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義君
日影遲遲。貓仍沉睡。
瓦脊上的青苔又深了一重。
我未能趕在最后一個更夫失憶之前,請他
為我指認城池、舊苑與蹄痕。
有人身披彩綢,過了戲樓。
有人回頭踱進街坊巷,打探城市的年輪。
低檐下,聽曲,發(fā)呆。
青石板上的暗紋隱約朝向民國——
我在雨夜里趕路,望見
你的紙窗透出燈影。
我們一再愛上這樣的河流——
水草豐美。沿岸,蜜蜂搬運花香,
人們建筑寺廟和含糖的居所。
有時,南河也在體內(nèi)豢養(yǎng)猛獸,
需要在它的腰身造一座塔,讓洪流溫順。
——這是早年的事情了?,F(xiàn)在,
我揣想了一小會前朝帆影,順手摘下一朵浮云,
一步一步走下塔來。
山河千秋。我終究無力勘破歷史的遺言
和時間的隱秘,卻又不甘心讓一首倉促起頭的小詩
草草收場——
現(xiàn)在,我佇立河灘,與聳立大地之上的迴瀾塔
長久對視,一高
一低,構(gòu)成黃昏的一幅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