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亞玲
周日回老家,我把父親的衣服洗了,搭到平房上。平房和上房屋的前沿相連,站在前沿上,我被眼前的“瓦上花園”驚艷到了。“瓦上花園”的主角是瓦松。
幾十年的老瓦房,長瓦松是平常事,不平常的是我第一次發(fā)現(xiàn)瓦松開出那么美的花。瓦松大部分長在兩塊瓦的交接處,瓦上一丁點的土壤就能滋養(yǎng)出瓦松來。瓦松的長相并不值得炫耀,葉子細(xì)長圓潤,像章魚爪子,或翠綠,或墨綠,或紫紅,或半紅半綠。有的瓦松剛剛長出來,嬌小可人;有的瓦松長勢旺盛,正值青春。
瓦松的花小如米粒,四瓣或五瓣,挨挨擠擠開滿一身,白如玉,粉似霞。開粉花的瓦松像新娘,頭上簪著粉紅花簪,身上穿著碎花嫁衣,嬌羞無比;綻白花的瓦松似頑皮的孩子,拿雪涂抹全身,亮亮地眨著眼睛。瓦松是瓦的心花怒放,瓦是瓦松的堅實舞臺,它們?nèi)绱撕椭C地營造了一片“瓦上花園”。最高的一棵瓦松將近30厘米,開著白花,體長土薄,身體不堪重負(fù),彎腰匍匐,倒在瓦上,仿佛一只披著白斗篷的穿山甲。我站在平房頂,近距離欣賞瓦松,再一次驚艷到我的是繁花中的蜂飛蝶舞。
兩只小蝴蝶雙翅合攏,微微顫動,白底黑點與瓦松花的顏色很協(xié)調(diào),仿佛兩片小葉子。忽然,一只蝴蝶展動翅膀,飄飄悠悠飛走了。另一只蝴蝶像被花吸住了似的,依然停在上面。
幾只小蜜蜂在一片花海中起起落落,它們一點兒也不嫌棄那么小的瓦松花,親親這朵,吻吻那朵,瓦松花兒以耀眼的白色、嬌嫩的粉色回報蜜蜂的光臨。
我湊近瓦松花,使勁吸鼻子,嗅不到一絲香氣,蝴蝶、蜜蜂卻專程趕來,不錯過瓦松花的盛開。
十幾分鐘過去了,余下的那只蝴蝶好似睡醒了一般,展開翅膀飛起來,繞著這株瓦松緩慢地飛了兩圈,又落了下來,再次進(jìn)入休眠狀態(tài)。它是為瓦松花而陶醉嗎?
與瓦松相呼應(yīng)的是它腳下的青苔,一抹一溜,青綠蔥蔥。瓦松立足房頂,風(fēng)吹日曬,隨時會“香消玉殞”,但只要有機(jī)緣,它就會生機(jī)勃勃地生長,哪怕無人欣賞和關(guān)注,也不負(fù)生命,盡力開出朵朵小花。
留連戲蝶時時舞,自在蜜蜂處處飛。房頂?shù)耐咚删谷贿€有這種高光時刻。
我上網(wǎng)搜索了一下,瓦松還有許多名字,如昨葉荷草、屋上無根草、石蓮花……不同的地方叫法不同,每一個名字都很形象。但我更喜歡“瓦松”,這個名字是我從小耳熟能詳?shù)?。瓦松直立的樣子像一棵松樹,更重要的是它耐旱,不怕環(huán)境貧瘠,頑強(qiáng)的品格不正像一棵松樹嗎?
我了解到,瓦松還是一種中藥,味酸、苦,性涼,有涼血止血、清熱解毒等功效,其貌不揚的瓦松還有這么大的用途。很多藥方典籍里都有關(guān)于它的記載?!墩健防镉涗洠骸按搅焉彛和呋?、生姜,入鹽少許,搗涂?!蔽蚁肫鹕铣踔袝r,曾有一段時間,鼻子、嘴唇上出水泡,又疼又癢,抹了藥,很長時間也沒好。母親讓父親摘來瓦松,搗成糊狀給我涂抹,她說這是奶奶曾用過的偏方。
時光流走,我們在老屋長大,然后像鳥兒一樣飛出去,從此像候鳥一樣來去。不知道瓦松最初是怎么來到這里的,它在這里扎根生長,年年繁衍,成為屋頂?shù)挠谰谩熬用瘛?,讓瓦有了光彩,成為一道風(fēng)景,和屋內(nèi)的父母一起撥動著歲月的年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