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政黨是政黨成員通過“積極的關系”相互“結合”而成的共同體。利益結合體和理想信念共同體是政黨共同體的兩種基本形態(tài)。中國共產黨“不是因利益而結成的政黨，而是以共同理想信念而組織起來的政黨”，不是利益結合體，而是理想信念共同體。理想信念共同體特質，是中國共產黨關于理想信念教育的至關重要性系列論斷的本體性基礎，是中國共產黨的根本宗旨、初心使命和自我革命品格的本體性基礎，是中國共產黨“先鋒隊”特質的本體性基礎，因而是中國共產黨堅定理想信念的本體性基礎?？茖W認識中國共產黨，需要認識和把握中國共產黨的理想信念共同體特質。中國共產黨人作為理想信念共同體，需要始終牢記責任與擔當，始終自覺堅定理想信念。

關鍵詞：中國共產黨；堅定理想信念；本體性基礎；理想信念共同體

中圖分類號：D261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7-4767（2024）04-0083-10

理想信念是中國共產黨立黨興黨之基，是中國共產黨人安身立命之本。堅定理想信念，是中國共產黨的永恒課題，是中國共產黨人的終身課題。目前學術界關于中國共產黨堅定理想信念的研究，主要集中于中國共產黨人堅定理想信念的時代內涵、時代意蘊、實現途徑和方式等，對于中國共產黨堅定理想信念的本體性基礎，亦即中國共產黨堅定理想信念的“內在根據”，鮮見闡釋。習近平總書記指出：“馬克思主義政黨不是因利益而結成的政黨，而是以共同理想信念而組織起來的政黨?！保?］這一論斷揭示了政黨共同體的兩種基本形態(tài)，指明了中國共產黨的理想信念共同體特質，昭顯了中國共產黨堅定理想信念的本體性基礎。為此，本文反思、揚棄薩托利的“動機向度”政黨類型論，依次闡明政黨共同體的兩種基本形態(tài)、馬克思主義政黨的理想信念共同體特質、中國共產黨堅定理想信念的本體性基礎，以期彰顯中國共產黨的理想信念共同體特質，顯明中國共產黨堅定理想信念的“內在根據”，增強中國共產黨人堅定理想信念的自覺。

一、政黨共同體的兩種基本形態(tài)：利益結合體和理想信念共同體

政黨是“代表一定階級、階層或集團的利益，旨在執(zhí)掌或參與國家政權以實現其政綱的政治組織”［2］。作為政治組織，政黨不僅是政黨成員通過“積極的關系”相互“結合”而成的“現實的和有機的生命”，而且是“統(tǒng)一地對內和對外發(fā)揮作用”的“現實的和有機的生命”，因而是一個“共同體”［3］52。

全面認識和把握政黨共同體，既需要從外部看政黨，更需要從內部看政黨；既需要認識和把握政黨共同體的“一般結合基礎”——階級、階層或集團的利益，更需要認識和把握政黨共同體的“具體結合基礎”——特定階級、階層或集團的利益，需要認識和把握政黨共同體的“具體結合方式”——“因利益而結成”還是“以共同理想信念而組織起來”。政黨共同體的“一般結合基礎”只是政黨共同體區(qū)別于其他共同體的特征所在，政黨共同體的具體“結合基礎”和“結合方式”才是不同政黨共同體的區(qū)別所在。正是政黨共同體的具體“結合基礎”和“結合方式”決定了政黨共同體的不同性質和具體本質。

從政黨共同體的主要結合方式來看，政黨共同體呈現為兩種基本形態(tài)，其中“因利益而結成的政黨”是基于物質的生活的相互關系而結合成的“物質共同體”——利益結合體，“以共同理想信念而組織起來的政黨”是基于“心靈的生活的相互關系”而凝聚成的“精神共同體”［3］65——理想信念共同體。用薩托利對政黨派別的動機向度的類型解析來說，也就是“分肥—權力”型政黨共同體和“最求理念”型政黨共同體［4］119。

1.利益結合體

作為政黨共同體形態(tài)的利益結合體，是指政黨共同體是政黨成員利益的結合，維護成員利益是政黨共同體的出發(fā)點和目的。利益不僅是政黨成員的聯(lián)結紐帶，而且是成員結成政黨共同體的主要因素。

