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建初

摘 要：學校組織教師讀書，帶有一定的約束性。約束有約束的好處，但也有不足。那么，完全讓教師自由閱讀可否？似乎也難以把握讀書的進展與成效。研討“統(tǒng)一要求的讀書有效嗎”“教師‘打卡閱讀活動的深度”，實現(xiàn)在自由與約束中來回穿梭的開放度。

關鍵詞：教師閱讀；自由；約束；教師發(fā)展；閱讀共同體

到了寒暑假，很多學校會挑選教育類書籍發(fā)給教師閱讀，開學前收集讀后感，還組織評獎以資鼓勵。

學校組織教師讀書，帶有一定的約束性。約束有約束的好處，但也有不足。學校挑選的書，有時候與教師的專業(yè)成長關系不大，教師讀書有可能會“有口無心”，讀完撰寫的讀后感，也容易模式化，沒有多少價值。那么，完全讓教師自由閱讀可否？似乎也難以把握讀書的進展與成效。自由與約束，有著深層次的辯證關系。

一、 統(tǒng)一要求的讀書有效嗎

2011年，我在主持骨干教師教科研工作室培訓時，組織了一次關于教師讀書的討論。各位教師學員坦誠相見，智者見智，仁者見仁。圍繞“統(tǒng)一要求的讀書有效嗎”這個問題，大家的發(fā)言很有意思。

討論中，我先拋出話題：“我個人的意見是，有時讀書是需要導讀的。浦東教育發(fā)展研究院這學期有這樣的活動，要求各部門開展讀書活動，每次由一位教師介紹一本書。我想如果作為指令性的工作，就好像把讀書變成一種公共行為。讀書應該是一種個人行為，別人要我讀與我自己要讀，其結果是不一樣的?？赡芎芏鄷r候，學校指定的讀書要求效果并不一定好，是嗎？”

一位學?？蒲兄魅温氏茸鞒龌貞骸拔覀兠繉W期都會精心挑選一些書發(fā)給教師，可是有教師對我說這是浪費錢，因為發(fā)下來的書他們大多不會怎么認真讀，感覺對教育教學沒有多大用。教師的反應是不是在提醒我們要先想一想他們?yōu)槭裁磿羞@樣的想法？我覺得大家可能還是過于功利，太想從讀書中直接得到些什么。這也提醒我們，一方面，讀書還需要專業(yè)人士，比如教研員、專家的手把手指導；另一方面，要讓教師意識到，提高教學質量需要時間的積累?！?/p>

有教師接著說：“對這個話題我也很有感觸。以前，每個月學校都會安排我們寫讀書筆記。印象比較深的是，有一個月讀的是吳非老師的《不跪著教書》。我讀了其中的兩三篇文章后就覺得與我的教學不搭界，所以讀到一半就不讀了。不久前，黃老師來做關于這本書的報告的時候，向我們介紹了吳非老師。講座結束后，我就重新借了這本書來仔細閱讀。所以，學校統(tǒng)一要求我們讀書沒錯，但關鍵是要營造一種閱讀的氛圍，需要有人引領和講解。這樣，更容易讀出其中的意義。我非常喜歡孫明霞老師的《用生命潤澤生命》這本書，因為它讓我更熱愛幼教這個職業(yè)。以前我覺得幼兒園的工作非?，嵥椋牭綄O老師對我們說‘教師面對的不是石頭，而是生命……時，我備受觸動，一下就感受到了幼教行業(yè)獨特的美好，覺得自己應該熱愛我所從事的事業(yè)?！?/p>

工作室的一位教師道出了自己的心聲：“由于在工作室學習，受導師和工作室成員的影響，我讀的書比以前多了許多。對于一般的老師來說，他們?nèi)狈@樣的讀書平臺。雖然有些學校也倡導教師多讀書，有的甚至要求教師寫讀后感，但是這不是教師自發(fā)的行為，很難使教師靜下心來讀書，這是比較頭痛的?！?/p>

有教師針對統(tǒng)一要求讀書中的選書環(huán)節(jié)給出自己的建議：“我想說說有組織性的讀書的問題?？赡苓@次讀書推薦的書目不是我近期所關注的，比如《教學勇氣——漫步教師心靈》這本書，與我的專業(yè)關聯(lián)不大，我就沒用心讀。在交流讀書體會時，我就只知道這本書的書名以及關于這本書的大概內(nèi)容，不會產(chǎn)生共鳴。這時，組織讀書的效果對我而言就不理想。但如果是《江村經(jīng)濟——中國農(nóng)民的生活》，我肯定會讀的，因為它與我的專業(yè)有關。所以，我覺得組織統(tǒng)一要求的讀書活動，選書要滿足不同層面的需求?！?/p>

