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該文運用原型范疇的理論及先行研究成果,探討漢語語法中連動結構“S.+V1+NP+V2+(NP)”中V1的功能與介詞功能發(fā)生轉換的現(xiàn)象?;诂F(xiàn)代漢語基本句法結構關系,先對連動結構“S.+V1+NP+V2+(NP)”的內涵與范圍進行界定。從形態(tài)句法層面上看,連動結構“S.+V1+NP+V2+(NP)”中“V1”“V2”出現(xiàn)的順序,與話語中事件發(fā)生的時空排列順序相關,使得介詞義取代“V1”的原型義成為可能。從話語功能層面上看,連動結構“S.+V1+NP+V2+(NP)”中“V1”的功能與介詞發(fā)生轉換受到話語層面隱喻過程的影響,使得“V1”原型義不再穩(wěn)定而呈現(xiàn)“V1”去范疇化的現(xiàn)象。從語義角色、話語層面對“V1”功能變化現(xiàn)象的成因進行分析,可以進一步論證認知中話語的傾向性與語言中動詞和介詞轉換現(xiàn)象有密切關聯(lián)。
關鍵詞:動詞;連動結構;原型理論;范疇化;去范疇化;話語功能
中圖分類號:H14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6-4110(2024)08(a)-0032-05
An Examination of the Phenomenon of V1 Functional Transition in the Linkage Structure "S.+V1+NP+V2+(NP)"
Abstract: Applying the theory of prototypical categories and the results of prior research, this paper explores the phenomenon that the function of V1 in Chinese grammar the linking structure S.+V1+NP+V2+(NP) is transformed with the function of prepositions. Based on the basic syntactic structural relations of modern Chinese, the connotation and scope of the linking structure S.+V1+NP+V2+(NP) are first defined. From the morphosyntactic level, the order in which V1 and V2 appear in the linking structure S.+V1+NP+V2+(NP) is related to the temporal and spatial arrangement of events in the discourse, which makes it possible for the prepositional meaning to replace the prototypical meaning of V1. From the discourse functional level, the function of V1 in the linking structure S.+V1+NP+V2+(NP) is influenced by the metaphorical process at the discourse level, which makes the prototypical meaning of V1 unstable and presents the phenomenon of V1 de-categorization. The analysis of the semantic roles and the discourse level of the causes of the phenomenon of the change of the function of V1 can further argue that the tendency of the discourse in cognition is closely related to the phenomenon of the conversion of verbs and prepositions in the language.
