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建龍
一
回頭來看,“亞洲三部曲”寫于一個充滿希望的黃金年代。那時候的許多年輕人似乎并不太擔心自己未來的就業(yè)、生活和家庭。他們甚至在還沒有從學校畢業(yè)的時候,就迫不及待地趁著假期匆匆趕往遠方,去體驗另一種未知的生活。
的確,那時候的中國人還并不富裕,年輕人更愿意選擇搭車、徒步、騎自行車、坐綠皮火車、住青年旅舍這樣的方式,用更少的錢去更多的地方,看更多的風景,體驗更多的生活,交更多的朋友。他們甚至也沒有多少背包客的經驗,由于中國的改革開放剛剛取得成績,人們初步體會到旅行的樂趣,特別是加入世貿組織之后,許多國人才走出了國門,成為早期海外游學者。在海外旅行時,他們不免顯得天真和經驗不足,卻足夠真誠,樂于向外國學習生活經驗。
在聽過、看過、體驗過之后,他們回歸城市生活,去找一份工作。由于互聯(lián)網正處于生機勃勃的高速發(fā)展時期,帶動了許多行業(yè)的變革,催生出了許多工作機會,人們可以輕易找到屬于自己的發(fā)光機會。
我遇見過許多人,他們的生活本身就是一部小的傳奇。有一個女孩子為了畫畫,放棄了讀高中,在尼泊爾、印度、中國西藏等地漂泊了多年。當我擔心她未來的生計時,她卻搖身一變,成了新東方的口語老師,而且是教人數(shù)最多的課堂。在市場經濟的潮流中,總是有一些“離經叛道”的公司在為有能力的人提供著舞臺。而中國加入世貿組織之后,各種各樣創(chuàng)新型企業(yè)如雨后春筍一樣蓬勃發(fā)展,許多投資人也愿意去相信那貌似不著邊際的故事,并真的把它們孵化成了成功的企業(yè)。
我本人也是受益者。我多次走投無路,卻總是峰回路轉,每一次都有人幫助我。其中最大的幫助莫過于讓我從一個沒有寫作經驗的程序員,成了一位以寫字為生的記者,還進了全國有名的財經類報紙。我之所以能進得去,是因為管理者愿意忽略學歷和資歷,憑一個人表現(xiàn)出來的熱情,就給他證明自己的機會。自然,這樣的機構也是最具活力的。
“亞洲三部曲”寫于十年前。短短十年,社會的面貌已經有了很大的差異,回頭看時,令人感慨萬分。如今,趁“亞洲三部曲”重版,我想回顧一下當年寫作的經歷。另外,整個世界的環(huán)境與我寫作時相比有了一定的變化,在這里,我也會將這十年我游歷地區(qū)的發(fā)展做一個補充。
二
在寫作“亞洲三部曲”的第一部《印度,漂浮的次大陸》之前,我剛剛從報社辭職不久,試圖通過寫書來養(yǎng)活自己,因此需要一個能夠吸引我自己也吸引讀者的題材。由于早年的經歷,我一直厭惡無聊的穩(wěn)定,對不確定性充滿了好奇心。我最怕的是每天重復的工作,最喜歡的是每天都做新的事情、遇到新的挑戰(zhàn)。
在去往印度之前,我已經在我國西藏游歷了多次,并且總樂于選擇一些特殊的方式去旅行。我曾經在珠峰、雅魯藏布大峽谷和墨脫地區(qū)徒步,也曾騎自行車前往阿里。
