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詩雨
今年的寒假,我去墓地悼念了爺爺。我們?yōu)樗麩?,點蠟,放鞭炮,看著爺爺?shù)倪z照,我的心百感交集。把我?guī)Т蟮臓敔?,那么好的爺爺,怎么就去世了呢?人死了之后,長眠于地下,靈魂還會存在嗎?如果存在,又去了哪里?
在鞭炮炸裂的聲響中,我的思緒回到兒時,遺照里爺爺?shù)哪优c我幼年記憶中的模樣漸漸重合。
爸爸媽媽在外地上班,我從小由爺爺奶奶帶大。爺爺家很大,門前有六棵大樹,左三棵右三棵。夏季,它們枝繁葉茂,綠意盎然;冬季,它們昂首挺胸,露出粗壯的枝干。我喜歡這里的一切,夏天,駕著船去摘家門口池塘里交錯生長的粉荷;秋冬時節(jié),看果園里碩大的柚子樹,黃白黃白的柚子掛滿在枝頭……記憶中的童年,一切都是色彩繽紛、生機勃勃的。
原本,生活幸福而甜蜜,可是,在我四歲那年,爺爺?shù)昧烁伟盟埔凰查g,他就老了。最后的日子里,爺爺幾乎一天到晚都要躺在床上,我常趴在床沿,和他說著趣事。爺爺總是笑得勉強,臉上的褶皺層層疊疊,笑著笑著就咳嗽起來。一次,我偏頭看到躲在門后抹淚的奶奶,忽地,我的心有一種不好的預(yù)感,鼻頭一酸,就流下眼淚。爺爺費力抬手摸了摸我的臉,說:哭啥?我支支吾吾說不清楚。爺爺手掌撫過我臉上時粗糙溫暖的觸感,到現(xiàn)在我還記得。
五歲那年,爺爺永遠地離開了我。他曾說過,要陪我過完生日,陪我過完他的最后一個年,再熬過一次寒冬,可他終究是食言了。更讓我遺憾的是,我沒有見到爺爺?shù)淖詈笠幻妗D翘旆艑W(xué)回家,爺爺已經(jīng)躺進了黑色的棺木中……
爺爺走后,我離開了故鄉(xiāng),來到了父母身邊。后來也曾回去過,深秋看到了一池枯荷,像一根根枯枝頂著一塊塊破布。奶奶派人把池塘處理干凈了,她說,爺爺走了,那一池荷花沒人打理。柚子樹一天天老去,結(jié)的果子竟然帶了苦味,于是,那棵記憶中掛滿黃白柚子的柚子樹,也被砍了。
我常常陷入沉思,人為什么會有死亡,人死了,靈魂就不再存在了嗎?后來,我在被砍伐的柚子樹邊上,看見了一棵小小的柚子樹苗,它愣頭愣腦地長在土坑里。細嫩的莖,嫩綠的葉,在陽光下,顯得那么好看。一顆種子落入土中,一點陽光雨露,它就長了出來。這是新的生命,是生命的輪回。
時間撫平傷痕,慢慢地,我終于接受、理解。只要我還記得爺爺對我的好,記得爺爺對我的教導(dǎo),爺爺就永遠地、永遠地活在我的心里。
珍藏過去,但不沉湎于苦痛;接納現(xiàn)實,然后大步向前,努力成為一個善良、有用的人,或許,這才是我真正該做的吧。愿大地,永安我爺爺?shù)撵`魂!
‖長沙市一中馬王堆中學(xué)
‖指導(dǎo)教師:徐景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