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4年,黃埔軍校創(chuàng)辦以后,對中共開展兵運(兵士運動)工作起到了“參照”和“刺激”作用,不僅培訓了大量開展兵運工作的專業(yè)人員,還為改革舊軍隊打造了可參照的“模板”,中共兵運理論趨于成熟,兵運實踐全面推進,且影響深遠,為土地革命戰(zhàn)爭時期發(fā)動“兵變”及組建紅軍埋下了“火種”。
一
中共開展兵運工作的計劃甚早。1920年11月,上海共產黨早期組織起草的《中國共產黨宣言》說,共產黨的任務是要組織和集中階級斗爭的勢力,“一定要向工人、農人、兵士、水手和學生宣傳”。到1922年6月,陳獨秀在寫給共產國際的報告中關于“政治宣傳”的部分,有“多印行對于農民、工人、兵士宣傳的小冊子”的計劃。1922年8月,共產國際代表維經(jīng)斯基在給中共中央的信中說,“現(xiàn)在是在軍隊中開展強有力的宣傳鼓勵工作的最合適時機”。1923年4月11日,中共發(fā)表關于兵士運動的文告——《中國共產黨告滇軍兵士》。
但兵運工作未能真正有效推進。中共一大后,因為黨員少,“組織農民和軍隊的問題成了懸案”。1923年6月,陳獨秀在中共三大的工作報告中檢討了過去“沒有在士兵中做工作”的缺點,但大會通過的各決議案也沒有開展兵士運動的安排。
中共三大后,兵運工作取得成效的代表人物是金佛莊。金佛莊,1922年從保定軍校畢業(yè)后在浙軍任職并加入共產黨,中共三大后回原部隊工作。8月5日,中共上海區(qū)執(zhí)委召開會議,與會中央代表毛澤東提議,密令金佛莊“相機作反戰(zhàn)宣傳”。黃埔軍校成立,金佛莊任第一期第三學生隊隊長。
但總的看來,兵士運動的開展并不理想。據(jù)蘇聯(lián)顧問觀察,廣東黨組織曾印發(fā)一些具有鼓動性的小冊子,包括《士兵和革命》等,但“根本到不了軍隊中”。而據(jù)1924年5月中執(zhí)委擴大會議總結,關于工人、農民、兵士宣傳的小冊子,“因同志擔任起草者均未送來,故至今未能印出”。
二
1924年1月,黃埔軍校正式籌建,6月16日(即陳炯明部“炮轟總統(tǒng)府”兩周年)舉行開學典禮,以示打造“黨軍”的決心。隨著工農運動的開展和通過參與以黃埔軍校為主體的軍事實踐,黨內同志對武裝斗爭重要性的認識不斷加深。
1924年初,鄧中夏在區(qū)分“兵士運動”和“軍事活動”,分析兵士經(jīng)濟地位的基礎上,提出通過兵士運動“建軍”的構想。鄧中夏認為,“與其多用工夫自造黨軍(這自然是革命時所必要),毋寧多用工夫向敵方做兵士運動”。
黃埔畢業(yè)生劉佩隆1925年初撰文說:“今后做革命運動,只有三個緊要的元素——兵士、農工和青年學生,尤以青年學生到軍隊中最為重要,希望熱心革命的青年速加入‘丘八’隊里!”黃埔教官惲代英則說,一切做兵士運動的青年,“應謹防受惡環(huán)境的同化,墮落于兵匪之中”;同時要避免“被人家捉去斬了頭顱”。而“青年去做農工運動”,也能達到兵士運動的效果。因為“農民倘能為他們的利益而渴望革命,他自能運動兵士(兵士便只是他們的父兄子弟)”。
為推動兵士運動開展,黃埔?guī)熒€為士兵灌輸其為“窮苦的無產者”地位的階級斗爭理論,為開展兵士運動奠定了思想基礎。此前,梁啟超曾說,中國有有槍階級與無槍階級,有槍階級是壓迫者,無槍階級是被壓迫者。周逸群在1925年五一節(jié)集會上說,世人每因厭惡軍閥之故,竟至痛恨可憐的兵士,這是極大的錯誤,“兵士多數(shù)為農工階級”。
周恩來則運用馬克思主義理論,回答這些問題——兵士群眾是不是個階級呢?如果兵士群眾不能成為一個階級,那么,兵士在階級中有種什么作用?兵士的生活是否壓迫別人的生活于自己有利?結論是兵士的生活比農工的生活更壞;軍隊是由被壓迫的兵士集成出來的;“兵士都是被壓迫階級的農工”。
