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 艷
水和草總是相見恨晚,
響水河在波紋上鋪路,草的針腳
趕在泥之盤上,皴染化不開的川壑。
活水盈滿,綠黛如煙,天上人間的
神來之筆,凝結(jié)潺湲河流的脈色,
往山中深深一臥。
我這轉(zhuǎn)山人早起來訪,驚擾了清幽,
面有愧疚,靜寂往復(fù)于孔橋上麻石的拙,
孔橋下七孔的古,蘸取涵碧錦繡,難掩歡喜。
來日良多,去日還遠,轉(zhuǎn)山人收攏雜物,
天色推高了月輪,熨平了云嵐,茵茵鮮草
擱置身旁,我也是志存高遠的人了。
我沿著溝渠緩慢往上走,
水流從容的步態(tài)往我身后走,
穿過小橋,路遇竹林,每每垂首,
我們都有嶄新的交錯。
樹木借磐石棲息,少有鳥鳴傳信,
光影追逐波浪,一圈圈蕩出龜背山。
山下,水潭是絕佳的儲存器,
音量交代了內(nèi)心的寬厚。
我的雙腳移步高山、低谷、鮮花
泥土,放慢流速的地下水,隨時自我
更新,還要更新我的肺腑涌泉。
潭中樹影幢幢,流水過處,
礫石無棱,我亦無恙。
同行的人隱入深林,不絕回響,
他們對此間的事知曉多少,
花朵的樣貌盛開在云朵上。
響水河帶回的人語聲,
開始讀取我的足音,
云的花朵謝在了重巒疊翠中。
四面的山圍出天然屏障,
一個巨大的搖籃,將村寨請進來,
成為大山守護的兒女。
他就這樣誕生了,陽光下,
屋頂?shù)耐唛W爍白晃晃的紙張,
眾多攤開的書,天空讀它。
稻田翻新的日子,說打開就打開,
他戴上斗笠田間勞作,
這時蘑菇順從雨露的意愿逐一而出。
禾苗是栽進水田的方塊字,
寫出一行行冊頁,
躬耕的人每天讀它。
鼓樓作為山峰的側(cè)影,
“仁”字已遠離高標(biāo),親近百姓家,
子曰:我欲仁,斯仁至矣!黃昏中,
倚欄站立的我們停在遠山這一頁。
稻田泛著金光,遠山是我們的鄰居,
他掩書步入煙火的中心。
石板路中間盛開一束藍色花朵,
豎起一道不可逾越的信念,
在花朵的規(guī)則里保持神秘。
海的寧靜只停留在表面的和解,
風(fēng)攜波濤賜予它深層的構(gòu)想,
如藍的沉陷。溫度和內(nèi)心的潮汐搖晃
左左右右,拉長的焦灼里,
花朵柔韌的外表,冷靜地代入——
打開河蚌,珍珠生活在自愈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