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 物：

當(dāng)代燕子 9歲，小學(xué)四年級，性格活潑的小公主，聰明而任性。她的

顯著特征是有一雙明亮的大眼睛。與當(dāng)代很多孩子一樣，她

意識不到今天享受的一切是多么的來之不易。

30年代燕子 9歲，性格活潑，爺是游擊隊員，她和娘一塊生活。她扎兩

個長長的小辮，頭發(fā)有點黃，個子也瘦小，但有一對兒特別

引人注目的大眼睛。她出現(xiàn)在當(dāng)代燕子的夢中。

娘 30年代燕子的媽媽，21歲，性格剛毅、堅強，有著客家女性

的小個子，更有勞作帶來的健碩。著藍小花上衣、黑闊腿長

褲，挽著發(fā)髻。她出現(xiàn)在當(dāng)代燕子的夢中。

當(dāng)代媽媽 21歲，全職太太，妝容精致，披肩發(fā)，著米色軟長裙，最苦

惱的事情是讓孩子吃飯。該角色與娘為同一人扮演。

爺 （贛方言，讀[yá]，即爸爸），22歲，頂著反動派封鎖為游擊

隊運鹽的戰(zhàn)士。

麻 稈 30歲，匪兵小隊長，一個典型的兵痞，粗魯而滑稽，身體瘦

高，臉尖眼小，受傷后像極了《黑貓警長》里的老鼠“一只

耳”。

胖 匪 兵 像個球體，行動笨拙，腦子也慢。

瘦 匪 兵 像張紙片，走路輕飄，似乎一陣山風(fēng)就能把他吹走。

歌 隊 8人（功能同古希臘戲劇的歌隊），他們負責(zé)扮演花草樹木、

山石等自然景物，也扮演游擊隊?wèi)?zhàn)士等群眾性角色，還擔(dān)負

氣氛營造任務(wù)。

一

［獨棟別墅的前院，沿墻種著一棵高大的香樟樹。在樟樹與墻之間系著一張吊床。當(dāng)代燕子正躺在上面看一本兒童讀物。隱約能聽見流行歌曲的聲音。當(dāng)代媽媽上。

當(dāng)代媽媽 燕子 ，吃一口 。

當(dāng)代燕子 媽?。ㄑ嘧优芟碌醮?，媽媽端著碗追）

當(dāng)代媽媽 哎呦，祖宗誒，你就吃一口嘍，不吃早飯怎么行呢？

當(dāng)代燕子 不！我不喜歡喝米糊！

當(dāng)代媽媽 這不是米糊，是皮蛋瘦肉粥，媽媽放了蔥花、姜絲、松花皮蛋、一點點兒鹽 ……

當(dāng)代燕子 （打斷媽媽）粥我也不吃！

當(dāng)代媽媽 媽媽保證咸絲絲、香噴噴，你嘗一下嘛。

當(dāng)代燕子 不！我不要吃咸的，要吃甜的，要喝可樂！

當(dāng)代媽媽 哪有大早上喝可樂的？

當(dāng)代燕子 （裝哭腔）我就要！媽媽 ……

當(dāng)代媽媽 （故作生氣地）一口粥換一口可樂。

［當(dāng)代燕子迅速接過碗喝了一口。

當(dāng)代燕子 說話算話！

當(dāng)代媽媽 你呀，喝完哈，你這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家伙，我去買！

［當(dāng)代媽媽下。當(dāng)代燕子立刻將粥吐了出來。

當(dāng)代燕子 什么嘛，咸不啦嘰的，難吃死了。（悄悄把碗藏在樟樹的后面，又去吊床看書了。）

二

［背景的別墅漸漸隱去，代之而起的是層巒疊嶂的遠山。遠處的山頂隱藏在灰色的積雨云中。光線由明亮的晨光轉(zhuǎn)為雨前的昏暗。流行歌曲轉(zhuǎn)為山間燕子的啁啾。

