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電影《周處除三害》通過主角陳桂林的故事,展現(xiàn)了一個現(xiàn)代反英雄的形象,探討了正義與殺戮的主題。陳桂林在面對終極生命的挑戰(zhàn)時,選擇通過除掉社會“三害”來追求個人的救贖和社會的正義。從反英雄的道德視角出發(fā),深入剖析影片中陳桂林所面臨的道德困境與內心掙扎,探討這一反英雄形象如何映射并挑戰(zhàn)現(xiàn)代社會的主流道德價值觀。通過對主角形象的解構分析,旨在理解個體在復雜社會背景下如何在道德灰區(qū)中尋找正義的實現(xiàn)路徑。
關鍵詞:《周處除三害》 反英雄 道德沖突 社會道德觀
《周處除三害》的故事源自《世說新語》。周處是東吳義興人,他年輕時勇猛但性格蠻橫,與危害鄉(xiāng)里的蛟龍、猛虎一同被稱為“三害”。后來,他聽從他人建議,決定為民除害,先后殺死蛟龍和猛虎。但當他回家時,發(fā)現(xiàn)村民誤以為他死了,正在慶祝。周處深感羞愧,決定改過自新,最終成為國家的棟梁之才。通過現(xiàn)代化的重塑,導演成功地將周處的歷史形象轉化為陳桂林,一個深陷道德困境的現(xiàn)代人。電影以其獨特的敘事方式,讓觀眾在緊張刺激的獵殺故事中,體驗到人物內心的道德掙扎與深刻反思?!吨芴幊Α返氖袌霰憩F(xiàn)及其引發(fā)的廣泛討論,顯現(xiàn)了觀眾對于影片所觸及道德和社會問題的共鳴。導演利用復雜的敘事結構和深刻的人物塑造,讓這部電影超越了傳統(tǒng)殺戮故事的界限,成為了探討現(xiàn)代社會道德觀念和正義實現(xiàn)方式的重要文本。電影里這種反英雄的道德觀提供了對傳統(tǒng)正義概念的挑戰(zhàn)和擴展,《周處除三害》中的陳桂林,既不是無瑕的圣人,也不是單純的獵殺者,他的形象和行為讓人們不得不重新審視正義、獵殺和道德的界限。電影中的這種“陌生化”敘事策略,不僅使故事更加引人入勝,同時也促使觀眾對自身的道德觀念進行反思。
一、反英雄形象的塑造與特征
《周處除三害》通過陳桂林的故事展現(xiàn)了一個典型的反英雄形象,挑戰(zhàn)了傳統(tǒng)英雄敘事并引入了復雜的道德議題。
反英雄,并不是簡單地反對英雄,而是在其行為和道德選擇上展現(xiàn)出與傳統(tǒng)英雄不同的特質。在現(xiàn)代文學和電影理論中,反英雄的定義通常指向那些復雜的角色,他們在道德和行為上顯著偏離傳統(tǒng)英雄的典型特質。他們可能并非完美無缺,他們的行為可能引起爭議,但正是這種復雜性使得反英雄角色特別吸引人。與完美無缺、道德絕對化的傳統(tǒng)英雄相比,反英雄的形象更為接近現(xiàn)實中的普通人,他們的選擇和行為常常引發(fā)觀眾對于“什么是正義”和“什么是道德”的深入思考。普通人的覺醒和英雄的世俗化縮短了英雄與普通人之間的距離,從而為“反英雄”鋪平了道路,文學作品中出現(xiàn)了一批“反英雄”形象,使崇高的英雄品格不斷被“降格”,即不斷被“祛魅”“去神”和“世俗化”。[1] 反英雄既不完全是傳統(tǒng)意義上的英雄,也不是徹底的反派。他們往往擁有英雄的某些特質,如勇氣和決心,但這些特質被他們的缺陷、恐懼、道德模糊性或反社會行為所平衡。這些角色的存在挑戰(zhàn)了傳統(tǒng)的道德二元對立,提供了一種探索更為復雜和真實的人性的路徑。在西方早期戲劇作品《伊利亞特》和《奧德賽》中反英雄的人物形象就已存在,并成為了一種重要的敘事元素。他們在道德、能力和意志力上都超越了普通人,但在人格上卻有一定的弱點。通過主人公的垮臺,觀眾將體驗到“憐憫和恐懼帶來了這種情緒的凈化”。[2] 同樣在電影方面,《黑暗騎士》中的角色哈維·登特(雙面人)就是一個典型的反英雄人物。最初作為哥譚市的地方檢察官,他以堅定不移的正義感和打擊犯罪的決心受到人們的敬仰。