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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死一個劇作家

2024-01-15 07:32:40瑪喬麗·布雷姆納
譯林 2024年1期
關鍵詞:阿勒亞當斯晚宴

〔英國〕瑪喬麗·布雷姆納

“誰會想殺一個劇作家呢?”戴克問。他是蘇格蘭場(倫敦警察廳的代稱?!g注)的年輕巡警,黝黑,瘦削,此刻正在阿勒頓博士的書房里閑坐。阿勒頓是他的好友,很久以前短暫當過法醫(yī),為人和善,現(xiàn)已年過花甲,戴克經常和他討論案件。裝有鑲板墻的書房燈火明亮,兩人悠閑地喝著威士忌加蘇打水,似乎已經將兇殺案拋諸腦后了。

阿勒頓咧著嘴笑了?!拔視視霘⒑芏鄤∽骷?。一想起有幾個晚上我看的那些戲劇,打雜的女傭竟然是大地母親的化身,而且——”

“那些肯定不是出自劉易斯·梅納德之手。他是個一流的劇作家。大家都喜歡他——不管是觀眾還是批評家。”

“你現(xiàn)在還想說什么?”

“基本沒什么了。梅納德住在切爾西,整晚都是一個人在家里。醫(yī)生說他是晚上6點到8點間遇害的。他當時在酒柜取酒或者是拿酒杯,兇手趁機朝其腦后開了槍,距離很近。現(xiàn)場沒有留下任何有用的指紋?!?/p>

“一點線索都沒有嗎?”

“煙灰缸里有兩支煙。一支帶過濾嘴,那是梅納德的,因為梅納德只吸帶嘴的;另一支就是普通香煙?!?/p>

“如果上面沒有口紅,那說明兇手不是女人?!?/p>

“除非是一個不涂口紅的女人?!?/p>

阿勒頓笑了?!澳敲?,這是完美犯罪?”

“至少目前是這樣?,F(xiàn)在我都不知道從哪兒入手調查??床怀鰜碛姓l會想置梅納德于死地?!?/p>

“他的競爭對手。”

戴克哼哼一笑。“劇作家不會到處去殺比他們更成功的競爭對手。這對他們沒有任何好處。不會因為世上少了一個作家,自己的作品就更有機會搬上舞臺?!?/p>

“一個爭風吃醋的女人,一個等著繼承他財產的人,他的劇本導演,被他傷害的人,或者一個失去理智的竊賊。”

戴克嘆了口氣,“梅納德人很好。他和妻子結婚十五年,生活很幸福,事發(fā)當晚,他妻子在瑞士,和父母待在一起;他的錢除了做慈善,都給了妻子和兒子;他的導演多年未換,兩人是很好的朋友,而且事發(fā)當晚這個人正在參加一場派對,身邊圍著十來個人;說他傷害了別人也沒什么根據,梅納德的生活就像一本翻開的書,沒有在南美隱姓埋名數(shù)年或諸如此類的事;最后——這個兇手認識他。沒有強行入室的痕跡,肯定是梅納德自己開的門。他不會邀請竊賊坐下抽煙喝酒吧?!?/p>

“那么答案很明顯了?!?/p>

“什么?”

“沒人殺他?!?/p>

戴克無奈地笑了笑。“不過,這并不好笑。梅納德是個大人物,很受大眾喜愛。如果我們不查清楚是誰殺了他,警察的日子就不好過了。你就知道說俏皮話?!?/p>

“好吧,但是根據你的描述,沒人會去害他。我還能說什么呢?不對,我還有個想法:兇手殺他不是因為他做過什么事,而是因為他要做的事?!?/p>

“如果這就是你——”戴克突然停了下來,兩人看著對方,然后阿勒頓說:“你看——俏皮話也是有用處的。”

“確實,”戴克若有所思地贊同道,“他遇害可能是因為他要做的事?!?/p>

一周后,戴克把調查情況告訴了阿勒頓。

“你的話是破案的關鍵,”戴克說,“你記得你之前說梅納德遇害可能不是因為他做過什么事,而是因為他要做的事嗎?嗯,一個劇作家總會計劃要做什么,那就是寫下一部劇。所以我又去找梅納德夫人了……”