深刻認識和把握利益結合體形態(tài)的本質，揭示其“利益結合”的實質，需要看透其種種偽裝。解剖政黨派別的動機向度類型，薩托利說：“在動機向度上我們面臨的主要困難是偽裝。利益宗派（即分肥—權力集團——引者注）并不宣稱是這樣的集團，即為了官職和薪水而經營的尋求權力和肥缺的集團。它們可能在效率和技術現實主義的旗幟下尋求偽裝，但它同樣也可以在意識形態(tài)的遮羞布下偽裝自己?！保?］112相反，“原則宗派”（即最求理念的集團——引者注）則“由于它們從其理性的訴求和信仰的勸誘自我維持并重新汲取力量的這一事實（比其他任何單一的因素都重要得多）而很容易分清”［4］113。也正是因為“利益宗派（分肥—權力集團）”維護的是“成員利益”，所以需要“偽裝”；相反，“原則宗派”（最求理念的集團）維護的是“其理性的訴求和信仰”，所以無需“偽裝”。

透過利益結合體形態(tài)的種種偽裝，揭示其背后的“利益結合”實質，需要回到利益結合體形態(tài)的發(fā)生起點，回到最初出現的政黨——資產階級政黨的發(fā)生起點?！霸谏鐣茖W問題上有一種最可靠的方法，它是真正養(yǎng)成正確分析這個問題的本領而不致淹沒在一大堆細節(jié)或大量爭執(zhí)意見之中所必需的，對于用科學眼光分析這個問題來說是最重要的，那就是不要忘記基本的歷史聯(lián)系，考察每個問題都要看某種現象在歷史上怎樣產生、在發(fā)展中經過了哪些主要階段，并根據它的這個發(fā)展去考察這一事物現在是怎樣的?！保?］

現代意義上的政黨，首先出現的是資產階級政黨，起源于議會中的政治派別，其建立和發(fā)展皆以競選活動和議會活動為出發(fā)點。正因為如此，薩托利基于西方資產階級政黨的發(fā)生發(fā)展歷史討論“政黨如何及為什么出現、它們的目的，以及把一個國家托付于政黨的風險”［4］5等有關政黨的原理問題時，首先從“作為部分的政黨”開始，并且開宗明義，以“從宗派到政黨”開篇，進而明確指出“政黨成員不是利他主義者”，“政黨是否真正代表其選民（而不是其成員）”是“有很大爭議的”，政黨甚至“形成和操作民意”［4］52、57、58。于是，薩托利將政黨定義為：“參與選舉，并且能夠通過選舉、提名候選人占據公共職位的任何政治集團。”［4］96薩托利的政黨定義，是基于西方資產階級政黨發(fā)展史的資產階級政黨定義。從薩托利的資產階級政黨論述和資產階級政黨定義可知，西方資產階級政黨是資產階級利益集團及其政治代表謀取國家權力的工具，就其政黨成員的“結合方式”而言，是資本家及其代言人“利益”的“結合”，亦即作為“資本的人格化”的“有產者”利益的結合。資產階級政黨，就其共同體形態(tài)而言，是典型的利益結合體。作為利益結合體，資產階級政黨必然追求自身特殊利益，也總是追求自身特殊利益。

以資產階級政黨為典型的利益結合體形態(tài)——作為“資本的人格化”的“有產者”利益的結合，其發(fā)生學起點，在于其政黨成員有自己的利益，政黨成員的結合是為了自己的利益，因而只是“利益結合體”，而不是“利益共同體”。正如盧梭關于“公意”與“眾意”的區(qū)分所言：“公意只著眼于公共的利益，而眾意則著眼于私人的利益，眾意只是個別意志的總和?！保?］

2.理想信念共同體

作為政黨共同體形態(tài)的理想信念共同體，指政黨共同體是政黨成員共同理想信念的結合，實現共同理想是政黨共同體的出發(fā)點和目的。共同理想信念不僅是政黨成員的聯(lián)結紐帶，而且是政黨共同體組織起來的主要因素。其基本樣式，就是《共產黨宣言》中所說的“無產階級政黨”。

