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們蘇北農(nóng)村,家家戶戶的院子里都放著一口大水缸。它全身黝黑,敦敦實實地臥在那里,見證了農(nóng)村的歲月流年。
在我的童年記憶里,水缸有兩大用途:腌菜和儲水。
每年入了冬,水缸就派上大用場了。我跟著奶奶走進菜園,那大片大片的青翠,伴隨著星星點點的雪,映入眼簾。奶奶彎下腰來,穿梭在菜里行間,挖滿幾籃青菜。我們一起拎到院子里,奶奶泡了一大盆,將青菜根部的泥土仔仔細細淘洗干凈。接下來,就是腌菜了。
在“嘩啦嘩啦”聲中,一大盆青菜倒進水缸。奶奶拿來一包鹽,朝水缸里撒入些許,分幾次撒好,確保水缸里的每一顆青菜都沾上鹽漬。最后,爺爺、奶奶、我,合力蓋上那頗有重量的瓷蓋。腌菜,冬日大事記,就大功告成了。
平日里,想吃腌菜了,撈幾根出來切好。搭配著奶奶煮的玉米粥,是一道絕佳風味;想吃包子了,腌菜是現(xiàn)成的餡料,奶奶包的腌菜包子,又香又鮮,是凝結在味蕾深處的美味。
腌菜缸空了,清洗清洗,儲入滿滿的井水,水面浮著一只木瓢。當奶奶做飯,需要水,到缸里舀就好。水缸像及時雨,永遠也不會干涸。井水煮開了,味道很好。爺爺從田里勞作回來,倒上一碗,涼一涼,“咕嘟咕嘟”喝完,解渴。水缸里倒映著藍天白云,倒映著清風明月。
在小孩子的世界里,一切都是新奇的。童年時代的我,喜歡圍著水缸看來看去,跟它講講話。水缸從來沒有回音,我相信它肯定聽到了。在一個個驕陽似火的夏日里,爺爺買來西瓜,沉入水缸里降降溫。晚風習習,我們吃著浸過井水的西瓜,心里的熱氣一消而散,神清氣爽。
社會發(fā)展日新月異,家家戶戶用上了快速便捷的自來水。水缸被擱置在一旁,它固守在小院一隅,把農(nóng)村的春生夏長、秋收冬藏存在心底,缸口、缸壁,已變得斑駁不堪。它留在了我的童年記憶里,成為鄉(xiāng)愁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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