Key words: Verbs; Linking structures; Prototype theory; Categorization; De-categorization; Discourse functions
陸儉明在《八十年代中國語法研究》(1997)中指出,“研究語法形式的時候要找到語法意義上的根據(jù),而研究語法意義時要有語法形式上的表現(xiàn)”[1]。
Lord和Carol(1973)對西非語言位置動詞為什么會經歷語法范疇的變化進行討論,得出序列結構中位置動詞短語在語義上不如其他動詞短語重要,并且它在語法上失去了動詞的地位,只剩下一個虛詞。Li和Thompson(1974)從次動詞角度,對漢語中連動結構中的次動詞就是介詞進行論證分析。Hopper和Thompson(1984)從形態(tài)句法層面分析了動詞進入連動結構后,當它不能在結構中起著報道一個動作行為的功能,而表達的是抽象的愿望或者對未來的預測,它就無法發(fā)揮自己原型功能。
Hopper(1991)提出了“去范疇化”的概念:“去范疇化,即經歷過語法化的形式,趨向于丟失或抵消包括形態(tài)標記和名詞、動詞的獨特句法特征等,承擔起形容詞、分詞、介詞等次范疇的屬性特征?!盵2]簡單來說,就是范疇化將動詞或名詞本身的原型意義歸為一類,成為一個整體,去范疇化是使它們在原型義的基礎上丟失掉一些功能,但范疇化與去范疇化也還是局限在表達詞類的外在形態(tài)句法特征。
綜合以上研究成果,發(fā)現(xiàn)Lord和Carol(1973)是從西非語言入手,并未涉及漢語例子的證據(jù);而Li和Thompson(1974)是先將連動結構中第一個先出現(xiàn)的動詞V1界定為次動詞,再通過現(xiàn)代漢語和古代漢語的例子來證明,連動結構中的次動詞就是介詞。Hopper和Thompson(1984)及Hopper(1991)僅從形態(tài)句法層面對不同語言中連動結構的動詞的形態(tài)句法特征進行簡要對比分析,并沒有將其引入話語層面進行進一步的分析。由此,連動結構“S.+V1+NP+V2+(NP)”中的V1就是介詞,是因為在交際過程中,受到人們意識活動的影響,逐漸由一個對行為動作的報告原型義,轉變?yōu)楸磉_一些抽象的選擇、指示義,因此變得不再像動詞,而成為一個介詞。
要對連動結構“S.+V1+NP+V2+(NP)”中動詞與介詞轉換方面進行形式與意義的考察,需對其研究范圍進行限定。首先,“連動結構是指由兩個或兩個以上的動詞性詞語,包括動詞語素、動詞及動詞短語的連續(xù)排列,中間沒有停頓,沒有關聯(lián)詞語連接,并且按照動作發(fā)生的時間先后項序或事理邏輯順序排列,在連續(xù)排列的動詞性詞語之間形成一定的句法語義關系或邏輯語義關系 ”[3]。其次,對共時層面的連動結構中V1范疇發(fā)生的變化進行分析,當按照一定的原則進入連動結構的V1發(fā)生變化時,比如“你叫食堂少做點飯”中的動詞遵循時間順序原則依次呈現(xiàn)在序列結構中,但由于語義重心的變化或者受到人的意識活動的影響,“叫”的動詞原型義逐漸虛化成了介詞。
1 連動結構中的動詞
朱德熙《語法講義》(1982)“連謂結構”中的“謂”主要指的是謂詞,但謂詞又包含著動詞和形容詞。本文討論范圍僅是在連動結構中動詞性詞語的使用,不包含形容詞性詞語。連動結構中語素排列有明顯的時間先后順序和邏輯順序,這同時也是其結構最本質的特征。先通過事件發(fā)生的先后順序進行簡要了解,比如,“遞給我一杯水喝”中,當說話人對聽話人傳達自己的意愿時,要是先發(fā)出“喝水”的動作,再出現(xiàn)“傳遞”意愿,那么這個行為就不太符合事理邏輯,并且,當“喝水”與“傳遞”意愿顛倒時,不僅不符合漢語SVO語序的語法,也顛倒了事件發(fā)生的時間順序。在此,本文主要討論的是連動結構中兩個動詞之間的關系,所以,將連動結構描寫為“S.+V1+NP+V2+(NP)”,把位于其前面的動詞記為V1,位于后面的動詞記為V2。
1.1 連動結構中具有動詞原型義的V1
1.1.1 在序列結構中遵循時間順序原則