三
黃埔軍校建立后,中國共產黨除通過政工制度、政治教育等方式參與、協(xié)助國民黨組建國民革命軍外,還以隱蔽方式“運動”舊軍隊,在國民革命軍、北洋軍閥部隊開展兵士運動。
黃埔軍校所在地廣州,兵士運動開展卓有成效。1924年9月,廣東黨組織在駐粵滇軍中發(fā)展了滇軍總司令部參謀趙醒吾入黨。同時,粵軍軍官葉挺也受黨的教育和培養(yǎng),經(jīng)上海赴蘇聯(lián)留學,帶了中共中央機關給中共莫斯科支部的介紹信,后在蘇聯(lián)先后入團、入黨。黃埔軍校還在國民革命軍改組過程中開展兵運工作。1925年,國民政府以黃埔“黨軍”為基礎成立國民革命軍第一軍外,在粵各省部隊改編為第二至第六軍;后來,廣西部隊改組為第七軍,唐生智部湘軍改為第八軍。在這個建軍過程中,先后有1000多名從各軍校抽調的學員和經(jīng)各軍選送的軍官,被分別安排在黃埔軍校接受政治培訓。
1925年2月,中共在黃埔軍校創(chuàng)辦“青年軍人聯(lián)合會”,大力宣傳兵運工作,創(chuàng)辦了《中國青年軍人聯(lián)合會周刊》《中國軍人》等報刊。據(jù)徐向前回憶,“青年軍人聯(lián)合會”的影響擴展到滇、桂、湘軍所設的軍官學校,它所傳播的共產主義思想,為廣大青年軍人所接受。1925年6月,黃埔“黨軍”東征軍回師平叛后,周恩來曾組建起一支特別宣傳隊,成員主要是滇、桂叛軍中的傷員,共30多人,共產黨員李之龍任隊長,專做對滇、桂軍的宣傳工作。周恩來還號召“工人不僅要努力工人運動,而且要努力跑入軍隊里去做軍士運動”。
對于中共推進兵運工作,黃埔軍校還有“參照”和“刺激”作用。國民黨通過黃埔軍?!霸禳h軍”,卻限制中共參與軍事活動。于是,中共黨人大力開展兵士運動,做改造舊軍隊的工作。
當時,黃埔軍校畢業(yè)生利用各種關系,打入北洋軍閥的部隊開展兵士運動,在北伐時配合作戰(zhàn)。例如,黃埔教官金佛莊1926年底潛入曾任職的浙軍策動兵變,不幸被孫傳芳捕殺。但孫部兵士斗志大受影響,很快被北伐軍消滅。
更重要的是,為大革命失敗后成功開展“武裝暴動”埋下火種。土地革命戰(zhàn)爭初期“兵變”的案例,多與黃埔?guī)熒谋\工作積累有關。例如,在南昌起義中,賀龍領導的第20軍占整個部隊的二分之一,周逸群居功甚偉。當年長沙報紙有“無周就無賀,無賀就無南昌暴動”之說。周逸群,1924年10月入黃埔第二期,11月加入中國共產黨。就讀期間,在周恩來的領導下,周逸群與蔣先云等以共產黨員和共青團員為骨干,成立“青年軍人聯(lián)合會”,周逸群任主席,在黃埔軍校中的影響越來越大,以致蔣介石三番五次親自“接見”,許以高官厚祿企圖拉攏,但周逸群不為所動。北伐戰(zhàn)爭后,受周恩來委派,他帶領53名青年學生組成宣傳隊到賀龍部工作。
又如,彭德懷由舊軍官成為人民軍隊的締造者,也離不開黃埔軍人的引導。一是段德昌,黃埔四期步科畢業(yè),北伐戰(zhàn)爭后到湘軍從事兵運工作,給彭德懷以積極影響,后來成為其入黨介紹人;二是黃公略,早年入湘軍當兵,與彭德懷是袍澤,1926年底進入黃埔三期高級班學習,后回彭德懷部開展兵運工作,并參與領導平江起義。
沒有加入共產黨的黃埔學生則是后來中共兵運工作的對象。周恩來在中共六大上所作的軍事工作報告中說:“下級軍官亦有從小資產階級出身,富于革命情緒,比如在黃埔軍校畢業(yè)學生,有的欠薪幾個月,生活很痛苦,容易走到革命方面來?!?/p>
綜上所述,黃埔軍校對中共建軍的貢獻,既表現(xiàn)為從“黨軍”走出大批將帥,在工農運動中訓練工農武裝,還表現(xiàn)為以兵運工作改造舊軍隊,為后來以“兵變”建立紅軍奠定了基礎。
(摘自《團結報》歐陽湘、朱華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