梅納德夫人快四十了,依然美麗迷人?!班?,是的,”她說,“劉易斯是準備寫新劇,或者至少已經在構思了。但我第一次聽他說起這部劇是在一個晚宴上,我去瑞士的前一晚……”

晚宴很愉快,是羅利夫婦舉辦的——唐納德·羅利之前在外交部工作,他們在國外待了幾年,剛回國。他們的房子在威斯敏斯特,餐廳寬敞,天花板高高的。銀器和水晶玻璃杯在擦得锃亮的黑桌子上閃閃發(fā)光。背景是一面大鏡子,映著男人的白襯衫和女人靚麗的衣服。聊天一直都很輕松愉快,不過后來劉易斯·梅納德說起了亨利·沃特曼。這名年輕的新晉議員突然放棄了自己在下議院的職位,一年后在一場墜機事故中喪生。當時一共十二人遇難,其中包括他的妹妹和妹夫。“這肯定能寫成一部好劇?!泵芳{德說。

“但是這算不上一部劇吧,梅納德。這頂多算一個小故事——當然,除非您從哲學角度大談特談他的抱負以及突然離世?!睈鄣氯A·林霍普說,他黑皮膚,鷹鉤鼻,是最有影響力的晨報編輯之一。

梅納德笑了笑?!安唬彼f,“不對。沒有人知道沃特曼為什么突然離開政界。這就可以寫成劇本?!?/p>

“但確實誰也不知道為什么?!奔s翰·舍伍德說。他是內閣成員,跟林霍普一樣,四十多歲,沉著穩(wěn)重,聲音溫柔?!爱斎?,您跟他是很好的朋友?;蛟S他跟您說了什么?”

這個不經意的問題打破了輕松愉快的氛圍??諝庵袕浡唤z焦慮,揮之不去。

梅納德沒有直接回答。他說:“這個嘛,我不是一個吃白飯的劇作家。您說得對,我跟他是好朋友,不過和其他人一樣,我也不知道原因。但我可以發(fā)揮想象力——其實,如果您仔細想想,這種情況應該能激發(fā)任何一個作家的想象力?!?/p>

這個話題引起了晚宴女主人的注意?!澳且阅南胂罅?,他離開的原因是什么呢,梅納德先生?”她問。

“哦,有很多種可能。但是我覺得,最有可能的是——對一部劇來說——沃特曼是遭人脅迫才離開政界的。”

“脅迫!”大家立馬異口同聲地說。

“是的。當然不是指錢,你們應該知道??赡苁悄硞€不喜歡沃特曼的人,比如政治上持異見的競爭對手。這個對手可能知道沃特曼的什么秘密,然后對他說,收拾東西走人,我就把這件事爛在肚子里,否則,我就公之于眾。沃特曼照做了。故事到此結束?!?/p>

短暫的沉默,但足以讓之前緊張的氣氛轉向威脅這個話題。但羅杰·亞當斯輕描淡寫地說:“不僅是故事結束,第一幕寫完后,整個戲劇到這兒也結束了吧。”亞當斯是一家國有企業(yè)的老板,能力很強。

梅納德笑了笑?!皠e開玩笑了,這劇肯定不止一幕。”

“但是我了解沃特曼。他不像是那種人——他能做什么見不得人的事呢?”舍伍德反駁道。

“哦,可以是任何事。也許他辭職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救別人,他很在意的某個人,一個女人?!?/p>

“那么,我一定要看看你的劇,梅納德——我一直都看你的劇。但我最想看的就是你會怎么結尾。”編輯林霍普說。

“很簡單?!泵芳{德俊俏的臉上洋溢著歡樂和智慧?!斑@個家伙——X——脅迫沃特曼離開政界,后來他一直在保護的女人死了?!?/p>

“那么,”女主人若有所思地說,“我想他保護的女人可能是他的妹妹。當然,她和沃特曼都在那場飛機事故中喪生了,但在一部劇里,可以不用完全按照事實來寫,不是嗎?如果真是那樣,這個女人死了,那么他完全可以說出真相?!?/p>