當(dāng)代燕子 （讀書中文字）小朋友們，你們知道人不吃鹽會怎么樣嗎？（自言自語地）嗨，這么幼稚的問題?。ɡ^續(xù)讀書）不吃鹽會頭暈，頭發(fā)變白，渾身沒有力氣，視力模糊等等。所以，1931年，國民黨反動派對中央蘇區(qū)進行了食鹽封鎖，企圖困死紅軍……（越讀越困，聲音漸漸?。?/p>

［旁白：站住！再跑，開槍啦！

［當(dāng)代燕子嚇了一大跳。

［爺從當(dāng)代燕子身旁跑過。當(dāng)代燕子正想看清楚是誰，麻稈帶著兵緊接著沖上來。

麻 稈 你！看見一個人跑過去嗎？

當(dāng)代燕子 問我？

麻 稈 廢話，有沒有看見？

當(dāng)代燕子 嗯……沒有！

麻 稈 追！追！一個人頭一塊大洋?。樖珠_了一槍）

［當(dāng)代燕子悄悄地躲進樹后觀察。一會兒，胖瘦二匪兵押著爺上。爺手里拎著個木食盒。

當(dāng)代燕子 （驚訝地）爸爸！爸爸？怎么回事兒？老媽呢？哦，買可樂去了！我……我得告訴老媽，老媽？?。▔旱吐曇艏贝掖蚁拢?/p>

麻 稈 （收好鴉片煙槍，打開食盒）藏咸菜？

爺 沒藏，沒藏，老總，這都是早上下飯吃的呀 ……

麻 稈 你一頓要吃這么多咸菜？

爺 老總，我們下地干活，不吃鹽沒力氣。您要，您就都拿去 ……

麻 稈 我要！老子當(dāng)然要！

爺 是，老總。我得下地干活了，您就讓我走吧。

麻 稈 我問你，你跑什么？

爺 （裝憨）你們都有槍，嚇得人要死，肯定跑嘛。

麻 稈 我看，你還藏了別的。（示意胖匪兵搜查）

爺 （主動配合）沒有，你搜嘛。（瘦匪兵拿起木桶檢查，胖匪兵搜身）

胖 匪 兵 （結(jié)巴著悄聲地）報 ……報告長官，這窮鬼口袋里一個子兒都沒有。

麻 稈 滾吧！

爺 謝謝老總。

麻 稈 等等！你說帶咸菜是下飯的？

爺 是的，老總。

麻 稈 那飯呢？

爺 路上吃了。

麻 稈 中飯呢？

爺 老總，我們鄉(xiāng)下人一天能有一頓飯就不錯了，哪還有中飯嘍。（麻稈搶過食盒）哎！你怎么搶東西？

麻 稈 （仔細地觀察食盒，然后用刺刀扎了一個窟窿，緩緩地倒出了鹽）嘿嘿……運鹽，殺頭，捆起來！

［爺突然拔出柴刀與麻稈扭打在一起。

胖 匪 兵 放下刀！放下刀！

瘦 匪 兵 我開槍了！我開槍了！

麻 稈 （大喊）別開槍！別打到老子！

［爺把麻稈摔倒在地，正要砍下去的時候卻突然因頭暈而腳步踉蹌。

麻 稈 開槍??！開槍！

［爆裂的槍聲中，爺?shù)沟?。麻稈帶著匪兵們下?/p>

［當(dāng)代燕子沖出來。

當(dāng)代燕子 爸爸！爸爸！我一定是在做夢，做夢?。ê莺莸財Q了自己一下）哎呦，好痛??！難道不是夢？這不科學(xué)呀。我要崩潰了！老媽快把我叫醒吧。老媽，老媽?。ㄏ拢?/p>