資產階級政黨是“有產者”的政黨，資產階級政黨“在爭得統(tǒng)治之后，總是使整個社會服從于它們發(fā)財致富的條件，企圖以此來鞏固它們已經獲得的生活地位，無產者只有廢除自己的現存的占有方式，從而廢除全部現存的占有方式，才能取得社會生產力”［7］42?！秶H工人協(xié)會共同章程》寫道：“無產階級在反對有產階級聯(lián)合力量的斗爭中，只有把自身組織成為與有產階級建立的一切舊政黨不同的、相對立的政黨，才能作為一個階級來行動?！保?］228在“致國際工人協(xié)會西班牙聯(lián)合會委員會”的信中，恩格斯指出：“要使工人擺脫舊政黨的這種支配，最好的辦法就是在每一個國家里建立一個無產階級的政黨，這個政黨要有它自己的政策，這種政策顯然與其他政黨的政策不同，因為它必須表現出工人階級解放的條件?！保?］92

無產階級政黨是“無產者”的政黨，“無產者沒有什么自己的東西必須加以保護”［7］42，因而在無產階級政黨中，不存在成員的私人利益問題，成員“利益”不可能成為無產階級政黨共同體的結合方式，無產階級政黨沒有自身特殊利益，也無從追求自身特殊利益?！盁o產階級，現今社會的最下層，如果不炸毀構成官方社會的整個上層，就不能抬起頭來，挺起胸來?！保?］42因而，無產階級政黨的政策必須表現出無產階級解放尤其是工人階級解放的條件。以工人階級解放為典型的無產階級解放，是無產階級政黨的目標追求和理想信念。無產階級政黨，是以無產階級解放尤其是工人階級解放為共同理想信念而組織起來的理想信念共同體。因而與資產階級政黨“從宗派到政黨”的發(fā)展不同，無產階級政黨必然、必須也必將反對宗派主義。國際工人協(xié)會宣布：“加入協(xié)會的一切團體和個人，承認真理、正義和道德是他們彼此間和對一切人的關系的基礎，而不分膚色、信仰或民族?！保?］227這里的“信仰”是一般意義上的哲學概念，即“信仰”的一般，包括宗教信仰、政治信仰等；這里的“真理、正義和道德”，不是一般的抽象的真理、正義和道德，而是具體的現實的真理、正義和道德，即以工人階級解放為典型的無產階級解放的真理、正義和道德。無論是從無產階級政黨的根本價值目標——以工人階級解放為典型的無產階級解放來看，還是從國際工人協(xié)會的成員關系基礎——“承認真理、正義和道德”來看，無產階級政黨都只可能是以共同理想信念而組織起來的理想信念共同體，而不可能是因利益而結合成的利益結合體。

政黨共同體的利益結合體形態(tài)和理想信念共同體形態(tài)，從形式上說，都是人群共同體。究其實質，理想信念共同體形態(tài)，作為“以共同理想信念而組織起來”的精神共同體，是“人的結合”。利益結合體形態(tài)，作為資本家及其代言人的“利益”的結合，實際上是“資本的結合”，因而是“物的結合”?！白鳛橘Y本家，他只是人格化的資本。他的靈魂就是資本的靈魂。”［9］269

二、馬克思主義政黨是典型的理想信念共同體

《共產黨宣言》是馬克思主義誕生的標志，以《共產黨宣言》為“理論和實踐的黨綱”的政黨，從政黨的階級性質來說，是無產階級政黨；從政黨的世界觀基礎和靈魂來說，是馬克思主義政黨。恩格斯說：“我們黨有個很大的優(yōu)點，就是有一個新的科學的世界觀作為理論的基礎?！保?］599

作為無產階級政黨，馬克思主義政黨是理想信念共同體。作為以馬克思主義為理論和實踐的靈魂的政黨，馬克思主義政黨是境界更高、格局更大、更具典型性的理想信念共同體。比較馬克思主義政黨與其他工人政黨、其他無產階級政黨：工人政黨，站在工人階級立場，為工人階級求解放；無產階級政黨，站在無產階級立場，為無產階級求解放；馬克思主義政黨，“站在人民的立場”，“為人類求解放”［10］424。站在人民的立場、為人類求解放的馬克思主義政黨，無疑是境界更高、格局更大、更具典型性的理想信念共同體。