“這只是一種可能,”梅納德說,“假如沃特曼——或者我在劇中也可以用別的名字——保留了他被脅迫的證據,那么只要他的妹妹還活著,他就有顧忌。一旦他妹妹死了,那就是另一個故事了。那就會成為另一部劇——復仇和復仇計劃。但是說實話,我還沒想那么多,也還沒有決定好怎樣結尾?!?/p>

戴克中斷了敘述,對阿勒頓說:“當然,有件事很明顯?!?/p>

“那就是梅納德知道沃特曼辭職的原因,而且他在那場晚宴上是在威脅某人。他肯定給出了很多暗示,不是嗎?‘或許他是在保護某個女人。‘復仇和復仇計劃?!疫€沒有決定好怎樣結尾?!?/p>

“是的——他已經說出了整個故事:有人脅迫沃特曼退出政界,為了保護妹妹,他照做了,而且他把整件事告訴了梅納德。如果沒什么特殊原因,梅納德從不會那么隨意地談論自己才開始動筆的作品。他妻子也很吃驚,因為以前從來沒見梅納德這樣做過。”

“但是這樣做也太公開了,為什么不私下里威脅他呢?”

“不知道。我猜他是想讓那個人緊張緊張。畢竟,沃特曼是他的朋友。他可能是想替沃特曼報仇,另外,他可能還想要一種詩一般的正義。我的意思是,把這件事寫成劇本,讓所有人猜到是誰脅迫了沃特曼,梅納德可能是想通過這種方式把他趕出公眾視野,就像之前的沃特曼被趕走一樣。”

“很有戲劇性。但我想一名劇作家確實會做出這么戲劇性的事。那你之后做了什么呢?”

“哦,我先縮小了調查范圍。當時在場的一共有六對夫妻,我排除了所有女人,因為她們都不參與公眾事務;然后排除了梅納德自己外的兩個人:晚宴的主人,因為事發(fā)當晚他在國外;還有一個來訪的加拿大人。”他停了一會兒,“那么只剩下三個人——亞當斯、林霍普和舍伍德?!?/p>

阿勒頓吹了聲口哨,“國有企業(yè)的老板,有影響力的編輯,還有內閣部長——妥妥的三個嫌疑犯!”

“確實。我也不敢出什么差錯,畢竟他們都是大人物。我覺得兇手就是他們當中的一個,肯定是。但我還是不知道怎么展開行動。我正絞盡腦汁,梅納德夫人給我打了個電話,讓我去見她……”

“很抱歉打擾您,”梅納德夫人對戴克說,“因為這事可能幫助不大,但是您說過如果有任何不對勁的事情都盡快告訴您——”

“當然,您想起什么事了嗎?”

“這個?!彼贸鲆环萃韴螅骺私恿诉^來,看了一眼上面的日期說:“這是您丈夫遇害那天的報紙?!?/p>

“是的。我當時在架子上整理一些文件——”她朝房間角落里的柳條架點了點頭,“然后我就找到了這個?!?/p>

“是什么讓您覺得這份報紙也許很重要呢?”

“因為我丈夫從來不買晚報?!?/p>

戴克很激動。雖然這不是什么大線索,但這是他第一個看得見、摸得著的線索。他問:“你們有女傭?”

“有一個鐘點工,九點半來,兩點半走。她從不看書看報,但我還是問了問她,想確認一下。她說不是她買的。她是在劉易斯遇害的第二天在書房里發(fā)現(xiàn)的,就把它放在了架子上?!?/p>

戴克在心里抱怨這個女仆也太勤快了,第一次檢查這個房間時他就問過她,有沒有碰過任何東西,她說沒有。把報紙放在架子上顯然不算碰過任何東西。

他小心翼翼地說:“好吧,當然,這可能就是某個不速之客留下的?!?/p>

梅納德夫人搖了搖頭?!安?,劉易斯從來沒有不速之客,他很討厭工作時被打擾。如果要見別人,會提前約好。他從來不會放下手頭工作去見不速之客?!?/p>

“我明白了?!?/p>

“我覺得這報紙不會有多大用處,”梅納德夫人膽怯地說,“它們一天賣上百萬份,但我想——”

“您說得很對,但說不定這個最后會對破案有幫助。這些事誰也說不準?!?/p>

“希望能幫上忙。您現(xiàn)在有什么進展嗎?”