三

［背景里出現(xiàn)遠山與一座小土屋。

［30年代燕子和娘上。娘與當(dāng)代的媽媽是同一人扮演，只是服裝發(fā)型不同，尤其是前額有一縷頭發(fā)呈灰白色。

娘 （喂飯）燕子，來吃一口。

30年代燕子 我不要！

娘 一小口，乖。（往前邁步的時候突然有點暈）

30年代燕子 娘！哎娘，你怎么了？（往前走，扶住娘）

娘 沒事。（順手喂給她飯）

30年代燕子 （剛吃一口就嘔吐）娘，為什么天天給我吃這些呀？一點味道都沒有，我真的吃不下！

娘 （略猶豫，掏出一個油紙包，小心地倒了幾粒鹽）你再嘗一下？

30年代燕子 我不要！（跑開）

娘 娘不騙你，真的，不信你聞聞，可香了。（趁她聞的時候?qū)⑸鬃釉谘嘧幼爝呎戳艘幌拢?/p>

30年代燕子 哎?。ɡ峭袒⒀实兀┰趺从邢涛独玻磕飼凔}嗎？

娘 嗯，娘……會變鹽。

30年代燕子 娘，你真壞！昨天、前天、大前天為什么不變出鹽來？娘，再變一碗！

娘 （愣了愣）燕子，一天只能變一次。

30年代燕子 娘，為什么？為什么只能變一次？（追著娘）你再變一次，再變一次……

［娘接過燕子的碗逃似地走開，但突然趔趄了一下。

30年代燕子 娘、娘，您怎么了？

娘 娘沒事兒，娘只是有點頭昏，腿腳軟。

30年代燕子 娘，我知道。不吃鹽就會頭昏眼花，頭發(fā)也會變白。您給自己變一點鹽吧，我以后就吃淡的。

娘 （欣慰地）燕子乖，等你爺（哽咽地）……他們打贏了仗，娘天天變鹽。

30年代燕子 娘，爺什么時候打贏呀？

娘 快了，春天來的時候。

30年代燕子 娘，我想爺了。

娘 （深情地）娘也想……（突然想起）燕子，告訴你一件好事。

30年代燕子 什么好事？

娘 你閉上眼睛吧。（娘從場下拿上一件花襖）燕子，你看！

30年代燕子 新襖子！就是有點大了。

娘 你還有長呢。

30年代燕子 真好看！娘這件也好看。娘，是要過年了么？

娘 還早呢，我們今天走親戚去！

30年代燕子 走親戚？

娘 嗯，去舅舅家。

30年代燕子 去舅舅家？！

娘 嗯，舅舅成親！

30年代燕子 哇，可以看新娘子啦，走咯。

［娘和30年代燕子由上場門下，從舞臺后區(qū)高坡復(fù)上。背景轉(zhuǎn)為群山中的一條山間小路。燕子又跑又跳，摔了一跤。

娘 慢點，燕子。（跑上前拍燕子身上的灰塵）

30年代燕子 娘，二舅家抬花轎不？

娘 抬！

30年代燕子 娘，二舅娶媳婦有油炸紅薯干吃不？

娘 （笑嘻嘻地）有！

30年代燕子 有瓜子不？

娘 有！

30年代燕子 （停下）那……有糖不？

娘 你個小饞貓……（娘走到前面，像是看到了什么，迅速轉(zhuǎn)身往回走。）

胖 匪 兵 站住！

瘦 匪 兵 干什么去？！

娘 走親戚，孩子二舅結(jié)婚。

麻 稈 （抽著鴉片煙，擺頭示意搜查）來來來，小丫頭。

30年代燕子 娘？

娘 （鼓勵地）不怕。

［麻稈掏出一顆糖。

30年代燕子 （仔細查看，又聞了聞，不敢相信地）這是……糖？娘，糖！

麻 稈 告訴我，你們?nèi)ツ膬貉剑?/p>

30年代燕子 我二舅家。

麻 稈 去……（把糖扔給瘦匪兵）干啥呀？

30年代燕子 （追糖）去看新娘子。

娘 （阻止）燕子！

麻 稈 （接住瘦匪兵扔過來的糖，走到娘和燕子中間）那你們給二舅帶了啥呀？

30年代燕子 好吃的唄。

娘 燕子！

麻 稈 （瞪一眼娘，興奮看向燕子）哦？怎么個好吃法？