然而,經(jīng)歷了一系列個人悲劇和精神崩潰后,他變成了一個獵殺心切、通過拋硬幣來決定他人生死的雙面人。盡管他的行動由失去所愛的痛苦和對正義的扭曲追求所驅動,但他的方法和決策常常引發(fā)道德上的爭議,使他成為一個既有英雄色彩又帶有明顯反面特征的復雜人物。再如《周處除三害》中的陳桂林,他通過采取極端手段追求個人所認為的正義,體現(xiàn)了反英雄典型的道德復雜性和個人掙扎。盡管他的目標可能是正義的,但他的方法和所面臨的內心沖突使他成為一個典型的反英雄形象。這種角色塑造反映了現(xiàn)代觀眾對于道德灰色地帶的探討和接受,以及對于傳統(tǒng)英雄敘事的重新審視。
電影中陳桂林的形象和行為展現(xiàn)了反英雄的多個關鍵特征。首先,由于被張貴卿欺騙自己得了癌癥,本想自首的他卻在警局看到了自己的通緝令,只因為自己僅排第三而被其他畫報遮擋,所以打算除掉通緝令上的另外兩名以此獲得聲名。他的行為驅動并非出于無私的英雄主義,而是提升個人名聲的欲望,這一點打破了傳統(tǒng)英雄形象的道德光環(huán)。其次,陳桂林在獵殺的過程中經(jīng)歷了深刻的道德沖突和內心掙扎,如陳桂林在殺掉許偉強之后折回其住處解救程小美的情節(jié),這種復雜的心理活動遠遠超出了單純的好惡二分法所能涵蓋的范圍。此外,影片也未將他塑造為一個全能的角色,他的計劃和行動都有可能失敗,如本想除掉首害林祿和的陳桂林卻被其騙去錢財,活埋于棺材之中。這種脆弱和不確定性使得反英雄形象更加豐滿、真實。通過這些具體情節(jié)的描繪,《周處除三害》不僅展現(xiàn)了陳桂林作為反英雄的復雜形象,也促使觀眾深入思考個人行動與社會道德之間的復雜關系。電影通過這種深刻的人物塑造和情節(jié)發(fā)展,挑戰(zhàn)了觀眾對傳統(tǒng)正義的看法,引發(fā)了更廣泛的道德和社會問題的反思。
這種反英雄的塑造與特征反映了現(xiàn)代社會中對于傳統(tǒng)道德和英雄概念的重新審視。約瑟夫·坎貝爾在《千面英雄》中指出,英雄旅程模型在現(xiàn)代社會中經(jīng)常需要適應新的文化和社會現(xiàn)實,反英雄的出現(xiàn)正是這種適應過程的一部分。同時,影片中對反英雄道德沖突的探索,也與現(xiàn)代倫理學中關于道德相對主義和情境倫理學的討論相呼應,強調了在復雜多變的現(xiàn)實世界中,道德判斷和選擇往往沒有絕對的標準??梢哉f這種對反英雄形象的深入探討,不僅豐富了電影敘事的層次,也為理解和評價現(xiàn)代社會中的道德和正義問題提供了新的視角。
二、道德沖突與內心掙扎
社會道德觀念與個人利益或個人正義之間的沖突是現(xiàn)代社會中普遍存在的現(xiàn)象,這種沖突不僅涉及道德哲學的深層問題,也是許多電影作品中的核心主題。反英雄的電影人物角色通常會面臨道德上的挑戰(zhàn)和選擇,這些挑戰(zhàn)往往迫使他們在個人利益和更廣泛的社會、道德原則之間做出選擇。喬治·赫伯特·米德的符號互動論提出,個體的行為和道德觀念是在社會互動中形成的,意味著個人的道德判斷和社會道德觀念是相互影響、動態(tài)發(fā)展的。然而,當個人對正義的追求與社會的道德規(guī)范發(fā)生沖突時,便產(chǎn)生了復雜的道德困境。在《周處除三害》中,道德沖突與內心掙扎是塑造陳桂林這一反英雄形象的核心。在違反法律法規(guī)的極端行為與為民除害的揚善行為的交融下這種個人行動與社會法律、道德之間的張力,呈現(xiàn)出了電影對于個人與社會、正義與法律之間復雜關系的探討。另一方面,電影通過緊張的敘事和豐富的人物心理描繪,展現(xiàn)了主角在追殺過程中面臨的道德困境和心理斗爭,深入探析了為民除害追求正義與突破法治肆意殺戮之間的模糊界限。