“我也不確定,”戴克說,“我還在想那個晚宴上發(fā)生的事,其中可能有破案線索。”

“您是指亨利·沃特曼嗎?”

“是的。您很了解他吧?”

“很了解。當然,劉易斯更了解他。他們是很要好的朋友?!?/p>

“您覺得在沃特曼想保護他妹妹這一點上,可能另有隱情嗎?”

梅納德夫人猶豫了一會兒?!拔也皇呛艽_定??赡苡邪?。劉易斯沒有直接跟我說過什么,但他之前確實提到過一兩句,我覺得他指的可能是阿拉貝拉,也就是沃特曼的妹妹?!?/p>

“具體提到了什么呢?”

“哦,沒什么很確切的事情。但我大概知道她之前在戰(zhàn)爭期間跟一個美國人有婚外情。”

戴克想了想。“但就算這件事被發(fā)現(xiàn)了,危害性有那么大嗎?畢竟,很多人都會——”

梅納德夫人淡淡地笑了笑,“但很多人都并沒有嫁給阿拉貝拉的丈夫。他看上去一本正經,卻很可怕。如果他聽到一絲那樣的風聲,會立即遺棄她。而且她的情緒非常不穩(wěn)定,可能會發(fā)瘋,甚至自殺?!?/p>

“她情緒那么不穩(wěn)定?”

“我想是的。他們家的人都這樣?!?/p>

“我不知道居然這么嚴重,”戴克說,“不過我還是覺得——嗯,即便您說得對,但為了這種事情放棄職業(yè)生涯,是不是太感情用事了?!?/p>

“是的,但這不是普通的兄妹關系。阿拉貝拉和亨利在遠房親戚家長大,他們憎惡那些親戚。他倆從小相依為命,為了妹妹,亨利什么事都做得出來。”

“我明白了,但在我看來這還是太荒唐了?!?/p>

“嗯,是的。但這也是他的魅力,可能也是大家都那么喜歡他的一個原因。”

“有人不喜歡,”戴克嚴肅地說,“如果您的猜想是對的。您從來沒見過有人討厭他嗎?”

“沒有?!泵芳{德夫人停了一會兒,“亨利是個很幸運的人,他英俊,有魅力,受人喜歡,人脈也廣。沒有他這種運氣或者過得不那么好的人可能會心生怨恨,尤其是競爭對手?!?/p>

“如果是這樣的話,”戴克緩緩說,“我能理解很可能有人會恨他。好了,非常感謝您,梅納德夫人。您幫了大忙。我說的不僅是這份報紙。我會讓您知道事情真相的?!?/p>

“我本來對這份報紙沒抱太大希望,”戴克對阿勒頓說,“我把它帶回辦公室,逐行檢查。上面當然是有指紋的,但是太模糊了,沒什么用。不過我發(fā)現(xiàn)了別的東西?!?/p>

“什么東西呢?”

“有人,就是拿過這份報紙的人,在一些報道上做過記號。他用的是綠色墨水和一支常規(guī)手稿筆。就是那種現(xiàn)在市場上賣的寫字筆?!?/p>

“我知道,”阿勒頓說,“就像廣告里說的那樣,那些人想要寫出祖先那樣的漂亮筆跡。我呢,只要寫出普通的筆跡就行啦?!?/p>

“除了藥房里的人,沒人指望能看懂醫(yī)生的筆跡?!贝骺诵χf。

“確實。哪些報道做了記號,是什么樣的記號?”

