琦琦
我在云南生活了多年,跑遍了云南大部分地區(qū),唯獨怒江是我一直未曾踏足的。早兩年身邊有朋友提起怒江,在我的認知中,它也僅僅是一個遙遠與神秘之地,那里有滔滔的江水與文面的獨龍族世代生息。
在去往云南各地的路途上,從來不乏大山大河。我自認為在云南看過很多種不同風景,險峻的、雋秀的、寬闊的、幽靜的,但每到一個新的地方,我又總像第一次到達云南時那樣收獲驚嘆。對怒江最初的神秘印象來自友人的風塵仆仆,想起以往每每見他往返于怒江,要么是車子遍布泥漿,要么是帶著塵土滿身的疲倦。這一次,我在收到康藤· 阿魯臘卡帳篷營地地址的那一刻,打開地圖,心中不免咯噔一下。路途不遠,但行車時間很長,這意味著沒有通暢的高速公路可 達。
這次行程中有一半連著被譽為“第八條進藏線”
的丙察察線,目的地也在丙察察線的起點丙中洛附近。從大理出發(fā)時并不順利,杭瑞高速路況不好,車輛因路面顛簸發(fā)生“死亡抖動”,100公里路我開得膽戰(zhàn)心驚。我在大理至保山段開過多次,對風景已很熟悉。從保瀘高速離開后途經(jīng)怒江大橋,還未見到怒江的真面目。不知道從哪一刻起,我突然發(fā)現(xiàn)是怒江劈開了兩側(cè)的高山,而在高山的至高處,目光可及或更遠的地方,總有散落的房子,這就是怒江峽谷。
說起云南秘境,怒江一定可以名列其中。怒江的全稱是怒江傈僳族自治州,因怒江由北向南縱貫全境而得名。怒江、瀾滄江、金沙江三江在此并行奔騰,江水并流而不交匯,穿越于擔當力卡山、高黎貢山、碧羅雪山和云嶺等崇山峻嶺之間,自然地貌非常壯觀。被山河切割出來的高山峽谷中,原始森林遮天蔽日,蜿蜒至山頂?shù)穆纷屓艘欢纫苫筮@是一條“天路”。
我沿著怒江一側(cè)行駛,路況比想象中更為順暢。作為滇西旅游干線,怒江流域的國道被稱為“美麗公路”。雪山、峽谷、森林,每一種疊加景象都風景似畫,在一起卻是我從未看過的壯闊。沿途山間蟲鳴四起,我甚至可以聽出有蟲子在密林間扇動翅膀。怒江峽谷超過3000米的落差使得江水激蕩奔騰,怒江的聲音就此伴隨了我的整個行程。
去年在香格里拉爬流石灘觀花前,我讀到喬陽的《在雪山和雪山之間》,她讓我第一次感受到雪山的生命力。穿過坍塌流水的路段,從海拔1700米的迪麻洛村盤旋至2800米的阿魯臘卡。山頂?shù)目堤佟?阿魯臘卡帳篷營地是我這次怒江之行的第一站。
連續(xù)兩天行車勞頓之后到達時,左側(cè)的碧羅雪山與右側(cè)高黎貢山的主山峰嘎瓦嘎普雪山瞬間將我環(huán)抱。在群山之巔的這個小村莊坐擁兩座雪山勝景,四周更是山脊環(huán)繞,在雪山和雪山之間,我仿佛看到另一種生活方式的可能。
天將黑時,我在大堂燃起的柴火邊烤火,遠處只有散落人家的微弱燈火與天邊漸亮的夜星。喬陽的書中寫到她自己在天色尚未大亮時就醒來,去看天上的殘星和黝黑的山林,“世界巨大、寧靜,包容一切又空無一物”。此刻,我在阿魯臘卡同樣感受如此。
說來也是奇怪,怒江短短的幾天行程中,在我的耳朵里始終盤旋著蟲鳴、拍動翅膀以及奔騰的怒江水這幾種被我稱為“怒江”的聲音。在阿魯臘卡的兩晚,卻是寂靜的。在客房露臺看星星,甚至還能看到深藍色的夜空中薄云在飄蕩。