陳桂林內心的道德沖突根源于他對自身行為后果的深刻反思。由于在公共場合槍殺黑幫頭目,陳桂林不得不隱姓埋名四年。這四年的流離失所不僅使他錯過了與奶奶最后的相伴時光,奶奶故去亦令他悔恨交加。與此同時,張貴卿的欺騙使他堅信自己患有晚期肺癌,由此產(chǎn)生了在有生之年揚名立萬垂范千古的愿望,決心懲惡揚善,鏟除邪惡勢力。然而,懲奸除惡雖系正義之舉,但肆意殺戮違背了法治底線,因而導致了陳桂林內心的價值觀沖突。一方面,他是為民除害的“正義使者”;另一方面,他本身的所作所為同樣觸犯法律。從道德與法律層面而言,這不僅關乎個人行為正當性,更關乎實現(xiàn)正義的方式是否得當、是否具有普遍性。
陳桂林作為一個獵殺者,其決定以暴力手段除掉社會上的害蟲,這種決定和行為表面上看似堅定和果斷,實際上卻是他與內心陰影的直接對抗。電影中的多個場景,如陳桂林在準備執(zhí)行獵殺計劃前的猶豫、誤以為林祿和已死后的失望和迷茫,以及在暴力行動中顯露出的痛苦和糾結,都生動描繪了他內心深處的道德沖突和心理掙扎。這些掙扎不僅源于他對獵殺行為后果的擔憂,更深層地反映了他對自我身份和存在價值的質疑。對此,心理學家卡爾·榮格的陰影理論提供了一個理解陳桂林內心掙扎的框架。在卡爾·榮格的分析心理學中,“陰影”代表個體潛意識里被壓抑或否認的那部分自我,其原型是人心靈中最黑暗、最深入的部分,也是人性中陰暗的不被表現(xiàn)出來的部分,它是“個體的有機部分,因此它希望以某種形式與個體合聚一體。它的存在也不會因為把它理性化就可以消減掉”。[3] 陰影不僅包括負面情緒和思想,也可能藏有未被實現(xiàn)的正面潛力。陰影的存在是人類心理復雜性的體現(xiàn),它既是個體成長和自我實現(xiàn)過程中必須面對的挑戰(zhàn),也是自我認知深化的重要源泉。通過陰影理論的視角來看,陳桂林的獵殺之路可以被解讀為一場尋求自我完整和認同的旅程。陰影中蘊含的不僅是個體的暗面,也有被忽視或未被認可的潛能和價值。電影展現(xiàn)了陳桂林在面對自己陰影的過程中,逐漸認識到獵殺并不能真正解決內心的矛盾和痛苦,真正的挑戰(zhàn)是如何接納和整合這些陰影部分,找到更加成熟和平衡的自我。榮格認為,面對和整合陰影是個體發(fā)展的重要步驟。陳桂林的故事提供了一個探討這一過程的生動案例。盡管電影最終可能沒有給出一個明確的答案,但陳桂林的掙扎和反思促使觀眾思考如何在現(xiàn)實生活中認識和處理自己的陰影,如何在接納自身復雜性的同時,尋求更廣泛的社會正義和個人的道德立場。
陳桂林的道德沖突和內心掙扎是《周處除三害》探討殺戮與正義主題的核心。通過陳桂林這一形象,電影不僅展現(xiàn)了個體在道德選擇上的復雜性,也對現(xiàn)代社會中正義的本質和實現(xiàn)方式提出了深刻的質疑。這種探討促使觀眾反思個人行為與社會道德之間的關系,以及在現(xiàn)代復雜社會中尋求正義的可能路徑。
三、現(xiàn)代社會對反英雄道德觀的接受度與反思
數(shù)字媒體和社交網(wǎng)絡等新興技術平臺的興起,為觀眾提供了更加直接的方式來表達自身觀點、討論道德難題,這無疑也推動了電影內容向多元化和復雜化發(fā)展。如《她》(Her)這部電影探討了人工智能與人類情感的復雜關系。通過講述主人公與一個先進的操作系統(tǒng)發(fā)展出深厚感情的故事,激發(fā)了觀眾對于人工智能發(fā)展所帶來的道德和哲學問題的討論。在網(wǎng)絡上,人們討論的焦點包括人工智能能否擁有情感、人類與AI之間的關系應該如何界定,以及這種關系對人類社會和個人關系的潛在影響。此外,全球化浪潮下的文化融合和藝術品跨境流通,使得電影創(chuàng)作需要面向具有不同文化背景和價值觀的全球受眾群體,因而不得不摒棄一味強加價值觀的做法,而是嘗試包容更廣闊的道德視野。如《寄生蟲》這部來自韓國的電影在全球范圍內獲得了巨大成功,并贏得了多個國際獎項,包括奧斯卡最佳影片獎?!都纳x》通過講述兩個家庭之間的復雜關系,探討了階級差異、貧富不均等社會問題。電影的普遍吸引力在于其對普遍存在的社會問題的深刻揭示,同時避免了對特定文化價值觀的強加,讓全球觀眾都能從中看到自己社會的反映。
