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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蛋

2023-12-31 00:00:00金錦姬
短篇小說(原創(chuàng)版) 2023年10期
關(guān)鍵詞:簸箕店鋪姐姐

男人沒有出現(xiàn)在窗前,我透過那扇窗看到了星星的顫抖。

窗外建筑物的屋檐在搖晃,我坐著的沙發(fā)在震顫,仰望著屋檐的我也在晃動,當我感受到這一切時才意識到我腳下的地也在震動。

地震來臨時沒有一個人驚慌地跑出去,震級3.8的小地震并沒有讓房屋倒塌,就連公共衛(wèi)生間也完好無損,我感覺頂多心臟不好的幾個人把茶杯放了下來。

為了知道地震時的感覺,我在拼命回憶,卻只有模糊的混亂殘存。那種混亂就像簸箕一樣——幼年時母親坐在草屋院子里抖著的那種簸箕。

簸箕的作用是把里面的東西分成精華和其他。雖然區(qū)分不是十分明確,但總是有一定的分界。母親用簸箕教會了我和姐姐分辨的哲學。

母親一生經(jīng)常使用簸箕,那她一定是只取精華嗎?這個我不清楚,而我和姐姐則在學著用簸箕分辨周圍的事物中逐漸長大了。

這個陰暗,那個干凈;這個美麗,那個卑劣。我們對那些區(qū)別明顯的極端事物總能毫不猶豫地分類出來,可偶爾還有一些是不明顯的,難以一下分辨的。

約20世紀90年代初,那時的我還在唱《每當走過老師窗前》《媽媽的吻》那種歌,而上中學的姐姐也許是因為經(jīng)歷了初潮,唱的歌不再單純明了,姐姐給我唱了一首頗為神秘而曖昧的流行歌曲——

你說我像云,捉摸不定

其實你不懂我的心

你說我像夢,忽遠又忽近

其實你不懂我的心

姐姐似乎領(lǐng)會了歌詞,可以用悲切的聲音模仿著原唱童安格??粗憬闱宄帜:谋砬?,我似乎也一夜長大,不再唱《每當走過老師窗前》,也不像其他本分老實的同學一樣背雙肩背包了。我總是做出一副深刻的表情,像足低垂眉眼,煩惱世事的圣賢。

香港和臺灣的歌手給我們帶來了賦有各種表情的歌曲,我和姐姐時常學著眾多流行歌曲里人物的表情,我們的視線變得逐漸模糊,不像過去那么容易分辨事情,連曾經(jīng)清晰分辨過的事情也時常本末倒置。

母親用她自己的簸箕掂量了這些流行歌曲,下結(jié)論說它們危險,敗壞。其實,那些歌曲并不那么危險,敗壞。讓我們沖動做些什么的,不是那些單純犯傻的歌曲,而是節(jié)奏和情感復雜的歌曲。用我們的簸箕來衡量的話,模糊的部分比較寬泛。

我音感差,姐姐比我強很多,她的聲音很像唱那首《愛上一個不回家的人》的林憶蓮,低沉、沙啞。據(jù)我所知,因為迷戀姐姐的聲音而給她遞情書的理科班男生不止一兩個。姐姐高中畢業(yè)后就職紡織廠,還沒有來得及展現(xiàn)她的美妙聲音就遇上了姐夫。

姐姐冬天是靠灶口或爐子取暖,而姐夫是擁有水泥建筑物即所謂樓房的人,看到姐夫家掛在墻上散發(fā)熱氣的暖氣片,姐姐立刻心滿意足。姐姐與鄰居家共用一個長長的走廊,她在那個又窄又黑的第一代樓房里迎來了自己人生的頂峰。

我看過西區(qū)那個現(xiàn)代式建筑物,曾經(jīng)羨慕不已但那時并無法擁有它。如今,干凈利落的直線建筑替代了持續(xù)數(shù)千年的各種曲線建筑,數(shù)十年推崇的紅顏色也消失于茫茫天地之中。

千篇一律的結(jié)構(gòu)分不清哪個是哪家,就像一個個刻畫好的模框,有一種人工機械美。我再懂點事的時候才明白那是什么,區(qū)別于母親的土氣,我稱之為摩登。

“神死了!”