清晨的阿魯臘卡也是寂靜的。太陽從碧羅雪山上方映射,第一縷陽光逐漸照亮嘎瓦嘎普雪山,雖未到冬日,兩座雪山積雪不深,但山頂皚皚的白雪在金色的晨光中依舊巍峨壯觀。怒江之上被濃濃的霧氣籠罩,但空氣純凈,甚至可以眺望到幾十公里以外的丙中洛。高山蕨海之間,客房隱藏其間。
店里的藏族小哥說帶我去徒步。山路崎嶇、彎急坡陡,海拔再次上升。當我們到達山頂牧場后,世界又一次寬闊了。雪山屹立在眼前,悠閑的馬匹怡然自得,未見村民,卻有家養(yǎng)的小狗奔跑而至。背對雪山徒步,穿過因季節(jié)變化而變黃的蕨海,隨即是滿目的大花杜鵑,想來在花開季節(jié),會在雪山下綻放出一個令人驚嘆的世界吧。
我們一路都在緩緩上坡,穿過一片又一片的蕨海、冷杉與大花杜鵑,在高山頂上可以清晰看到迪麻落河因泥石流被高山流石淹沒的部分。我們到達一片平坦處,右側(cè)可以看到神似開屏的孔雀山側(cè)面,山頂同樣覆蓋著薄薄的雪層。我走得氣喘,藏族小哥倒是輕松,他原本就出生、生活在這邊的村落,這里的每個山頭、每條小道都是他長年奔跑的地方。他邊走邊跟我說,明天要去家中的高山牧場,取回制作的酸奶和酥油。
回到酒店后,藏族員工說要教我做石板粑粑。石板是用當?shù)靥赜械那嗪谏搸r制作而成的,去高山處選石塊,用刀砍削修整、打磨、拋光,并將其放在火塘邊上烘烤一兩個月,如此加工過的石板才會變得密實堅硬,才能承受烈火的炙烤。石板粑粑原是貢山縣獨龍族、怒族的古老食物,也是目前我們還能看見的最為古老的用火加熱石器制作的食物之一。它并沒有什么高深技藝或煩瑣工序,僅僅是將自家磨的青稞面混合面粉,發(fā)酵、搟制后放在石板上烘烤。等待的同時,他們還打了一桶熱乎的酥油茶。酥油和牛奶同樣來自當?shù)啬翀觯偷孬@取是康藤的一貫作風,就如酒店的員工也大多來自周邊不遠的村落。每個人都能給你帶來一段阿魯臘卡的故事。
炭火烘烤著石板,也烘烤著粑粑。那一刻,我的世界不再巨大,而是聚焦在那塊石板的方寸間。時間隨著看似沉靜卻熱烈的炭火在燃燒。我很享受等待的過程,他們倒變得不好意思起來,說“讓你久等了”。殊不知,在阿魯臘卡,世間的一切都值得等待。
就著粑粑一起食用的是康藤取自高黎貢山小地方村的野生蜂蜜,喝一口微咸的酥油茶,配上略有焦香的粑粑,怒江在我的心中不再神秘及冰冷,而是逐漸變得有溫度并立體起來。
雖只得兩天寂靜,但離開阿魯臘卡時,我突然有了“山中歲月長,林深不知處”的隱世之感。我從山路盤旋離開時,沿途遇到三三兩兩的村民結(jié)伴同行,往半山腰的白漢洛教堂方向走去?!奥濉痹诶壅Z中是地方的意思。從白漢洛出發(fā),有一條著名的碧羅南線的徒步路線,沿著它可以走到茨中。即便是今日看來,徒步之路都不能算是通暢,我很難想象過去的人如何踏上驚險且勇敢的路程,翻越碧羅雪山,從瀾滄江畔的茨中到達怒江。天氣晴好,人們在教堂門口曬太陽,有人嘻嘻笑笑,滿地打滾,與喜歡曬太陽的其他云南人并無差別。
