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殿文

今年盛夏的酷暑是“plus版”的，當(dāng)你還記著頭伏天“我與烤肉之間只差一撮孜然”時，大伏天已悄然而至。梁實秋先生說過?：“大抵好吃的東西都有個季節(jié)，逢時按節(jié)的享受一番，會因自然調(diào)節(jié)而不逾矩。”炎炎苦夏，你都吃了些什么呢？

中國人歷來講究“民以食為天”。對于整個中原的農(nóng)耕文明來說，夏季是收獲的季節(jié)，即便是在物資匱乏的年代，人們也會用粗糧細(xì)作來慶祝收成帶來的喜悅。

直至今日，北方仍有“頭伏餃子二伏面，三伏烙餅炒雞蛋”的說法。在我的記憶里，母親的手搟面獨一無二，永遠(yuǎn)是愛的感覺、家的味道。電視劇《什剎?！防镉幸粋€情節(jié)，一個路邊攤的手搟面要賣50元一碗，老板解釋?：“手搟面鹵子的配料是五臺山的香菇、鳳縣大紅袍的花椒、藤縣古龍的大紅八角、豬前腿后面的梅花二刀肉?！边@些都是特別講究的食材，前三種還是同類食材的頂級代表，如果貨真價實，那這一碗面真的物有所值。

母親的手搟面雖沒有這么高級，但仍是很講究的?：自家種的小麥經(jīng)曬干、清理干凈后，送到傳統(tǒng)的磨坊去磨面，整個過程都由她親自監(jiān)督。針對不同要求的面粉，母親會和磨坊主商量是否更換籮具以及磨面的次數(shù)，直到滿意為止。僅原生態(tài)食材這一點，就非普通的店可比。

母親做的手搟面和電視劇《姥姥的餃子館》里說的一樣?：和面講究“三光”，手光、面光、盆光，同時要求用溫水、蛋清和面，最后三醒、三揉。這手搟面嚴(yán)格來說分兩種：一是打鹵面，鹵子的配料一般是涉縣花椒熬的花椒水、東北的蘑菇和黃花菜、土豬的五花肉，有時候也會是日常的西紅柿雞蛋打鹵；二是涼面，小時候沒有冰箱，就會提前從自家打的深井（約150米以下）里打上冰涼的地下水，用這水給出鍋后的手搟面過三四遍，清爽宜人。涼面的做法更為簡單?：花椒、蔥、姜入鍋煸香，再放入自家地里種的黃瓜切成的絲，最后倒入醬油、醋、香油，那種味道讓人懷念。即便是現(xiàn)在回家，如果母親做手搟面，不管是哪種做法，我們至少吃兩碗。

在三伏天里，我還愛吃母親做的燉鯽魚：活鯽魚洗凈，小火煎至兩面焦黃，盛出?；蔥、姜、蒜下鍋煸香，倒少許醋、醬油，再放入煎好的魚，倒入水將整條魚浸沒后開始燉。這里有兩個細(xì)節(jié)，一是燉前要在魚身上倒扣一個盤子，防止湯料沸騰把魚肉熬散?；二是燉時放入八角、花椒、大料、香葉、桂皮等調(diào)料，想吃魚咸菜、魚白菜的，可以加點蘿卜、白菜。小火慢燉?4?小時后自然冷卻，這樣燉出來的魚，魚刺都可以直接吃。一般配鯽魚的是剛出鍋的北方千層餅，餅卷酥鯽魚，再加上新鮮的生菜或北方小蔥，這是物質(zhì)艱苦時期的饕餮盛宴，至今仍久久難以忘懷。

這些年，盛夏時節(jié)，三五好友在路邊攤喝冰鎮(zhèn)啤酒，吃的不用太講究，拍黃瓜、花生米、炒螺螄，再有一盤小龍蝦就非常好了?；啤酒一般喝當(dāng)?shù)禺a(chǎn)的，主要是新鮮。最有口福的一次是我在青島和日照附近做項目時，因地理優(yōu)勢，喝到了青島一廠的啤酒，那個味道確實不一樣。

夏天也是吃水果、蔬菜的季節(jié)，隨著種植技術(shù)的進(jìn)步和物流運(yùn)輸業(yè)的發(fā)達(dá)，現(xiàn)在的孩子們心目中可能沒有“時令水果”這個概念了。在我小時候，自家菜地里的黃瓜、菜瓜、西紅柿、西瓜這些能看得見、可直接吃的水果、蔬菜，一天會去看好幾次，直到大人允許才能采摘。摘下?來?后，?用?手?弄?弄?干?凈，直?接?在?地?里?吃，那?個?味?道真是久久難忘。

如今我們在東北也能吃到新鮮的芒果，在上海也能第一時間吃到新疆庫爾勒的香梨，因而少了吃時令水果、蔬菜的那種期盼，以及小小愿望瞬間實現(xiàn)的滿足感。

民間素有“伏羊一碗湯，不用神醫(yī)開藥方”的說法，與中醫(yī)“冬病夏治”的理念相貼合。在夏天，人們大汗淋漓、毛孔大開，對于愛吃生冷食物、愛吹空調(diào)的人來說，容易寒邪入體，這時吃一些羊肉、羊湯就可以扶正固本，把身體里的濕寒排出去。羊肉湯可溫陽祛寒，還可補(bǔ)氣、補(bǔ)血，把人們暑天消耗過多的能量補(bǔ)回來。

美食更高的境界應(yīng)該是心中有愛、有情、有感恩，知道“粒粒皆辛苦”的不易，才更能體會美食中蘊(yùn)含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