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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島疑云

2024-11-20 00:00克莉絲汀·基安蒂
譯林 2024年6期

1

晚餐后,我們坐在里姆倫納斯度假村的客廳里。室外狂風(fēng)呼嘯,室內(nèi)燈光閃爍。我的弟弟盧克和他妻子米西,買下了這座距離南卡羅來納州海岸四分之一英里處的小島,建了一個集住宿、餐飲、娛樂和觀光于一體的全包式度假村。這個周末,他們邀請了我和六對夫婦來體驗一次試運營。

我決定從日復(fù)一日的偵探小說寫作中抽身出來度幾天假,在9月他們的第一個孩子降生前同他們住些日子。

晚餐前到達度假村時,盧克立刻把我介紹給了每個人。因為是唯一的單身人士,我基本上都是在觀察其他人。對盧克和米西來說,這個周末十分重要,所以我安安靜靜地坐在雙人沙發(fā)旁邊的椅子上,看著他們倚在沙發(fā)上同客人說話。為了不讓自己在8點前睡著,我環(huán)顧著房間,開始回憶客人們的名字。

一張小沙發(fā)上坐著凱文·亞當(dāng)斯。他6英尺2英寸高,是盧克的老友。旁邊坐著他的妻子唐娜,她看上去像只受驚的兔子。她5英尺5英寸高,藍色眼睛幾乎老是睜得大大的,留著一頭披肩金發(fā)。

遠端墻邊的兩把扶手椅上坐著莫雷諾夫婦。托尼·莫雷諾不到6英尺高,黑色頭發(fā)和深藍色眼睛。他有一種大人物的派頭,是同年輕的嬌妻金伯莉一起來的。我相信頭發(fā)烏黑的金伯莉不會超過25歲,而托尼將近60歲了。

邁克和米歇爾·卡特夫婦坐在臨窗的小桌邊,同吉姆和特蕾莎·帕克夫婦打牌。邁克又高又瘦,絲框眼鏡遮住了太多的臉。他的妻子是個苗條的紅發(fā)美女,看上去精力充沛,興致勃勃。特蕾莎的發(fā)色和綠色杏仁眼的形狀與米歇爾的相同,不過她們的相似之處僅此而已。特蕾莎稍矮一點,我猜只有5英尺,很豐滿。吉姆中等身材,5英尺10英寸高,留著濃密的淡金色頭發(fā)。

斯科特·坎貝爾笨拙地走向吧臺。他個子不高,大腹便便,白發(fā)稀疏。他是同妻子貝絲一起來的。貝絲身材瘦削,留著一頭短發(fā),和丈夫一般高,看上去高雅時尚。

格雷格·納爾遜站在角落里悶悶不樂地看著手機。他6英尺4英寸的身高超出嬌小的妻子塔米一大截。她不算矮,但比他矮了1英尺。

一個神色嚴(yán)峻的矮個子女人走到門口,向屋內(nèi)招了招手。盧克嘆了口氣站起身,看到我的疑惑表情,輕聲說:“她是帕姆·沃爾特斯,主要負責(zé)管理員工。”

燈光又閃爍起來,每個人都朝窗戶看去。

不一會兒,盧克回來了,微笑著說:“看來我們要過一個有趣的周末了,國家氣象局把颶風(fēng)‘安娜’的等級提升到了三級?!?/p>

“我們應(yīng)該回大陸嗎?”唐娜尖聲問道。

盧克抓起吧臺上的一杯咖啡,“不用。目前風(fēng)暴在海上100英里外,未來36小時里,島上可能會遭受一點風(fēng)雨,但不會有大的影響。此外,海浪漫過了連通大陸的橋梁,待在這里會更安全。”

他話音剛落,幾乎同時發(fā)生了三件事。

米歇爾看了一眼手表。

格雷格喊道:“討厭,我收到一條短信,要求馬上回電話?!彼麃G下手機。

燈滅了。

“天哪,”盧克嘀咕道,“不過大家不用擔(dān)心,這里有臺應(yīng)急發(fā)電機,很快就會啟動?!彼c燃了一支蠟燭,再逐一把其他蠟燭點著。不到一分鐘,整個房間沐浴在柔和的燭光下,客人們又恢復(fù)了交談。

發(fā)電機還沒有啟動。盧克說要去看看,走出了房間。

米西緊挨著我,“要不是為了其他人,這該有多浪漫?!?/p>

“對我來說,多點燭光更浪漫?!蔽业驼Z道。

米西伸手撫摸著我的胳膊,“我為羅伯特感到難過,他是個好人。”

雖然我的丈夫在阿富汗的一次戰(zhàn)斗中犧牲已經(jīng)有兩年多了,但提到他的名字還是會把我?guī)胪轮小?/p>

就在我神思恍惚之際,門砰的一聲被推開。盧克回來了。

“那該死的東西沒能正常工作,我得去北角的配電室一趟,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北R克頓了頓,“勞拉,你能陪我去嗎?我可能需要幫手?!?/p>

我聳了聳肩,“走吧。”

我們從門旁的衣鉤上取下雨衣穿上,打開門,沖進瓢潑大雨中。

“你在這里過得怎樣?”汽車在路上顛簸著行進,盧克問我。

我看了一眼手表,“我已經(jīng)在島上待了7小時36分鐘,還沒有和你的客人們有真正的交流。不管怎樣,據(jù)我目前所見,你安排得很好。我還是不敢相信你居然有辦法買下一整座島,建了全包式度假村?!?/p>

盧克笑了,“我交了好運,發(fā)現(xiàn)了這座島,又找到了投資人。瞧,我創(chuàng)建一個高檔度假村的夢想正在實現(xiàn)。”

“我到這里后還沒出去好好轉(zhuǎn)轉(zhuǎn),你有什么建議?”

“我們有座馬廄,里面有12匹馬。還有一個經(jīng)驗豐富的導(dǎo)游,可以帶著游客環(huán)島觀光。我雇了從田納西州來的黛博拉。你記得她,對嗎?

“他們差不多完成了18洞的高爾夫球場,還有網(wǎng)球場和游泳池。我和米西一直在考慮雇一個人來協(xié)調(diào)全局?!?/p>

“要是還沒有準(zhǔn)備好,你們干嗎要請客人來?等一切都完成了再進行試運營是不是更好些?”

我們在島的遠端停了下來?!笆O碌穆分荒茏哌^去了,只有100米左右?!彼f。

我扮了個鬼臉,系緊雨衣的帽子,跳下車,走進狂風(fēng)暴雨中。

盧克用一把潛水手電筒照著通向渦輪機塔架的路。巨大的葉片在強風(fēng)中旋轉(zhuǎn)時,發(fā)出奇怪的噪聲。

走進塔架底部的小房子,盧克拉下帽兜,“我準(zhǔn)備好后,你能用手電筒為我照著配電箱嗎?”

我接過手電筒,“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盧克。要是還沒有準(zhǔn)備好開業(yè),干嗎請客人過來?”

“投資人強烈要求,”他說,從墻上的儲物柜里拿出工具,“買小島需要大量資金。我和米西拿出了所有積蓄,賣掉了弗吉尼亞的房子,可還是不夠。

“最后我參加了一個企業(yè)家和投資人的洽談會,我的想法和愿景得到了幾個投資人的支持。有了錢,我就能夠獲得抵押貸款,用來買島和興建度假村。

“在6月的季度會議上,他們問是否可以來度個周末,權(quán)當(dāng)是試運營。我想,為什么不呢?只是沒想到會遭遇這樣的惡劣天氣?!?/p>

他示意我跟著他穿過下一道門。他把門拉開時,一股難聞的氣味撲鼻而來。

我本能地用手電筒掃了一下周圍。

電線從主配電箱里伸出來,白墻上有燒黑的痕跡。抬頭一看,我發(fā)現(xiàn)一些不同尺寸和形狀的彈片嵌在天花板上。

盧克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見鬼,爆炸了!怎么會?這是不應(yīng)該發(fā)生的?!?/p>

光束落在地上的一個小物件上。

我用腳尖踢了踢,“這是手機的一部分,燒得很厲害。”

盧克抬起頭,“這意味著什么?”

“我認為這不是意外。有人想要今晚停電,炸掉了配電箱。”

2

“走吧,盧克,眼下我們什么都做不了,”我說,“我們得把這事交給警察來處理?!?/p>

“警察?”他遲疑地問,“難道你不能處理嗎?你當(dāng)過警察。”

“這是蓄意破壞,需要警察來徹底勘查犯罪現(xiàn)場,不包括我。我已經(jīng)不是警察了,我現(xiàn)在只在小說里破案?!?/p>

盧克耷拉下肩膀,“我怎么對大家說?”

我把他拉出房間,讓門開著,“告訴大伙兒我們一籌莫展,必須等到風(fēng)暴過去,才能找專業(yè)人士來修理。島上還有別的發(fā)電機嗎?哪怕恢復(fù)部分電力也好?!?/p>

盧克想了一會兒,“有。在內(nèi)部裝修期間我和米西在露營車?yán)镒×藥讉€星期,車上有臺小型汽油發(fā)電機。哦,對了,配電室后面有個老式的大家伙,不過我想已經(jīng)多年沒用過了。”

“我們走。”我拉著他出來,朝露營車走去。

露營車離這里不到1英里,我們卻開了將近10分鐘。30分鐘后,我們回到度假村主樓。

盧克先走進客廳,去告訴大家發(fā)生了什么。房間里幾乎是空的,只有米西坐在搖椅上編織著嬰兒襪。

她抬頭看著我們,“你們回來了,可是電還沒有恢復(fù)?!?/p>

盧克朝她走去,輕聲說:“我們有麻煩了,米西。有人把配電箱和主發(fā)電機炸了?!?/p>

米西驚得張大了嘴,“什么意思?”