我的這些經歷也體現(xiàn)了當時游學人群的不羈。比如,現(xiàn)在的人們如果選擇騎行,一開始要不斷地在城市里練習,然后再小心翼翼地在家周邊完成短期騎行,幾年后有了勇氣,才會膽戰(zhàn)心驚地設想前往西藏,但要想找到足夠長的時間,往往要等幾十年后退休了。而我選擇騎行至阿里是在拉薩臨時決定的,當時甚至連自行車都沒有。朋友們建議我去租一輛車,然后把它騎到兩千多公里外的阿里賣掉,因為租車的押金只要兩百元,但租車費用每天需要二十塊錢,騎車去阿里需要一個月的時間,這樣算下來租車騎過去賣掉是最省錢的?;I劃的當天我就實施了這個計劃,一個月后,自行車已經躺在了阿里的修車攤上了。
第一年騎車上了癮,于是第二年,我找朋友組裝了一輛自行車,從廣東出發(fā),一路上經過廣西、貴州、云南、四川,才進入了西藏,最后到達新疆。進入西藏境內后,我沒有選擇普通的道路,而是選擇了兩條沒有數(shù)據(jù)記錄的路(川藏中線和阿里大中線),經歷了重重冒險,進入了無人區(qū)。
這幾次旅行讓我忘記了人類恐懼的本能,因為我曾經面對過藏北最荒涼的世界,在無邊的星空下暢想著人生的意義,而在方圓上百公里內只有我一個人和無數(shù)的動物。我也曾在深夜的雅魯藏布大峽谷獨自行走,在小雨中,不遠處磷火星星點點閃耀。當一個人能夠如此深度接觸自然,那么,當他回到城市生活時,哪怕是在最陌生的城市里,他也不會再有恐懼感了。直到后來,我在中東和西非見到了戰(zhàn)爭帶來的瘡痍,才又出于自我保護找回了一些恐懼感,避免自己過度亂闖。
也是從這時開始,我對人文歷史產生了巨大的興趣。比如,我在川藏中線騎行時,和當?shù)厝肆奶?,打聽到雖然現(xiàn)在這里經濟相對落后,但在幾十年前卻是進藏的最大通道,稱為“爐藏官道”。而面對古格王朝的廢墟時,自然也會想到從喜馬拉雅山對面?zhèn)鱽淼姆鸾淌窃鯓釉谶@里扎根,并影響了整個西藏地區(qū)千年歷史。
后來,我在北京暫時租住在畫家于彤(也就是我前面談到的那位畫畫的女孩子)家中時,由于她并沒有把家中的東西帶走,我可以自由翻閱她留下的書籍。在這里,我被她帶入了一個印度世界。她曾經與男友游遍了印度,寫了一本關于印度旅行的書籍,并收藏了很多從印度買來的物品。
當時,我正在規(guī)劃我的寫作計劃,我的小說《告別香巴拉》已經在構思,但我還需要一些能夠發(fā)揮我特長的紀實方面的內容。就這樣,印度順理成章成了我的下一個目的地,也促成了我紀實寫作的首次嘗試。順著印度,我開始規(guī)劃一個從中國周邊國家出發(fā),然后去往更遠方,去觀察世界、了解世界的計劃,將我的觀察記錄下來,于是就有了“亞洲三部曲”和后來的“穿越三部曲”。《印度,漂浮的次大陸》就是整個系列最早的作品。
三
印度的旅程是狂野的,那里生機勃勃、沒有秩序感,但社會內部所產生的自我規(guī)則又將十幾億人凝聚在一起,整個社會處于一種柔性的動態(tài)平衡中。
我的計劃是在兩個月內游遍印度,這是一個巨大的挑戰(zhàn),因為這個國家的內容實在太豐富了。在印度,幾乎每一個城市都保留著大量的歷史遺跡,這些遺跡往往以最真實的狀態(tài)呈現(xiàn):散布于在全印度的各種城堡、陵墓、歷史建筑群大部分現(xiàn)在都還在使用中。
不僅僅是德里,幾乎每一個印度城市都有屬于自己的歷史文物,它們隨意地分布在城市之內或者郊野,孩子們玩耍的一個土堆或許就是佛陀曾經講經的遺址,十幾公里外就是佛教神圣的佛塔,幾十公里外又是玄奘求學的場所,至今依然保存著大量精美的磚石建筑。
印度就像是一臺時光機,將所有的歷史放在了同一個臺面上供人憑吊,對于游客來說,每到一個地方,最難的就是確定該處建筑誕生的年代,因為稍微不注意,就有可能偏移了上千年。
