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福偉
塞米利安在《現(xiàn)代小說美學》中說,不朽的小說作品的條件之一就是要創(chuàng)造出令人難忘的新的人物形象,創(chuàng)造出新的堂吉訶德、新的哈姆雷特、新的巴扎羅夫、新的K甚至新的巴比特。蓋利肖在《小說寫作技巧十二講》中認為,每篇小說是,也必須是關于人物的小說。沒有人物就不會有小說。由此可見,人物形象在小說中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一方面有效地推動故事情節(jié)的發(fā)展,另一方面承擔著“對人類生存本相進行全方位曝光的重任”。
本期的作者丁圣潤、廠刀、蔡淼、龍垚皆具備創(chuàng)作主體對人性尊重、對人物生存處境體諒的基本素養(yǎng),有的向內(nèi)關注人性和人心,深掘復雜幽微心靈暗處的些微悸動;有的則向外展現(xiàn)宏闊時代背景下的人生命運浮沉與掙扎。正是因為他們做到了這一點才能塑造出具有生活質(zhì)感與痛感的鮮活人物形象:被青春虛無感包裹著找不到出路的青年柳夢梅、馮夢龍、丁圣潤,等待情人和老婆的凄苦打工仔,見證人間悲歡離合的親子鑒定師,在森林中尋找愛與守護的孤獨女孩。
這些“生氣灌注”的人物始終縈繞在我的腦海中,我與“他們”對峙著,互為鏡像。這是閱讀主體與創(chuàng)作主體在小說文本所構建的時空中的交流與碰撞,從而產(chǎn)生共同的情緒、情感的深刻體驗,這絕不是物理反應,而是有效的化學反應。這誠然與塞米利安在《現(xiàn)代小說美學》中的要求相距甚遠,但他們在努力地抵近蓋利肖“沒有人物就不會有小說”的核心本質(zhì)。
《流火》將紀實體的新聞報道與虛構的小說文本有效地糅合交融在一起,虛實相生,以實擊虛。三位孤獨的青年,與不斷遷徙流動的野象群一樣,渴望突破,向往遠方,然而現(xiàn)實生活的激流總會將之狠狠擊碎。《井》中在公交車站邊抽煙的兩位打工仔,就像《等待戈多》中的兩個流浪漢,人類生活的偶然性和荒謬性充斥其間,所不同的是戲劇中戈多始終沒有出現(xiàn),而小說中打工仔等待的從按摩店下班的女子竟然是同一個人。在即將面臨著人生決裂的關鍵時刻,等待的丈夫毅然選擇逃離,留下了還蒙在鼓里等待的情人。誠然這里有“他人即是地獄”現(xiàn)代哲學啟示,我覺得更是對人類生存處境的深切洞察與悲憫,關涉小說情感和解的有效藝術處理。《親子鑒定師》中參與鑒定的眾生相,皆陷于情感信任危機的旋渦中,無法自救。《去森林的這天》雖帶有明顯的青春文學的感傷氣息,但依然具備了邁向未來寫作的創(chuàng)作實力與氣質(zhì),值得我們?nèi)テ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