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寸秋波,千斛明珠覺未多?!边@兩句詞出自北宋著名詞人晏幾道的《采桑子》,說的是清眸中淺淺的盈盈秋水,以“千斛明珠”來比喻靈動而溫情脈脈的眼神,是形容眼睛明亮,與很多明珠相比也不覺得夸張。眼睛是心靈的窗戶,而“眼神”則透過“窗戶”傳遞出人物的內(nèi)心情感。
在作文中,如果我們要塑造一個人物形象,細致描繪其眼神是一個很好的辦法。從廣義上來看,不同年齡段的人眼神截然不同。比如,孩子的眼神是清澈的,成人的眼神是復(fù)雜的,老者的眼神是深邃的,這是時光賦予不同年齡段的印記。和善的人,眼神充滿暖意;公正的人,眼神流露潔凈;博愛的人,眼神流淌著慈祥;陰暗的人,眼神滿含晦澀;冷峻的人,眼神帶著寒氣;敏感的人,眼神含沙射影……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眼神。我們可以從人的眼神中看出期盼、興奮、失望、鼓勵、甜蜜、羨慕、疼愛、堅毅、勇敢、和善、憤怒……人的喜怒哀樂都能通過眼神傳遞出來。因此,描寫人物眼神對刻畫人物形象、性格、情感,有著非常重要的意義。
如何去描寫眼神呢?
一、恰當(dāng)運用比喻
文學(xué)名著中,有很多通過描寫眼睛眼神傳達人物內(nèi)在特質(zhì)的精彩語句。我們來看奧地利作家茨威格對列夫·托爾斯泰眼神的描寫:
突然,客人驚奇地屏住了呼吸,只見面前的小個子那對濃似灌木叢的眉毛下面,一對灰色的眼睛射出一道黑豹似的目光。雖然每個見過托爾斯泰的人都談過這種犀利目光,但再好的圖片都沒法加以反映。這道目光就像一把锃亮的鋼刀刺了過來,又穩(wěn)又準(zhǔn),擊中要害。令你無法動彈,無法躲避。仿佛被催眠術(shù)控制住了,你只好乖乖地忍受這種目光的探尋,任何掩飾都抵擋不住。它像槍彈穿透了偽裝的甲胄,它像金剛刀切開了玻璃。在這種入木三分的審視之下,誰都沒法遮遮掩掩。
這種穿透心靈的審視僅僅持續(xù)了一秒鐘,接著便刀劍入鞘,代之以柔和的目光與和藹的笑容。雖然嘴角緊閉,沒有變化,但那對眼睛卻能滿含粲然笑意,猶如神奇的星光。而在優(yōu)美動人的音樂影響下,它們可以像村婦那樣熱淚漣漣。精神上感到滿足自在時,它們可以閃閃發(fā)光,轉(zhuǎn)眼又因憂郁而黯然失色,罩上陰云,頓生凄涼,顯得麻木不仁,神秘莫測。它們可以變得冷酷銳利,可以像手術(shù)刀、像X射線那樣揭開隱藏的秘密,不一會兒意趣盎然地涌出好奇的神色。這是出現(xiàn)在人類面部最富感情的一對眼睛,可以抒發(fā)各種各樣的178513dc029a639db9dfc919ba1ac05e感情。高爾基對它們恰如其分的描述,說出了我們的心里話:“托爾斯泰這對眼睛里有一百只眼珠?!?/p>
上面的選段便運用了多種比喻,將不同情境和情感狀態(tài)下的托爾斯泰的眼神描繪了出來。寫人眼睛的文章有很多,大部分都是抓住眼神或漂亮、或銳利,眼睛的形狀或細長、或圓潤等特征。而茨威格寫托爾斯泰的眼睛,突出了他的“多變”。他的眼神可以是凌厲的,“這道目光就像一把锃亮的鋼刀刺了過來,又穩(wěn)又準(zhǔn),擊中要害”;可以是溫柔的,“它們可以像村婦那樣熱淚漣漣”;可以是好奇的,“意趣盎然地涌出好奇的神色”……這些描寫,將托爾斯泰豐富的內(nèi)心世界折射出來,看似只是寫眼睛,卻使整個人物形象變得立體。
