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霞

2022年末，鄉(xiāng)村藥劑師鄭志會將自家藥店一萬多片布洛芬藥片免費派送給留守老人的新聞登上了熱搜。許多人不知道的是，這只是鄭志會一人一車穿行山間給留守村民送藥的日子里，極為普通的一段經(jīng)歷。

使命必達(dá)：山間多了移動藥房

2022年末的最后一天，天才蒙蒙亮，田野里白霜皚皚。浙江省臺州市三門縣珠岙鎮(zhèn)下洋村，鄭志會早早起床，輕手輕腳地吃了一碗泡面，測了抗原，走進(jìn)房間看了一眼安穩(wěn)沉睡的老母親和三歲多的小女兒囡囡，放心地拿起車鑰匙，準(zhǔn)備出門。

“你真不能再出去了，家里老的小的都陽了。”妻子鄭亞蘋心急如焚地堵在大門口。“我沒陽，天天測呢?！编嵵緯朋@愕地發(fā)現(xiàn)，素日身強(qiáng)體壯的妻子，陽了后沒幾日，一臉憔悴。“就因為你沒陽，才更不能走呀。家里店里這會兒哪都離不開人。”

情急之下，鄭亞蘋提高了音量，不想，女兒被驚醒，哭著喊“媽媽”?！拔覡幦≡琰c回來！”趁著鄭亞蘋去抱女兒的空當(dāng)，鄭志會趕緊跨出大門，一路小跑，進(jìn)到車?yán)?，一腳油門，朝山里進(jìn)發(fā)。

車?yán)锓胖乃幭浜退２欢嗟纳⒀b布洛芬藥片，還有愛心人士捐贈的抗病毒口服液。他得趕緊把它們送給山里的留守老人。

小小的村莊，如豆子般散落在山間。鄭志會每天都開著他的代步車，來回在山間穿梭，給這些村的留守老人和孩子送藥。這一切，始于2018年初夏。

那天夜里十點多，鄭志會在下洋村的藥房里工作。電話響了，傳來老人的說話聲。山里信號不好，聽筒里的聲音忽遠(yuǎn)忽近。鄭志會揪著一顆心，仔細(xì)聽老人說話：“我肚子痛得難受，家里沒有人，能不能請你送點藥來？”鄭志會掛了電話，快速找到藥就開著自己的老舊面包車，直奔老人的村子。

回來的路上，繁星滿天，一如老人作別他時含著淚的眼睛?；氐郊?，鄭志會久久睡不著。老人把自己當(dāng)成救星般的眼神，一直在他腦?？M繞。

山里缺醫(yī)少藥，鄭志會小時候也曾經(jīng)歷過。那是他讀小學(xué)的一個夜里，突然他肚子疼得滿地打滾，是堂哥背著他，急匆匆跑下山，趕到鎮(zhèn)上的診所，才止住闌尾炎發(fā)作的痛苦。途中四周漆黑一片，診所的那盞燈，猶如生命的曙光，令他倍感溫暖。

1972年，鄭志會出生在三門縣一個高山上的農(nóng)民家庭。父親身體殘疾，母親辛苦拉扯大三兄弟。初中畢業(yè)后，鄭志會干過木工，種過地，采過草藥。后來，他和同鎮(zhèn)姑娘鄭亞蘋結(jié)婚，兩人生下大兒子天天。十多年前，他考取了藥劑師證，在親友的幫扶下，在下洋村開了一間鄉(xiāng)村藥房。

眼看日子一天天好起來，鄭志會卻患了一場大病，切除了脾臟，終生要服用抗病毒藥。打那以后，他消瘦虛弱，快走幾步都會氣喘。鄭亞蘋心疼丈夫，總是搶著把能干的活都干了，盡量讓他多休息。

那次進(jìn)山送藥回來，鄭志會打聽到珠岙鎮(zhèn)二十多個山村的村民買藥不便，便去復(fù)印店打印了100張宣傳頁，宣傳藥品免費配送。他在當(dāng)?shù)囟鄠€人口聚集的村鎮(zhèn)張貼。有村民上門買藥，他也會塞進(jìn)一張名片，并宣稱：“24小時服務(wù)，不收配送費?！?/p>