2000年代,二十出頭的我亭亭玉立,有個大學同窗告訴了我她在百貨店衛(wèi)生間里看到的涂鴉內(nèi)容。

“你是吃錯藥了嗎?”我反問道。

我倆用指尖搓著對方充滿膠原蛋白的皮膚,咯咯地笑出聲來。

“神說了‘尼采,你也死了’。”

這個著名的涂鴉像傳染病一樣流傳在朋友之間,我也把這件事告訴了姐姐。

“尼采還是裸彩,都給我閉上嘴?!?/p>

姐姐白了我一眼,她正背著孩子想哄睡哭鬧的小孩。姐姐只年長我四歲,但因為孩子的哭鬧已經(jīng)無法理解我的幽默了。之后,我再也沒有跟她講尼采之類的故事。

清潔工正擦除衛(wèi)生間墻壁上的涂鴉,滿街都是托馬斯·庫恩的“范式”觀點。街道無比繁華、色彩斑斕,同時又被迅速復制。

大學畢業(yè)后我在國內(nèi)最年輕的城市上班,將近三十歲才回到老家開了店,這是一兩年前的事情。

地震發(fā)生前的某個下午,姐姐來我家串門,她推開客廳的落地窗走到陽臺深吸了一口氣說:“喂,現(xiàn)在的房子窗戶真大,真好!”我家廚房是開放式的,一眼能夠看見客廳和陽臺,我沖著咖啡隨意回道:“姐姐也換一個唄。”

姐姐進到臥室推開衣柜的拉門斥責道:“死丫頭,這么多衣服啥時候能穿完呀?”我善意地表示出我的情愿:“有中意的姐拿去穿吧?!?/p>

姐姐好像很久沒有挑揀我的衣服了。不僅是因為她肚子上的贅肉,主要是姐姐也沒有要穿華服出席的場合。衣服雖然不拿了,可姐姐脾氣卻不?。骸八姥绢^,你一直要這么過嗎?單身?單身就是好也只是一時的?!币苍S姐姐認為不用顧及我這個未婚老處女的情緒。

我把咖啡遞給姐姐,帶著某種挑釁的意味說:“那姐姐呢?早結(jié)婚又比我好到哪里去呢?”我還沒有打擊姐姐她穿的牛仔褲早已過時,燙的頭發(fā)也很老土……她已經(jīng)不耐煩地投降了。

姐姐走到陽臺,上身倚靠在刷了白漆的欄桿上,“好想一個人離開這里呀?!彼魍h處的城市說。來我家的路上,姐姐一定是聞到了春風里的迎春花香。每年春天都會如期而至,可姐姐每次都會情緒波動。

“那趕緊離開呀?!蔽液芟脒@么說,但看到姐姐孤單的背影想想也就算了,姐姐經(jīng)常說這些沒有用的話。趴在姐姐后背哭鬧的孩童已經(jīng)上了中學,這期間至少經(jīng)歷了十多個春天,可沒有一個春天迎接過姐姐。

姐姐是個連尼采都不知道的人,他是什么時候進入中國,又是什么時候死亡的,姐姐對此一無所知。

早上,我一如既往地化好妝,拿起手提包走出小區(qū)朝我的店鋪方向走去。我的店鋪在一家大型購物中心里,從我家小區(qū)走路需要十分鐘。人行道上露著白皙肌膚的少女和把牛仔褲松垮地掛在胯上的美少年從我身邊蜂擁而過,他們腳步輕盈像跳著嘻哈,又像是隨時可以彈起的橄欖球。

“要減肥!不,應該穿得更少才對?!甭駴]在他們之中,越發(fā)顯得我戰(zhàn)戰(zhàn)兢兢,與他們格格不入。我擔心有一天會身體發(fā)沉、皮膚暗淡,再也享受不到他們身上的那種年輕與自由。

在購物中心地下人口,我看到了一張新海報,長發(fā)飄飄、娃娃臉的女人,一只手放在前面,擺的姿勢似曾相識。經(jīng)過海報時,我終于想起來了,這不是意大利波提切利的“維納斯的誕生”嗎?海報上女人手上的戒指又大又閃,應該是某知名寶石品牌的廣告。