另外,在對眼神的描寫中,同學(xué)們不但要去學(xué)名家運用恰當(dāng)?shù)谋扔魅ッ鑼懷凵竦氖址ǎ€要學(xué)著他們在描寫眼神的修辭中把目光發(fā)出、經(jīng)過、接收的過程一步步運用慢動作進行分解,這樣的話比喻就會更生動、可感。比如我們用“老師看向我的瞬間,他的眼神……”這一句式來寫一段話,你會怎樣寫呢?大家肯定會說:運用比喻修辭!還要去分解動作,寫出過程和結(jié)果。我們可以這樣來捕捉眼神寫人:老師看向我的瞬間,他的眼神像夏日清爽的風(fēng),從幽幽的山谷吹來,吹入我的眼簾,直達我的內(nèi)心,讓我備受鼓舞,不可辜負。
二、巧妙運用對比
捕捉人物眼神,要學(xué)會觀察和揣摩。因為沒有兩個人的眼神是完全一樣的,同一個人在不同的年齡、時間、心情的影響下,眼神也會不一樣。魯迅在《祝?!分惺畮状螌懙较榱稚┑难劬Γ恳淮窝凵竦淖兓?,都透露出人物不同的心理和性格。我們?nèi)暨\用對比手法寫出這種差異,就會更加深入地挖掘出一個人的精神世界。如孫犁的小說《荷花淀》中的片段:老頭子渾身沒多少肉,干瘦得像老了的魚鷹。可是那曬得干黑的臉,短短的花白胡子卻特別精神,那一對深陷的眼睛卻特別明亮。很少見到這樣尖利的眼睛,除非是在白洋淀上。再比如錢鐘書《圍城》中的片段:她眼睛并不頂大,可是靈活溫柔,反襯得許多女人的大眼睛只像政治家講的大話,大而無當(dāng)。
我們再來看長篇小說《追風(fēng)箏的人》中的片段:
他穿著棉布襯衣、藍色褲子,系著紅色領(lǐng)帶,腳上是一雙閃亮的黑色皮鞋。他身上散發(fā)著古龍水的香味,金黃色的頭發(fā)整齊地梳向后面。就外表而言,他是每個父母夢想中的兒子:高大,衣冠楚楚,舉止得體,英俊得令人吃驚,還富有才華,更不用說他還能機智地跟大人打趣。但在我看來,他的眼睛出賣了他,我看著他的眼神,看穿他虛有其表,有一種瘋狂藏在他的身內(nèi)。
作者在這段文字中就運用了對比手法,用眼神對比臉或身體的其他部位特征。我們看到了一個穿著考究、英俊帥氣的少年形象,但是在最后,作者對他眼睛的描寫,讓我們不用往下讀就能知道,這個人一定是個反派人物。沒錯,這是小說《追風(fēng)箏的人》中一個從小壞到大的大反派,他叫阿塞夫。眼睛真的很奇妙,通過眼神的描寫我們就能感知一個人的好壞。
再來看看學(xué)生佳作《祖父》中的片段: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暖風(fēng)乍起。幾聲聒噪的蟬鳴在靜謐的鄉(xiāng)間回蕩。輕推木門,便發(fā)出一聲悠長的嘆息聲,本應(yīng)是和諧的氣氛,但父親與祖父爭吵的聲音不斷刺激著我的耳膜。原因是父親堅持把這鄉(xiāng)下的房子賣掉,而祖父堅決不同意。刺耳的爭吵聲倏地平息了,祖父低垂眼眸,無法掩飾哀愁的眼神。但他一看見我,眼中立刻漾出月華般溫潤的清輝,他對我說:“丫頭啊,一起去看看我種的菜吧!”那個眼神,讓我無法說出拒絕的言語。
讀了同齡人寫的這個片段,你印象最深刻的是什么?就是祖父的眼神吧!就是作者運用對比手法描繪出的那個帶著透盡人間滄桑,卻把溫柔獨留給小作者的眼神!眼神總是能折射出心靈的質(zhì)地,由眼及心也是眼神描寫的關(guān)鍵。
三、精準(zhǔn)運用動詞