“配電室里幾乎所有的東西都成了碎片。勞拉找到了一些她認為很重要的物證,還說我們需要叫警察?!?/p>

我站在門口點了點頭,等著接線員把我的電話轉(zhuǎn)給某位警官。

“我們該怎么辦?”米西問。

盧克聳聳肩,“我們把露營車上的小發(fā)電機搬了過來,可以給燈和一些電器供電。明天,我和馬克去看看配電室后面的那臺老式發(fā)電機。就算這樣,接下來的幾天也只能湊合著過?!?/p>

打完了電話,我向他們走去,“我給警長奧布萊恩留了口信,希望他能很快回電話。不過,他們說風(fēng)暴過去前不能派人來。顯然,海浪已經(jīng)接近8英尺高,這就是說海浪會淹沒小島連通大陸的橋梁。”

“我認識奧布萊恩,去年在鎮(zhèn)上的相關(guān)職能會議上見過幾次。我還向他提過你一兩次?!北R克咯咯地笑了,“他是個好人?!?/p>

我和盧克花了近20分鐘才讓發(fā)電機轉(zhuǎn)動起來。等電流進入幾條挑選出來的線路,我在一把扶手椅里蜷縮起身子。我需要思考。雖然我不再是紐約警察局的一員,但受到的專業(yè)訓(xùn)練還在。

我在小桌上拿起筆記本,把我記得的東西盡可能詳細地寫下來。我們到達配電室的時間只能估計,但誤差應(yīng)該在幾分鐘之內(nèi)。因為途中我看過一眼手表,隨后沒多久就到了渦輪機那里。我記下了客廳里每個人的位置??焖俨榭戳艘谎劭蛷d書架上的鐘,有助于確定停電的時間。

電力恢復(fù)后,米西讓后勤人員琳達·卡爾森去通知大家客廳里有電了。不到15分鐘,幾乎每個人都回來了。唯一沒回來的是托尼,但他的妻子金伯莉似乎并不太擔(dān)心。

“盧克,我們買的那臺用來維持照明的大發(fā)電機是怎么回事?”米歇爾問。

“還不能確定,”盧克小心地說,“我們做了全面檢查,但沒有發(fā)現(xiàn)問題。已經(jīng)給經(jīng)銷商打了電話,但在天氣好起來之前他們無法派人來?!?/p>

“很高興知道一切運行得這么順利,”格雷格冷笑道,“我對你說過,最好使用大陸上的電力服務(wù)?!?/p>

一旁的米西大聲插話道:“我們想讓度假村使用一些綠色設(shè)備,安裝渦輪機不僅能讓我們擺脫電網(wǎng),還能把余下的電力賣給電力公司,增加每個月的收入?!?/p>

“格雷格,”凱文說,“這一點我們過去討論過。不能因為你的家族擁有該地區(qū)電力公司的大部分股份,就讓度假村按你的意志行事?!彼檬衷诳罩挟嬃艘粋€圈,“在董事會審查階段,這是最理想的解決方案,可以減少運營成本,增加度假村的收入,贏得大幅減稅優(yōu)惠。理論上,它比在橋下鋪設(shè)半英里長的電纜更可靠。”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地說開了。

我在椅子上盤起腿,關(guān)注著事態(tài)的發(fā)展。盧克從沒告訴過我董事會的成員是誰,但因為只有凱文、格雷格、米歇爾、吉姆和貝絲加入了與米西和盧克的爭論,我認為他們很可能都是董事會成員。因為金伯莉根本不關(guān)心他們的爭論,我猜她的丈夫托尼才是董事會的成員。

我走到書架前,抓起一本書,再回到椅子上。這給了我很好的掩護:能夠在不引起注意的情況下旁觀這場談話。

15分鐘后眾人安靜下來。此時,我相當(dāng)自信地認定,我已經(jīng)知道了他們各自在董事會扮演的角色。

“有誰聽到托尼的消息了嗎?”金伯莉突然問道。

房間里的人異口同聲地回復(fù)了一句:“沒有?!?/p>

米西在金伯莉旁邊坐下來,問:“怎么了?”

金伯莉搖搖頭,“就在盧克和——你的大姑子?——離開后,托尼收到了一條短信,說需要回個電話。起初我沒在意,可是半個小時了他還沒有出現(xiàn),所以我剛才給他打了電話。鈴響五聲后,轉(zhuǎn)入了語音信箱?!?/p>

“我相信沒什么好擔(dān)心的。托尼跟人打交道總是很精明,他的投資游戲似乎玩得很好。也許他只是需要休息一會兒?!彼箍铺卣f,又喝了一口威士忌。

米西摁下內(nèi)部電話的一個鍵,“馬克,我們的一位客人莫雷諾先生還沒有回到客廳,你能去他的房間看看,確定他沒事嗎?好的,謝謝。”

她回頭看著金伯莉,“好了,金伯莉,馬克去找托尼了。”

年輕女人笑著表示了感謝,低頭繼續(xù)看手機。

茶幾上的電話突然響起,每個人都嚇了一跳。米西拿起聽筒,“喂?什么意思?哦,好吧,這可太糟糕了。對,請告訴琳達,最好把帕姆、肯和羅恩都叫上。謝謝你,馬克?!?/p>

米西放下電話時,所有人的目光都轉(zhuǎn)向她。“馬克說莫雷諾先生不在房間里,而且顯然……發(fā)生了某些爭執(zhí)?!?/p>

金伯莉從椅子上跳起來,“你說爭執(zhí)是什么意思?”

“顯然有家具被打翻了,衣服也扔了一地?!?/p>

金伯莉跌坐到椅子上,雙手捂著臉抽泣起來。

凱文說:“盧克,能給我們找?guī)字皇蛛娡矄??我們也?yīng)該出去找找。”

“我已經(jīng)讓員工們都出去找了,”米西說,“但我相信大家一起去找會更快些?!?/p>

3

15分鐘后,我們在度假村尋找托尼·莫雷諾的蹤影。每對夫婦自成一組,我和盧克搭檔。米西陪著金伯莉待在客廳里。

“盧克,跟我說說托尼·莫雷諾?!弊哌M一間地窖時我說。

“老實說,我不是很了解他?!北R克說,“當(dāng)初急需資金時,我向凱文求助過。他說剛好有一個投資人洽談會要召開,邀請我去參加。

“接洽會上,我向50多位投資人展示了我的商業(yè)計劃,并回答了許多提問。

“大約一個星期后,我與一群有意向的投資人會面,談?wù)摿藥讉€關(guān)鍵問題。最后,我們決定在這個項目上成為合伙人。我和米西擁有51%的股份。我是首席執(zhí)行官,米西是財務(wù)總監(jiān)。其他人各自擁有不同的股份,湊成了我們所需的總額。

“至于托尼,他出資25萬美元,和凱文一樣多。他是里姆倫納斯度假村的大股東之一,和凱文共同擁有30%的股份??墒?,這個周末前,我只見過他三次。”

穿過黑暗的地窖時,我思索著盧克的話,“其他人擁有的股份各是多少?”

“就像我說的,凱文擁有15%,托尼也是。米歇爾、格雷格和吉姆各擁有5%,最后4%是貝絲的?!?/p>

“貝絲只有4%,她會不高興嗎?”我問。

“我不這么看。她和格雷格是老相識。最初見面時沒有貝絲,我相信是格雷格跟她說了投資的事。第二次會面時她來了,但不想立刻做出承諾,說需要同她的合伙人商量一下。幾天后她打來電話,說他們考慮過了,愿意投資。我告訴她還剩下多少時,她當(dāng)即同意了?!?/p>

此刻我們來到第三個地窖,里面有好幾個貨架。我們正在一袋袋面粉和食糖之間搜尋時,外面?zhèn)鱽砑饨新?。我和盧克立刻沖向樓梯。

我們來到廚房,里面空無一人。透過窗戶,可以看到有人正從客廳沖出來。我們趕緊出了廚房,向聚集起來的人群跑去。

“他們好像在維修棚那邊?!北R克氣喘吁吁地說。

“那里有什么?”我問。

“兩臺小型拖拉機。我還在那里放了一套工具,以備不時之需。”

維修棚20英尺見方,里面有兩臺久保田拖拉機,機身上都掛著割草機。

米西正拉著金伯莉從人群中出來。金伯莉彎著腰,用拳頭揉著眼睛,張大了嘴巴,但沒有聲音發(fā)出來。

“怎么回事?”我們走向人群時盧克問。

“托尼?!眲P文只說出一個名字。

我飛快地掃了一眼人群。共有五對夫婦,每個丈夫都在安慰妻子。男人們都盯著尸體,大多數(shù)女人把臉埋在丈夫的肩上。

米西攙扶著金伯莉回客廳,盧克站在圍觀者的前面。我認出了站在帕姆后面的導(dǎo)游黛博拉,還有其他四個我不認識的人站在旁邊。一個年逾六旬的女人倚在一個壯實的男人身上,另外兩個男人雙手插在兜里,低著頭站在那里。

“有人動過尸體嗎?”我問。

“誰讓你管這事的?”格雷格不滿地看著我。

“格雷格,”盧克回過頭對他說,“勞拉在寫作之前是紐約警察局的刑事偵探,她知道眼下該怎么做?!?/p>

一個我不認識的男人點點頭,“我動過。琳達找到他時,我上去測了測脈搏,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沒有氣息?!?/p>

“你是?”我問。

“馬克,馬克·卡爾森。我和妻子負責(zé)后勤。是琳達找到他的。”

“你們找到他時就是這樣,還是你移動過他?”