現(xiàn)代社會的道德接受度經(jīng)歷了顯著的發(fā)展和演變,從電影層面便可窺知一二。在電影角色和電影主題的展現(xiàn)上這種變化尤為明顯。過去,電影中的角色和主題往往呈現(xiàn)為較為單一和二元對立的道德觀,而今天,隨著社會的進步和觀眾視野的拓寬,對于復雜道德議題和多元化角色的接受度明顯提高。傳統(tǒng)電影作品常常采取非黑即白的二元對立視角,將角色刻畫為理想化英雄或徹底反面人物,主題內容亦側重于善惡簡單對壘。然而,隨著時代變遷,全球化進程加快、信息技術飛速發(fā)展、跨文化交流日益頻繁,社會文化日趨多元,人們對復雜道德議題的認知和包容度也與日俱增。這種轉變不僅反映在觀眾對于更加立體、真實的人物形象和富有深度的題材內容的渴求上,同時也深深影響了電影創(chuàng)作者本身的藝術理念和價值追求。因此,當代電影藝術在塑造角色形象和探討主題內容上,展現(xiàn)出日益多元化、復雜化的趨勢,這與現(xiàn)代社會對于道德接受度的顯著提升存在內在聯(lián)系。
從電影角色來看,以前的電影在人物設置上往往是非黑即白的設定,如《劉三姐》《地道戰(zhàn)》《建國大業(yè)》《閃閃的紅星》等,人物形象都帶有明顯的符號性。但如今越來越多的導演和編劇有意識地試圖突破傳統(tǒng)道德絕對論的框架,去探索人性的多面性和道德的相對性。因此,當代電影中出現(xiàn)了大量具有復雜內在動機和處于道德灰色地帶的反英雄角色,如《我不是藥神》中的程勇、《周處除三害》中的陳桂林等。這些角色的行為雖然常常超越一般道德底線,但通過影片中對人物形象細膩的刻畫,觀眾能夠體會他們的掙扎和內心世界,產(chǎn)生同理心。與此同時,電影主題也更加側重于探討社會正義、權力壓制、個人自由等高度復雜的道德哲學命題,旨在引發(fā)觀眾對于固有價值觀的反思。
與此相伴,當代電影主題也日益?zhèn)戎赜谔接憦碗s的社會和道德議題。傳統(tǒng)商業(yè)片常常只是簡單對壘善惡陣營的故事,這種套路的主題、情節(jié)隨著高頻率的復刻呈現(xiàn)漸漸地被觀眾和市場所摒棄??v觀2023年中國票房前十的影片均為國產(chǎn)片,像《速度與激情10 》《巨齒鯊2》等傳統(tǒng)的好萊塢商業(yè)大片反而不受人們的歡迎。反觀《周處除三害》《我不是藥神》《寄生蟲》等優(yōu)秀影片更多反映出社會的陰暗面、權力的操控、人性的脆弱等富有思辨性的內容。從對正義、自由、權力濫用等話題的關注,可以看出電影主題的深刻反思,這也得到了現(xiàn)代觀眾對于更加內斂和有深度作品的認同。
《周處除三害》這部電影可以說是兼具了道德難題與社會普遍問題兩點,在話題和種族、民族審美共性之間做出了一融合。從波斯納的道德相對主義理論來分析電影《周處除三害》中的反英雄道德觀及其在現(xiàn)代社會的接受度,提供了一個深刻的視角來理解這一文化現(xiàn)象。道德相對主義認為,道德判斷和行為標準是相對的,依賴于個體所處的文化和社會環(huán)境。波斯納曾聲稱:“我們不能令人信服地稱一個無法喂養(yǎng)所有出生嬰兒的社會中,墮胎是不道德的;我們批判納粹不道德是因為事后看來納粹的方案沒有順應其社會中任何言之成理的或廣泛接受的需要或目標;而美國對印第安人實施的種族滅絕則順應了這樣的需要和目標,因此很少受批評;而我們稱這些行為‘不道德的’‘邪惡的’只是表達了我們的厭惡或者是增加一種修辭的力量,所謂不道德只是一個稱呼,我們更應說的是這些社會的道德法典不具適應性?!盵4] 在這一理論框架下,陳桂林的行為及其背后的道德沖突提供了一種觀察和理解現(xiàn)代社會對復雜道德議題接受度變化的途徑。在《周處除三害》中,陳桂林作為一個反英雄的形象,其行為不完全符合傳統(tǒng)英雄的道德準則。