“八卦專欄上關于國有企業(yè)的一篇文章,一篇關于生活成本上升的報道,還有一篇關于牛津和劍橋體育比賽的報道,這些報道上都畫了一個圈,其中兩個有這樣的標記?!?p>

阿勒頓仔細研究了一會兒,然后說:“那這說明——”

“不一定。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事情沒那么簡單。這在一定程度上取決于那三個人的生活習慣。當然,我知道他們現(xiàn)在是做什么的,但我必須知道他們以前做過什么。《名人錄》對我來說還不夠。沒人會在《名人錄》里寫他十九歲時在一家泡菜裝瓶廠待了三個月,但這樣的經歷會讓人養(yǎng)成一些生活習慣??纯茨切┊斄艘荒旰\姷娜税?,他們之后好幾年都是用左手拿包裹,好騰出右手來敬禮的,盡管早就不需要了?!?/p>

“所以你得親自跟他們聊聊?”

“是的,這其實不太好安排,但我還是去了。我先去拜訪了舍伍德,他的辦公室在白廳。他為人很謙和,他說局長告訴他這件事情很重要,和劉易斯·梅納德有關……”

辦公室很大很安靜,有點簡樸。舍伍德的桌子干凈整潔,“收件”和“寄件”的托盤里幾乎沒有文件。舍伍德坐在桌子后面,沉著、穩(wěn)重、有威嚴。在內閣成員里,他算很年輕了。

戴克說:“是的,是關于劉易斯·梅納德的。更確切地說是關于那天晚宴,當時他說到了亨利·沃特曼。我想您應該記得吧?”

“當然記得。那是我最后一次見梅納德。但是您的意思是,您覺得那件事跟他的死有關?”

“說實話,閣下,我現(xiàn)在還不知道。梅納德提到沃特曼什么特別的事了嗎?”

“特別的事?我不覺得。當然,您可能也聽說了,他推理說沃特曼是受人脅迫才結束了政治生涯——為了保護某個女人,我想他是這么說的。”

“是他的妹妹嗎?”

“是的,有人猜測可能是這樣?!?/p>

戴克掏出煙,給舍伍德遞了一支。舍伍德把自己的和戴克的煙都點上了。戴克注意到這位內閣部長是左撇子。他盯著他那點燃的香煙,“您怎么看,閣下?”

“坦白說,我沒什么太多想法。梅納德是個很有想象力的人,他可以用這件事寫出一部好劇。不過,至于這件事是不是真的,沃特曼又會不會聽憑自己這樣受人脅迫,這些我可真幫不了您太多!”

“我想您應該也不知道沃特曼為什么那樣做吧,閣下?”

舍伍德停了一會兒,然后說:“好吧,探長,這個不能外傳:沃特曼家的人情緒都很不穩(wěn)定。您知道國家肖像館里那幅他祖父的畫像嗎?白白凈凈,身材修長,五官端正,看上去高度緊張。亨利就是那樣——長得也像。我得順便補充一句,阿拉貝拉情況更糟。我覺得亨利所做的只是這種不穩(wěn)定情緒的表現(xiàn)之一。如果他之后又后悔,后悔自己出于某種奇怪的沖動而離職,我也不會驚訝?!?/p>

“我明白了,”戴克說,“這很有意思,閣下。如果您不介意的話,可以談談梅納德這個人怎么樣嗎?”

“當然不介意。我很喜歡他。他人不錯,很聰明,熱情開朗,有自己的思想,但他不適合當公務員?!?/p>

兩個人都笑了。戴克說:“我寧愿當劇作家,也不愿當公務員?!?/p>

“是嗎?我可不愿意當劇作家。我討厭文書工作和任何形式的寫作,我甚至讓妻子寫所有的家信。美國人在這方面的想法很對——打字、口述、用錄音機、找個秘書,就是要擺脫寫作。”

戴克瞥了一眼“收件”和“寄件”的空托盤,還有干凈的辦公桌,“您在這方面似乎做得相當不錯?!?/p>

“不算太差?!?/p>

戴克又回到了沃特曼的話題上?!澳X得他將來會有大好的前途嗎?我是說,沃特曼的政治前途?”