馬克搖搖頭,“沒有,女士,他就像現(xiàn)在這樣躺著。我上去測了測頸部脈搏,但沒有移動尸體。”

盧克帶著其他人返回客廳時,我掏出手機,花了四分鐘才聯(lián)系上我想找的人。

“奧布萊恩警長。”對方的聲音很嚴(yán)肅。

“我是勞拉·梅里菲爾德,我在里姆倫納斯度假村。這里發(fā)現(xiàn)了一具尸體,是來參加試運營的客人托尼·莫雷諾。”

“你是在開玩笑吧,”奧布萊恩的聲音聽上去有點緊張,“眼下正是颶風(fēng)肆虐之時,風(fēng)暴潮預(yù)計達到8英尺,而大陸連通你弟弟那座荒涼小島的橋離水面不到3英尺。也許在星期一之前,我不能派人去島上?!?/p>

“星期一?”我噎住了。那是三天后了,到那時,這里的每個客人都會離開。“警長,我相信托尼·莫雷諾是被謀殺的。正如你指出的那樣,現(xiàn)在進出小島是不可能的。這意味著兇手就在度假村。我……”我深吸一口氣,“我愿意負責(zé)保護犯罪現(xiàn)場,拍些照片,把尸體冷藏起來,詢問這里的每一個人。”

對方笑道:“聽著,梅里菲爾德小姐。我知道你寫犯罪小說,似乎有豐富的想象力,但這不是小說家施展才華的地方?!?/p>

“奧布萊恩警長,也許你看過我小說上的作者簡介,但你不了解我。我在紐約警察局當(dāng)了六年警察,又在兇案組當(dāng)了八年偵探。要是你愿意花些時間打幾個電話,我推薦卡爾·韋弗警督,他來自32轄區(qū)。

“給他打電話,看看我的話是不是真的。我給你一個機會,在案子發(fā)生后不到一個小時就開始觀察和聆聽,而不要等到72小時之后。”

他懊惱地說:“我會打電話的。如果——只是如果——我滿意了,我會按這個號碼回你電話,我們將討論如何處理這個案子。”

4

第二天早晨,天空布滿了烏云,很快又迎來了狂風(fēng)暴雨。我坐在餐桌邊,拳頭支著面頰。

客人們陸續(xù)到來,在桌旁坐下。等到盧克和米西進來,我知道是時候開始了。

“好啦,”我說,“大家都知道昨晚發(fā)生了什么,我得把最新情況告訴你們。

“昨晚奧布萊恩警長打了幾個電話核實我的資格。因為天氣,他無法派人過來,就允許我來暫時處理這個案子。我做的一切都將被錄像,所以我需要一個助手。我已經(jīng)聘請了盧克?!?/p>

“你不覺得這是任人唯親嗎,梅里菲爾德小姐?”米歇爾問,“我和邁克給我們的律師打了電話。我們對整件事的處理很不滿意?,F(xiàn)在,你又要讓你弟弟當(dāng)助手,這在我看來有遮掩的意味?!?/p>

我舉起手,“卡特太太,這是任人唯親嗎?絕對不是。我選擇盧克,是因為從昨晚斷電直到發(fā)現(xiàn)尸體,他始終沒有離開過我的視線。”

“我認為你選你弟弟的理由無可挑剔,梅里菲爾德小姐。不過,我想你最好能把找到的數(shù)據(jù)分享給我們?!必惤z說。

“不行,”我當(dāng)即回答,“此刻,島上的每個人都是嫌疑人。把將來用于定罪的證據(jù)分享給犯下這樁罪行的人,顯然不是正確的做法?!?/p>

“你說我們都是嫌疑人是什么意思?我認為你的說法很荒謬?!边~克大聲說,“要是你不收回這句話,我會聯(lián)系我的律師,我們會告你誹謗。”

我緩緩?fù)鲁鲆豢跉?,?shù)到十才開始回答:“卡特先生,我不會屈從于任何人。在你說話之前,讓我展示幾個事實。現(xiàn)在,我們知道托尼·莫雷諾昨晚是在維修棚被殺的。我猜很可能是在8點到10點之間。7點55分我和弟弟去查看發(fā)電機時,他還活著。他的尸體是在10點10分左右被發(fā)現(xiàn)的。

“因為暴風(fēng)雨,沒人能登上或離開這座小島,這意味著殺害莫雷諾的兇手就是在座的某個人。這些是事實,不是誹謗?!?/p>

“她說得對,邁克,”格雷格點點頭,“你可以試試,但只會浪費你的錢?!?/p>

邁克的臉漲得通紅,“那你是說我們應(yīng)該坐在這里,讓一個靠編造謀殺故事為生的娘兒們把我們當(dāng)作嫌疑人?我可不干!”

米歇爾把手放在丈夫的手腕上,“邁克,我想最好給律師打電話,把情況告訴他。”

我咽了口唾沫,接著說:“昨晚,我和盧克處理了現(xiàn)場,整個過程都用數(shù)碼相機和iPad記錄了下來。

“我們花了近一個小時收集莫雷諾尸體周圍的證據(jù),然后把照片發(fā)送給了奧布萊恩警長。經(jīng)過他的認可,我們把收集到的證據(jù)裝進塑料自封袋,保存在臨時的證據(jù)柜里。按照商定好的,尸體和證據(jù)都得到了妥善的保護,直到驗尸官前來領(lǐng)取?!?/p>

我不認為他們真的需要或真想知道托尼的尸體被裹在一層紙和一層油布里,我們把尸體搬到了主樓后面的冷庫里。冷庫還沒有正式投入使用,但在斷電前已經(jīng)運行了幾天,希望它能把尸體保護到星期一。

“據(jù)我所知,今天早上度假村的工作人員正在準(zhǔn)備另一臺汽油發(fā)電機。運氣好的話,你們就可以給手機、電腦等充電了。

“早晨剩下的時間,我要分別同你們每個人談?wù)?。要是你們不愿意在沒有律師在場的情況下談的話,我們將安排時間,讓他們在視頻上參與,讓一切得以順利進行?!?/p>

琳達開始收拾餐具。我站在角落里,注視著客人走出餐廳,盤算著應(yīng)該先同誰談。

“梅里菲爾德小姐?”我的右方傳來一個男中音。

我轉(zhuǎn)過身,看到一個灰發(fā)男人肥胖的臉,“你是?”

“斯科特·坎貝爾。我想知道是否可以在你開始忙碌的調(diào)查前,和你說幾句話?!?/p>

“我想可以。讓我?guī)弦槐?,然后我們在音樂室談,可以嗎??/p>

“好極了。”他說。

我看著他不緊不慢地走開,然后點頭示意盧克過來。

“什么事?”盧克走到我面前問。

“我想告訴你,幾分鐘后我要和坎貝爾先生談?wù)?。有什么我需要知道的嗎??/p>

盧克思索片刻,“我想不出有什么。這個周末前我只見過他一次。他是投資人貝絲的丈夫。”

“好的,”我說,把茶包扔進垃圾箱,“我想是時候重溫一些老技巧,看看坎貝爾先生想要什么了?!?/p>

“勞拉,”盧克的聲音低得猶如耳語,“我和米西就指望你解決這件事了。要是我們失去了這個……”他說,示意著整座房子,“我們就完了?!?/p>

我安慰地捏捏他的手,朝音樂室走去。

音樂室的一個角落里擺放著一臺小型三角鋼琴,一扇窗戶下整面墻長度的樂譜架上擺滿了樂譜。我坐在鋼琴前,閉上眼睛,試著彈奏一首早已忘記的歌,讓頭腦放松幾分鐘。

“嘿,梅里菲爾德小姐,我不知道你還會彈琴?!彼箍铺亍た藏悹栕吡诉M來。

“只是自娛自樂。”我抬頭看向他。

“謝謝你見我。只是整個事務(wù)因為托尼·莫雷諾受到了點影響,要是你懂我的意思的話?!?/p>

“我想是的。你有什么特別的事要告訴我嗎?”

“我不知道你對托尼的事了解多少。但我知道,去年他牽涉進幾起訴訟。幾乎所有的訴訟都是現(xiàn)在這個董事會里的人提起的?!?/p>

“這點我一無所知。你知道起訴他的都是誰嗎?”

“我和貝絲四個月前因為一起土地糾紛起訴了他。格雷格·納爾遜起訴他盜用他們在不同項目上投資的錢。最后,據(jù)說他的妻子金伯莉,因為他造成的傷害而起訴他?!?/p>

我飛快地在筆記本上記下這些信息,“謝謝你,坎貝爾先生?!?/p>

他離開后,我看著筆記本。我需要做的第一件事是查查托尼·莫雷諾的背景。

5

我在房間里踱著步,思考著我已經(jīng)能夠確立的事實。斯科特·坎貝爾指出托尼·莫雷諾至少卷入了三起訴訟。

有人敲門,我轉(zhuǎn)過身,“誰?”

“勞拉,是我,米西。你有空嗎?”

我走過去把門打開,“怎么啦?”