朋友說:“都是因為杜尚。自從他用鉛筆給達·芬奇筆下的蒙娜麗莎加上了式樣不同的小胡子之后,全世界大眾都開始效仿他了?!蔽一氐溃骸按蟊??在我國是不是應該稱之為人民???”不管怎樣,杜尚因為完全信任全世界的人民大眾,開放了藝術(shù)家壟斷的創(chuàng)作權(quán),所以他才成為現(xiàn)代最具創(chuàng)造性的藝術(shù)家之一。

我想諸如此類的矛盾隨處可見:人民的馬克思——他的畫像掛在人民小學的板報上,可他的哲學著作卻被其他國家的經(jīng)濟學家研究著。我作為典型的小市民,沒有任何意愿去研究那種宏觀經(jīng)濟或哲學,我所有的末梢神經(jīng)都在關(guān)注要上什么貨,最近流行的品牌是什么。

剛坐上通往地下的滾梯,一個稚氣少女插隊到我前面,另一個系了一兩顆扣子、身穿格子襯衫的少年噌噌噌從我身后走到女孩兒身旁。“滾開!不想見到你?!迸和崎_了男孩兒,男孩兒把女孩兒的包搶了過來?!坝械娜丝烧婧茫€能撒撒嬌?!蔽彝蝗粦涯钇鹉腥?,那種與女人散發(fā)著不同味道、生物學層面上所指的男性,而不是在精神層面上愛著的男人。

“姐來了?”比我早到的玲正忙著拉開店鋪門簾擺放物品。我看著她,腦子里卻想著男人。不經(jīng)意間我是否也染上了姐姐帶過來的春心呢?我把手包放進物品柜里,接著把耳飾掛在旋轉(zhuǎn)型首飾架上,腦子里隨便想了幾個男人。我是個長相比較討喜的女人,周圍給我打電話的男人一直絡繹不絕。

如果說姐姐是因為沙啞的聲音讓無數(shù)男生著迷,那么見到我的男生則是被我自信、精致的裝扮所吸引。我常因為自己不俗的時尚眼光而得意。我清楚什么是流行趨勢,在流行的元素上稍做改進再做某些稍具個性化的裝扮就會變得很有高級感。其實,時尚看著簡單,但真要說有一些研究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裝修店鋪時,我發(fā)揮了我所具有的全部美感。一般店主都是機械性地在黑色紡織布上插上密密麻麻的陳列品,我則是用了較多的迷你家具或迷你娃娃、絹花等小巧可愛的東西來陳列商品,這是普通的陳列方式無法比擬的。我訂的首飾不僅設計新穎,價位也維持在中低檔,不時地還搞一些促銷活動。

借用一個藝術(shù)院校美術(shù)系學生的話,我就是一個非常后現(xiàn)代的人。我并不認為那是貶義詞,當然我也沒有幼稚到把它當成贊美。可如果我真是后現(xiàn)代藝術(shù)家,那也只是個人愛好而已。

“愛好?那結(jié)婚也屬于愛好?”姐姐在這些方面表現(xiàn)出她的無法理解。我每每都告訴她,結(jié)婚是個人的生活方式,要充分給予尊重,我個人想晚一點再結(jié)婚。過去母親把流行歌曲想成危險的東西,姐姐就像那時的母親,搖搖頭嘮叨兩句:“男人沒什么的,只要女人習慣了就好了?!苯憬愕乃枷媵せ锶杂芯A和糟粕,我連那些概念都沒有了。尼采什么時候死的姐姐都不知道,又豈能理解這些。

一上午,賣了一個仿鉆頭卡、兩個天然彩貝戒指、三四對耳環(huán)和藍水晶耳釘。馬上要夏天了,下次上貨是否也應該訂一些清爽款手鏈、腳鏈、項鏈的套款呢?我正考慮著這些,男人打來了電話。

“店鋪……你?”男人散發(fā)著某種男性的荷爾蒙味道問道。

“是的?!蔽一氐煤唵蚊髁恕D腥穗m說是男性,但不是我想的那種生物學層面的男人,他是有婦之夫。

“今晚有空嗎?我有話說?!?/p>

“嗯……”我遲疑了片刻。有婦之夫雖說是男性,但我現(xiàn)在還不想與那種男人攪在一起。

“沒什么事就出來唄,不是說快要交店鋪租金了嗎?”男人似乎有種勢在必得的決心。說到店鋪租金,我更加猶豫了,店鋪的業(yè)主是男人介紹的。店鋪處于這個城市第一大購物中心里最好的位置,是個難得的好位置,原來店鋪的生意就很紅火。