“唯物史觀是以一定歷史時期的物質經濟生活條件來說明一切歷史事件和觀念，一切政治、哲學和宗教的?！保?］320或許有人會據此提出：馬克思主義政黨是理想信念共同體的論斷，忽視甚至虛化了作為其基礎和決定性因素的“物質經濟生活條件”，因而違背了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亦即歷史唯物主義）基本原理。為此，這里基于《關于費爾巴哈的提綱》《德意志意識形態(tài)》《家庭、私有制和國家的起源》《路德維?！べM爾巴哈和德國古典哲學的終結》等經典文本和《恩格斯致約瑟夫·布洛赫》等通信關于歷史唯物主義的闡釋，特別闡明唯物史觀基本原理的整體形態(tài)，即唯物史觀的基本原理，不是一個，而是兩個，從而闡明理想信念共同體的唯物史觀性質。

在《家庭、私有制和國家的起源》1884年第一版序言中，恩格斯寫道：“根據唯物主義觀點，歷史中的決定性因素，歸根結底是直接生活的生產和再生產。但是，生產本身又有兩種。一方面是生活資料即食物、衣服、住房以及為此所必需的工具的生產；另一方面是人自身的生產?！保?1］15-16在1890年致約瑟夫·布洛赫的信中，恩格斯進一步指出：（1）“根據唯物史觀，歷史過程中的決定性因素是現實生活的生產和再生產。無論馬克思或我都從來沒有肯定過比這更多的東西。如果有人在這里加以歪曲，說經濟因素是唯一決定性的因素，那么它就是把這個命題變成毫無內容的、抽象的、荒誕無稽的空話?！保?2］591（2）“歷史是這樣創(chuàng)造的：最終的結果總是從許多單個的意志的相互沖突中產生出來的，而其中每一個意志，又是由于許多特殊的生活條件，才成為它所成為的那樣。這樣就有無數互相交錯的力量，有無數個力的平行四邊形，由此就產生一個合力，即歷史結果?！保?2］592

歷史唯物主義認為，物質生活資料的生產和人自身的生產是“直接生活的生產”的兩個方面。物質經濟生活條件和人及以此為基礎的生產方式和社會關系，是歷史唯物主義的“物”的基本方面；作為歷史過程中的決定性因素的現實生活的生產和再生產，是人類自身的生產和再生產、物質生活的生產和再生產、社會關系的生產和再生產、精神生活的生產和再生產的統(tǒng)一。在物質生活、社會生活、政治生活、精神生活的關系上，物質生活的生產和再生產是決定性因素。在現實的人與現實的物質生活的生產和再生產的關系上，現實的人是主體性、主導性因素，是歷史唯物主義考察方法的前提。在“包含著新世界觀的天才萌芽的第一個文獻”［11］266——《關于費爾巴哈的提綱》第一條中，馬克思寫道：“從前的一切唯物主義（包括費爾巴哈的唯物主義）的主要缺點是：對對象、現實、感性，只是從客體的或者直觀的形式去理解，而不是把他們當做感性的人的活動，當做實踐去理解，不是從主體方面去理解?！保?3］499在《德意志意識形態(tài)》中，馬克思恩格斯申言，歷史唯物主義的“考察方法不是沒有前提的。它從現實的前提出發(fā)，它一刻也不離開這種前提。它的前提是人，但不是處在某種虛幻的離群索居和固定不變狀態(tài)中的人，而是處在現實的、可以通過經驗觀察到的、在一定條件下進行的發(fā)展過程中的人”［13］525?！叭咳祟悮v史的第一個前提無疑是有生命的個人的存在?！保?3］519而作為“有生命的個人的存在”，“在社會歷史領域內進行活動的，是具有意識的、經過思慮或憑激情行動的、追求某種目的的人；任何事情的發(fā)生都不是沒有自覺的意圖，沒有預期的目的的”［11］302。歷史活動和歷史規(guī)律不是在人的活動之外，而是在人的活動之中，歷史規(guī)律的作用離不開人的有意識的活動，特別是由于人認識和把握規(guī)律而遵循和利用規(guī)律的自覺活動。歷史唯物主義認為，歷史是具有“自覺意圖”和“預期目的”的人民群眾創(chuàng)造的，人民群眾是歷史的創(chuàng)造者，是社會變革的決定性力量，是推動歷史前進的真正動力。

