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安徽時發(fā)現(xiàn)一現(xiàn)象,即唐宋幾位文學大家,在方圓不到100公里的范圍內(nèi),均寫下了傳世散文名篇。
倘以王安石的《游褒禪山記》所在地含山縣作為輻射點,那么與劉禹錫寫《陋室銘》的和縣相距也就30公里。而80公里開外的滁州,系歐陽修《醉翁亭記》《豐樂亭記》的誕生地。歐陽修還有一篇《浮槎山水記》,地點在肥東,近包公故里,我靠導航去此山看了看,距褒禪山也就70公里。
以上三大家皆非當?shù)厝耍远紝懥送畹仡}材的散文,當然因職事官身所系,存有地利之便。比如王安石寫《游褒禪山記》時,也才三十來歲,還是一枚舒州(今潛山市)通判的小官;劉禹錫被貶和州任刺史,因在住房條件上受到不公正待遇而寫了《陋室銘》;歐陽修呢?當年貶來滁州任太守,郁郁寡歡,遂寫“雙亭記”以遣懷。
王安石的文字,顯然不是一般的紀游,而是通過山洞的探險,展開對于人生行路、事業(yè)遇挫等問題的思索,從而把文意引向深邃的哲思:“夫夷以近,則游者眾;險以遠,則至者少。而世之奇?zhèn)ァ⒐骞?,非常之觀,常在于險遠,而人之所罕至焉,故非有志者不能至也?!表氈敃r的王安石,正在辭職返鄉(xiāng)途中,行至褒禪山時才臨時起了游興。掂量文中的表述,再結(jié)合后來他任宰相時強調(diào)“天命不足畏,眾言不足從,祖宗不足法”、“盡吾志”且力主“變法”的政治抱負,其一生之命運,可謂早現(xiàn)端倪。
那天入山后,一眼瞥見樹叢中有塊橢圓形的大石頭,上有“十方叢林”“褒禪寺”字樣。王安石游記開頭即有披露:“褒禪山亦謂之華山。唐浮圖慧褒始舍于其址,而卒葬之;以故其后名之曰褒禪?!?/p>
那天不知何故,褒禪寺山門未開,也不見其他訪客,不想吾之所至,竟是闃寂空靈的山境,心也特別靜定了下來。清含山縣訓導羅瑞明有如下詩句:“游人倦憩塵心寂,云自青天水自閑?!被蛟S吧,正契合我當時的思境。
(摘自《解放日報》5.3喻軍/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