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jīng)82歲的毛澤東囑咐前往新疆的代表團:“你就替我采一束野花,放在我弟弟墓前吧?!?/p>
1937年,黨中央決定讓毛澤民去蘇聯(lián)治病。離開延安前,毛澤民到鳳凰山與大哥告別。那是他們見的最后一面。在共產(chǎn)國際留存的檔案中,有一份《個人履歷表》,署名毛澤東,填寫者是毛澤民。他為兄長填寫了家庭和社會關(guān)系、受教育程度、參加革命的經(jīng)歷等個人信息,“因國際需毛澤東同志一份較確之履歷”,“認我是其親生兄弟,了解較詳,命其代填”。這是在漫長的革命歲月里,兩兄弟的名字離得最近的一次,多數(shù)時候,不是毛澤東化名,就是毛澤民化名。
兄弟倆一個脫下長衫到山里打游擊,一個穿上西服在大上海做老板
毛澤東到長沙讀書后,毛澤覃跟著去了長沙。而毛澤民,留下來繼續(xù)和父親一起種田、做生意、賣稻谷,供哥哥和弟弟讀書生活。毛澤東曾經(jīng)回憶,“我到長沙去讀書,是澤民送我去的”。那時候的毛澤民穿著粗布衣服,滿頭大汗,旁人以為他是毛澤東雇的挑夫。
毛澤民放心不下在長沙的兩位兄弟,每隔一段時間,他都會挑著米糧,帶著學雜費,專程跑長沙一趟。這一走,不僅要挑著擔子走山路,還要經(jīng)過4個多小時的湘江水路。毛澤民總是一身農(nóng)民打扮,話不多,滿臉風塵,同學們不知情況,初始看到毛澤民,都會對毛澤東喊道:“你家長工來了?!?/p>
有一次,毛澤民送錢晚了幾天,毛澤東等得著急,便責怪了他,毛澤民一聲不吭。臨走之前,毛澤民對毛澤東說:“今年收成不好,為了把谷子賣個好價錢,我跑了好幾百里路呢?!泵珴蓶|頓時愧疚不已,就像他說的那樣,如果沒有毛澤民的支持,他根本無法讀書。
1921年,在毛澤東的影響下,毛澤民懂得了“國亂民不安生”的道理,毅然選擇投入革命洪流。1925年2月,毛澤民跟隨毛澤東來到湘潭、湘鄉(xiāng)開展農(nóng)民運動,同年9月進入廣州農(nóng)民運動講習所學習。隨后,他輾轉(zhuǎn)各地從事黨的秘密工作。
在這一時期,三兄弟有一次難得的相聚。
1927年5月,毛澤覃奉命秘密從廣州取道上海前往武漢,途中,意外在江輪上與毛澤民相遇。三兄弟齊聚武漢,日夜促膝長談。毛澤東對兩個弟弟說:“和平的日子不多了,我們?nèi)值茉谝黄鸬娜兆硬欢嗔??!泵珴蓶|還對毛澤民說:“我準備搞秋收起義,你就給我去做后勤保障,給我籌集糧草和資金?!比值苌逃懞螅珴神?5軍(葉挺部隊)做了宣傳科長。毛澤民則變賣了家產(chǎn),四處為秋收起義籌集資金。
資金籌到后,毛澤東在安源、瀏陽一帶組織秋收起義,毛澤民趕去幫忙,路上遭到地主武裝民團的攔截,最終沒能過關(guān)。毛澤民只好回到湖南,之后去了上海,表面上經(jīng)營印刷廠,做出版發(fā)行,實際上從事黨的秘密工作。兄弟倆從此陰差陽錯,一個脫下了長衫到山里打游擊,成為農(nóng)村革命根據(jù)地領(lǐng)導人,一個脫掉草鞋穿上西服在大上海做老板。
毛澤東囑咐弟弟,到蘇聯(lián)后好好治病,多參觀學習
毛澤民在上海隨時關(guān)注著井岡山的情況,同時,整個毛家的大后方都由他來照顧。楊開慧每個月的生活費,也是他定時派人送去的。