可見，歷史唯物主義基本原理，不是一個，而是兩個：一個是人民群眾是歷史的創(chuàng)造者的原理；一個是社會存在決定社會意識、社會意識反作用于社會存在的原理。馬克思主義政黨是理想信念共同體的論斷，不但沒有違背歷史唯物主義基本原理，而且恰恰相反，是最全面、最徹底地堅持和貫徹了歷史唯物主義基本原理。以共同理想信念而組織起來的馬克思主義政黨，不是不追求利益，只是不追求自身特殊利益，而是追求為人民謀利益。“同資產階級的政黨相反，工人階級的政黨不是把人民群眾當作自己的工具，而是自覺地認定自己是人民群眾在特定的歷史時期為完成特定的歷史任務的一種工具?！保?4］“始終同人民在一起，為人民利益而奮斗，是馬克思主義政黨同其他政黨的根本區(qū)別?！保?0］432正是在馬克思主義政黨的領導下，“人民第一次成為自己命運的主人，成為實現自身解放和全人類解放的根本政治力量”［10］425。

馬克思主義政黨的理想信念，不是一般的抽象的理想信念，而是具體的現實的理想信念，即站在人民的立場、為人類求解放的理想信念。從其解構效能的角度來說，是旨在“推翻使人成為被侮辱、被奴役、被遺棄和被蔑視的東西的一切關系”［13］11的理想信念；從其建構效能的角度來說，是旨在建立“這樣一個聯(lián)合體，在那里，每個人的自由發(fā)展是一切人的自由發(fā)展的條件”［7］53的理想信念；就其根本旨歸而言，是“以每一個個人的全面而自由的發(fā)展為基本原則”［9］683的“自由人聯(lián)合體”為根本價值目標的理想信念。由此不難確認，馬克思主義政黨不僅是理想信念共同體，而且是理想信念共同體的典型形態(tài)，是典型的理想信念共同體，是“真正的人的和最高形式的共同體”［3］65。理想信念共同體是馬克思主義政黨共同體的特質所在，是馬克思主義政黨區(qū)別于其他政黨的根本所在，是馬克思主義政黨“沒有任何同整個無產階級的利益不同的利益”且“在當前的運動中同時代表運動的未來”［7］44、65的本體性根源。

三、理想信念共同體：中國共產黨堅定理想信念的本體性基礎

“中國共產黨是用馬克思主義武裝起來的政黨，馬克思主義是中國共產黨人理想信念的靈魂?！保?0］433理想信念共同體是馬克思主義政黨共同體的特質所在，也就是中國共產黨的特質所在?！拔覍o我，不負人民”［15］144不僅是習近平總書記個人的崇高品格的寫照，也是中國共產黨人崇高品格的表達，是中國共產黨理想信念共同體特質的反映和寫照。

1.理想信念共同體特質是中國共產黨關于堅定理想信念、理想信念教育的至關重要性系列論斷的本體性基礎

2000年特別是新時代以來，中國共產黨對堅定理想信念、理想信念教育的至關重要性作出了系列重要論斷，如“建設堅強的馬克思主義執(zhí)政黨，首先要從理想信念做起”［1］，“堅定理想信念，堅守共產黨人精神追求，始終是共產黨人安身立命的根本”［1］，“要把堅定理想信念作為黨的思想建設的首要任務”［15］49，“理想信念教育，是黨的思想政治工作的核心內容”［16］，等等。

“首先要從理想信念做起”“始終是共產黨人安身立命的根本”“黨的思想建設的首要任務”“黨的思想政治工作的核心內容”，這些表述充分證明，中國共產黨對堅定理想信念和理想信念教育的重視程度無以復加。

為什么建設堅強的馬克思主義執(zhí)政黨，“首先”要從理想信念做起？為什么堅定理想信念，堅守共產黨人精神追求，“始終”是共產黨人安身立命的“根本”？為什么要把堅定理想信念作為黨的思想建設的“首要”任務？為什么理想信念教育是黨的思想政治工作的“核心”內容？

回到文本，不難發(fā)現，習近平總書記強調的“建設堅強的馬克思主義執(zhí)政黨，首先要從理想信念做起”，就是緊接著“馬克思主義政黨不是因利益而結成的政黨，而是以共同理想信念而組織起來的政黨”［1］這一論斷而提出的。在習近平總書記的論斷中，建設堅強的馬克思主義執(zhí)政黨之所以“首先”要從理想信念做起，就是以馬克思主義政黨是理想信念共同體為邏輯前提的。