30年代燕子 （看一眼娘，看一眼糖）好吃就是好吃嘛，越吃越有味的東西。（跑回娘身邊）

麻 稈 （發(fā)現(xiàn)獵物而興奮地）好好搜！

胖 匪 兵 報……報告，一包紅薯條，一包紅薯干。

［麻稈打掉紅薯干，回頭一把抓住燕子拉向自己。娘往前沖，卻被瘦匪兵攔住了。

娘 （焦急而擔(dān)心地）燕子！

麻 稈 （把糖放到燕子手里）小妹妹，你不是說有越吃越有味道的東西嘛？

30年代燕子 （認真地）是啊，紅薯干還沒有味道呀？你放在嘴里慢慢嚼，會越來越甜哩。但是都被你們打掉了，你賠，你賠?。ㄑ嘧訌穆槎捠掷飺屵^糖塞進嘴里，又把糖紙扔向麻稈。）

［二匪兵笑出了聲。麻稈很惱火，舉起手沖向燕子。娘為護住燕子，挨了他一耳光。

30年代燕子 （心疼而生氣地）你干嘛？！

娘 （克制地攔?。┭嘧?。

麻 稈 滾！給老子滾！

娘 謝謝老總，燕子，我們走。

30年代燕子 （沖麻稈）壞蛋?。ㄏ拢?/p>

四

［音樂起，一組肢體敘事（并非舞蹈）：遠處崇山峻嶺，森林遮蔽下有一條小溪蜿蜒而來。溪邊的干柴點著了火，大鍋里熱氣騰騰。紅軍戰(zhàn)士把襖子放進鍋里煮。紅軍戰(zhàn)士們捧出鹽水給傷員們清洗傷口。炊事班戰(zhàn)士更是喜悅地端來一大碗野菜，舀了鹽水?dāng)嚢杵饋?。?zhàn)士們珍惜地分享著有咸味的野菜?！跋碛谩绷他}水的紅軍戰(zhàn)士，有的丟掉拐杖站立起來，有的喜悅地觸摸自己愈合的傷口，還有的重新拿起了大刀、步槍……

30年代燕子 娘，他們是誰？

娘 燕子，他們是舅舅。

30年代燕子 哎呀，舅舅在煮襖子！

娘 他們燙虱子哩。

30年代燕子 身上不癢，哪有虱子哩？新襖子，會煮壞的！

娘 （堅定地）不怕，春天就要來了，該換衣裳了。

30年代燕子 娘，這么多人都是我的舅舅？

娘 嗯，都是。去叫舅舅，去幫幫忙。（燕子用竹筒做的杯子舀了鹽水喂給戰(zhàn)士們喝。）

30年代燕子 （一邊喂一邊喊）大舅、二舅、三舅、四舅、五舅……

娘 燕子，別分啦，都叫舅舅。

30年代燕子 行，（大聲拖長音地）舅舅……

眾 人 和 誒！哈哈……

［肢體敘事：大個子從鍋里捧出了白花花的鹽，全體戰(zhàn)士都驚喜地站了起來。大個子帶領(lǐng)大家向娘和燕子敬禮。娘臉上有笑容，眼里卻有淚。本段從音樂起至結(jié)束，處理成戲劇行動的“詩化”表現(xiàn)，不是簡單的情景化，更不是寫實的。

娘 燕子，我們歸啦。

30年代燕子 娘，新娘呢？

娘 新娘病了。

30年代燕子 病了？新娘子怎么可以生病??？

娘 燕子，現(xiàn)在太冷了，等到春天來了，新娘子就不生病了。

30年代燕子 （失望地）哦，可是春天還早呢。

娘 很快，下回來的時候就是了。

30年代燕子 下回？（欣喜地）下回舅舅還成親？

娘 嗯！下回三舅成親。

30年代燕子 真的？

娘 真的！

30年代燕子 拉鉤。

娘 拉鉤！

［當(dāng)代燕子上。

當(dāng)代燕子 老媽！你怎么在這兒？她是誰？她怎么這么像我？您怎么穿得這么土？喂！你怎么不理我？我是燕子！老媽，是我?。锖脱嘧酉拢├蠇尶床灰娢遥?！難道，我死了？（恐懼地再次狠狠地擰了自己一下）啊，好痛?。。ù鴼猓┻€好，沒死，還能知道疼。難道我掉進了平行世界里？我記得電影《星際穿越》講的就是這么個故事。那她是我另一個世界的媽媽，那個小女孩是……是另一個世界的我？（突然笑了）那剛才那個“爸爸”，就不用管了？有點燒腦哦，我得跟上去看看！（下，光起）