米西坐在床沿,撫摸著挺起來的大肚子,“發(fā)生了這樣的事真是可怕,我現(xiàn)在壓力很大,都擔(dān)心肚子里的孩子也會受到影響?!?/p>

“米西,”我在她旁邊坐下,“我不認為你要對這事負責(zé),可是我必須公平。現(xiàn)在你能做的最好的事就是對我坦誠。說謊沒有什么好處,隱瞞也是如此?,F(xiàn)在,你能說說我和盧克離開后發(fā)生了什么嗎?”

米西點點頭,“好的。我一向信任你,勞拉。你和盧克出去后,剩下的客人坐在客廳里?!彼窦毾耄疤乩偕瘑柨煞裆鷤€火。她丈夫吉姆和邁克——我相當(dāng)肯定是她的姐夫——問我可不可以。我無所謂,所以帶他們?nèi)ザ逊拍静竦牡胤健?/p>

“我回到客廳時,那個胖子,我想他叫斯科特,正倚在吧臺上同妻子說話?,F(xiàn)在想來,實際上是在耳語。見我進來,他站直了身子。

“格雷格正在手機里抱怨這里的電力系統(tǒng),仍然對我們不使用大陸的電力耿耿于懷。聽到你和盧克說了配電室的事后,我懷疑是不是格雷格在那里做了手腳?!?/p>

“米西,”我插話道,“你認識格雷格有多長時間了?”

“我對他不是很了解,但我認識他快15年了。我同他妹妹一起上的學(xué),她老是抱怨格雷格如何愛出風(fēng)頭。他們的父親去世后,格雷格擔(dān)負起管教弟弟妹妹的責(zé)任。他們的媽媽沒有過多地干涉,所以格雷格在家里表現(xiàn)得就像個獨裁者。他讓兩個弟弟和兩個妹妹上完了高中和大學(xué)。這是巨大的責(zé)任?!?/p>

我點點頭,把這些記在筆記本上,“你進去時還發(fā)生了什么?”

米西又想了想,“托尼和妻子仍然坐在椅子上。他們依偎在一起,手拉手笑著,說著悄悄話。我覺得挺浪漫的。

“我拿起毛線針,接著給這個小家伙織毛襪?!彼牧伺亩瞧?,“大約幾分鐘后,這對夫婦開始往外走。邁克和吉姆抱著木柴剛進來,米歇爾和特蕾莎就又帶著他們出去了。我記得接下來是格雷格和塔米。托尼和金伯莉一出去,斯科特和貝絲也跟著出去了。好像他們一邊上樓梯一邊說著話,但說的是什么聽不清。

“30分鐘后,你和盧克回來了。等露營車的發(fā)電機開始發(fā)電時,我們把每個人都叫了回來,那時大概是9點30分。后面的事你都知道了?!?/p>

客人們再次在客廳聚集時,少了托尼。在他和妻子離開——要是我算得沒錯,是8點30分——到我們10點10分找到他的這段時期,他在某個地方遭到了致命一擊。

“你在想什么?”米西輕聲問,“對不起,我從沒見過以前你當(dāng)警察的樣子,表情真嚴(yán)肅?!?/p>

“我正試著建立一條時間軸,算出下一個該找誰談?!?/p>

“那我……我是清白的嗎?”她問。

“聽著,米西,”我推心置腹地說,“我確定你沒有殺莫雷諾。但為了讓奧布萊恩警NduuELyGpFXYf/2FM5W/p+RzMnsxyt3qiuVOX1DOLi0=長高興,我得保證一切都有確鑿的證據(jù)。不過在我的書里,莫雷諾被殺的方式,我認為一個有八個月身孕的女人不可能做到。

“要是知道確切的死亡時間,那就簡單多了。但看來,我們最多只能得到一個時間范圍。所以,我會繼續(xù)調(diào)查,直到找到指向某個人的線索。”

“你還要同其他人談嗎?”她站起身。

“對,眼下我要通過談話來接近真相。”

米西走后,我決定再去發(fā)現(xiàn)尸體的維修棚看看。

維修棚的前面有一小片灌木叢。我仔細看了看,發(fā)現(xiàn)一根枝條折斷了。颶風(fēng)會折斷枝條,但不可能只折斷一根。這根唯一被折斷的枝條仍然連在灌木上,顯然是有人嫌礙事把它折斷的。我掏出手機拍了幾張照片。

我又在灌木叢后面發(fā)現(xiàn)了一個鞋印。

不遠處還有一個相同的鞋印。

6

上午10點左右,我來到餐廳去找點心吃的時候,發(fā)現(xiàn)金伯莉獨自坐在餐桌旁。我拿了一塊松餅和一杯茶,走過去,“介意我坐這邊嗎?”

“什么?”她猛地抬起頭來,驚訝地睜大了哭得通紅的眼睛,“對不起,我想我真的陷入沉思了。”她示意我和她坐在一起。

“節(jié)哀順變,莫雷諾太太?!蔽以谝巫由献?,“我能幫你做什么嗎?”

她盯著我,“盧克說你原來是名警察?!?/p>

我咽下松餅,“是的,我干了八年偵探?!?/p>

“為什么不干了?”

我聳聳肩,“丈夫在阿富汗?fàn)奚?,我一時無法投入正常的工作。我休了個長假,發(fā)現(xiàn)自己更喜歡寫偵探小說,而不是實際去解決案子?!?/p>

她點點頭,好像我給了她正在尋找的答案。

“那我找對人了。請幫我找出殺害托尼的兇手,求求你,這是一個寡婦對另一個寡婦的請求。”

我抓住她的手,“我向你保證,我會盡全力找出兇手。也許你可以幫我。我需要了解莫雷諾先生的背景,以便開展下一步的行動?!?/p>

盡管臉上寫滿了悲傷,她還是點了點頭,“我猜我能明白,為什么滿天飛的謠言都是你需要知道的事了?!彼燮鹩脕聿裂蹨I的手帕,坐直身子,“我不是托尼的首任妻子,甚至不是第二任,然而是真愛讓我們走到了一起。托尼和伊迪絲在20歲出頭的時候就結(jié)了婚。但伊迪絲很快就拋棄了他,跟一個同事私奔了。

“托尼用了好幾年才解脫出來,我是說從法律上解脫。他走完了所有的程序,解除了他們的婚姻,花了大量時間同律師在一起,確保自己做了正確的事。他就是這樣的人?!彼难劾镟邼M了淚水,“我是說,他曾是這樣的人?!?/p>

她又拿起手帕,擤了擤鼻子,“對不起?!?/p>

“沒什么,我理解你一時沒法擺脫失去托尼的傷痛。”我極力安慰她。

她凄然一笑,繼續(xù)說道:“伊迪絲跑掉差不多10年后,托尼遇到了桑迪。兩人約會了一陣子就結(jié)了婚,一起生活了12年,生了三個孩子。男孩博比是老大,然后是一對雙胞胎女孩加比和艾比。

“博比出生后托尼開了自己的公司。公司獲得像樣的收益比桑迪希望的時間長了點。她想讓他關(guān)掉公司,去為她的叔叔工作,但他不愿意。她不停地威脅要離開,并最終離開了。

“一天晚上托尼回到家,發(fā)現(xiàn)房子里完全空了。她拿走了一切,所有的家具、電器,甚至食品。留給他的只是一張字條和一堆她疏于去支付的賬單。

“托尼試圖解決問題,但桑迪提出了離婚。托尼做了對孩子們來說是正確的事,但在桑迪看來永遠不夠好。托尼確保孩子們生活中的每一件大事他都要在場,即使桑迪試圖阻止。她悄悄地搬家,或改變他與孩子們見面的地方。她是個惡毒的女人。據(jù)我所知,現(xiàn)在還是。”

“那時孩子們多大?”我問。

“哦,讓我想想。桑迪離開托尼時,博比剛滿11歲,這樣的話我猜兩個雙胞胎女孩應(yīng)該是9歲。”

“你是怎么遇見莫雷諾先生的?”我問。

“我一畢業(yè)就在‘莫雷諾投資公司’工作。我學(xué)的是商業(yè),因此得到了一個好職位。三個星期后我第一次見到了托尼。我正在處理我的前任職員留下來的一些文書工作。我發(fā)現(xiàn)了一封來自海外客戶的有趣信件,他在尋找農(nóng)場。

“我知道托尼曾同坎貝爾夫婦談過購買貝絲家老農(nóng)場的事。顯然,他們在那里種了多年煙草,但最新一代里沒有人愿意從事農(nóng)業(yè)。

“貝絲的母親去世后,農(nóng)場留給了她。她住在離農(nóng)場200英里以外。不知怎的,托尼和貝絲建立了聯(lián)系,進而開始討論購買農(nóng)場。

“當(dāng)我把這封信交給托尼,向他展示坎貝爾的農(nóng)場幾乎完美地合適時,他欣喜若狂。他給我們的客戶奧舒打電話,得到了一份意向書。一個多星期后,他同坎貝爾夫婦達成了交易。奧舒最后一次來訪時,與托尼到農(nóng)場四處轉(zhuǎn)了轉(zhuǎn),極為滿意。月底成交的時候,托尼基本上一次做成了兩筆交易。他讓律師起草文件,作為奧舒利益的代表。交易完成后,托尼帶我出去吃飯以示慶祝。從那筆交易中,公司凈賺了600萬美元。

“晚餐時,我們從一件事聊到另一件事。我們開始約會。那是在秋天,第二年夏天我們結(jié)婚了。我們的婚禮很棒,加比和艾比是我的伴娘,博比是托尼的伴郎?!?/p>

“莫雷諾太太,我找不到得體的方式問下面幾個問題,所以請原諒。你同繼子女的年齡相差多少?”