二、 “打卡”，走向深閱讀

寒暑假讀書不是新鮮事。以“打卡”的形式組織教師集體閱讀，也不是今天才有。我看過好多學校組織的讀書活動，各有千秋。上海市南匯第三中學2022年暑假的共讀小組活動，我以為還是很有特點的。

我對這所中學的教師比較熟悉。以前參加過多次他們的課題研討。當讀書活動主持人告訴我他們正在暑假“打卡”閱讀我的專著《走向實證——給教師的教科研建議》后，我有點驚喜，也有點擔心，就怕他們“雷聲大、雨點小”，難以堅持到最后。我知道消息時，是他們讀書的第7天，距離結束還有23天。

事在人為，正如主持人所說，他們有信心。在第1天“圈主的共讀致辭”中，她說了這樣一句話：“作為組織者，內(nèi)心有點忐忑，但我覺得好書定會帶給我們好的收獲，我覺得這項活動肯定能成功?！?/p>

主持人還把我拉入閱讀群里，后面的每一天我都注視著教師們的打卡閱讀進展，做了摘錄、拍照留檔等等。我預感這次活動會成功。

結果正如我所愿。這真是一次很成功的讀書活動。

我說活動很成功，理由比較充分。他們集體打卡閱讀30天，留下日記664份。有圈畫、批注，還有閱讀感悟。閱讀感悟的文字隨著時間推移在逐漸增加，這說明教師對教育的認識在加深。好幾位教師開始了教育故事的撰稿，寫出了自己心中的學生和自己教育學生的故事。這不是外部施壓的結果，而是自我驅動的結果。自我驅動與外部施壓不一樣，是兩種不同的心理體驗。

由此引出關于讀書中的自由與約束的辯證法。主持人在校園網(wǎng)上發(fā)出呼吁后，22位教師自愿報名參加，每天要完成“打卡”閱讀是自己選擇的方法。參與者或圈畫，或批注，或寫作——撰寫一段有感而發(fā)的讀書感受提交到群里。共讀小組有約束嗎？當然有。群主每天發(fā)布閱讀任務就是一種約束。約束一旦變成自我要求以后，好幾位教師都能堅持寫。撰寫的教育案例發(fā)送到群里，又激勵了其他教師跟隨。約束成了自覺、自主。

上述自覺、自主的讀書活動，融自由與約束于一體，讓教師的讀書活動既有與書的對話，也有與同伴、學伴的對話，更有與自我的對話。特別是與心中的那個“我”的相遇與對話，是閱讀走向“深閱讀”的重要標志。

從長遠來看，無論是教師自主閱讀還是集體攻讀一本書，對學校發(fā)展的意義都是重大的。學校發(fā)展需要一支教師隊伍，一支核心團隊。一般的讀書活動不足以形成教師學習共同體。比如像上面說的，學校在臨放假前為教師購買書籍，讓教師利用暑假讀書，開學前交一份讀書心得。這種形式的閱讀活動很多，效果卻平平。為什么？因為這是“淺閱讀”，教師沒有發(fā)自內(nèi)心地想閱讀，在閱讀中沒有讓書的內(nèi)容與自己的心靈發(fā)生“相遇”和“對話”?？梢?，學校在如何選書、如何組織教師攻讀方面還要花更多的心力，把握好讀書自由與約束的度，促使教師之間形成校內(nèi)讀書“同僚關系”，即教師之間的學習共同體，讓教師相互激勵、打氣，開展頭腦風暴，讓讀書內(nèi)容與教師心靈持續(xù)“相遇”和“對話”，讓讀書內(nèi)容真正植入教師心田。