五

［在隱約的布谷鳥叫聲中起光。［30年代燕子的家。背景依然是遠山和小土屋。燕子蔫蔫地靠著小木板床頭。門口的石塊上曬了一大一小兩件棉襖。娘摸了摸襖子，稍停，然后向燕子走去。

娘 燕子，讓我摸摸，還燙不燙。（燕子不讓她碰，躲開了手）那你睡會兒吧，娘一會兒去給五舅舅賀喜，很快就回來，?。?/p>

30年代燕子 （不高興地）五舅的新娘子是不是也生病了？

［娘只是輕拍燕子，沒有回答。娘把燕子拍著，又摸了摸燕子的頭和手，發(fā)現(xiàn)燕子不燒了。娘憐愛地親了親燕子的小手，將曬好的襖子依次穿在自己身上。娘把燕子的襖子穿在最里頭，急匆匆地下。娘剛走，燕子坐了起來，在石頭上和屋子里找了一圈。

30年代燕子 我的襖子呢？我的襖子呢？（當(dāng)代燕子從土屋后面冒出個頭）

當(dāng)代燕子 被我媽……不，你媽穿走了。

30年代燕子 你是誰？

當(dāng)代燕子 我是……燕子。

30年代燕子 你也叫燕子？而且你跟我長得……

當(dāng)代燕子 有點像。

30年代燕子 是。你怎么知道娘穿走了我的襖子？

當(dāng)代燕子 我看見的呀。再說，你不會邏輯推理嗎？這里，就你和媽媽，沒有第三個人。

30年代燕子 你不是人嗎？

當(dāng)代燕子 我當(dāng)然是人，但我不是你們這個世界的人，我是……另一個世界的人！

30年代燕子 另一個世界？（害怕地）你是個……鬼??？

當(dāng)代燕子 天哪，我活得好好的，我……哎呦，說了你也不懂，我來自未來！

30年代燕子 未來……是什么？

當(dāng)代燕子 就是好幾十年以后。來，交個朋友，我有可樂。糟了，媽媽還沒買回來呢。（搜自己的口袋）這個，進口的椒鹽蘇打餅干，就一塊了，你吃吧！吃吧。

［30年代燕子小心翼翼地嘗了嘗。

當(dāng)代燕子 好吃吧？

30年代燕子 嗯。

當(dāng)代燕子 沒吃過吧？

30年代燕子 嗯。未來的東西真好吃。

當(dāng)代燕子 還行吧，我不喜歡吃咸東西，我喜歡甜甜的可樂。你怎么不吃了？

30年代燕子 我留給娘，我們好久沒吃過鹽了。

當(dāng)代燕子 ??？為什么呀？

30年代燕子 娘把鹽都送給紅軍了。她說叔叔們吃了鹽才能打勝仗。

當(dāng)代燕子 鹽有什么稀奇的，哪兒都可以買呀。

30年代燕子 壞蛋們把山圍起來了，紅軍叔叔們買不到鹽了。

當(dāng)代燕子 （若有所思地）我媽……你媽媽是不是先把襖子浸在鹽水里，曬干之后送到紅軍叔叔手里。然后，叔叔們再把襖子放到開水里煮，就得到了鹽？

30年代燕子 你怎么知道的？

當(dāng)代燕子 我在書上看到過。

30年代燕子 我不喜歡娘給叔叔們送鹽，娘不吃鹽老頭暈。我也心疼我的小花襖，都已經(jīng)被叔叔們煮掉色了，我還要穿好多年呢。我剛才裝病就是為了保護它，可是還是被娘穿走了。

