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俐輝
誰入夢來
滑行,或者漫步。
我的夢總是無法順暢。
不是梅花攔截,道路中斷,就是落葉突起,擾亂一方天空。
誰入夢來?誰又在輾轉(zhuǎn)反側里,與我一同難安?
不能一覺到底,所以驚醒,冷汗,坐望天明,始終不離不棄。
一個夜晚有一個夜晚的氣息和溫度,只有入夢者,不分陰晴圓缺,一意潛入,破了三千靜謐,再把長夜分段,分成若干場景。
什么入了夢?
母親的長望,未了的心事,歸期的無期。
夜越推近,條椅上的空,越凸顯,越接近虛無。
落葉沒有起身,冷清也沒有。
月色不在乎曾經(jīng)有過什么,只管鋪開,填滿。
一切都在從容進行。
風雨不會缺席,它們習慣了落寂,就像習慣了條椅時重時輕。
今天到此為止嗎?承接多少,已成定論。
條椅不會一直空著,行走一天的人,要關閉四面八方,筑夢其上。
幾?;ㄉ坏垢?,二兩小酒。
今夜,燈光恬靜柔和,萬物順眼。我坐下來,推開往昔今朝,與自己共飲一壺明月。
悲喜當然不在,我同放下的,倏然碰杯,碰落枝枝葉葉,剩下光禿禿的歲月。
無風無浪。
聲音同頻。
我被萬千平和寵著,包裹著,但見一馬平川。
寵著,天高地闊,該不該原諒的,都一并句號了結。
小杯一舉再舉。
我傷害過的,或傷害過我的,都不在滋味里。
不飛檐走壁,也不破門越窗。
夜行,我就借一盞小燈,提書上路。
不管星星幾許,道路寬窄。
一路無聲,對話悄然。我一頁一頁地翻著,停留,或者走馬觀花。
沒有確定的目標,什么順眼,我就抓取什么。
也沒有預設的終止,倦和不倦,由我論定,并告訴晴天,或者雨水。
可遠可近,或深或淺。一杯濃茶,拒絕思維脫軌。
黑衣也白,燈光照獨行,我遇見了許多人,許多事,只有明月知道我的行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