慢慢地，打他電話要送藥的人多了起來。鄭志會說到做到，無論遠(yuǎn)近，金額大小，都使命必達(dá)。

見丈夫開著破面包車在山里跑來跑去，鄭亞蘋擔(dān)心他身體吃不消，也擔(dān)心會惹來閑言碎語。鄭志會搖頭說：“我會注意身體，我行得端坐得正?！?/p>

可很快，鄭亞蘋的擔(dān)憂就應(yīng)驗了。周圍幾個村里有流言，說鄭志會打著送藥的幌子騙老人的錢。只有鄭亞蘋知道，免費配送藥品賠了本也沒賺到吆喝。貼油錢耽誤工夫就不說了，有時送藥過去，老人不在家，他還得拖著生病的身體在田間地頭找一圈。有時候，看到有的老人實在困窘，他連藥錢都不收了。每次提及這些，鄭志會總對妻子笑笑，說：“藥不值多少錢，但耽誤用藥是大事兒。”

鄭亞蘋起初并沒有太在意，可隨著丈夫往返山里的次數(shù)不斷增加，坑洼不平的山路很快就將那輛破面包車“整”下崗了。不過，面包車下崗了，丈夫送不了藥，倒也可行。然而，鄭亞蘋想錯了，鄭志會跑去買了一臺手動擋的代步車，還說是手動擋好爬坡。鄭亞蘋漸漸覺得，事情沒那么“簡單”了。

有一天，天剛擦黑，鄭亞蘋正準(zhǔn)備打烊，鄭志會一瘸一拐地回來了。她心里一驚，上前接過藥箱，發(fā)現(xiàn)藥箱開裂，底部全是泥。原來，旅游鞋太滑，鄭志會爬坡時摔了個屁股墩，藥箱被地上的石塊磕破。鄭亞蘋又好氣又心疼，說：“你這真是賠了錢還折了兵呢。”第二天，她默默地上集市給丈夫買了兩雙防滑布鞋。她沒阻止鄭志會上山，還有個原因，她發(fā)現(xiàn)丈夫上山久了，胃口好了，氣色紅潤了。

跑的次數(shù)多了，鄭志會發(fā)現(xiàn)，這大大小小的村落，散居的都是老人，年輕人都進(jìn)城了。山路坑坑洼洼，鮮見人煙，不趕路時，他看到有小路，會把車停靠在路邊，沿路“探險”。有一次，他沿小路進(jìn)山，在一個四面環(huán)山的山谷里，發(fā)現(xiàn)一對獨居的老夫妻。老兩口年過八旬，過得極苦。自此后，鄭志會每隔半個月就來探望他們，給予他們幫扶。

有了這次“淘寶”經(jīng)歷，鄭志會開始有意尋找住在偏僻村莊的留守老人。有一次，他在山村里發(fā)現(xiàn)年過七旬的汪伯。村里人都搬走了，整個村落就他一個人。鄭志會留下電話，讓汪伯有事隨時打給他。相識后，鄭志會只要去汪伯家周邊，總要繞上一圈，給他量血壓測血糖，交代他吃藥的注意事項。鄭亞蘋看著每天忙進(jìn)忙出的鄭志會，只能支持。

以店養(yǎng)店：“藥神”背后有賢妻

接觸的老人越多，鄭志會越發(fā)現(xiàn)，老人們不懂吃藥，總?cè)我庠黾觿┝?。他只好將老人的藥分成兩份，用紅黑筆做上標(biāo)記，紅的早上吃，黑的晚上吃。

為了更好追蹤老人們的服藥記錄，鄭志會做了一個送藥登記本。他發(fā)現(xiàn)有的老人藥品過期了還在吃，還有的藥物保存不當(dāng)壞掉了也吃。老人們的“安全用藥”存在很大的問題。為此，他自發(fā)到各個村里給老人講安全用藥的知識。他還自掏腰包買了300個小藥箱，裝上創(chuàng)可貼消毒棉球，老人能回答出講座的知識，就獎勵一個小藥箱幫他們存藥。對于過期藥，他發(fā)起“以舊換新”的活動，免費為老人更換。