當(dāng)代燕子 啊呀！

30年代燕子 怎么了？

當(dāng)代燕子 我記得，書上說……書上說……你媽，不，我媽被抓住，然后……然后……犧牲了！

30年代燕子 什么是犧牲？

當(dāng)代燕子 犧牲就是……哎呦，別問了，我們快去攔住她?。ǘ讼拢?/p>

六

［山間小路，接連從四方竄出的匪兵攔住了娘。

麻 稈 呵！又是你？！

娘 （笑著說）老總辛苦。

麻 稈 又走親戚？

娘 ……是。

麻 稈 你今年走多少次親戚了？

娘 我娘家表弟生了個崽，去賀喜。

麻 稈 你不是這個娶親，就是那個生崽，你家還真是喜事連連喔。

娘 謝謝老總吉言。

麻 稈 （嘲諷并故意強調(diào)“言”這個音）吉……言？搜！

［兩個匪兵把娘帶的東西翻了個遍。

瘦 匪 兵 報告！一堆破菜，幾篼筍，沒啥東西。

麻 稈 走親戚怎么不帶上你家小丫頭了？（說著緊貼著娘蹲下）

娘 （后退一步）她病了。

麻 稈 （向前逼近一步）哦？病了？啊呀，你這襖子…… 舊了？怎么掉色這么快?。?/p>

娘 襖子洗了本來就會舊，老總說笑了。

麻 稈 鄉(xiāng)下老俵，一年洗一次都難得，你……洗幾多次？再說，這天氣一天天熱起來了，你怎么還穿這么多？

娘 生孩子落下的病根，怕冷。

麻 稈 可是，你在出汗呀。

胖 匪 兵 （跑到麻稈身邊）就是，小臉紅撲撲的，怪好看。

［麻稈伸出手，一下把娘的褂子扯開。娘驚叫一聲，捂住露出的襖子。

娘 你不要臉！

［麻稈鼓了鼓小眼睛，突然狠狠地捻了幾下襖子，又把手指放舌頭上咂了咂。

麻 稈 綁了！

娘 你們……干什么！

麻 稈 招了吧！

娘 招什么？

麻 稈 瞞得住別人瞞得住我嗎？那襖子是鹽水泡過的！你通共資匪，該殺頭！說吧，那些人的老窩在哪兒？！ （娘嘲諷地微笑）

麻 稈 （惱火地）別以為你是個女的，老子就會心慈手軟。你要不說，我保你們家再也沒有喜事！

娘 （笑了，一字一句地）打贏了你們就是喜事！

麻 稈 打！

［匪兵們狠狠地抽打娘。天幕上現(xiàn)出條條鞭痕，將好好的山景和小路切割成碎片。

MZTMymOwNBNENxBJmfxOA2sN3l+fEYEBCf2Uh76e4fQ=麻 稈 拖上來！說不說？

娘 呸?。ㄟ艘豢冢?/p>

麻 稈 （陰險地）別忘了，你還有個丫頭！

娘 不準(zhǔn)碰燕子！

麻 稈 （得意地）哦，她叫燕子，我剛知道。你看這個，叫手榴彈。一會兒，我就把它綁在你的小燕子身上。你不說，我就拉繩。

娘 畜生！豬狗不如！

［當(dāng)代燕子與30年代燕子匆匆上。

30年代燕子 娘！

娘 燕子，快跑！

麻 稈 去，把那小妮子抓過來！

娘 別碰我的孩子！

麻 稈 快去！

娘 快跑！

麻 稈 還他媽不去！

兩位燕子 （邊跑邊共同大喊）放開我媽媽！

［瘦匪兵抓住了30年代燕子。

［當(dāng)代燕子急得對匪兵又踢又打想救人，但是她的拳腳就如打在空氣上，毫無作用。麻稈把手榴彈綁在了30年代燕子身上。當(dāng)代燕子被麻稈的殘忍舉動驚呆了。