“如果他能學會控制一下這種不穩(wěn)定情緒,我想他前途光明。那時我們都在議會里,他、林霍普、亞當斯和我,他沒理由混得比我們差。”

作為報社編輯,林霍普的辦公室很不一樣:大桌子上到處都是報紙,架子上也是亂堆的報紙。桌上還有三部電話,戴克和林霍普談話時不一會兒就響一下。

林霍普和舍伍德迥然不同,林霍普更高,更瘦,給人活力四射的感覺。但是,作為一個年紀輕輕就取得如此成就的人,他也很有威懾力。他很樂意讓戴克翻看報紙檔案,查找有關沃特曼和梅納德的報道,還微笑著補充說,關于這兩個人的報道應該有很多。戴克遞給他一支煙,注意到他慣用右手,于是談起梅納德的推理,說沃特曼是受脅迫才退出政界的?!澳J為有沒有這種可能呢,先生?”

“不知道,”林霍普緩緩說道,“我想我不需要告訴您,現(xiàn)實生活中發(fā)生的脅迫遠遠超過人們的想象。當然,那些被脅迫的人應該報警。還是一樣,不需要我費口舌和您說,他們通常都不會報警?!?/p>

“您說得很對。那么,您認為梅納德也許真猜對了些什么嗎?”

“很難說。這是件大事——屈服于他人的脅迫,放棄自己的職業(yè)生涯。我原以為他更有膽量,更像個戰(zhàn)士。當然,可能是我錯了。”

“如果只涉及他自己的話,他可能確實是個戰(zhàn)士。但如果他是在保護別人——”

“哦,是的,有可能。但我不明白為什么會有人想讓沃特曼退出政界?!?/p>

“可能有人討厭他,或者覺得他是個競爭對手?!?/p>

林霍普神情疑惑。“我從來沒發(fā)現(xiàn)有人討厭他,甚至說不喜歡他。他人很好。說到競爭對手,大家都有啊,但我們不會去脅迫他們放棄自己的事業(yè)。”

“是的。當然,這只是梅納德的推理。不過,在那次晚宴上,會有人當真嗎?”

“我覺得沒有。讓我來仔細想想,沃特曼被人脅迫退出政界,梅納德知道真相——”

“而且打算在他的劇里揭露這個人是誰,讓他丟掉飯碗。這是一種很隱秘的伸張正義的方法。”

林霍普搖了搖頭,“好吧,探長,這些事情還是您比較在行。我不了解。我只是個新聞編輯——一個蹩腳的作家。一直都是,還在議會時就是。但是,坦白講,對我來說,這件事挺離譜的?!?/p>

“說實話,”戴克說,“我也是這樣想的。但離譜的事情確實會發(fā)生,尤其是在謀殺案中。順便問一句,既然您認識沃特曼,那您知道他辭職前有什么計劃嗎?”

“計劃?”

“是的。我的意思是,他想繼續(xù)從政,進入內閣,還是像您一樣離開政界,去做編輯,或者像另一個那樣去從事航空業(yè)?”

“哦,我明白了。我想他的主要興趣是政治,但他對教育也很感興趣。他可能想當一個紅磚大學(指維多利亞時代創(chuàng)立于英格蘭六大工業(yè)城市并于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前得到英國皇家許可的伯明翰大學、曼徹斯特大學、利茲大學、布里斯托大學、謝菲爾德大學和利物浦大學?!g注)的校長,諸如此類?!?/p>

“是嗎?我之前沒聽說過?!?/p>

“哦,我們以前經常在酒吧聊天,他提到過一兩次。”

“我明白了。很遺憾,不是嗎?優(yōu)秀的人本來就不多,這樣的損失我們承受不起啊?!?/p>

“真的太遺憾了?!?/p>

亞當斯矮壯結實,曾經當過劃船手和拳擊手。戴克說明來意時,他的態(tài)度輕松友好。戴克遞給他一支煙,他沒有接,說他從來不抽煙,向前推了推一個大玻璃煙灰缸,讓探長有什么問題盡管問。

“嗯,我想知道您對羅利家舉辦的那次晚宴有什么看法,先生。您還記得他們提到過亨利·沃特曼嗎?”

“當然記得,”亞當斯說,“但您的意思是這和梅納德的死有關?”

“不知道,但我覺得有可能。不管怎樣,我覺得這很有意思。您能告訴我大家當時說了些什么嗎?”