基于馬克思主義政黨和中國共產黨的理想信念共同體特質這一邏輯前提，這四個“為什么”問題都能得到合邏輯的、完全的、徹底的解釋。馬克思主義政黨是理想信念共同體，建設堅強的馬克思主義執(zhí)政黨，也就是建設堅強的理想信念共同體。建設堅強的理想信念共同體，無疑“首先”要從理想信念做起。中國共產黨是理想信念共同體，共同理想信念就是中國共產黨作為共同體的精神本源。堅定理想信念，堅守共產黨人精神追求，當然“始終”是共產黨人安身立命的“根本”。中國共產黨是理想信念共同體，共同理想信念就是中國共產黨成為共同體的思想基礎。黨的思想建設，自然就要把堅定理想信念作為“首要”任務。中國共產黨是理想信念共同體，黨的思想政治工作，核心就在于做好黨員的理想信念教育，理想信念教育也就必然是黨的思想政治工作的“核心”內容。換言之，這四個“為什么”問題的答案都在中國共產黨的理想信念共同體特質之中，理想信念共同體特質是解答這四個“為什么”問題的本體性基礎，是中國共產黨關于堅定理想信念、理想信念教育的至關重要性系列論斷的本體性基礎。

2.理想信念共同體特質是中國共產黨的根本宗旨、初心使命和自我革命品格的本體性基礎

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根本宗旨，為中國人民謀幸福、為中華民族謀復興的初心使命，勇于自我革命的“最鮮明的品格”，是中國共產黨的三張重要名片，是中國共產黨區(qū)別于其他政黨的三個顯著標志，是對中國共產黨“要干什么”問題的三個有力回答?；卮鹎宄@三個“要干什么”的“為什么”問題，是牢記中國共產黨“要干什么”的認知基礎和邏輯前提。

中國共產黨為什么會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為什么能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中國共產黨為什么會為中國人民謀幸福為中華民族謀復興、為什么能為中國人民謀幸福為中華民族謀復興？中國共產黨為什么會自我革命、為什么能自我革命？這些問題，在習近平總書記的相關論述中，在《中共中央關于黨的百年奮斗重大成就和歷史經驗的決議》中，都能找到答案。

講到不忘初心、牢記使命的問題，習近平總書記指出：“共產黨人只有樹立了崇高而堅定的理想信念，才能做到不忘初心、牢記使命?！保?］亦即理想信念是初心使命的必要條件。講到自我革命問題，習近平總書記指出：“我們黨之所以有自我革命的勇氣，是因為我們黨除了國家、民族、人民的利益，沒有任何自己的特殊利益。”［17］可見，沒有任何自己的特殊利益是中國共產黨會自我革命、能自我革命的根本所在。關于始終堅持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根本宗旨問題，《中共中央關于黨的百年奮斗重大成就和歷史經驗的決議》指出：“黨代表中國最廣大人民根本利益，沒有任何自己特殊的利益，從來不代表任何利益集團、任何權勢團體、任何特權階層的利益，這是黨立于不敗之地的根本所在。”［18］66總體來看，中國共產黨“要干什么”“為什么”問題的答案，都在于中國共產黨樹立了崇高而堅定的理想信念，沒有任何自己特殊的利益。

中國共產黨為什么能樹立崇高而堅定的理想信念，沒有任何自己特殊的利益？其本體性根源，就在于中國共產黨不是因利益而結成的利益結合體，而是以“馬克思主義信仰、共產主義遠大理想、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共同理想”［18］31為政治靈魂、精神支柱和思想基礎的精神共同體，是以共同理想信念而組織起來的理想信念共同體。習近平總書記明確指出，中國共產黨“始終把馬克思主義這一科學理論作為自己的行動指南，并堅持在實踐中不斷豐富和發(fā)展馬克思主義。這使我們黨得以擺脫以往一切政治力量追求自身特殊利益的局限”［1］。中國共產黨“要干什么”“為什么”問題的答案，歸結到一點，都在于中國共產黨是理想信念共同體，亦即都在中國共產黨“是什么”的“理想信念共同體”答案中。正是因為中國共產黨是理想信念共同體，中國共產黨才是“除了工人階級和最廣大人民群眾的利益，沒有自己特殊的利益”［19］11的人民利益黨，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道德型、使命型政黨，而不是集團利益尤其是資本集團利益主導的資本利益黨、利己型政黨。這也就表明，理想信念共同體特質是中國共產黨根本宗旨、初心使命和自我革命品格的本體性基礎。