對眼神進行描寫屬于人物肖像描寫,我們?nèi)裟芫珳?zhǔn)地運用動詞去寫眼神,不僅可以表現(xiàn)人物豐富的內(nèi)心世界,傳遞出人物情感,也能讓讀者從眼神中看出人物的身份。
比如曹文軒的《孤獨之旅》中的片段:桑桑把時間玩光了,來不及去摳算術(shù)題,打算將鄰桌的作業(yè)本抓過來抄一通時,紙月看見了,就會把眼珠轉(zhuǎn)到眼角上來看桑桑。這時,假如桑??吹搅诉@雙眼睛,就會聽出:“桑桑,這樣的事也是做得的嗎?”“把眼珠轉(zhuǎn)到眼角上來看她”一句中的“轉(zhuǎn)”這個動詞就運用得很妙,所展現(xiàn)的眼神含有紙月對桑桑這種行為的不解和鄙視之意。
我們繼續(xù)來看這部小說中的另一段話:桑桑與人玩籃球,被對方一個小孩狠狠地咬了一口,胳膊上都流出鮮血來了,可他沒有將手中的球松掉,還堅持將它投到籃筐里。紙月看見了,就會用細白的牙齒咬住薄薄的血色似有3hPQhmQXy+9NSeD5Tjx5HA==若無的嘴唇,彎曲的雙眉下,眼睛在陽光下跳著亮點。這時,假如桑??吹搅诉@雙眼睛,就會聽出:“桑桑,你真了不起!”作者寫紙月的“眼睛在陽光下跳著亮點”,“跳”這個動詞的使用就飽含著對桑桑勇敢舉動的支持和贊賞。
《追風(fēng)箏的人》中有這樣一段話:爸爸是典型的普什圖人,身材高大,孔武有力,留著濃密的小胡子,卷曲的棕色頭發(fā)甚是好看,跟他本人一樣不羈;他雙手強壯,似乎能將柳樹連根拔起;并且,就像拉辛汗經(jīng)常說的那樣,黑色的眼珠一瞪,會“讓魔鬼跪地求饒”。這是對主人公阿米爾父親的外貌描寫。讀了這段文字后,你覺得爸爸在阿米爾心中最主要的形象是什么?沒錯,就是威嚴(yán),威嚴(yán)得讓人恐懼。因為作者用了“瞪”這個詞來表述他爸爸會“讓魔鬼跪地求饒”的眼神,突出了其威嚴(yán)。
我們在寫作文的時候,也可以借鑒,比如你想塑造一位嚴(yán)厲的老師,不用寫他批評人的時候多么嚴(yán)厲,也不用寫他教育的手段有多么“鐵血”,只需要眼睛做個動作就夠了。我們來看看同齡人借鑒上文寫的片段:我們的語文老師是一個普通的人,他年紀(jì)接近半百,典型的中年發(fā)福的身材,遠看就是一個油膩大叔;但是當(dāng)你犯了錯誤的時候,你根本不敢直視他的眼睛。就像我們私底下議論的那樣,只要語文老師黑色的眼珠一瞪,恐怕連魔鬼都會跪地求饒。
同學(xué)們,我們已經(jīng)“確認”了名家筆下的諸多眼神,名家們對眼神的描寫可謂生動形象,更是抓住了平時我們不會注意到的特點來使眼神的描寫無比吸引人。我們要把這些文字積累起來,仔細分析,掌握方法,消化成自己的知識?,F(xiàn)在請拿起你的筆來,也讓你筆下的眼神傳神吧。
【同步訓(xùn)練】
請同學(xué)們在“只見老師緩緩地向我走過來,望向他的雙眼,老師的眼神(目光)”處插入一段眼神描述,運用前面講的一個或幾個方法,通過寫老師的眼神來突出其個性和情感。
【參考片段】
老師望向我的時候,瞳孔中的親切與疑問投向了我,令我的心怦怦直跳。并沒有迎來想象中的責(zé)罵,他只是微笑地看著我,希冀與耀眼的碎星一齊交織于老師的眼中,織成了一片師愛的銀河。我慢慢抬起頭,無形中像有一束光穿透迷霧森林,安撫了我心中慌亂無助的千百頭小鹿,緊張一掃而空。
(作者單位:山東省萊西市實驗中學(xu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