“當然。是梅納德自己先提到亨利·沃特曼——”

“您了解他嗎,先生?”

“沃特曼嗎?很了解。我們那時是同班同學,雖然他總是贏過我,但他人確實不錯,本來會有大好前途的?!?/p>

“政治上嗎?”

亞當斯看起來很驚訝?!拔蚁胧堑?。沒道理不會,畢竟那就是他的興趣所在?!?/p>

“他對國有企業(yè)感興趣嗎?”

“您是說,他會喜歡我這樣的工作嗎?是的,可能會。而且他也會做得很好?!?/p>

戴克吸了一口煙?!拔颐靼琢恕1?,先生,剛剛打斷了您。剛才在說那次晚宴的談話——”

“是的。但當時并沒有說到什么要緊事?!彼又虼骺藬⑹隽苏麄€談話過程,簡潔準確。他講完后,戴克欽佩道:“您記性真好,先生?!?/p>

亞當斯笑了?!拔抑粚φf過的話記得很清楚,別的事記性不行。我?guī)缀蹩梢砸蛔植徊畹貜褪鲆欢螌υ?,但對書面文字我是沒什么記性?!?/p>

“既然您對說過的話過耳不忘,您也應該去寫劇本——像梅納德那樣。”

“不。”亞當斯笑道,“我沒有想象力。不過,我也許本會喜歡新聞。我中學時甚至想學新聞,但后來上大學之后,或多或少就忘了這件事?!?/p>

戴克點了點頭。“舍伍德和林霍普跟您還有沃特曼不是同學吧?”

亞當斯搖了搖頭。“不是。舍伍德應該是去了哈羅公學。林霍普——我不知道,我想他上的不是私立學校。”

“您認為這些還重要嗎?”戴克好奇地問,“我是說,上什么學校?”

“哦,重要。”亞當斯笑了,“我覺得在這個國家,不管怎樣,這一直很重要。改革家告訴我們這是錯誤的觀念,他們可能是對的。但事實還是現(xiàn)在這樣,上什么學校很重要?!?/p>

“所以,”戴克對阿勒頓說,“從他們三個人跟我說的話來看,我知道是誰殺了梅納德。”

“我知道?!卑⒗疹D嚴肅地說,“你很聰明——沒有直接問一個問題,很了不起,但問題是你沒有證據?!?/p>

“是的,只知道是誰。一個嫉妒沃特曼的人,慣用右手,抽煙——”

“那你之后做了什么呢?”

“嗯,我知道那份報紙是五點半到六點之間在維多利亞車站附近售出的。我給一些人看了一張照片,然后去打了個電話。這樣做有那么點不正規(guī),但如果我們不想把丑事外揚,這似乎是唯一的辦法。當然,從官方角度來說,局長并不知道……”

戴克去見了那個殺害梅納德的人,那個在梅納德劇本里被稱為X的人。他熱情地接待了戴克,遞給他一杯酒和一支煙。戴克很清楚這個人有罪,也對他的配合感到驚訝,但還是不禁為這種人才和能力的浪費而悲哀。戴克耐心地跟他講了自己對梅納德之死的看法,他以同樣的耐心聽著。

“您看,”戴克說,“我從一開始就幾乎可以肯定,梅納德遇害是因為他在晚宴上說了那些話。他在公開威脅一個人。他會在他的劇本里揭露沃特曼身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是誰干的?!?/p>

“很有意思?!?/p>

“您一定還記得,當時在場的有六個人,我可以排除其中三人:梅納德本人,晚宴的主人和來訪的加拿大人。這樣就把嫌疑人縮小到三個了?!?/p>

“三個,”那人很有禮貌地說,“那這個調查范圍也不小了?!?/p>

“還有就是,”戴克說,“我有兩條線索。兇手留下了一個煙頭——現(xiàn)場有兩個煙頭,梅納德的和另外一個人的;還留下了一份報紙,上面用綠色墨水的手稿筆做了記號?!?/p>

“您真像福爾摩斯?!蹦侨诵χf。

“是嗎?但這就是破案的關鍵。三個嫌疑人中有一個不抽煙,有一個是左撇子?!?/p>

“抽煙確實是個線索,”那人還是彬彬有禮地說,“但左撇子怎么算得一個線索呢?”