3.理想信念共同體特質是中國共產黨“先鋒隊”特質的本體性基礎

《中國共產黨章程》開篇寫道：“中國共產黨是中國工人階級的先鋒隊，同時是中國人民和中華民族的先鋒隊，……黨的最高理想和最終目標是實現共產主義。”［19］1中國共產黨的理想信念共同體特質與“先鋒隊”特質的關系，是中國共產黨堅定理想信念不能回避、必須回答的問題?？茖W認識和把握中國共產黨這“兩個特質”之間的內在關系，有利于更深刻地認識和把握中國共產黨堅定理想信念的“內在根據”。

中國共產黨的理想信念共同體特質與“先鋒隊”特質是什么關系呢？對這一問題，2005年1月14日，在新時期保持共產黨員先進性專題報告會上的講話中，胡錦濤同志給出了明確答案。

在該講話的第一部分，胡錦濤同志明確指出：“先進性是馬克思主義政黨的根本特征，也是馬克思主義政黨的生命所系、力量所在?！保?0］6101920年7月4日，在《關于共產國際第二次代表大會的基本任務的提綱》中，列寧亦曾闡述過，共產黨吸收了革命階級的“一切優(yōu)秀的代表，集中了經過頑強的革命斗爭的教育和鍛煉的、完全覺悟的和忠誠的共產主義者”，因而“真正成為革命階級的先鋒隊”［21］。這也就是說，在黨的先進性與黨的“先鋒隊”特質的關系上，黨的先進性是根源，“先鋒隊”特質是結果。“一當先進性削弱和喪失，先鋒隊作用便無從談起，黨就蛻化變質。發(fā)生在20世紀初的第二國際破產和世紀末的蘇東劇變，向人們顯示了這個光芒刺眼、味道苦澀的真理。”［22］

在該講話的第三部分，胡錦濤同志明確指出，“崇高的理想信念，始終是共產黨人保持先進性的精神動力”；共產黨員有了共產主義理想和社會主義信念，“就有了立身之本，站得就高了，眼界就寬了，心胸就開闊了，就能自覺為黨和人民的事業(yè)而奮斗?！锩攘以谏c死的考驗面前所以能夠威武不屈，就是因為他們對共產主義理想堅貞不渝、矢志不移。在社會主義建設和改革中，許許多多共產黨員所以能夠為黨和人民的事業(yè)鞠躬盡瘁、死而后已，也都是因為有崇高理想和堅定信念的激勵”［20］620、621。亦即，在理想信念與先進性的關系上，是先有崇高的理想信念，后有共產黨人的先進性；理想信念是根源，先進性是結果。

從上述理想信念——共產黨的先進性——共產黨的“先鋒隊”特質的因果關系鏈可知，作為奮斗目標，共產主義理想信念，是“無產階級政黨的精神支柱”，是“工人階級先鋒隊的靈魂”，是黨的綱領、路線、方針、政策的指南，“失去這一理想信念，共產黨也就失去了存在的依據”［23］。由此來看，在中國共產黨的“兩個特質”——理想信念共同體特質和“先鋒隊”特質之間，理想信念共同體特質是中國共產黨“先鋒隊”特質的生成前提和本體性基礎。王浦劬和湯彬指出，“中國共產黨的特殊屬性”，首先在于“中國共產黨作為長期執(zhí)政的政黨，并非西方意義上以組織選舉、競奪政權為目標的工具型政黨，而是有著遠大理想和巨大能量的中國工人階級、中國人民和中華民族的先鋒隊。在本體論層面，它堅持人民立場，秉持以人民為中心的宗旨，始終以人民的根本利益為行動指南和依歸”［24］。而中國共產黨之所以“堅持人民立場，秉持以人民為中心的宗旨，始終以人民的根本利益為行動指南和依歸”，就在于中國共產黨的“最高理想和最終目標是實現共產主義”，就在于中國共產黨的理想信念共同體特質。2015年12月11日，習近平總書記在全國黨校工作會議上的講話中指出：“沒有馬克思主義信仰、共產主義理想，就沒有中國共產黨，就沒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薄拔覀児伯a黨人的本，就是對馬克思主義的信仰，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和共產主義的信念，對黨和人民的忠誠。……共產黨人如果沒有信仰、沒有理想，或信仰、理想不堅定，精神上就會‘缺鈣’，就會得‘軟骨病’，就必然導致政治上變質、經濟上貪婪、道德上墮落、生活上腐化?！保?5］

