
盛豺趕回瑞州城,稟告了姜榮其妾的遭遇,還有官印的下落。姜榮說:丟了官印,我還是官,妙善為了官印,把聰慧全用上了呀。
朝廷知悉了竇妙善護印的事跡,皇上頒旨旌表并建祠。紀念竇妙善的祠建在荷花池畔。
【作者簡介】謝志強,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出版小說和文學(xué)評論集32部。在國內(nèi)發(fā)表小小說近3000篇,多部作品被譯介至國外,部分作品入選大、中、小學(xué)語文教材和考題。曾獲多屆中國微型小說年度獎、中國小小說金麻雀獎(兩次)、中國小說學(xué)會年度排行榜(小小說)、《小說選刊》雙年獎等獎項,兩次獲浙江優(yōu)秀文學(xué)作品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