“六點半,在××吧見?!蹦腥撕孟窈ε卤晃揖芙^,一個人決定完了就立刻掛了電話。

我的膝蓋好像經(jīng)歷了小型地震微顫了一下。

怎么辦?男人在試探我。不是說我的簸箕概念里已經(jīng)沒有精華和糟粕了嗎?不是說一切都是個人愛好嗎?既然這樣,那也沒什么不能見的吧。

玲說想吃章魚丸子先去了一樓的美食城。

“掙上租金了嗎?”突然有一個長得與我很像的女生站到我面前。姐姐把長長的鬈發(fā)剪短了,穿一身運動服,拖著矮跟兒皮鞋,不知道運動服是不是新買的。購物中心里其他女人的妝容都是輕薄透,姐姐的濃妝在她們之中顯得很特別。姐姐果真是對流行不了解啊。

“怎么樣了?”姐姐用這樣的方式關(guān)心我的生意。“當然。我是誰呀?”今天雖然不是節(jié)假日,但店鋪的銷量還不錯。

“有什么事嗎?”我問姐姐,姐姐站到圓鏡前照著自己的面龐,“能有什么事。等玲吃飯回來,咱倆出去吃吧,我請你?!辈恢朗遣皇且驗樗臐鈯y,那天的姐姐與平常不太一樣。

出了店鋪,我才發(fā)現(xiàn)姐姐拖著一個扁扁的拉桿箱。

姐姐一直說等到了春天就要離開這兒,不管去哪里。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時候開始產(chǎn)生這種想法的,我一直以為這是她的一種自言自語。那天中午我才隱約意識到這不是她的自言自語。

“不要告訴丹丹爸爸我來過這里?!苯憬阒徽埼页粤艘煌肜涿?,卻做出一副請客的樣子。

“我不管?!蔽覒岩山憬懔嘀莻€扁箱子能去哪里?!暗さつ兀俊碑斘覇柕浇憬愕暮⒆訒r,她夾起剛上桌的冷面,“他不在家,我好像回到單身的時候了?!苯憬阏f著便笑出聲來。星期一,丹丹應該住在宿舍。我心里想著,姐姐啊,你把那口面吃完再笑多好。

“這是怎么回事?”我喝了一大口冷面湯問道。姐姐和姐夫兩人鬧矛盾已經(jīng)不是一次兩次了,姐夫晚下班了、沒接電話、忘記生日、說哪個女同事好看了等這些瑣碎的小事,姐姐都會不依不饒刨根究到底。

“只要不是有女人了就行?!泵看谓憬闩艿轿疫@里,我就把姐姐的名言說給她聽。明明都是姐姐常掛在嘴邊的話,可她聽我說了還是感到安慰。

“是哈。在這一點上他確實沒問題?!?/p>

可這次,姐姐的這個座右銘好像沒起作用。姐姐不說話,夾了一塊煮雞蛋放進嘴里咀嚼著。

“真的有女人了?姐夫應該不會呀……”我有點尷尬。

“有沒有女人有什么重要的,是我的心想離開了?!边@次,姐姐似乎是真的要離開了。姐姐的臉離我越來越遠,我眼前的她漸漸模糊了起來。

姐姐等著我吃完結(jié)了賬,然后就提著她的拉桿箱消失在了繁花巷擁擠的人群里。

“沒有運動鞋,哪怕買一雙跑鞋也行啊?!蔽页被ㄏ锏娜巳鹤匝宰哉Z道,一想到姐姐坐在窗口位置,一只手臂伸出窗外吹著頭發(fā)的樣子,我就想隨便找個男人蜷進他的懷里。

不是因為姐姐的婚姻不如意,或者為了姐姐的幸福而惆悵,只不過每次都是同樣的結(jié)局,難免讓人有些不耐煩。

送走姐姐回來的路上想起剛剛來電話的男人,他為何偏偏在我想著“男人”的時候來電話?男人雖然是“男人”,但對我而言他從未是“男人”,可這也不能要求在男人心中我不成為“女人”。