當天我繼續(xù)沿219國道行駛,去往丙中洛,沿途經(jīng)過怒江第一灣。滔滔怒江水由于王箐大懸?guī)r絕壁的阻隔,流向從由北向南改為由東向西,流出數(shù)百米后,又被丹拉大山擋住去路,被迫再次調(diào)頭急轉(zhuǎn),在這里形成了一個半圓形大灣。從公路上看去,灣中心有僻靜的村落,遙看地勢平坦開闊,牧場青綠,猶如三面環(huán)水的半島狀小平原。
一路下來,我對怒江最為深刻的感受是在怒江兩側(cè)高山雪峰橫亙處,怒江人在山間交錯而居,傈僳族、獨龍族、藏族以及以怒江命名的怒族人,共同生活在深不可測的山間。我跟遠方的朋友形容道:仿佛怒江人只要找到一個想要生活的地方,就能安居下來。
丙中洛鎮(zhèn)出現(xiàn)在眼前時,是嶄新的,在阿魯臘卡遙望的嘎瓦嘎普雪山此刻因聚集的村莊而顯得更加鮮活。
如果說世界給了香格里拉松茸,那么世界同樣送給貢山一份珍貴的禮物——松露。昆明或其他地區(qū)的市場上早早就有貢山松露出售,但在貢山,松露的采挖期還未開始。在去往形它村時,怒江之上的橋梁林間,都掛著嚴禁采挖松露的字樣。
我要去的是松露會長在形它小組的一棟房子,我去找他時,他說:“我正在山上守護松露,你就爬山過來找我吧。不遠,走一會兒便到了?!碑斘野凑账闹甘驹谂瓕Π犊吹搅珠g隱現(xiàn)的一棟房子時,我又一次感受到了挑戰(zhàn)。
過江時雖不用索橋“飛身而過”,但懸空晃悠的吊橋和看似平靜卻暗藏洶涌的怒江,還是讓人著實感到些許害怕。去尋找松露的路在當?shù)厝丝磥聿⒉浑y走,因為正當午時,日頭很曬,出發(fā)前橋下小賣部的大姐借給了我一頂帽子。我問她是否去過對面的山上、那邊有沒有松露,她說:“遍地都是。”
因前不久的雨季,沿途多有坍塌的路段。來自四川的工人正在烈日下修葺,也有工人將包和手機丟在路邊,靠在陰涼處打盹兒。去的路程幾乎都是上坡,一側(cè)是山,一側(cè)是樹,稍有遮擋卻抵擋不住曝曬。會長說的“不遠”,我用了足足45分鐘才到達。
房子是新建的,因山體斜坡,用水泥做了澆灌的基層,上層是怒江一帶常見的傈僳族木楞房結(jié)構(gòu)。剛到達時我便驚訝于它的視野實在開闊,對岸的丙中洛鎮(zhèn)與雪山映入眼簾,一目了然。這完全像一幅屬于怒江的山水畫面。
松露會長古春榮,怒族人,丙中洛甲生村松露協(xié)會理事長。見面之前,我總以為他是一個能言會道的人,見面后才發(fā)現(xiàn)他十分靦腆,忙于燒水泡茶。聊起松露,他卻口若懸河,講了很多的故事。他的木楞房有兩個房間,屋內(nèi)卻是支起的戶外帳篷,看起來只是短居于此。我們閑聊中,又從山上跑來一人,腰間別著兩把刀,這兩把刀跟我在白馬雪山見的傈僳族朋友的刀一樣。他們行走山間,隨身攜帶,用它砍去擋路的雜草。
在房子的上坡處,還有一間小屋,我上去探訪,他們覺得不好意思,說這是臨時廚房,太亂了,也不像家里一樣應(yīng)有盡有。我進去看了看,火塘里的火還未完全熄滅,有熱氣騰出。三人坐在屋后的樹下,玩彈弓、看手機視頻。我詢問了一下,一人是怒族,一人是傈僳族,還有一人是藏族。他們都是松露守護者,日夜在此巡山。