時間的流動性與運動變化是同時進行的,要想充分揭示連動結構中動詞介詞轉換現(xiàn)象的動因,首先關心的是動詞是如何在結構中表現(xiàn)它的時間特性的,尤其是在連動結構中的表現(xiàn)上。戴浩一(1988)對漢語的“時間順序和語序問題”做出了深刻分析,首先,論證了漢語語序內部成分的排列遵循了“時間順序原則”(The principle of temporal sequence,即PTS);其次,指出“當兩個漢語句子由時間連接詞連結起來時,第一個句子中事件發(fā)生的時間總是在第二個句子之前”[4]。 這個原則同樣也可以用到連動結構中V1和V2先后關系的驗證。動詞在結構中出現(xiàn)的先后順序,雖然僅從例句表面很難看出明顯的時間順序,但通過事件發(fā)生的先后順序,以及起始動作附帶的伴隨動作,也是可以看出連動結構中的動詞本身出現(xiàn)的順序遵循著“時間順序原則”的。例如:
例1:她對著鏡子理頭發(fā)。
例2:把帽子往下拉一拉。
例1和例2中,當“理發(fā)、下拉帽子”等動作行為在序列結構中位于前邊時,那么整個結構的語義中心也會發(fā)生偏移。動詞的任務是報道事件發(fā)生的行為動作,如果序列結構中V1和V2位置出現(xiàn)了顛倒狀況,一方面不符漢語SVO的語法邏輯,另一方面動作行為會出現(xiàn)不連貫的情況,也就不符合事理邏輯了。
1.1.2 在序列結構中標記空間關系
事件的發(fā)生有先后也有伴隨,但要基于一定的空間里才得以實現(xiàn),限定了動詞出現(xiàn)的空間范圍,對其出現(xiàn)在連動結構中的特性也就能夠更精準地定位。崔希亮 (2001)從共時和歷時層面對“漢語的空間關系”進行了深刻分析,指出“在現(xiàn)代漢語中,空間方位關系的表達有介詞和方位詞兩種手段”[5]。在對連動結構進行考察時,發(fā)現(xiàn)“S.+V1+NP+V2+(NP)”中,V1傾向于為V2引出事件發(fā)生的空間位置。例如:
例3:你叫食堂多做點飯。
例4: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例5:在禮堂開會。
例3中,當V1表施事時,包含“使令”義的動詞“叫”引出其后的“食堂”,此時的“食堂”既是V2的施事,也是做飯所發(fā)生的具體地點。所以,當動詞進入連動結構中時,除了在表層形式上的兩個或兩個以上的動詞無停頓地連續(xù)出現(xiàn),以及動詞或動語素在句法語義邏輯上的關聯(lián),還有從空間視角分析時不可忽視的時空緊密聯(lián)系程度。在限定好的“S.+V1+NP+V2+(NP)”結構中,有“使令”義的動詞“叫”一定要開始在“做飯”之前,并且要持續(xù)到“做飯”這個動作完成之后,同時,“叫”所對應的事件發(fā)生地點與“做飯”行為發(fā)生的地點是同樣的,至此,“你叫食堂多做點飯”這個連續(xù)發(fā)生的行為才算真正完成。例4中“留”取其動詞原型義“保留,留下”,為后半部的“能有柴來燒”提供了“青山”的地點作為參考。例5中在“開會”后并未銜接更多的補充,通過V1“在”的指引得知開會所發(fā)生的空間位置。
1.2 連動結構中失去動詞原型義的V1
Hockett(1945)首次對次動詞進行了明確的定義:“次動詞在句子中用來標記名詞指稱物,包括:(1)將后面的名詞指稱物與前面的指稱標記相連;(2)暗示名詞指稱物與句子其余部分的關系。”[6]丁聲樹在《現(xiàn)代漢語語法講話》(1961)中對次動詞的語法功能做了簡要闡釋:“首先,次動詞大都不做謂語里的主要成分;其次,次動詞后面總要帶賓語,而且一般是體詞性賓語?!盵7]Li和Thompson(1974)也進一步闡明連動結構中的次動詞在語義上更接近介詞,并通過漢英對照翻譯證明連動結構中的次動詞是真正的介詞。
連動結構“S.+V1+NP+V2+(NP)”中,當V1不同時,就有可能會出現(xiàn)不同的語義解釋,對V1真正成為介詞有著一定程度的影響。例如:
例6:a.他跪下來求我;
b.他跑過來求我;
c.他走過來求我。
同樣是做出“求”的行為,展示自己目的意愿的行為可能會出現(xiàn)(a)句,出現(xiàn)持續(xù)性或者暫時性的動作行為可能會出現(xiàn)(b)句,當選擇權在自己身上,就有可能會出現(xiàn)“跪”“跑”“走”等動作。