她大笑了一聲,嚇了我一跳,“我同托尼結(jié)婚時22歲。當(dāng)時加比和艾比24歲,博比26歲?!?/p>

“你同他們的關(guān)系怎么樣?”

“出乎意料地好。他們看得出,他們的爸爸同我在一起很開心。博比說他從沒見過爸爸像和我在一起時那樣笑過。”她擦了擦臉頰上的淚水,接著說,“我知道一個比孩子還年輕的繼母通常是個問題,但我們找到了成為朋友的方法。我希望他們還會……還會跟我站在一起,繼續(xù)支持我。今天早上和博比打電話時,他向我保證我們還是一家人。現(xiàn)在,他們是我唯一的依靠?!?/p>

“莫雷諾太太,今天早上我同坎貝爾談過了,他暗示有幾起針對你丈夫的訴訟,包括來自坎貝爾太太和你的?!?/p>

“我的?我為什么要起訴托尼?那說不……”她用手捂住嘴,“啊,天哪!加比提到過托尼同我結(jié)婚后改變遺囑時,她的媽媽怒不可遏。本來,她可以得到公司的一部分??墒峭心岣某闪巳齻€孩子和我將得到整個公司,我們分享所有的股份。”

“因為你們每人有四分之一的股份,就沒有桑迪·莫雷諾的份了,而她顯然認為她是應(yīng)該得到的??藏悹栆患夷??”

金伯莉握起拳頭,“他們認為托尼欺騙了他們。他們覺得他應(yīng)該把賣掉農(nóng)場的錢全部給他們,全然不顧最初的價格是他們定的,全然不顧是托尼前期的工作為同這個特別的客戶的合作打開了大門。他們只看到他掙了他們想要的600萬美元?!?/p>

她的手機突然響了,她瞥了一眼屏幕,“是孩子們。博比召集了兩個妹妹,我們馬上開一個電話會議,討論接下來怎么辦。對不起?!?/p>

“謝謝,占用了你的時間?!蔽艺f,看著她站起身,匆匆走了出去。

我又拿起一塊松餅,思索著金伯莉與三個繼子女的關(guān)系。看起來她和托尼是真心相愛,而她正努力讓這個再婚家庭的事務(wù)繼續(xù)下去。

我拿出筆記本,按順序記下我的觀察。它仍然沒有回答針對托尼·莫雷諾的訴訟問題,但讓我對托尼曾經(jīng)是個怎么樣的人有了更多了解。

接下來,我該去找一位與馬有關(guān)的女士聊聊了。

7

因為從維修棚出來的小路通向這里,我認為馬廄是開始下一步調(diào)查的好地方。

我走近主馬廄時,看到黛博拉·伯克正從一扇大開的門里把用過的干草往外扔。她一定也看到了我,因為她停了下來,拄著干草叉站在那里。

黛博拉是個健壯的女人。她穿著馬褲和靴子,外面套了一件灰色雨衣。據(jù)盧克說,除了當(dāng)導(dǎo)游,她還負責(zé)管理度假村的馬廄。

“需要什么,勞拉?難道你不知道下雨的時候應(yīng)該待在屋里嗎?”她嘟囔道。

“你好,黛博拉,”我招呼道,“我弟弟說你會在這里,我想找你談?wù)劇!?/p>

她嘆了口氣,“好吧,只是別站在雨里?!彼脑捳Z中帶著濃重的南方口音。

我認識黛博拉差不多五年了。羅伯特在戰(zhàn)斗間隙回來探親時,我們決定去度個假,看看盧克和米西。我們做了一次騎馬穿過部分煙山的旅行,黛博拉就是我們的導(dǎo)游。我們過了一段快樂的日子。當(dāng)我回去悼念羅伯特時,她帶著巧克力來看望了我好幾次,給了我不少安慰。她知道我在經(jīng)歷什么,因為她在越南失去了丈夫。

我跟著她穿過兩旁堆著干草捆的過道,來到她的小辦公室。她脫掉雨衣,塞到辦公桌后面。

我也脫掉雨衣,坐到她的對面。

“我不知道你想要我告訴你什么,勞拉。我認識盧克快10年了,他和米西請我來管理馬廄時,我非常興奮。對我來說,像是一個夢?!彼嚲o了臉,“只是,昨晚變成了噩夢?!?/p>

“黛博拉,我有幾個問題想問問你。最近幾天,你從馬廄后面抄近路去過維修棚嗎?”

“我干嗎要那樣做?”她問,“從這里的前門直接去那里要快得多?!彼囊浑p棕色眼睛盯著我,“現(xiàn)在,因為我認識你,知道你原來是干什么的,你這樣問的唯一原因是有人這么做了。那你發(fā)現(xiàn)了什么?”

“我發(fā)現(xiàn)了有人從這里的后門走到維修棚那邊的證據(jù),只是想確定一下。”我說。

“為什么有人要偷偷摸摸地走那條路?”黛博拉問。

“馬廄后面有什么?”

“沒多少東西。只有一些馬鞍和……嗯,我懷疑……”她站起來,“我們有些盧克拍賣來的工具。都是馬的專用工具,所以放在后屋里了。我還真沒清點過它們,我們現(xiàn)在就去看一看?!?/p>

我跟著她來到馬廄后面。我有點不安,感覺有12雙眼睛在看著我們,幾匹馬在我們經(jīng)過時發(fā)出警告的嘶鳴。

黛博拉伸手去開門時,我注意到門把手上有擦痕。

“等一下,黛博拉,”我拿出手機,拍了一張照片,研究著擦痕,“擦痕是新的,最多只有幾天。”我扭頭看著黛博拉,“你有過把自己鎖在外面,試著把它撬開進來嗎?”

她的大笑引得12匹馬都跟著一起嘶鳴起來。

我點了手機上的幾個鍵,“盧克?是我。聽著,我和黛博拉在馬廄的后屋里,有人試圖撬開這里的鎖。黛博拉說存放在里面的東西是你在拍賣會上得到的?!?/p>

“沒錯,”盧克說,“下一步怎么做,勞拉?”

“嗯,親愛的,你最好看看能否找到你的拍賣清單,拿到這里來,讓我們看看是不是少了什么。”

“我10分鐘后到。清單在辦公室的文件盒里,我順路去拿一下?!?/p>

掛斷電話后,我透過窗戶看向里面,“黛博拉,你認為會有人從屋內(nèi)拿走東西嗎?”

“勞拉,你知道你的弟弟收拾東西時快得就像三條腿的烏龜爬冰坡。雖然這里是我的工作場所,但他說他要來把那些垃圾分門別類。他把東西扔得到處都是。就像我說的,我還沒有清點它們,但這里沒有值得我注意的東西,我沒發(fā)現(xiàn)一件值得我留下的?!?/p>

黛博拉說得沒錯,盧克干事拖拉的習(xí)慣我是知道的。

“黛博拉,客人們到達后,他們中有人來過馬廄嗎?”我問。

“嗯,有,那個傲慢的家伙,我想她的名字叫米歇爾,同她妹妹特蕾莎。她們騎著兩匹馬在小島上兜風(fēng)。她們騎的是宙斯和托比,兩人都騎得很好。

“然后……讓我想想。下午晚些時候凱文和唐娜夫婦也來了,騎走了佐伊和貢。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要是有人偷騎我的馬,我會知道的。”

盧克冒雨趕到了馬廄?!疤炷模饷嬲娌荒艽??!彼f,沿著過道走過來。大多數(shù)馬都沒理他,只有他自己的一匹栗色小母馬極力想引起他的注意。當(dāng)他走過去時,小母馬差點破欄而出。

“怎么?想吃蘋果嗎?”盧克問。

好像是回答,小母馬點點頭,朝他伸長脖子。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個蘋果,舉到馬兒面前,開玩笑地問:“我能得到什么?”

小母馬用臉擦著他的臉,用鼻子拱著他的頭發(fā)。他摸摸它的脖子,把蘋果喂給它?!拔覀円粫撼鋈ザ碉L(fēng)?!彼f,退回到過道里。

“我把清單拿來了,”他說,“我不知道這能提供多大幫助?!?/p>

黛博拉打開了門,我們走了進去。

花了近兩個小時,我們才確定有三件東西不見了?!爸滥歉哦愫?、圓頭錘,或——那是什么?——一把糞鏟還是什么的在哪兒嗎?知道它們?nèi)ツ膬毫藛幔俊蔽覇枴?/p>

“不知道?!北R克回答。

“有值錢的東西嗎?”我問。

盧克和黛博拉都搖搖頭。“我拍了些照片,希望有機會看看它們是否值錢,但一直沒抽出空來?!北R克說。

我沉思了片刻,“我們何不給兩匹馬套上鞍子,騎一會兒呢?午飯后,你可以把照片給我,我們看看能不能想起點什么?!?/p>

“我喜歡這個主意?!北R克說,帶頭走了出去。

8

我一邊在房間里踱著步,一邊同奧布萊恩警長通電話,“聽著,警長,我正在盡可能快地弄清案情真相。我已經(jīng)有了一部分拼圖,可是我沒辦法進行調(diào)查?!?/p>

“得了,梅里菲爾德,我一直在放手讓你調(diào)查這個案子。兩天后我就能過來處理了。何不冷靜下來,待在房間里從有線電視上看幾部電影呢?”