古春榮見不得別人采挖未成熟的松露,更見不得他人挖掉松露后連帶樹根一起刨完,讓暴露在陽光下的松露菌絲被烈日曬死。他說:“如果長久如此,到我們的子孫后代時,松露可能會滅絕吧?!?/p>
貢山松露向來是外來者收購,本地人間的交易較少。怒江人本身就善于在山間行走尋找,如若自家想吃松露,每個人都有自己隱藏的“松露基地”可以去采挖。松露燉雞是云南人最常見的吃法,燉一只雞放半斤松露的豪邁肯定會讓法國人咋舌。我后來遇到的獨龍族姑娘龍梅告訴我,她會將松露埋入灰燼,用余溫來炭烤,“那個味道,可是真的比肉還香啊”。
松茸生長在海拔3500米以上的原始森林中,很多人以為松露同樣生長在高海拔地區(qū)。殊不知,松露大多在海拔1000米至2500米的高山上生長,且喜陽,日照時間長,它才會生長得更加完整。
聊了許久,我問能否帶我看一下松露,古春榮便帶我去屋后的緩坡樹下,遍地是成熟的野生栗子外殼,甚至有點兒扎腳。我順手撿了一把野生的板栗,剝開后丟入嘴里,是原始的清甜。我原以為松露會在更隱秘之處,他卻說:“你的腳下遍地都是?!?/p>
松露與樹根是共生的,沿著有些許暴露的樹根處尋找,比起尋找松茸的艱辛,找起松露來似乎是幸運的。很快我就看到了第一顆,個頭不大,在泥土中偽裝得很好,若不是古春榮指給我看,我就錯過了。發(fā)現(xiàn)第一顆后,似乎周圍所有的松露都顯現(xiàn)了身影,兩顆、三顆、四顆、五顆……有些只剩下外皮,古春榮說怒山老鼠是愛吃松露的。有些松露已經(jīng)腐爛,但我們依舊沒有動手去碰它,即便是腐爛,松露仍舊會釋放出孢子并長成菌絲體,碰觸到樹的須根后會再一次共生。
許是見我實在對松露垂涎,古春榮主動協(xié)助我挖出一顆。這是我人生中自己采摘的第一顆貢山松露,這是山神的禮物,也是怒江人給予的禮物。它周身布滿不規(guī)則的褶皺,是怒山的野菌、野菜,是怒族人的酒肉,是怒江流域最豐饒的滋味。
從丙中洛向北數(shù)十公里,還在改建的霧里游客中心泥濘不堪,但往建筑中走,既下山運營的拾野游牧酒店、松露自由餐廳在此扎根。從客房或餐廳往對岸望去,便是霧里村。既下山酒店品牌的一個序列“寄”便在對岸那遙遠陌生的地方。傍晚時分,即便是在國道旁,酒店里也有一種深藏山中的靜謐??头康穆涞卮蟠笆亲蠲赖漠嬁?。
夜間在餐廳吃一口熱飯,旅途中家的溫暖油然而生。碗筷剛被端走,聽到有人喚我的名字,我驚訝地發(fā)現(xiàn)那位經(jīng)常往返于怒江、風塵仆仆的友人原來就在此忙碌。對岸的霧里村已被黑夜遮起,聽他娓娓道來這一年多來與霧里村的故事,讓我對霧里村又多了一重好奇。
第二天清晨起床,對岸的村莊被薄霧籠罩。太陽慢慢升起,薄霧飄升、散去,我才得以看見村里人家的裊裊炊煙,屋旁屋后樹木蔥蘢,連有人在小路上行走都清晰可見,好一幅生動的人間煙火圖。松露自由餐廳的早餐,讓我得以實現(xiàn)“松露自由”,看似平常的醬肉米線,因幾片松露的加入而變得與眾不同,但在怒山怒江人的眼里,松露無非是山中一物。