鄭亞蘋發(fā)現(xiàn)，那些說他們騙老人錢的流言，再也沒了市場。不僅老人信他們，不少在城里上班的年輕人，也主動加了鄭志會的微信，聯(lián)系他幫忙給留守在村里的老人送藥。

免費配送越多，貼進(jìn)去的錢就越多。鄭志會成天在山里跑，也沒法好好看店。鄭亞蘋心里著急，有一次，她沖鄭志會吼：“這一天天的，一家老小也要生活呀，哪能盡干賠本買賣！”吼也吼過了，吵也吵了，沒效果，鄭志會還是挎著藥箱就跑了。

沒辦法，鄭亞蘋干脆自立門戶，在另一個村開了一家小藥房，“這個店你可別打主意?！编嵵緯泊饝?yīng)得好好的。可沒過多久，他就開始到鄭亞蘋的店里來“補貨”，還時不時跑來找她要個三百兩百去加油。鄭亞蘋非常無語。

眼見丈夫一天天不在藥店，還不著家，高齡懷著二胎的鄭亞蘋，只能自己開著電動車去縣里做產(chǎn)檢。每次去都是急匆匆的，就為趕點回來看店。

那會兒，兒子天天正上初三，鄭亞蘋跟鄭志會商量：“別人家長都會去學(xué)校參加家長會，你能不能抽空也參加一下，給兒子一點鼓勵？”鄭志會嘴上答應(yīng)著，可每次開家長會他都沒時間去。送兒子上學(xué)放學(xué)，鄭亞蘋從來不敢指望他。孕婦要心平氣和，鄭亞蘋只能強(qiáng)忍怒火，不跟丈夫紅臉。

妻子的默許，讓鄭志會更加有恃無恐，他的業(yè)務(wù)漸漸拓展到隔壁的旁亭鎮(zhèn)，一個山更陡路更爛的鎮(zhèn)子。有的老人家住在山腳，車子不能進(jìn)，鄭志會要蹬著石頭壘成的臺階過去。一天跑下來，很有些吃力，他便給自己弄了根木棍做拐杖。

有一次，天天在后備廂里看到這根木棍，拿出來玩了一會兒就隨手扔到門口。鄭亞蘋撿起來：“那可是你爸的‘戰(zhàn)斗武器，可別弄丟了?！甭牭狡拮拥霓揶?，鄭志會不敢言聲，羞澀地埋頭，默默干活。

偶爾，鄭志會和妻子講村里老人的不容易。這些老人也重情義，鄭志會的車廂里常被新鮮瓜果蔬菜塞滿，有時還有牛奶和各種飲料，那是晚輩給老人們買的，他們舍不得喝，卻舍得給他。

這些，鄭亞蘋也知道。有時，電話打進(jìn)來，鄭亞蘋正好接到，會及時轉(zhuǎn)告鄭志會。在集市上碰到老人們，老人們都拉著鄭亞蘋的手夸鄭志會：“你有福氣，找了個好丈夫?！甭牭竭@些，鄭亞蘋也覺得自豪?？刹痪褪锹铮l家沒有老人，誰又不會老呢？鄭亞蘋漸漸想通，也不再因為送藥的事跟鄭志會置氣了。

2019年4月，鄭亞蘋生下女兒囡囡。囡囡剛出生就因腹部腫脹緊急轉(zhuǎn)院到杭州市兒童保健院。那時正在刮臺風(fēng)，天氣悶熱異常。鄭亞蘋剛辦好住院手續(xù)，安頓好女兒，鄭志會便低聲對她說：“我先回去送緊急藥。這一變天，好幾個老人就來了電話?！?/p>