為了盡可能去更多的地方,在印度我采取了夜里趕路的方法:白天流連于景點,與人們攀談,尋找可以寫入書中的任何線索,到了夜間匆匆趕路。印度的道路狀況不如中國,但交通也還算方便,大量的夜班汽車和火車奔波于各地,二十四小時不間斷。由于特殊的購票和乘車政策,窮人們可以花很少的錢就在全國范圍內乘坐火車轉場,更增加了社會的流動性和活力。這樣的便利性也方便了旅行者自由流動。
以我到印度的第一天為例,那一天早上我還在尼泊爾,前天晚上坐了一夜的車從首都加德滿都前往邊境處的藍毗尼。清晨到達后,當天上午游歷了藍毗尼佛陀誕生之處,中午過境印度,并乘了兩趟車到達了傳說釋迦涅槃處的拘尸那迦。在傍晚見證了佛逝之處的落日之后,再乘坐兩趟夜班車前往著名城市瓦拉納西,找到了住處。第二天早晨,我已經起床游蕩于瓦拉納西的恒河邊上了。
對我來說,這本書就意味著一段值得懷念的青春。
寫完《印度,漂浮的次大陸》一書之后,我開始考察東南亞這個夾在中國和印度之間的特殊區(qū)域。和讀者們一樣,我在最初的考察中,也發(fā)現(xiàn)這個區(qū)域雖然經常出現(xiàn)在我們的談論之中,但是,我自己對這塊區(qū)域的國家的歷史一無所知。經過了四個多月的考察,無數(shù)的奔波、交流、體驗和查閱之后,我才初步了解了這個區(qū)域的歷史、發(fā)展邏輯,以及歷史上與中國既陌生又親密的特殊關系?!度Х鹚熢葡隆房梢钥醋鬟@次考察的考察報告。
我對東南亞的接觸從越南開始,那時候恰逢我寫作小說《告別香巴拉》和游記《印度,漂浮的次大陸》的關鍵時期,需要一個安靜的地方,于是來到了越南北部的小城沙巴。這里位于越南最高峰番西邦的對面,時值夏天,越南大部分地區(qū)都處于高溫的籠罩之下,只有這座小城卻濕潤涼爽。我在租住的房間里,每天點兩瓶啤酒,面向著大部分時間藏在云中看不出形狀的山峰,完成了小說的主體部分,我在那停留了半年多。
到了2019年,我陪著父親再次來到了東南亞,游玩了柬埔寨、緬甸、泰國三個國家,對緬甸的變化尤其感到驚訝。
在東南亞生活,最大的感受,就是生活的便利性和小販的經商自由。曼谷、胡志明等大城市中,處處都能見到各種各樣的小販。在胡志明市,賣啤酒的婦女蹲在街頭,給路過的人們隨時倒上一杯加了冰塊的啤酒。清邁的夜市紛紛攘攘,各種攤販占滿了街道,到了第二天早上,如果去到前晚的夜市場地,會發(fā)現(xiàn)人們在臨走時已經將場地打掃得干干凈凈。
“亞洲三部曲”的寫作側重點各不相同,但有一個共同的特點:由于這是我早期的寫作,保留了更多練習的痕跡。在《印度,漂浮的次大陸》一書中,我寫了較多的歷史,刻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以紀錄片的手法進行寫作。而到了《三千佛塔煙云下》,我又有意地往回調整,增加了作者的感悟和體驗,希望能夠帶來更多的活潑性,同時也并不減少它的知識性。到了《騎車去元朝》一書,我則完全采取了一路觀察的游記寫法,作者的體驗更加豐富,但是,為了兼顧知識性,我又設置了單獨的一條線講述蒙古人的前世今生?;仡^來看,這三種寫法各有千秋,但正是這樣的不斷練習,對我后來的寫作助益良多,讓我可以自由地在各種寫法間切換。