進出霧里村現(xiàn)在有兩條通道,但無車輛可達,村民出行大多靠步行或摩托車。既下山的當?shù)貑T工龍梅帶領(lǐng)我從先民開鑿的茶馬古道進村。道路狹窄,是從山壁上鑿開的路。聽聞是曾經(jīng)的村民沿江而鑿,火燒巖石,再用冷水使其爆裂,才鑿出的這一條寬不足1米的古道。一側(cè)是山崖絕壁狹窄陡峭,另一側(cè)是怒江奔騰不息。這條古道蜿蜒在怒江之上,狹長、細窄,遠遠望去,以為它只是一條橫在山腰的裂縫。
曾經(jīng)的馬幫便是如此牽著騾馬、馱載著貨物,沿這條路往來于云南與西藏之間的?,F(xiàn)在這里仍舊是霧里村民出行與運送物資的主要通道。古道坡度不大,但行走到霧里村仍需不少時間。沿著怒江奔涌與雪山的方向走去,到達村中,才發(fā)現(xiàn)霧里村實則是將崎嶇的山路和整日的云霧繚繞作為天然屏障,只讓真正想到達的人去往。太像一幅畫,卻又太真實了,這是我對霧里村的第一感受。如果說康藤給了我怒江雪山勝景,既下山則贈予了我怒江一整個真實的村莊。沒有刻意躲避和逃離,改造的木楞房與用歷經(jīng)百年的舊木所建的房屋緊緊相連,隔壁家的小孩與家里的豬一同在村道上歡迎你的到來。
在村口,我見到“寄”的第一棟房屋,門口的牌子上寫著:吉佳姆節(jié)的火塘邊。怒族人喜愛音樂,也擅長舞蹈,吉佳姆節(jié)是秋收之后,家中糧倉豐足、豬羊肥壯之時的節(jié)日,在怒語中的意思是“過年”。節(jié)日持續(xù)15日,人們飲酒、吃肉、以歌為媒,通宵達旦。房屋并沒有將傳統(tǒng)的木楞房做改動,只在原有的傳統(tǒng)基礎(chǔ)上,將室內(nèi)空間做得更舒適。即便是窗戶,也是傳統(tǒng)大小,每一扇的窗外都是核桃樹,是藍天,是雪山,是霧里村的每一個畫面。
霧里村背倚四時積雪的碧羅雪山,直面怒江,與高黎貢山隔江相望。在往村落中行走時,會走過“云中霧里橋”,橋下是自碧羅雪山涌流而出的五里河,它將村落一分為二。過河沿小道前行,是村中的白塔所在。霧里村多元宗教和睦并存,但大多村民信奉藏傳佛教,村中隨處可見彩色經(jīng)幡隨風擺動。
往霧里村的最高處走,會經(jīng)過村民的家,傳統(tǒng)干欄式木楞房,木頭上甚至清晰可見標注的木料序號,這樣的“刻木記事”原是為了搬遷方便。木楞房與屋頂之間還有隔層,村民在此存放收獲的南瓜、苞谷及一些工具。屋頂材料是在怒江到處可見的頁巖,取之自然又渾然天成的審美在怒江人的生活中隨處可見。
正值10月下旬,此時正是霧里村的收獲月。去時太陽當空,霧里村民卻頂著漸曬的日頭在地里翻地,為下一波的小麥和青稞種植做準備。沿途路遇一大片還未收割的蕎麥地,粉色小花如地毯一般。
到達村落頂端的古核桃樹旁,便是“寄”的“畫家之家”,三棟獨立的木楞房各司其職,畫室面對大片斜坡田地;臥室與廚房、浴室面向怒江,整個霧里村的一動一靜都在畫中。
離開時,我選擇走德貢公路返程,再一次得以與阿魯臘卡相見,并在翻越孔雀山后將此行怒江的畫面短暫封存。碧羅雪山與嘎瓦嘎普雪山退場,白馬雪山屹立眼前。這時我回想起霧里村山頂?shù)哪亲∥荩拈T口寫著:翻過七十七座雪山。怒江之行匆匆,我眼見的怒江,遠遠只是其萬千微小畫面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