他采取極端手段來實現(xiàn)自認為的正義,這在傳統(tǒng)道德觀念中往往是不可接受的。然而,從波斯納的道德相對主義角度來看,陳桂林的行為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得到理解和同情。他的行動反映了他所處社會環(huán)境中存在的道德復雜性和沖突,以及在特定情境下追求正義的深層需求。采用道德相對主義理論來分析《周處除三害》不僅挑戰(zhàn)了絕對道德標準的普適性,也提供了一種理解和評價現(xiàn)代社會中道德多樣性的方式。它提示我們,在面對道德復雜性和多樣性時,需要更加開放和包容的態(tài)度。同時,它也強調了在具體的社會環(huán)境中理解個體行為的重要性,以及在全球化和多元文化交融的當代社會,尋找共同道德基礎的挑戰(zhàn)和可能性。
通過波斯納的道德相對主義理論來分析《周處除三害》中的反英雄形象和現(xiàn)代社會的道德接受度,不難看到現(xiàn)代觀眾對復雜道德議題的接受度有所提高。這種接受度反映了對個體在特定社會環(huán)境下所作道德選擇的理解和同情,同時也表明在全球化背景下對文化多樣性和道德多元性的認識和包容。通過電影這樣的文化產(chǎn)品,觀眾被引導進行道德反思,探討在復雜現(xiàn)實世界中如何尋求正義和道德的可能路徑。但是,當代電影在追求道德復雜性和多元性的同時,也引起了電影評論界的一些批評和質疑。部分學者認為,過度迷戀道德相對主義和模糊化,可能會導致電影作品失去應有的價值導向和正面引領,陷入彷徨和價值取向的失衡。因此,電影創(chuàng)作應在探索復雜性和保持積極價值引領之間求取平衡,避免陷入相對主義的極端。
結 語
電影《周處除三害》中的反英雄形象,陳桂林,提供了一個對現(xiàn)代社會道德觀念和正義實現(xiàn)方式的深刻反思。通過除掉社會“三害”追求個人救贖和社會正義的行為,陳桂林揭示了個體在道德選擇和行為上的復雜性,挑戰(zhàn)了傳統(tǒng)的英雄敘事模式。反英雄的塑造不僅展現(xiàn)了其行為和道德選擇上的獨特性,也反映了現(xiàn)實中普通人在面對復雜道德困境時的掙扎和反思。這種角色的存在,促使觀眾深入思考正義與殺戮之間的界限,以及個人行為在社會道德背景下的定位。進一步,陳桂林的故事探索了社會道德觀念與個人行動之間的張力,提出了在復雜社會背景下尋找正義的道路是一個充滿挑戰(zhàn)的過程。這種探索不僅觸及了道德哲學的深層問題,也反映了現(xiàn)代社會對于傳統(tǒng)道德和英雄概念的重新審視。隨著數(shù)字媒體和社交網(wǎng)絡的興起,公眾對于道德難題的討論變得更加直接和多元,這無疑推動了對電影內容中道德和社會問題的廣泛反思。
然而,需特別關注的是,在反英雄題材電影的敘事策略適應市場需求的過程中,暴力、毒品、童兵等元素雖然增強了影片的觀賞性,卻同時伴隨著潛在的倫理挑戰(zhàn)。這些商業(yè)化的內容在吸引觀眾眼球的同時,可能會引發(fā)道德和倫理上的爭議,甚至可能對觀者產(chǎn)生誤導。因此,電影創(chuàng)作者們必須保持警覺,防止這種趨向誤入創(chuàng)新的反面,即在追求觀眾注意力和市場效益時,偏離了藝術創(chuàng)作的倫理責任與社會價值導向。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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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英杰:四川傳媒學院電影學院助教、博士研究生
責任編輯:黃國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