這就是有魅力的女人的悲哀,作為女人要時時刻刻抵御周圍男人的本能欲望,況且對于很多柔弱、虛榮的女人來說,這種抵御無疑是像一個十字架般的苦難。

“未婚?這個……”男人聽到朋友的介紹看著我,不知說什么好。

“這個什么呀?”朋友開玩笑問道。

所有的人都認為那只是一句玩笑話,但是男人卻滿頭大汗:“不是,我是說……”

我很享受眼前的一幕。不知是我的公主病激發(fā)了他們,還是我的肉體滿足了他們的視線饑渴,我經(jīng)常在男人的眼神中得到短暫的滿足。

有一次,男人隨意問道:“靜雅小姐,你一定會結(jié)婚嗎?”

我望著他炯炯有神的眼睛,意識到我某種享受的滿足感在肆意放大。

看我不做回答,他急忙自己下了結(jié)論:“會的,會結(jié)的……”

有一段時間我故意躲著男人,我覺得他的眼神要恢復平靜是需要一段時間的。我的經(jīng)驗是男人都比較單純,很快會轉(zhuǎn)變目標的。只要他們的欣賞不變成陷阱,我可以當作什么也沒有發(fā)生過。

我找店鋪的時候,男人不知從哪里得知了消息,給我介紹了現(xiàn)在的店鋪業(yè)主?!盀槭裁礇]有告訴我?一個人找多辛苦呀。”簽完租約以后,男人也許認為我倆之間變熟了,說話也不用敬語了。

“真的特別感謝您。我請您吃飯吧?”我堅持對他用敬語說話,還叫上朋友與男人、店鋪業(yè)主一起吃了頓飯。

快到店鋪時,物流中心的職員來了電話:“您的快遞到了,什么時候來取?”

我進到店里跟玲交代了一下:“我取完快遞直接回家,晚上有約……”

玲嘻嘻地笑著:“知道了,姐。是男生?”

我用手指彈了彈玲飽滿的額頭:“小丫頭……”

玲在我背后小聲道:“姐,祝你愉快!”玲真是個乳臭未干的小女孩兒。

從什么時候開始,人們聽聞誰要去見異性,連問都不多問一句是什么關(guān)系就送上祝福的呢?那只是說者半真半假的玩笑話,而聽者其實也是一樣的。我只是想見個男性,所以要去見男人,這樣就可以說我是單純的嗎?

如果姐姐知道這件事一定會暴跳如雷,“醒醒吧,丫頭!”姐姐大致了解我和男人的關(guān)系,可我們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連我自己都很模糊。

“模糊,那不就是不清楚的意思嗎?”姐姐一臉厭惡,好像我做了誰的小三?!澳欠N人,見了干什么?不許跟那種人交往?!苯憬阆胱屛覀兞⒖虅澢褰缦蓿谀:年P(guān)系上劃清界限,反而會使我們的關(guān)系變得更加分明。

“好的。我自己會處理好的,你別擔心了。”我讓姐姐放寬心。從那以后,我再也沒有在姐姐面前提起男人。我很清楚姐姐的處事方式,所以絕不會讓她插手此事。

除了是有婦之夫,男人幾乎就是我理想的異性對象。外表很男子氣、財力偏中上、愛好多樣且健康、比我年長8歲、思想開放,其實這樣的男生可遇而不可求。男人看著像是商人,不大像機關(guān)里的公職人員或前途無量的政客。

親眼看到自己拋出去的保齡球旋轉(zhuǎn)著擊倒了十個球瓶,男人這才轉(zhuǎn)過身跟我擊了個掌,“怎么樣?長得好看吧?”男人從錢夾里掏出自己愛人和孩子的照片給我看,照片上氣質(zhì)優(yōu)雅的中年女人抱著男人模樣少年的肩膀,女人笑得很從容。看到照片里的女人,我意識到男人作為丈夫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優(yōu)秀。

有一次,和我一樣喜歡尼采的朋友問我:“有婦之夫,那又怎么了?”