“嗯,您看,這些記號是用手稿筆畫的?,F(xiàn)在,您也知道,有專供左撇子使用的特殊手稿筆。如果他是個左撇子,還買了筆,說明他足夠重視自己的書寫,那他買筆時肯定會根據自己的情況買一支左撇子專用的?!?/p>

“這些都只是推測性的、不確定的東西?!盭淡淡地說。

“也許是。不過,還不止這些。這三個人中,只有一個人真正有理由嫉妒沃特曼,或者說在他看來有些方面讓他嫉妒了。只有一個人說不太了解他,但似乎很了解他?!?/p>

“是嗎?”

“是的。最后,只有一個有過這樣生活經歷的人,才會在這份報紙上留下這樣的記號?!?/p>

“別賣關子了?!彼爸S道,“什么樣的記號?”

戴克沒有回答他的問題。“所以我?guī)Я艘粡埬恼掌?,”他說,“我把照片拿給在維多利亞車站或附近工作的人看了看。您應該記得,那是您買晚報的地方?!?/p>

“事實上,我并不記得。”

“這不要緊。我找到了那個賣報紙的人,他認為他記得您,說他認為您買過一份報紙,而且有可能就是在梅納德遇害那天?!?/p>

X笑了?!白鳛橐幻柧氂兴氐木欤J為這是證據嗎?”

“只有這個或許算不上,”戴克不緊不慢地說,“但有一個行李搬運工,他認為他記得您那天晚上經過維多利亞車站。還有一個鄰居,他認為他在梅納德住的那條街上看見了您?!?/p>

“是嗎,探長——”

“那天您在維多利亞附近開會,”戴克補充說,“您很有可能是在那里買了報紙?!?/p>

“總而言之,”X又笑了,“您這還是捕風捉影?!?/p>

“我不是很確定,”戴克平靜地說,“如果有更多的證據,我可能會直接起訴了。但即使我沒有……”

戴克停下了。過了一會兒,那人問,話語有點犀利,“會怎樣呢?”

“那么,沒有什么可以阻止梅納德的一個朋友去做他本想做的事了吧,不是嗎?寫梅納德本來要寫的劇本?我可以把情節(jié)告訴他。就算我不能以謀殺罪起訴您,也可以讓您在社會生活中混不下去?!?/p>

“您應該也知道,”那人還是很犀利地說,“不是每一部寫出來的劇都能搬上舞臺?!?/p>

“這部可以。如果有必要的話,梅納德夫人會花錢讓人演出來。梅納德的朋友們會看到這部劇引發(fā)討論、在報紙上被評論,他們會幫忙的——您知道他有很多朋友?!?/p>

兩人沉默了一陣。然后那人說:“您是個很決絕的人,探長。甚至有點猖狂。我想您知道這是一種勒索吧?”

“我當然知道。但您不會跟任何人說這件事的,對吧?我的意思是,綜合考量,這對我來說是最好的辦法。”

那人再開口時話語中少了犀利,聽起來疲憊又無可奈何?!笆堑?。我明白。您不僅很決絕,探長,您還很聰明。我知道了,我必須好好考慮一下。順便問一句,既然您沒什么證據,現(xiàn)在只有我們兩個——我在那張紙上寫了什么?”

戴克拿出一支筆和一張紙,在上面畫了個記號,然后遞了過去。那人看了一眼,然后笑了?!耙粋€刪除的記號,”他說,“表示這里有一個多余的字母或單詞。當然,我不自覺就畫了這個記號,習慣了。我告訴過您,我只擅長做新聞編輯。”

愛德華·林霍普那天晚上死了,他的車在離多佛不遠的地方墜崖。

(武肖林:上海外國語大學研究生院)

選自Murder by the Book First published 2021 by The British Library 96 Euston Road London NW1 2DB Simplified Chinese edition copyright ? 2024 by Yilin Press, Ltd All rights reserved.

著作權合同登記號 圖字: 10-2022-79 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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