鄭亞蘋沉下臉，低聲吼道：“小的在病床上躺著，我也沒出月子，還送藥？你是什么人吶？”鄭志會安慰她：“咱媽在路上了，她會照顧你們的。有事給我打電話，高鐵就一個多小時，我忙完馬上就過來。”鄭亞蘋抹了一把淚，喊道：“忙完？你什么時候忙得完？你不要來了，安心送你的藥，省得給我添堵?！比欢嵵緯€是離開了。

60多歲的劉玉菊大姐患上惡性腫瘤，治病花光了積蓄，外地丈夫跑了，留下她和女兒相依為命。平時，劉大姐獨自在家，周末，女兒學(xué)校不上課，會回來照顧她。鄭志會幫她申請了低保，又寫申請幫她女兒免了學(xué)雜費。劉大姐把鄭志會當(dāng)?shù)艿芤话恪?/p>

這天，鄭志會將自己跟妻子鬧別扭的情況跟劉大姐說了。劉大姐勸他趕緊給妻子打電話賠禮道歉。鄭志會忙完后打電話，可連撥幾次，妻子都沒有接。鄭志會心懷愧疚，這次是真把她惹急了。他當(dāng)即坐高鐵趕回醫(yī)院。幸好囡囡沒什么大礙，母親也一直在勸慰鄭亞蘋。鄭亞蘋板著臉，啥也沒說。

2020年，浙江省開展“送藥上山進(jìn)島便民點”項目，鄭志會的藥店因誠信經(jīng)營，被指定為便民服務(wù)點。獲得了有關(guān)部門的支持，鄭志會腰桿“直”了起來。疫情初期，鄭志會一天跑好幾個村去送藥，還義務(wù)給老人們宣講防疫知識。

老人們更加把鄭志會當(dāng)成了親人，他們不知道打120，但記得小鄭的電話。一次，鄭志會剛剛上床，汪伯打電話來，才說了自己是誰，電話里就傳來嘶嘶的雜音。鄭志會立即驅(qū)車趕過去。山上一片漆黑，只有他的車燈穿透前方的黑暗，一路跋涉。

等他趕到時，汪伯已口吐白沫，直直地倒在床邊。鄭志會將汪伯背下山，讓他平躺在汽車后座上，風(fēng)馳電掣地往醫(yī)院趕，幫汪伯撿回來一條命。后來，鄭亞蘋得知此事，也是感慨萬千。

只要平凡：一人一車勇闖山河

山里購物不便，鄭志會不但給老人送藥，也捎帶在山下買日用品，幫忙修電器，換水龍頭。日程不趕，他也會坐下來給老人們講講日常保健。他還借助公眾的力量，應(yīng)老人的要求，給相關(guān)部門遞交報告，幫村里修建了水泥路，通了公交車。

那段時間，鄭志會忙得腳打后腦勺。同居一室，鄭亞蘋也要靠手機(jī)和他聯(lián)系，女兒見他面生，一見就哇哇大哭，弄得鄭志會手足無措。那笨拙的樣子，讓鄭亞蘋把吐到嘴邊的氣話又咽了回去。

日復(fù)一日行走在了無人煙的山路上，鄭志會早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種一人一車孤勇向前的日常。

2021年9月，超強(qiáng)臺風(fēng)燦都登陸浙江，他送藥上山時，還沒有下雨。下山時已是傍晚時分，天將抹黑，狂風(fēng)肆虐。早先被雨水沖刷過的路面泥濘不堪，車子在泥濘上挪動，像飄蕩在江上的船。鄭志會有點慌，他深吸一口氣，慢慢往前挪。這里的每一條山路，他都深諳于心。他知道前面不遠(yuǎn)處就是一個上坡接一個下坡，天氣惡劣，路狹窄濕滑，搞不好就會翻車。他憋著一口氣，一路沖上坡，又溜下坡。正暗自高興時，眼前冒出一堆山體滑坡留下的土石。他緊急剎車，車子一個180度大翻轉(zhuǎn)。有那么一剎那，鄭志會腦子停止了運轉(zhuǎn)，閉上雙眼，漆黑一片。