我咬著牙齒,“我們以前討論過這個問題,奧布萊恩警長。我們都知道兇手就是目前還在島上的某個人。我知道你讓我進行初步調(diào)查已經(jīng)很破例了,可是,”我克制地說,“我們給你發(fā)送了拍攝的每一張照片和每一段視頻,還有我們獲得的每一個細節(jié)。我并不想奪走你們警察局的榮耀??墒乾F(xiàn)在你進不來,而天氣正在毀滅證據(jù)。除非你想讓兇手逍遙法外,我需要你調(diào)查我提供的名單上每個人的背景。我進不了必需的數(shù)據(jù)庫,你的辦公室可以。”

奧布萊恩長嘆了一口氣,“你知道,梅里菲爾德小姐,星期一我們見面時,也許我會指控你妨礙公務(wù)。不管怎么說,我會派個人查一下你提供的名單,然后把結(jié)果發(fā)給你。還有別的嗎?”

“是的。我在想,眼下的情況可能和渦輪機有關(guān)?!?/p>

“打住,先打住。梅里菲爾德,你在試圖把有人破壞你弟弟的風(fēng)力發(fā)電機和他的一個客人被殺聯(lián)系起來?兩件事甚至不是同時發(fā)生的,你怎么會認為有聯(lián)系呢?”

“不管是誰殺了莫雷諾,他都想要或需要趁黑行動,而又要不被人看見。度假村有很多路燈和攝像頭,它們的電路都連接在主發(fā)電機上,以便渦輪機出了問題時仍然有電。

“現(xiàn)在,在你說這是一種機會犯罪之前,我很樂意指出,在這里的每一個董事會成員,都很了解這個系統(tǒng)以及它的安全措施。所以當(dāng)渦輪機被破壞時,他們確保發(fā)電機也被破壞?!?/p>

我能聽到他磨牙的聲音?!澳阆胍易鍪裁??”他問。

“我當(dāng)警察時,負責(zé)的是兇殺案,不是爆炸案。有誰能教我一個簡單方法來判斷使用的是什么炸藥嗎?”

奧布萊恩再次長嘆一聲,“我來安排。詹森應(yīng)該能提供幫助,不過可能要等到明天早上。”

“沒問題。謝謝你,警長?!蔽覜]聽到回應(yīng),只聽到聽筒落下的聲音。

因為要到明天早上才能對毀壞的渦輪機和發(fā)電機做點什么,我決定花點時間翻看一下我和盧克拍的犯罪現(xiàn)場的照片。

唯一對我有些許幫助的是托尼·莫雷諾的一張。仔細觀察他的頭、肩和手上的傷痕,我能猜出兇器的基本形狀。對照馬廄庫房丟失的工具,看起來莫雷諾是被糞鏟襲擊的?,F(xiàn)在,我得找到它。

看著窗外,我沒理會仍在肆虐的暴風(fēng)雨。我的視線集中在兩件黃色雨衣上,它們正朝島南端的海灘移動。

從身體語言看,他們好像正在激烈地爭論著什么。我抓起盧克給我用來觀鳥的雙筒望遠鏡,試圖辨認出這兩個人是誰。

兩人身高相等,參照附近的灌木叢,我估計他們身高大約5英尺5英寸。這對我沒有多少幫助,我必須實施B計劃。

我來到客廳,發(fā)現(xiàn)里面已經(jīng)有好幾個客人。

“看,福爾摩斯醫(yī)生來了?!蔽疫M去時,米歇爾諷刺地對特蕾莎說。

“米歇爾,應(yīng)該是福爾摩斯先生,華生才是醫(yī)生?!碧乩偕m正。兩人開心地大笑起來。

她們的丈夫坐在那里,眼睛盯著電視,同格雷格一起看著棒球比賽。遠處一個角落里,凱文、唐娜、塔米和金伯莉圍著一張小桌子,玩著某種棋盤游戲。

我繞道去餐廳拿了塊餅干,然后在雨具室穿上雨衣,準(zhǔn)備偷偷從后門溜出去。

“你要去哪里?”盧克走進來問道,身上的雨衣還在不停地滴著雨水。

“我已經(jīng)縮小了兇器的范圍。我想沿著小路走走,看看兇手是否把它扔到了路邊的灌木叢里。”

“如果是我,”盧克掛起雨衣,“我會把兇器扔下懸崖,丟到大西洋里?!?/p>

“我也想到了。但在如此狂風(fēng)下,兇器扔出去可能會落在懸崖下面的巖石上?!蔽倚χf。

盧克把手搭在我的胳膊上,“勞拉,我得謝謝你介入這事。你本是來度假的,卻在為一起突如其來的謀殺案忙前忙后。唯一令人欣慰的是,董事會的其他成員都很平靜,沒人因為托尼的死而驚慌失措,因為他們知道是你在調(diào)查?!?/p>

我點點頭,“會有一個人因為我的調(diào)查而心神不寧。我要抓住這個人,而且要抓得牢牢的?!?/p>

盧克笑了,“祝你的調(diào)查順利?!?/p>

9

我頂風(fēng)冒雨,艱難地朝維修棚走去,警覺地注意著四周。

一到維修棚,我立刻改變方向朝小島的東海岸走去,只用了幾分鐘就走完了幾百米的路程。但當(dāng)我到達海岸時,我的腿已經(jīng)酸痛不已。小島一個有趣的特點是,西海岸是平緩的沙灘,東海岸卻是拔地而起的懸崖峭壁,足有250英尺高。

這里的景色令人窒息。遙望大海,我能辨認出云層在“安娜”颶風(fēng)中界限分明的變化。從這么遠的地方,它看上去一點也不危險,但我提醒自己是站在堅實的陸地上。作為三級颶風(fēng),它會在幾百英里的海面上掀起滔天巨浪。

我站在崖頂,看著下方?jīng)坝康暮K?,以及大海與懸崖交界處聳起的巖石。

風(fēng)把我從崖邊往后推。在這里,沒有什么能保護你。

我從口袋里掏出望遠鏡,仔細地在附近的海岸尋找可能是兇器的東西。

不出所料,我什么都沒找到?,F(xiàn)在我面臨一個兩難的問題:是爬下去到岸邊繼續(xù)搜索,還是回到房子里去?

我閉上眼睛,努力回想昨晚的情形。天氣怎樣?風(fēng)向如何?還有,假如我剛剛殺了個人,往哪兒去會是合理的選擇?

逃離現(xiàn)場至關(guān)重要,扔掉兇器也是??墒窃谝粋€剛剛開發(fā)的小島上,你會往哪里去?島上雖說沒有熙熙攘攘的人群,但仍然有近20個人。

我沿著海岸緩緩向北走去,盡量不去想我在做什么,而是努力去想昨晚那個人會如何行動。現(xiàn)在,我?guī)缀跄芸匆娏恕?/p>

雨大大地降低了能見度,但你仍能看到前方100米的地方。由于云層與陽光的交界處幾乎呈玫瑰色,光線十分暗淡。跑回房子里會增加被看見的風(fēng)險,那你只能逃走,那會把你帶到海岸和懸崖。

“如Y9/SunRx5DY3jzbGItT9zz/iiT/rcTglz+r3JhweiJA=果你沒有想到那里是懸崖,會怎么樣?”我大聲地問。

唯一的回答來自在雨中勇敢翱翔的鳴禽。

我慢慢地轉(zhuǎn)了一圈,仔細觀察我所站的地方。樹林離我只有一兩米,另一個方向的懸崖只有幾英尺?!拔乙翘优埽芸赡軙仡^看是不是有人跟著我,不會想到前面是什么?!蔽艺f,“如果我不是因為受驚摔倒就是被東西絆倒,不管我拿的什么,都會飛過懸崖邊緣,而那實際上并不是我想要做的?!蔽覍τ押玫镍Q禽說。

前面20英尺處,我看到灌木叢里有個凹痕,有什么碩大的東西曾壓在上面。我走過去,看到1英尺外,一個暴露出來的根隨時會絆倒一個毫無戒心的人。

我掏出手機,拍下凹痕的照片,還有一個壓在泥地上的手印。

我撥通了弟弟的電話,在等待他接聽的空當(dāng),盡可能靠近懸崖邊往下看。

“勞拉,怎么啦?”盧克問。

“我在懸崖頂上。我發(fā)現(xiàn)一處像是有人摔倒的地方,我在想怎樣才能看到懸崖下面,看看那里是否有東西。”

“你真的以為能在巖石上找到兇器嗎?”他冷冷地問。

“凡事都有可能。這里的風(fēng)很大,吹得我后退了幾步,而那人摔倒的壓痕離懸崖邊將近3米遠。想象一下,要是他摔倒了,糞鏟會飛出去。它未必會飛出很遠,但取回來是不可能了?!?/p>

“好吧,好吧,我10分鐘后趕過來。你欠我個人情,勞拉?!北R克說。

等待的時候,我回去研究那個壓痕。我把手機在附近灌木的枝條上擺放好,調(diào)成視頻拍攝模式。

“步測壓痕的尺寸,不到兩英尺長,大約……”我暫停下來,轉(zhuǎn)身走了一步,“大約一英尺半寬?!蔽覍χR頭說。

我彎下腰,把手放在手印上,“留在泥地上的手印比我的手大,我推測兇手大概率是個男人?!?/p>

我聽到樹枝折斷的聲音,飛快地轉(zhuǎn)過身來,以為看到的是盧克。

“你在這里干什么,梅里菲爾德小姐?”

“卡爾森先生?”我在記憶里搜索他的名字,“對,馬克·卡爾森。你負責(zé)后勤,對吧?”