“這要不是問題,那什么才算問題?”我大聲喊道。

朋友笑了:“是啊,我沒想過對我而言什么才算作問題??傊?,那是一種狀態(tài),而不是問題吧?”喜歡哲學的她為了顯示自己有多博學,說:“喂,最近拉康很火。”

最近的哲學是,放下精神、放下意志,研究欲望。即便是那樣,總會有點什么吧,是神靈亦是人類、是絕對亦是普遍、是道德亦是愛情等等。

“那些不早都結(jié)束了嗎?你去圖書館看看,中文版已經(jīng)出來了,剩下的只有身體?!迸笥延X得跟我談論這些很費勁,就像我跟姐姐交流一樣。

“好了,你自己搞哲學吧?!蔽覓炝穗娫挘X得她真應該去研究哲學。

男人也許捕捉到了我的感受,開始編造各種理由來接近我,比如,朋友的店開業(yè)了、能認識到稅務局的人,祝賀他升職等。男人也會組織各種聚會叫上我和周圍的人來赴宴。

男人不勝酒力,有次喝到微醺時說:“自古男人不可能只有一種愛情,因為女人都不一樣。”這是他第一次跟我提及有關(guān)愛情的字眼。于是我說:“哪有這樣的事情?現(xiàn)在是男女平等的社會?!?/p>

男人嚴肅地說:“是真的。男人對女人的愛與女人對男人的愛不同。

我不想與男人繼續(xù)爭執(zhí)便起身說道:“我不清楚。與我無關(guān)?!蔽也钜稽c就說出:“你可以拿出你的傻瓜錢夾看一看。”

男人對我說了愛情這兩個字,所以他是不懂愛的人,不知男人是否明白這一點。也許我們都很清楚,我倆之間一開始就沒有所謂愛情之類的東西,只是需要某個幻想或者借口。

在物流中心的職員下班前,我取回了自己的東西,偌大的集裝箱里只剩下我的箱子。我抱著它坐在出租車里從城市的東邊一路顛簸到小區(qū),下了出租車,顛簸的記憶讓我仍然感到身體在搖擺。

打開箱子確認東西后,我看了一下時間,離約定時間還有半個多小時。我打開衣櫥正選擇赴約穿的衣服,突然身體感到陣陣煩熱。這次也是因為男人?或許吧。男人今天約我要怎么樣呢?

既清楚又暖昧。

逃進衛(wèi)生間我打開了淋浴頭,褪去了掛在身上的衣服,熱水濺過肉體,身體在水流中像海帶或裙帶菜一樣顫抖。那就是我嗎?有著那樣的皮膚、那樣的乳房、那樣的臀部的成熟的女人。我一邊想著這些,一邊往身體上打了沐浴露用力搓著。

承認吧,我意識到身體總是比我的思想更純粹一些。新鮮的身體認為我這樣的想法很幼稚,非常鄙視。

那天,我的身體不知是不是因為生理期剛過,等待約會期間的我格外不平靜,就像饑渴的人們貪婪地品吸著水流。而思考著的我,望著膨脹的身體,不斷問自己:“那的確就是我嗎?她為何如此膨脹?”

眼前的鏡子起了霧,望著鏡中的身體我的腦中閃過笛卡爾說過的“我思,故我在”,我竟無法否認自己的存在。

身體說,因為想起一種味道、一個聲音,那是思考著的我一直裝作記不起來的。撲面而來的男人粗糙的呼吸聲,那呼吸里自帶的男人的味道,沒有我,身體也能記起。

就在十天前,男人和我見過面,感覺像要舉行一個悲壯的儀式,他抓起我的手.說:“我們怎么也得跳一次吧?”

一次?那人想要跳的是舞蹈嗎?真的一次就夠了?

音樂即將結(jié)束時,我把腰往外扭了一下想抽身。男人好像喝多了,把頭搭在我的肩上,攬著腰的手臂忽然用力起來,男人的身體幾乎要壓在我身上時,我的身體能感受到男人的那個東西已經(jīng)不受控制膨脹起來。

“你看,我說,最后還是拉康。”我想起朋友的話。

“怎么辦?”我凝望著身體。

“不是說好要去的嗎?”身體像一個老練的偷竊犯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

于是,那天晚上,我還是坐在了××吧靠窗口位置的沙發(fā)上。我到的時候離約好的六點半也就剛過了好像三五分鐘吧。男人沒在。因為我遲到三五分鐘,男人就這么走了?我因為男人沒有比我早到而有點生氣?!笆侨噯??”我傻傻地坐在窗口位置等。從窗外能看到停車場,這樣我就能夠第一時間看到男人的車何時進來。