動詞最根本的語義特征是不穩(wěn)定性,當它在結構中不能通過自己的原型語義表述當前發(fā)生了什么的時候,就會喪失掉自己詞匯的原型特征,只剩下表達信息的功能。例如:
例7:a.她在臥室里;
b.她在廚房里;
c.她在客廳里。
例8:a.她在臥室里吃飯;
b.她在廚房里吃飯;
c.她在客廳里吃飯。
同樣是“在”,例7中“在”用的是動詞的原型義表示“存在”,傳達的是一個動作行為,但例8中“在”由于后面出現(xiàn)了“吃飯”這個動作,即當前動作已經由“吃飯”這個動詞傳達出來了,那么V1“在”就不需要重復使用其動詞的原型義,而是出現(xiàn)了原型義虛化的現(xiàn)象,并僅用作描述當前發(fā)生的信息,表示事件發(fā)生的場所。
2 連動結構中V1與介詞的語義差異
2.1 “S.+V1+NP+V2+(NP)”中的“真”“假”V1
在“S.+V1+NP+V2+(NP)”結構中,V1和其后NP的關系影響著V1演化為一個真介詞,首先將能夠進入連動結構中的NP分為具體和抽象兩類,對于NP指代事物的不同,V1也產生了不同的含義。引出了具體事物的V1在連動結構中屬“真”,而引出了抽象事物的V1在連動結構中則變?yōu)榻樵~,屬“假”。例如:
NP描述具體事物:
例9:挨著工廠修路。(挨:靠近,緊接著)
例10:按下這件事不說。(按:按下,擱下)
例11:當客人看待。(當:作為,當作)
例 12:給根煙兒抽抽[8]。(給:給予)
NP描述抽象事物:
例13:挨著次序放好書包。(挨:順著次序)
例14:按制度辦事。(按:依照)
例15:當著大家面說清楚。(當:面對著,向著)
例16:他爹給人抬著送回來。(給:當“被”字用)
通過例9—例16的對比,發(fā)現(xiàn),連動結構“S.+V1+NP+V2+(NP)”中V1和其后的NP在語義上有著緊密關聯(lián)。當NP描述的是一個具體的事物,比如“工廠、客人”,那么V1需要一個具體的含義對行為動作做出一個報告,此時的V1就發(fā)揮著動詞的原型功能。當NP描述一種抽象的事物,比如“次序、制度”這種傾向于虛幻的、摸不著的東西,那么V1則會更向介詞含義靠攏,會更多地呈現(xiàn)“選擇”“指示”等抽象義。
除了V1與其后NP的具體和抽象關系,還有當NP具備時空義時,V1的含義也出現(xiàn)伴隨變化,此時的V1則出現(xiàn)了介詞含義。例如:
例17:朝學校走去。(朝:表示動作的方向)
例18:從窗縫里往外望。(從:表示經過,用在表示處所的詞語前面)
r7uecxf9UOxUKZbOLqLXiA==例19:從北門進入校園。(從:從……或者拿……作起點)
例20:我起北京來。(起:放在時間或處所詞的前面,表示始點,相當于“從”“自”“由”)
例21:水順著山溝流。(順:沿,依)
例22:消防員和村民們同森林火災進行了長時間的對抗。(同:引進比較的事物,跟“跟”相同)
對比例17—例22,還發(fā)現(xiàn),當連動結構中V1后的NP具備時空義的特征時,此時的NP僅在其中作時間或者地點的指稱物出現(xiàn)。因為話語真正傳遞的語義中心已經發(fā)生了偏移,真正表示動作的只剩下V2,例如“走去、往外望”等,此時的V1已經從有實在意義的動詞含義,變成了表示引進、指向、動作方向等虛化了的介詞含義。
2.2 “S.+V1+NP+V2+(NP)”中“真”V1與介詞的語義角色
通過表層形式的區(qū)分,很難在連動結構中準確識別出“真”V1與介詞,所以,將關注的中心轉移至連動結構“S.+V1+NP+V2+(NP)”中NP和V2之間的語義關系上。一方面,V1的語義角色影響著NP和V2之間的聯(lián)系;另一方面,NP在連動結構中充當?shù)恼Z義角色對于V1真正轉變?yōu)榻樵~也有著重要影響。如前文例3“你叫食堂多做點飯”,例句中的“叫”具有使令義,在結構中的語義角色為施事,為動詞。但當以下例句的語義角色出現(xiàn)時,V1在結構中的原型義更容易遭到削弱,從而轉變?yōu)榻樵~。例如:
例23:有事要跟群眾商量。
例23中,“群眾”是“跟”的受事,此處“跟”又用來引出動作的對象,成為一個介詞。
例24:用那把刀切菜。
例24中,“刀”具有了工具義,而其工具義的出現(xiàn),正好又是工具介詞“用”所引出的。當“S.+V1+NP+V2+(NP)”中的NP是具有時空義的詞語或者表示空間義的專有名詞時,V1的含義則發(fā)生了虛化現(xiàn)象。例如:
例25:上北京開會;
例25中“北京”和“開會”為空間上的聯(lián)系,那么“上”則由本身的原型動詞義轉變?yōu)橹赶虺橄蟮奶幩?/p>
3 連動結構中V1和介詞轉換現(xiàn)象的話語因素
上文對動詞和介詞進入連動結構中形態(tài)句法上的表現(xiàn)進行分析,并從它們在連動結構中充當?shù)恼Z義角色角度進一步區(qū)分,但單從形態(tài)句法層面的考慮還是不足以支撐該現(xiàn)象的真正成因,所以,繼續(xù)將其引入話語層面進一步的闡明。
首先,Lord和Carol(1973)指出:“人們傾向于根據(jù)事件發(fā)生的地點、導致事件發(fā)生的手段、發(fā)生的方式及接受者或受益者來理解事件。這反映人們在交流中使用的結構,正是這些語義格關系最有可能在序列結構中表達出來——然后,最有可能由一個新的范疇——介詞來表示”[9]。比如,例19中“從北門進入校園”,和例23中“有事要跟群眾商量”,以及例8中的“她在臥室里吃飯”。從話語層面來分析,當說話人采取的話語是聽者取向時,如例19,說話人想要主動讓聽話人從話語中了解到“從哪里進入校園”時,那么便不會用具有原型義的動詞來描述,而是用帶有指向性的介詞來引入指稱物。
其次,Hopper和Thompson(1980)對于形態(tài)句法層面的語法和語義事實的各種體貌特征,引入了話語層面的理解:“說話者根據(jù)他們對聽者情況的評估做出的決定有關,關于如何表達他們必須說的話”[10]。詞類層面的轉化與話語層面的變化緊密聯(lián)系,沒有話語層面的隱喻過程,將抽象處理成具體再進行輸出,動詞所謂的范疇性就很難存在在形態(tài)句法的概念中。比如,例13“挨著次序放好書包”和例14“按制度辦事”中,假設說話人說出這兩句帶“命令”形式的話語時,要想讓聽者能準確定位自己話語中的主要信息,說話人說出的話語就會帶有重心,那么此時的動詞“挨”和“按”受到說話人主體意識的影響,傾向于表示接下來話語中動作行為的趨向,而不是用它們的動詞原型義單純地報道事件。
因此,這也與Hopper和Thompson(1984)中提到的觀點類似,“話語越不需要一個語言元素來報道一個事件或引入一個實體以進行潛在的話語操縱,它就越不容易被標記為語言普遍指定承擔這一功能的范疇的成員”[11]。通過與連動結構中動詞介詞轉換現(xiàn)象相關聯(lián),可以發(fā)現(xiàn),當連動結構“S.+V1+NP+V2+(NP)”中V1并不需要通過本身的動詞原型義來操控外在對話語的理解時,它本身的原型義也就沒有用處了,那么,此時也就正好符合Hopper和Thompson(1984)提到的“范疇性假說”,即不再屬于自己的原型范疇一類,可以自由地變化外在形態(tài)。
4 結束語
連動結構“S.+V1+NP+V2+(NP)”中涉及的動詞,在描述動作發(fā)生時遵循實際事件發(fā)生的歷程及邏輯上的先后順序,是連動結構“S.+V1+NP+V2+(NP)”中的V1和介詞之間產生變化的首要條件。連動結構“S.+V1+NP+V2+(NP)”中V1和NP語義關系關聯(lián)緊密是V1保持動詞原型義的必要條件,當NP描述的是抽象事物時,V1則不再發(fā)揮其原型功能,產生去范疇化的現(xiàn)象,轉而變?yōu)橐粋€具有虛化義、指向義的介詞。連動結構“S.+V1+NP+V2+(NP)”中V1功能和介詞發(fā)生轉變的現(xiàn)象是交際過程中認知變化的結果,在語言使用者表達其話語內涵完整性不受損害的前提下,NP的語義重心在語境中發(fā)生偏離也會動搖V1在句子中的語法地位。所以,當連動結構“S.+V1+NP+V2+(NP)”中的V1受聽者取向的影響,且V1所涉及的NP僅涵蓋了整個事件中的某個層面,那么V1后的NP便可能未得到說話者在認知上足夠的重視和認同,相較于那些語義重心位置上的事件,它們在說話人的主觀意識中顯得并不那么至關重要。那么V1在連動結構“S.+V1+NP+V2+(NP)”中所占據(jù)的語法地位就會發(fā)生相應的轉變,它原有的動詞原型范疇或將被取代或者丟失,從而被介詞的功能特性所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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