蒙古人對現(xiàn)代中國的影響大大超出了我們的認知。寫完印度和東南亞后,我的下一個目標就是去探尋蒙古的前世今生,當然,我也決定以一個特殊的方式去了解,于是就有了這本記錄我騎著自行車穿越成吉思汗西征路的經歷的書。
2002年,我利用長假的機會,獨自坐飛機從北京前往烏魯木齊,又經過了數(shù)次轉車,前往北疆青河縣的三道海子去查看前不久發(fā)現(xiàn)的一座超大型石冢,因為那可能是蒙古大汗唯一被發(fā)現(xiàn)的陵墓。但后來的研究表明,那是更加久遠的游牧民族留下的。我后來也看到了許多類似的規(guī)模較小的墓葬,這一切都記錄在了我的書中。
而在前往蒙古之前,不管是在中國西藏,還是印度、緬甸、泰國、越南的旅行途中,關于蒙古人的記載和傳說總是不時出現(xiàn),這一切,我也都記錄在了書中。
《騎車去元朝》是我寫得最輕松的一本書,由于時間久遠,我無法記清自己在資料和行程準備上花了多久,但我只用了一個多月就完成了旅程。等安頓下來之后,我在廣州花了一個多月就一氣呵成寫完了稿子。我寫作有一個毛病,就是寫長篇時只要沒有結束,就放不下睡不好,這個毛病第一次犯就是在寫作這本書期間。
《騎車去元朝》出版之后,我去了中東和中亞,在這里,蒙古人的影子繼續(xù)跟隨著我。當我到達阿富汗,在機場換錢時,一抬頭發(fā)現(xiàn)了一個中國人模樣的人。我立刻用漢語和他打招呼,但對方卻不會漢語。我這才意識到,他是我遇到的第一個哈扎拉人。他們居住的主要地點就是那兩座巨大的立佛所在的巴米揚谷地。而在蒙古人第一次西征中,巴米揚原住民可能從此滅絕。隨后,在巴米揚出現(xiàn)了一支長著中國人樣貌的哈扎拉人,因此我推測,這里可能和云南一樣,有著一支蒙古駐軍,并留下了后代。
在整個呼羅珊(伊朗、阿富汗、土庫曼斯坦交界)地區(qū),蒙古都有著很強烈的存在感。阿富汗北部的大城市馬扎里沙里夫的崛起,伴隨著的是旁邊更加古老的巴爾赫的消失,這座古城曾經被認為是世界最古老的城市之一。而巴爾赫的消失就與蒙古人有關。在伊朗西部的大城市馬什哈德,也是因為同樣的原因超過了不遠處的尼沙卜爾,土庫曼斯坦的馬利取代了絲路名城木鹿。
在阿富汗首都喀布爾,還有一個更加重要的人的墓葬,此人就是著名的莫臥兒帝國的開創(chuàng)者巴布爾。莫臥兒是當?shù)厝藢γ晒诺姆Q呼,而巴布爾的父系是突厥人帖木兒,母系就是成吉思汗后代中的察合臺支系。作為混血,他認為自己是蒙古人。經過了多次戰(zhàn)亂之后,巴布爾的墓葬并沒有被完全破壞,至今依然保存在喀布爾。中亞人因對于巴布爾的崇拜,將他提到了三大征服者之一的地位,僅次于成吉思汗和帖木兒。
在烏茲別克斯坦,大城市撒馬爾罕城外是一大片廢墟,那里曾經是被成吉思汗毀滅的城市遺址。而新城區(qū)的建設,應該歸功于蒙古人的察合臺汗國,但是,它的大規(guī)模建設卻發(fā)生在帖木兒時期。帖木兒雖然是突厥人,但是,他更加愿意宣稱自己是成吉思汗黃金家族的女婿。所有的征服者必須以成吉思汗的名義,才有可能獲得足夠的尊重,哪怕是帖木兒和巴布爾。
在伊朗的西北部的蘇丹尼耶,有一座巨大的陵墓,它是蒙古黃金時代僅有的汗級大墓,屬于伊爾汗國(波斯汗國)的第八位君主完者都。這座陵墓已經采用了穆斯林樣式,有著巨大的藍色穹頂,在陽光的映襯下讓幾百年后的人們都能體會到汗國的威嚴,它比后來中亞的帖木兒陵墓、印度的泰姬陵都要早得多。而這座墓葬的存在告訴我們,蒙古人在興盛之時已經融入了當?shù)兀哺嬖V我們蒙古帝國當初的邊界有多寬廣。