當(dāng)代燕子 你干什么？你干什么?。槎捀究床灰娝?/p>

麻 稈 游擊隊在哪？

［娘緊咬嘴唇。

麻 稈 我數(shù)到三，就莫怪我了。一……二……

30年代燕子 （哭著喊）娘！

當(dāng)代燕子 你就說吧！

麻 稈 三！

娘 （被逼大喊）等等，我說！

麻 稈 （興奮地）說！

娘 你先放開我，我站不住了。

麻 稈 放了。

［娘坐在一塊石頭上喘氣。

麻 稈 說呀！

娘 老虎巖。

麻 稈 放屁，那里早被我們轟平了！

娘 那他們可能去了雞公嶺。

麻 稈 （走到娘跟前一把把娘拉起來）胡扯，你耍老子？老子昨天剛?cè)ミ^。

娘 （忽地站起來）你個蠢貨！游擊隊，不到處游，怎么打你們？

麻 稈 （恍然大悟地）也是。

娘 隊伍現(xiàn)在應(yīng)該在……

麻 稈 在哪？

娘 在……

麻 稈 在哪??？說了放你們回家。（麻稈拎著燕子沖到娘面前）

［娘突然搶過30年代燕子身上的手榴彈，一把抱住麻稈。

麻 稈 你干嘛？瘋了！

［匪兵們都嚇呆了，只是忙亂地圍住娘。

娘 燕子，快跑！快跑！

［當(dāng)代燕子沖進包圍圈拽著30年代燕子往外跑。

娘 燕子，（大喊）別怪娘！（拉響了手榴彈）

兩位燕子 （大喊）媽媽！

［大地一片通紅，麻稈和匪兵們被炸倒在地。

［30年代燕子和娘定點光起。30年代燕子坐在家門前的石頭上看著山里的方向。娘在音樂中慢慢轉(zhuǎn)頭，看著家的方向，緩慢而不舍地下。

［娘（旁白）：燕子，好好活下去，春天就要來了。

［當(dāng)代燕子沖上舞臺并以慢動作無聲大喊。光漸收。

七

［背景同第一場，當(dāng)代燕子睡在吊床上。

當(dāng)代燕子 （驚醒）媽媽！媽媽！

［媽媽拎著一提可樂上。

當(dāng)代媽媽 來啦，來啦，急什么呀？

［當(dāng)代燕子撲進媽媽懷里，抽泣起來。

當(dāng)代媽媽 怎么了，這是？

當(dāng)代燕子 媽媽，你還活著真好。

當(dāng)代媽媽 ??？我……當(dāng)然呀。

當(dāng)代燕子 我不喝可樂了，我就喝您煮的皮蛋瘦肉粥。（端起碗大口地喝起來）

當(dāng)代媽媽 你……你這是？

當(dāng)代燕子 媽媽，我剛才做了一個好奇怪的夢，我跟您講講？

當(dāng)代媽媽 額……好啊。

當(dāng)代燕子 您坐下來。

［當(dāng)代燕子跟媽媽輕聲講著夢。

［音樂起，舞臺后區(qū)光起。蔥蘢的綠色里，群鳥的歌聲中，30年代燕子追逐著蝴蝶來到舞臺前區(qū)。她似乎看見了未來的燕子和媽媽在講故事。

［一組肢體敘事：今天的少先隊員們從舞臺表演區(qū)與觀眾席出現(xiàn)。他們在整個劇場傳遞、追捧著送鹽的小花襖。加入傳遞的人們越來越多，戰(zhàn)士、工人、農(nóng)民都加入了，30年代燕子與爺、當(dāng)代媽媽與當(dāng)代燕子也加入了，襖子從紅軍時代傳遞到新時代的人群中，又從觀眾們手中傳過，最后傳回30年代燕子手中。她用臉輕輕地摩挲了一會兒小花襖，才把它鄭重地交給了當(dāng)代燕子。

兩位燕子 （合）爸爸、媽媽，春天……來了！

［本文為江西省高校人文社會科學(xué)研究2022年度項目（項目號：YS22124）的成果]

徐 晟：中央戲劇學(xué)院藝術(shù)學(xué)博士，江西師范大學(xué)戲劇與影視表演系教師、碩士研究生導(dǎo)師、專業(yè)建設(shè)負責(zé)人

黎文嘉：美國普瑞特學(xué)院（Pratt Institute）藝術(shù)與文化管理碩士

江西師范大學(xué)戲劇與影視表演系教師

責(zé)任編輯：童孟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