正好是飯口,停車場里的車越來越多,幾乎看不見往外走的車輛,只有駛?cè)氲能囕v。停車場沒剩幾個位置的時候,我再次抬頭看了一下鐘表。已經(jīng)過了11分鐘了。

“要打個電話嗎?”我拿出了手機,這時外面天色剛擦黑,天空沒有完全變黑,星星也只是寥寥幾顆不是很亮。路燈突然唰地亮起來,路邊綠化樹下唯一的一個停車位被一輛起亞占了,車里面下來一個中年女人,我還是看不清她的臉。

我拿起了包準備要走,就在這時,我發(fā)現(xiàn)天空中的星星在晃動,我呆呆地坐在那里只是下一秒就感覺建筑物的屋檐在晃動,我的臉在晃動,我坐著的沙發(fā)以及兩只腳踩著的地面都在晃動。

我懷疑自己看到的是幻影。

沒有一個人叫喊或者逃跑。我像要密謀的人一樣使勁眨了眨眼,嘴巴就像失語的人微微張開著想要說著什么。我周圍的人正在碰著紅酒杯,切著牛排,在昏暗的燈光下相互微笑私語著。窗外大路上依然塞著車,停車場里再也沒有空位了。

忽然,我的手機響了,“你知道嗎?說是地震了?死丫頭,怎么沒告訴我。”是姐姐,要乘坐火車離開的我的姐姐。“沒死就行。”她說完就撂了電話。

那一刻,我的身體被分解了。我的臉、胸、腰、屁股、胳膊、腿、手指,包著肉的皮囊和里面的骨骼按照細胞的形狀經(jīng)歷著游離分崩。唰——我心中的簸箕被打翻了。

那天之后才了解到曾有一場地震從我們身邊經(jīng)過,有的人感覺身體在搖晃,還有的人感覺頭很暈,而我感覺自己的身體在分崩。那是自由的頂峰,但頂峰再也無法繼續(xù)。

男人沒有向我解釋,我也沒有問男人為何沒有來,或者是否曾來過。

我走過中年女人的起亞車,那個女人看著歲數(shù)跟男人的妻子差不多。不管是中年女人,還是男人的妻子,對我而言都是外人了,是與我毫不相關(guān)的另一個個體,可是我的身體卻能夠認出自己在鏡中的影像。在那個情況下,拉康的話是對的——欲望即欲望,但是是他人的欲望。

姐姐那天坐夜車回到了自己的家。姐夫一定是睡著了,姐姐一定是在長長的走廊,咔嚓打開了鐵制房門。等過了一段時間,也許姐姐又會找到我,說:“想一個人離開?!钡?,回來的人一定與離開之前的人不同了。

我每天至少還會兩次經(jīng)過城市最繁華的街道,除了那條街,其他的街道還留有很多古建筑。外墻貼著瓷磚的近代摩登建筑,灰磚之間長滿青苔的明清建筑,還有城市外廓那些不能稱作建筑物的土墻,這些都是并存的。

壘砌土墻的泥土不管是在東面,還是在西面,一開始就都存在著。母親留給我們的簸箕應該是那些土墻里的東西。

那天之后又過了許多天,我想起塵封在記憶里的泥土,便離開城市來到了遠處的小山。山腳下干樹葉堆里冒出叫不出名的野菜,樹木沒有剪枝彎彎曲曲隨意生長著。不知是否因為樹木的根深扎在泥土里的緣故,它們看似毫無秩序卻又一直維持和諧之美。

我被那種美深深吸引著、驚嘆著。我是生活在它們中間,還是讓它們搬到城市,這讓我很難選擇,就像搖滾歌手糾結(jié)要繼續(xù)吶喊,還是停止吶喊。

在城市,我的店鋪只能選擇最流行的設計。在回店鋪的路上,我乘坐的出租車顛簸著,我的簸箕也跟著顛簸著,可簸箕里的東西不知是不是因為它曾有過泥土的味道,它顛出來的并不是精華,而是像碎蛋一樣,軟軟塌塌成了一團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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