四
除了“亞洲三部曲”“穿越三部曲”等游記類書籍之外,我還寫作了“帝國密碼三部曲”等從專題角度看歷史的書籍,其中就有一本寫的是中國歷史上的戰(zhàn)爭,自然也少不了蒙古人的戰(zhàn)爭。
我依然記得剛開始受到關注的時候,《穿越百年中東》剛剛出版。一天,我的朋友突然告訴我,新東方的俞敏洪推薦了我的書。我不知道他通過什么途徑得到的書,只知道他之后接二連三地推薦我寫的書,包括“亞洲三部曲”。
俞敏洪的超強的閱讀能力(范圍之廣、速度之快)令人感到驚訝,更難得的是,他從來不在乎一個作者的名聲,只注重書的內容,這對于一個已經被視為成功人士的人來說尤其難得。
在中國,一直有一些企業(yè)承擔著理想主義者的大本營的角色。比如,我曾經服務過的報紙《21世紀經濟報道》,這家當時全國著名的財經類日報在招人的時候是沒有門檻的,從不將沒有背景的理想主義者擋在門外。在這里,只要一個人表現(xiàn)出足夠的理想信念和一定的能力,就有可能獲得見習的資格。我作為毫無文字背景的程序員被這份報紙接納,這里還有體育生、醫(yī)生、消防員等各種職業(yè)的人,他們都獲得了機會來證明自己。當然這里也有著殘酷的淘汰制度,確保只有能力最強的人才能留下。
新東方是我見到的另一個理想主義者的大本營,我不想去談那些人們熟知的人物,只想說兩位我的朋友。我曾經提到的一位畫家女孩,由于喜歡作畫很早就輟學了,連高中學歷都沒有,但她卻成了新東方的名師,因為在漂泊的過程中,她掌握了一口流利的英語。而我的另一位朋友由于口才好,也在毫無背景的情況下入職了新東方。兩位朋友的經歷讓我理解,這是一家給理想主義者提供大量機會的公司,他們并不在意資歷,在意的只是你的激情和創(chuàng)造力。
正因為這樣,俞敏洪推薦我的書,我并不感到驚訝,卻又十分感激。
《穿越百年中東》出版后,我去往中亞地區(qū),并寫出了《穿越劫后中亞》,雖然這本書因故未出版,但在中亞地區(qū)我依然邂逅了大量的蒙古人和與之相關的遺跡,也算是對《騎車去元朝》一書的補充。在阿富汗,我遭遇人生中最大的危險,付出了流血的代價卻性命無恙,也算是一種幸運。
為了寫作《中央帝國的軍事密碼》,我又花了一年時間走遍全國。很難相信,現(xiàn)在中國的土地上還保存著一些古戰(zhàn)場的遺跡,透過它們依然可以見到那千年、兩千年前的累累白骨。
當我和妻子夢舞君再去中東,繼而我獨自前往非洲之前,我的“帝國密碼三部曲”已經創(chuàng)作完成,而非洲的游歷則寫成了“穿越三部曲”的最后一部《穿越非洲兩百年》。
最近兩三年我安心在家翻譯了幾本書,并寫作了一些與中國歷史有關的作品,如《汴京之圍》《盛世的崩塌》,以及綜合了這些年游歷觀察經驗的歷史作品《絲綢之路大歷史》。
未來只要有機會,我還是會選擇以游學的方式,繼續(xù)對世界進行觀察和寫作。雖然現(xiàn)在的我有了自己的書房,但我最懷念的,還是當年在印度與普通人跳火車,在蒙古的大草原上騎行的日子,那代表了我創(chuàng)作生涯最關鍵也最充滿激情的時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