蕩漾
慢慢地,接近岸,
接近岸上的墓碑和墓碑上的字。
那是一段怎樣的歲月,
春天的身子交給你了,
所有的蹤跡也交給你了,
飛鳥低旋,那是怎樣的落單,
才能匹配這沉默的蒼穹。
一年年,仍有忘不掉的人,
以低頭不語的姿態(tài),
催促你去趕路,
去推開那扇謎一樣恍惚的大門。
村莊越來越少了
有的再也無跡可尋了,
那些空地上有的起了高樓,
有的種了莊稼,
有的什么也沒有,就那樣空著。
雨天,空地上會形成一條條溝渠,
我知道,那是它從前的身體,
帶著拘謹?shù)?,含混不清的自白?/p>
我知道,你想家,
在被忽略過的秘密里,
人群漸漸散去,
仿佛從來沒有來過。
凌晨四點
人聲,鳴笛聲……
我站在窗前,遠處黑暗尚未褪盡,
燈塔模糊,一夜未眠的人正在拍打一身的倦意。
所有的都在,
晨練者,教堂的鐘聲,病人……
都在,什么也不缺。
我不知道這一切跟什么有關,當所有的已成定局,
眾生背上行囊,
蹣跚著走在接受的路上。
多么心酸,有些話我不能一一說出,
有些風吹著,就順從了,
順從盛開的海棠,順從火,順從這扇窗。
良藥
他們之間的對抗里,
有一壺茶,慢慢煮著。
別回頭,送它入口,
在人多的地方藏起春天的漏洞,
讓他們?nèi)ゲ拢ハ耄?/p>
讓他們用虛空來鎮(zhèn)壓這不安。
要是一直有滴水的屋檐候著,
要是風不起,
我們活過的痕跡會不會無人去擦?
送它去該去的地方,
讓那些苦相互親近,直到融為一體。
一件褪色的衣裳
它孤獨地掛在那里很久了,
像一段記憶,又輕又薄。
多慶幸啊,再也不用
包裹這具無趣的靈魂了。
多年來,它以人的姿態(tài)告誡我:
針線的痛苦來自對一雙手的控訴,
芒刺在背總有找尋不見的根源。
多年來,我一知半解地愛著恨著,
而世事有時會褪去色彩,
漠然地打開不為人知的那部分。
不必
寫一首情詩給自己,
有開頭,但不必有結(jié)尾。
不必問好,直奔主題,
不必獻身,要有南方和北方,
不必歡喜,要有淚水沿著黃昏流淌
要有三兩句是舊話重提,
要有對稱的美傷害著來來往往的過客,
要有失散的親人穿插其中,
要有茶飯不思的七月停在那里,
等著早年的音信。
不必有黑白,有一條河就好了,
它流經(jīng)的地方要有草木,
不必多說什么,枯榮時也不必發(fā)出聲響。
在細雨中
四面都是輕微的顫動,
紫葉李的花已經(jīng)開敗了,
去年我摘過它的果實,
在我們彼此還未醒悟之前。
我嘗試過新的途徑,
比如,找出多余的雨絲,
還它一片汪洋,
比如,生個漂亮的小孩,
給他天地為證的教育。
不必再停留了,
想一想臣服的過去,
“不是嗎?這被稀釋的意義”
很久了,我踩著一樣的步伐,
可另一個我還沒到來。
【作者簡介】夭夭,安徽省文學院簽約作家。曾參加詩刊社第28屆青春詩會。詩作發(fā)表于各詩歌雜志,獲安徽文學獎;現(xiàn)居安徽滁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