他笑著擦掉臉上的雨水,“是我。不過請叫我馬克。盧克給我打電話,要我在這里與他會合,說他需要幫助?!?/p>

“事實上,”我承認,“是我在等盧克,要他幫我個忙?!?/p>

說話間,盧克一身雨水地趕到了,看上去很狼狽。

“計劃是什么,盧克?”馬克問。

“不清楚。一切聽勞拉的?!北R克回答。

“就像我說的,我發(fā)現(xiàn)一處像是有人狠狠摔了一跤的痕跡?!蔽抑钢孛嬲f。

“嗯,”盧克用手撓了撓下巴,“我不能確定從這上面能看得出來。不過,我剛剛在幾米外也摔了一跤,我想你是對的。馬克,我們需要想個辦法看到懸崖下面。”

“你們想贏得什么瘋子獎嗎?這么大的颶風(fēng),而你們想從懸崖邊上往下看?”馬克嘟囔著四下張望,“倘若真想這么做的話,我想你們可以在腰間系根繩子,另一端綁在樹上?!?/p>

他手表上的反光引起了我的注意?!坝戌R子嗎?”我問,“我可以通過伸出懸崖的鏡子看到下面。”

盧克和邁克目瞪口呆地看著我。

“好吧,維修棚里有幾面檢查鏡。但案發(fā)后,盧克說誰也不許進去?!瘪R克說。

“我已經(jīng)對案發(fā)現(xiàn)場做了詳細記錄,馬克。你能去給我拿兩面鏡子來嗎?”

馬克點點頭,“可以?!彼洲D(zhuǎn)向盧克,“行嗎,盧克?”

盧克同意后,他離開了,剩下我和盧克。

“你還有什么收獲?”他問。

“這些證據(jù)給了我很好的線索。現(xiàn)在,我想我已經(jīng)把嫌疑人縮小到兩個人了?!?/p>

“真的嗎?誰?”盧克問。

“現(xiàn)在還不能說出名字,我還需要核實幾件事。”

大約10分鐘后,馬克回來了。“給你,梅里菲爾德小姐?!彼褍擅鏅z查鏡遞給我。

我拿著檢查鏡的手柄躺在地上?!白プ∥业哪_,盧克,以防萬一。”我命令道,把左手和鏡子伸出懸崖邊緣,“我想我看到糞鏟了,盧克?!?/p>

“現(xiàn)在怎么辦?”他問,把我扶起來。

“我想是時候回到房子里,圍著桌子好好地來一次集體討論了?!?/p>

“你想逮捕誰嗎?”盧克突然問,“我是說,如果是的話,我們得在等警長來的時候把他們關(guān)起來?!?/p>

“不,我只想讓他們?yōu)槲宜赖膫涫芗灏?。我相?dāng)肯定,等奧布萊恩警長把我要的資料傳過來后,我就可以把他牢牢拴住。所以,我們何不回去呢?我想吃一只慢烤火雞?!?/p>

10

我在幾乎是晴朗的黎明中醒來。窗外,我看到樹木仍在初升的陽光下彎著腰。好一會兒我才意識到為什么一切看起來那么奇怪:幾天來第一次沒有下雨!

傳來輕輕的敲門聲。

“勞拉?”是米西的聲音。

我打開門,看著米西端著托盤站在門口?!澳悻F(xiàn)在這身子,端了這么多東西,你是怎么想的?”我問,接過托盤。

她進了房間,“我知道你起得早,所以我想我們可以一起喝喝茶?!?/p>

“現(xiàn)在你還能喝茶嗎?”我問,示意她坐在椅子上。

“我的茶里沒有咖啡因,你的是伯爵茶,我知道這是你的最愛?!?/p>

BEzpEyHEGQyTLSoZduWaSg==我倒好茶,默默地注視著她。

“那么,”我說,“昨晚我離開后發(fā)生了什么?”

我差點以為她會把茶噴出來,因為她緊緊地抿著嘴笑。

“你總是能掌握好時機,”米西最后開口說道,“你拋出已有幾個嫌疑人名單,打算明天交給奧布萊恩警長便離開后,引起了一片混亂。邁克·卡特拿著手機沖進雨里,吉姆·帕克和米歇爾·卡特為應(yīng)該找哪個律師爭吵不休。格雷格和塔米私下里更是爭個沒完沒了,”她的聲音小了下去,“我懷疑他們都要鬧掰了?!?/p>

她抬起頭,表情有點尷尬,“據(jù)貝絲說,他們幾年來一直不和。我知道他們來到度假村后就一直在爭吵。昨晚,塔米氣呼呼地沖出他們的房間,要求在剩下的時間里兩人分開住。

“斯科特·坎貝爾獨自坐在吧臺前,喝得酩酊大醉,以至于盧克不得不去制止他。我猜他今天肯定會頭昏腦漲。

“除了金伯莉、凱文和唐娜,其他人聚在一起,推測你會把誰交給警長。據(jù)我所知,他們把范圍縮小到格雷格和邁克身上。他們猜得對嗎?”她問。

“我現(xiàn)在還不能透露任何信息,”我回答,“金伯莉、凱文和唐娜在干什么?我不記得盧克和凱文認識有多久了,似乎他們從小學(xué)起就一起惹麻煩。”

“我不喜歡窺探朋友,”她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他們?nèi)チ瞬蛷d。我只是在找東西的過程中聽到了只言片語。我聽到的第一件事是凱文和唐娜夫婦在與金伯莉談?wù)撛岫Y的事。我第二次經(jīng)過時,金伯莉問凱文是否認識哪位可以作為導(dǎo)師的。顯然她和繼子女將成為生意上的合伙人,但他們都沒有太多的經(jīng)驗。聽起來她正在設(shè)想一個計劃,幫助他們一起渡過難關(guān)。”

“很明智,”我說,想起昨天與金伯莉的談話,“她太年輕了,但她似乎決心讓公司繼續(xù)經(jīng)營下去?!?/p>

米西喝了口茶,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對,聽起來是這樣。我認識她的時間不長,但從我的觀察來看,她是個熱愛學(xué)習(xí)的人,并且不怕吃苦。”

米西離開后,我開始思索今天的計劃。

早餐后,幾乎每個人都決定出去待一會兒,只有格雷格例外,他嘟囔著他更愿意坐在舒適的室內(nèi),而不是去冒被風(fēng)從島上刮走的風(fēng)險。

趁此機會,我到馬廄去找黛博拉。

“你又來了,梅里菲爾德?”她笑道。

“實際上,今天我來是想騎匹馬遛幾圈?!蔽艺f。

“何不騎索尼婭?我想它喜歡今天的時光。我們的索尼婭有點精力過剩,但它心地善良,愿意跑上一整天。”

“聽上去正是我要找的馬?!蔽一卮?,跟著黛博拉走進馬廄。

“很好,姑娘,我們今天要在島上多轉(zhuǎn)幾圈?!碑?dāng)索尼婭沿著小路嗒嗒地跑下去時,我對著它的耳朵說。

不到五分鐘就看到了第一撥人,邁克、米歇爾、吉姆和特蕾莎都在玩擲馬蹄鐵套圈的游戲?!拔铱此麄兏m合打網(wǎng)球?!蔽覍λ髂釈I說,“也許是風(fēng)太大了。我們?nèi)フ蚁乱粨苋?。?/p>

我們跑完了整個西海岸。當(dāng)我們在停擺的渦輪機附近轉(zhuǎn)彎時,手機響了。

“喂?”

“梅里菲爾德?我是奧布萊恩。多虧了‘安娜’颶風(fēng),小伙子們昨天很開心地加了會班。他們找到了你要的資料,我想告訴你,你很快就會收到。”

“謝謝,警長。背景搜索有什么發(fā)現(xiàn)嗎?”我問。

我聽到翻動紙張的聲音。

“有幾個。格雷格·納爾遜像是個真正的甜心。他的檔案里有十幾項人身攻擊指控,大部分都取消了。顯然,他畢業(yè)后還當(dāng)了一陣子兵。

“讓我看看下一個是誰?啊,貝絲·坎貝爾有過開空頭支票的歷史,她最后一次觸犯法律是一年前。說到坎貝爾一家,她的丈夫斯科特也不是什么好鳥。他在軍隊待了兩年,很不光彩地退了役。他似乎因為醉酒毀壞了一些政府財產(chǎn),在軍事監(jiān)獄里待了幾年。他有一系列酒駕的記錄,可以追溯到20年前,幾乎剛從軍隊出來的時候就開始了。這家伙沒有殺過人,也沒有再進監(jiān)獄,絕對讓人不可思議。”

“警長?”我打斷他,“數(shù)據(jù)里有空頭支票的日期嗎?”

“啊,有。為什么問這個?”

“我想知道貝絲的空頭支票與斯科特的酗酒之間有沒有聯(lián)系?!?/p>

他沉默了幾秒鐘,“我不確定是否可以稱作聯(lián)系,但日期靠得很近。你認為她在保釋他的時候遇到了麻煩?”