1928年,毛澤民離開上海,加入了毛澤東在偏僻農(nóng)村進行的實踐。長征時期,毛澤民負責照管財經(jīng)、檔案和物資供應工作,兄弟倆沒有留下交往記錄。
在長期的革命斗爭中,毛澤民忘我地工作,積勞成疾。黨中央非常關(guān)心他的健康,待他從上海回到延安之后,組織上決定安排他去蘇聯(lián)治病。1937年底,在中央的一再督促下,毛澤民離開延安,搭乘飛機經(jīng)蘭州中轉(zhuǎn)前往新疆,準備從那里轉(zhuǎn)道蘇聯(lián)。
離開延安前,毛澤民到鳳凰山向大哥告別。那天,兄弟倆還不知道此刻的分別即永別,毛澤東囑咐弟弟,到蘇聯(lián)后好好治病,多參觀學習一些蘇聯(lián)社會主義建設(shè)的好經(jīng)驗,還特別叮囑他,要利用在蘭州和迪化停留的機會,積極宣傳黨的正確主張。
一個意外的決定讓毛澤民的行程發(fā)生了改變。那是一份由毛澤東和張聞天共同簽名的電報:“毛澤民等到否,到時毛即可留任建設(shè)廳長,但需改名。毛洛 廿七日”
正是這封電報,讓毛澤民化名周彬,留在新疆開展統(tǒng)戰(zhàn)工作。其間,他到蘇聯(lián)治病和學習了一段時間,并代毛澤東填寫了《個人履歷表》,向共產(chǎn)國際介紹毛澤東。
“請轉(zhuǎn)告毛澤東同志,我毛澤民無愧為一個中國共產(chǎn)黨黨員”
毛澤民憑借多年的工作經(jīng)驗,在新疆大刀闊斧地開展財政金融整頓,使幾近崩潰的新疆財政起死回生,面貌為之一新。
毛澤民等共產(chǎn)黨人在新疆的出色工作,贏得了新疆各族人民的信任,卻使新疆軍閥盛世才坐立不安。1942年,盛世才背信棄義,投靠蔣介石,關(guān)押了毛澤民等在新疆工作的全體共產(chǎn)黨員。
盛世才指使特務審訊毛澤民,迫使他公開聲明反蘇和脫離中國共產(chǎn)黨。毛澤民整天整夜被折磨著,偶一合眼,立刻就被烈性化學藥水熏醒。
三天過后,在反復惡性刺激下,毛澤民怎么也合不上眼了。
在生命的最后七天七夜之中,毛澤民受的最后一種刑罰是往胳膊上吊土塊,也就是特務們所說的“掛炸彈”。面對酷刑,毛澤民視死如歸,義正詞嚴地宣告:“決不脫離黨,共產(chǎn)黨員有他的氣節(jié)。”他還對一同被關(guān)押的方志純說:“如果你今后有機會回延安,請轉(zhuǎn)告毛澤東同志,我毛澤民無愧為一個中國共產(chǎn)黨黨員?!?/p>
1943年9月27日深夜,毛澤民被敵人秘密殺害,時年47歲。
抗戰(zhàn)勝利后,毛澤民的女兒毛遠志還不知道父親犧牲了,毛澤東請她一家吃飯。她突然問起父親,談笑風生的毛澤東放下筷子,說不出話來。他眉頭緊鎖,站起來背著手,來回地踱步,好久才說:“被國民黨殺害了!”
1975年,已經(jīng)82歲的毛澤東囑咐前往新疆的代表團:“你就替我采一束野花,放在我弟弟墓前吧?!?/p>
(責編/陳小婷 責編/張超 來源/《歷史選擇了毛澤東》,葉永烈著,天地出版社2019年4月1日第1版;《毛澤東和失去的親人們》,顧保孜著,江蘇人民出版社2013年6月第1版;《毛澤民:中華蘇維埃國家銀行第一任行長》,高青、孫敏堅/文,《湖南日報》2018年5月22日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