等車子靜止，驚魂未定的鄭志會才顫顫巍巍從車窗里爬出來。此該，車子后輪距離懸崖僅有二十厘米不到。他一身冰涼，雙腿一軟，癱坐在路上，半晌才摸出手機(jī)，含著眼淚，扯開喉嚨給妻子打電話：“我聽你的，以后再也不進(jìn)山送藥了……”

但是，沒停幾天，車子檢修好后，他又照著連續(xù)幾天接的電話訂單收拾藥箱。鄭亞蘋看他那股興奮勁兒，逗他：“說好的不進(jìn)山呢？天天跟人說老人離不開你，我看，怕是你離不開他們吧！”

被妻子說中心事的鄭志會，微微一笑。

他四處奔走，給老人帶去了溫暖和希望。他為老人發(fā)聲，引來相關(guān)部門和愛心人士、團(tuán)體關(guān)注到了山里的留守老人。他曾在朋友圈發(fā)了一個老人洗口罩的視頻，很快就收到愛心人士捐贈的口罩和愛心善款。他將這些錢換成老人需要的處方藥，一一送到貧困老人手中。

當(dāng)老人甜甜地問候一句“志會來哉”，鄭志會心里暖暖的，像是給他平凡的人生里照進(jìn)了一束光。

2022年夏季，鄭志會作為“安全用藥模范宣傳員”出席“臺州市藥品安全日”活動。他分享了村里老人亟須專業(yè)醫(yī)護(hù)的故事，但只字未提這四年多他跑了十幾萬公里，服務(wù)了五十多個自然村，一年穿壞六七雙布鞋，每年要貼一兩萬元油錢，最遠(yuǎn)一單他跑了80多公里去到隔壁寧?？h的地界……

2022年末，疫情放開，鄭志會意識到情況嚴(yán)峻，早早進(jìn)了六七十盒布洛芬，加上原有庫存足有一萬多片。但疫情來勢洶洶，不到一個禮拜，就有很多人陽了，其中包括他的妻子、女兒和快80歲的母親。

他果斷將店里所有的布洛芬藥片拆分成6片一份，走村串戶，挨個發(fā)給老人，并叮囑他們，高燒才吃，三天不見效，一定要給他打電話。

每天6點不到，鄭志會就匆匆出門，一天跑幾十戶，到半夜才回家。眼見著老人們一個個中招，他很焦慮，只想盡早把藥快速送到老人們手中。

深受新冠病毒襲擊之痛的鄭亞蘋十分擔(dān)心，就怕他扛不住，天天勸他好生待在家，盡量躲開人群，遠(yuǎn)離病毒?？伤膭裾f，根本起不了作用。

鄭志會沒心沒肺地說：“不怕，我接觸的老人天天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不會有事。我給他們送個藥，再給他們講講怎么防護(hù)，好讓老人們安心?！?/p>

一萬多片布洛芬終于在2022年的最后一天派送完，又陸續(xù)收到愛心人士和社區(qū)街道捐贈的口罩、藥品。2023年的第一天，鄭志會和當(dāng)?shù)貝坌膱F(tuán)隊進(jìn)山，將相關(guān)物資發(fā)放給有需要的老人。

那天，鄭志會忙到暮色沉沉?；丶业穆飞希X袋便昏昏沉沉的?；丶液笠粰z測——中招了。他在床上昏睡了兩天，做了好多夢。夢里，有幾個他常打交道的老人來跟他說再見，他多次大汗淋漓地驚醒過來。1月4日，自覺清醒過來的鄭志會，忙不迭地給村里老人打電話。果然，有老人沒熬過這個冬天。鄭志會心情沉重，對著山的方向祈禱老人們平安。

不久，有關(guān)部門通知他，他被評上2022年“浙江好人”，阿里巴巴“天天正能量”項目獎勵他一萬元。他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了妻子：“獎金到賬了，我要馬上去買幾臺吸氧儀，老人們急需這個……”

鄭亞蘋打心底為他高興，但還是忍不住吐槽：“之前常在我店里拿藥，時不時找我薅加油費，咋不給結(jié)清了呢？”鄭志會趕緊找借口開溜，留給妻子一個不高大但偉岸十足的背影。

編輯/張亞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