四、結 語

《中共中央關于黨的百年奮斗重大成就和歷史經驗的決議》指出，“全黨要牢記中國共產黨是什么、要干什么這個根本問題”［18］72，在這一根本問題中，“是什么”問題又是其中的元問題?？辞宄^去中國共產黨為什么能夠成功、弄明白未來中國共產黨怎樣才能繼續(xù)成功，需要首先弄清楚中國共產黨“是什么”這個元問題。牢記中國共產黨“是什么、要干什么”這個根本問題，需要先認識和把握中國共產黨“是什么”這個元問題。

“中國共產黨成立一百年來，始終是有崇高理想和堅定信念的黨。這個理想信念，就是馬克思主義信仰、共產主義遠大理想、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共同理想。”［1］作為以馬克思主義信仰、共產主義遠大理想、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共同理想而組織起來的政黨共同體，理想信念共同體是中國共產黨的特質所在?！爸袊伯a黨之所以叫共產黨，就是因為從成立之日起我們黨就把共產主義確立為遠大理想。我們黨之所以能夠經受一次次挫折而又一次次奮起，歸根到底是因為我們黨有遠大理想和崇高追求?！保?6］34

對于中國共產黨和中國共產黨黨員來說，“理想信念動搖是最危險的動搖，理想信念滑坡是最危險的滑坡?！覀凕h是否堅強有力，既要看全黨在理想信念上是否堅定不移，更要看每一位黨員在理想信念上是否堅定不移”［26］34-35。作為以實現共產主義為最高理想和最終目標的中國工人階級的先鋒隊、中國人民和中華民族的先鋒隊，著眼于永葆政黨共同體的生機活力，立志于中華民族千秋偉業(yè)，中國共產黨要始終牢記自己的理想信念共同體特質，要永葆理想信念共同體建設的自覺，持續(xù)推進理想信念教育常態(tài)化、制度化。作為志愿加入中國共產黨的黨員，要始終牢記作為理想信念共同體成員的責任與擔當，始終葆有堅定理想信念的自覺，自覺做共產主義遠大理想和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共同理想的堅定信仰者、忠實實踐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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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tological Foundation of the CPC's Firm Ideals and Convictions：

An Analysis of the Typology of Political Parties

LI Jinhe

（School of Marxism，Xiangtan University，Xiangtan 411105，China）

Abstract： The political party is a community of party members who are bound to each other by positive relations. The community of interests and the community of ideals and convictions are the two basic forms of a party community. The Communist Party of China（CPC）is not a party formed by interests，but a party organized by common ideals and convictions. It is not a combination of interests，but a community of ideals and convictions. The community character of ideals and convictions is the ontological foundation of the series of assertions by the CPC about the importance of ideals and convictions education， the ontological foundation of the character of the CPC's fundamental purpose， the original aspiration and the mission，self-reform，and also that of the CPC's vanguard qualities. Therefore，it is the ontological foundation of the CPC's firm ideals and convictions. In order to scientifically understand the CPC，we should recognize and grasp its community character of ideals and convictions. As members of a community of ideals and convictions， Chinese Communists should always bear in mind responsibility and commitment，and always consciously strengthen ideals and convictions.

Key words： the Communist Party of China; firm ideals and convictions; ontological foundation; the community of ideals and convictions

［責任編輯：王 磊，倪大兵］

收稿日期：2024-03-27

基金項目：國家社會科學基金后期資助項目“政治人格建構：思想政治教育本質的歷史唯物主義闡釋”（21FKSB022）

作者簡介：李金和（1975—），男，湖南新化人，教授，博士生導師，博士，研究方向：馬克思主義價值理論與思想政治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