三、 在自由與約束中來回穿梭

2023年4月，我有幸參與了新疆鐵門關市兵團二師華山中學的“教育閱讀節(jié)”，目睹了該校的讀書活動。大會上，學校的閱讀課教師（華山中學設有專門的閱讀課教師）在大會上作了“書香浸潤校園 閱讀陪伴成長——華山中學書香校園建設”的報告。匯報了讀書活動的由來、進展與成效。之后，我對這位教師做了專訪，了解了華山中學閱讀活動的與眾不同——前后歷時十多年，從一開始的全校各班教師閱讀，到后來的專職教師主導組織閱讀，再到現(xiàn)在的把學生家長“卷入”讀書……進入深度交流環(huán)節(jié)，我發(fā)現(xiàn)，學校在自由與約束中創(chuàng)建“書香校園”，讓讀書活動與時俱進，不斷創(chuàng)新，真正將閱讀落實到了學校教育與家庭教育的日常之中。

活動結束的下午，我又前往鐵門關市另一所特色閱讀學?！┕牌鋵W校。走進校園，我發(fā)現(xiàn)這所學校的建筑竟然是以圖書館為中心打造的。圖書館以開放式閱讀為宗旨，允許學生在休息時間隨時走進圖書館翻閱心儀的書籍。那天的參觀比較匆忙，我只是拍攝了幾張照片。為了進一步了解這所學校閱讀課的實際情況，我于6月6日再次來到博古其學校。我提前到了學校，一個人走進教室，看到學生正在進行每日半小時的讀書活動。學生每人手拿一本書，或指讀，或默讀。教師也在講臺上閱讀。教室里靜悄悄的，沒有其他聲音。后來我在學校相關人士的引導下，走進了博古其學校閱讀課教研組組長的辦公室。閱讀課教研組組長正在與其他兩位教師研討教研組活動的開展，總結前一階段閱讀課實施的“得”與“失”，籌劃下一階段的閱讀課設計。為了解閱讀課教師對讀書自由與約束的看法，我對這位教研組組長和兩位閱讀課教師做了專題訪談。他們的看法主要集中在兩個層面：

第一，作為閱讀課教師，也作為閱讀愛好者，自由閱讀應該是教師閱讀的常態(tài)。也就是說，讀書是基于教師興趣的，不帶任何壓力和目的。這樣的自由閱讀，主要增加的是閱讀的廣度。學校要求的閱讀，也即我們所說的帶有一定約束性的閱讀，一般是結合教師專業(yè)發(fā)展，按照確定閱讀大主題、規(guī)定閱讀書目的方式，引領教師閱讀，這加深的是教師閱讀的深度。這種學校規(guī)定的、約束性的閱讀，具有一定的靶向作用，能夠讓占學校大多數(shù)的青年教師在優(yōu)秀的前輩那里取到真經(jīng)。將學校的約束性的閱讀與教師個人的自由閱讀有機結合起來，教師的自由閱讀也會潛移默化地受到一定的影響和規(guī)制，也開始帶著負擔起舞。長期堅持，自由閱讀拓展的廣度，也會自然而然地為成為一名更優(yōu)秀的教師鋪路。

第二，教師的自由閱讀，可以不停留在與教學有關的內(nèi)容上，可以讀小說、散文、人物傳記、科普類書籍等，還可以讀雜感隨筆、野史趣聞、古典詩詞等。也就是說，只要有興趣就都可以涉獵，同時可以根據(jù)自身的特點，根據(jù)近期生活中遇到的事情，自由選擇閱讀。讀自己喜歡讀并且擅長讀的書目，最好是能把它寫成日記、讀書筆記、雜感等。當然，教師也需要適時獵取一些彌補自己短板的圖書閱讀。教師的自由閱讀，是自由在形式上，自由在時間地點上，自由在因人而異上。這樣自由的閱讀，也需要有一定的約束：從閱讀數(shù)量上來說——每月至少要讀一本紙質書；從閱讀品質上來說，需要形成合理的閱讀結構——必須閱讀一定數(shù)量的教育專業(yè)書籍；從閱讀產(chǎn)出上來說，對教師而言，最能看得見成效的，近觀，就是教育寫作水平的提高，能夠從容甚至游刃有余地撰寫教育案例、論文等，遠觀，因為讀書而提高了教育教學的本領；從閱讀主體上來說，要能以自己的閱讀將家長卷入讀書活動，讓自己的教育教學工作因家庭的支持而事半功倍。

很多學校組織教師閱讀，還停留在閱讀多少的傳統(tǒng)價值觀上。能否把教師閱讀指向自由選擇，把學校約束巧妙轉化為更好的開放，促進教師個性成長，還有待更深入的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