“不然就是她在付錢給律師使他免于牢獄之災(zāi)時。”

“有道理。讓我再看看。你對米歇爾·卡特和特蕾莎·帕克的懷疑是對的,她們是姐妹,米歇爾大兩歲。她們和她們的丈夫都是清白的。另一對夫婦,凱文和唐娜,他們的檔案里也沒有什么問題。

“我們調(diào)查莫雷諾一家時也找到了一些線索。金伯莉·莫雷諾有一份密封的青少年犯罪檔案,需要法院的命令才能打開。但成年后,她沒有違法行為。她曾在一起案子里被桑迪·莫雷諾列為共同被告。我猜這個桑迪是……”

“桑迪是托尼的前妻,”我插嘴說,“金伯莉昨天跟我說過。不好意思,打斷你了……”

“沒關(guān)系。我猜就是這樣,只不過你證實了?,F(xiàn)在輪到托尼·莫雷諾了。他的小記錄可不少,大多數(shù)是20多歲時的酒吧斗毆。他吃過十幾次官司,受過兩次內(nèi)幕交易調(diào)查。每次都是清白的。目前,他有三起訴訟正在審理中。一起是前面提到的桑迪,一起是格雷格·納爾遜,最后一起是斯科特和貝絲夫婦?!?/p>

“謝謝你的幫助,警長?!蔽艺f,聲音里透著興奮。

“我想我得說不客氣,梅里菲爾德,你的調(diào)查似乎完成得很好。還有什么要說的嗎?”

我抬起頭,注意到了風(fēng)力發(fā)電機的三個巨大葉片,“實際上,有。關(guān)于可疑的爆炸,你有資料給我嗎?”

“已經(jīng)給你了,在電子郵箱里。發(fā)給你前我沒有看,所以不能告訴你個大概。”

“說得對。再次謝謝你?!蔽覓鞌嚯娫挕?/p>

“你怎么看,索尼婭?既然都到這里了,我們何不過去看看?”

它只是嘶叫了一聲,我把這視作同意。

11

我下了馬,把韁繩拴在一根樹干上,朝渦輪機下面的小房子走去。進去前,我打開手機的視頻拍攝模式,把手機別在腰帶上,自信滿滿地說道:“2015年7月12日上午10點28分,勞拉·梅里菲爾德走進渦輪機的配電室?!?/p>

說完后,我打開從盧克那里借來的手電筒,推開門走了進去。

第一個房間的內(nèi)部沒有變化。沒有光線,沒有聲音,只有灰褐色的墻。通向主配電室的第二個房間引起了我的注意,它的門半掩著。

“喂?”我喊道,一步步走過去。

沒有動靜。

我踢開門,用光束掃過房間。

里面看上去沒有什么異樣,但我本能地感覺脖頸寒毛直豎。情況不對頭。沒等我有所行動,脖頸上挨了一擊。我在視線模糊前看到的最后一幕,是一個人影沿著墻壁移動。

不知過了多久,我在黑暗中醒來。我能辨認出一個小小的紅燈在閃,別的就看不見了。

我想翻個身,發(fā)現(xiàn)手和腳都被捆住了,好在手不是反捆的。我感覺背很疼,于是努力讓自己坐起來。但在完全坐直前,我的肩膀撞到了什么東西。

我的第二次嘗試效果好了些。我終于坐定,但仍然不清楚自己在房間的什么位置。在采取任何行動之前,我需要能施展我的手和腳。

慢慢地,我挪向剛才肩膀撞到的東西。我的手摸到了一片薄薄的金屬,我懷疑是配電箱的門。我慢慢地移動雙手,直到找到門的前邊緣,然后用拉鋸的動作不斷摩擦捆住手的繩子。

等到感覺繩子松下來時,我的肌肉又酸又脹。謝天謝地,繩子斷了,我的雙手自由地落下。

等著酸痛消退到可以再次行動時,我又掃視了一下房間。

我大聲地對自己說話,試圖保持冷靜,“如果這是配電箱的門,那我一定在房間后面大致居中的位置,因此出去的門應(yīng)該在正前方10英尺、向右6英尺左右的地方?!?/p>

我皺起眉頭。閃爍的紅燈就在我前面幾英尺處,我不知道到底有多遠,但肯定不到10英尺。

我開始解開腳上的繩子,同時盤算著下一步計劃。

“要是我向右移動直到碰到墻,可以沿著墻摸到門口,從門直走大約10英尺,就可以出去了?!?/p>

腳上的繩子掉在地上,我向墻摸去。

屁股撞到墻時,我不由得吃了一驚:我的手機還別在腰帶上。這意味著兩件事:第一,我可以使用手機上的手電筒功能,所以能看到我往哪里走;第二,也許我的手機還在拍著視頻。

我小心翼翼地取下手機,觸摸著屏幕。果然,視頻還在拍攝中。我打開了手機上的手電筒應(yīng)用,頓時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房間里干干凈凈,所有的殘骸都掃成了一堆,最上面是兩塊黏土一樣的長方形東西。電線從它們上面伸出來,通向一個閃著紅燈的計時器。我馬上意識到這兩塊黏土似的東西是C-4炸藥?!皶ǖ南鹌つ?,”我一邊移動手機拍攝整個房間一邊說,“這無疑證明了上次配電室的爆炸就是為了擾亂人心?,F(xiàn)在有人回來打算毀掉證據(jù)?!?/p>

我看了一眼計時器,剩下不到兩分鐘了。因為沒有處理爆炸物的經(jīng)驗,我只能在一分多鐘內(nèi)收集證據(jù)并迅速離開。

我出了門,又花了幾秒鐘拍下整個房間,然后匆匆朝索尼婭所在的地方?jīng)_去,看到它還在那里,啃著一旁長得高高的青草。

“看到你真高興,姑娘?!蔽艺f,解開韁繩跨上馬鞍,“快,我們回家?!蔽矣媚_尖輕輕碰了碰馬肚,它開始朝馬廄跑去。跑出大約500米后,身后傳來砰的一聲巨響。

我把索尼婭牽到樹林里,防止被碎片砸到,這時手機響了。我看了一眼屏幕,是弟弟。我摁下接聽鍵,“嘿,盧克,我正要給你打電話。你這里有個真正的神經(jīng)病,他剛剛炸了你的渦輪機。”

“什么?”他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把它炸了?你沒事吧?”

“沒事?!蔽页吨e道。我的頭在抽痛,感到惡心?!霸趺蠢??”

“怎么啦?”他差點喊了起來,“你失蹤了三個小時,而現(xiàn)在你告訴我有人把我的渦輪機炸成了碎片!你究竟在哪?”

“三個小時?我已經(jīng)出去了三個小時?”我閉上眼睛,強迫自己放松,“對不起,盧克。我騎馬在島上繞了一圈,在渦輪機那里停了下來,看看有什么線索。有人也在那里?!蔽也恢涝僬f什么,“能來馬廄接我嗎?就你一個人?!?/p>

“我五分鐘后到?!彼f。

“三個小時?”我對索尼婭嘟囔道,“究竟是誰讓我在外面待了這么久?”

它不知道,我也是。

我在給索尼婭刷毛時,盧克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趕了過來。

“你沒事吧?”他關(guān)切地問。

“除了被打暈時后腦勺留了個大包外,我想我還好?!?/p>

“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我一邊繼續(xù)給索尼婭刷毛,一邊告訴他情況:“在我看來,我手機上的視頻為逮捕嫌疑人提供了足夠的證據(jù),但到目前為止,我還不知道襲擊我的人是誰。不過,我想我知道是誰殺了莫雷諾先生?!?/p>

“誰?”盧克迫不及待地問。

“我更愿意當(dāng)著所有人,包括奧布萊恩警長的面,宣布我的調(diào)查結(jié)果?!?/p>

盧克想了一會兒,“好吧,現(xiàn)在你說了算。現(xiàn)在你想怎么玩?”

“回去前我要給奧布萊恩警長打電話,請他和一名警員明天早餐后來島上。我們必須在有人有機會離開前開個會。也許,今晚派人守住橋是個好主意。

“關(guān)于這個,我會在晚餐時放出口風(fēng),說奧布萊恩警長明天早上要來度假村,找每個人談話?!?/p>

12

“這簡直就是騷擾,”格雷格說,“我們都是大忙人,必須允許我們回去?!?/p>

“納爾遜先生,我明白,可是上星期五這里發(fā)生了謀殺案,警方還沒能來詢問我們。奧布萊恩警長說得很清楚,我們必須待在這里,直到他讓我們走。他很快就要到了?!?/p>

我剛說完,門鈴響了。我看到度假村的一名雇員領(lǐng)著兩個人走進了大廳。

我起身向兩名警官走去,從肩章上一眼就看出了他們的警銜。我朝警長伸出手,“歡迎,奧布萊恩警長?!?/p>

“考慮過換個職業(yè)嗎,梅里菲爾德?我認為你不會想當(dāng)個酒店老板,那會占用你太多的寫作時間?!彼肿煨Φ?。

我引領(lǐng)兩名警官走進客廳,參加試運營的客人、全體員工、米西和盧克都在這里。

“好吧,”奧布萊恩說,“星期五晚上,我接到一個關(guān)于托尼·莫雷諾神秘死亡的電話。根據(jù)梅里菲爾德小姐的筆記,死者的身份由度假村的老板盧克·羅賓遜、莫雷諾的合伙人格雷格·納爾遜和遺孀認定。

“由于情況超出了我們的控制,直到今天早上我們才得以到這里開展后續(xù)行動。

“我只想說一次,這里的每個人都會被看作謀殺莫雷諾先生的嫌疑人,直到我的人另有說法?!彼麙咭曋块g里坐立不安的人群,“聽清楚了嗎?”

格雷格、米歇爾和凱文勉強點點頭。

“案發(fā)后,島上有梅里菲爾德小姐進行初步調(diào)查是我們的幸運?,F(xiàn)在,我很樂意請她把她的發(fā)現(xiàn)向各位匯報一下?!?/p>

我走到客廳中央,開始介紹情況:“發(fā)現(xiàn)莫雷諾先生遇害后,我請警長調(diào)查了這里的每一個人——你們12位客人、我、我弟弟和弟媳,還有6名雇員。大體上,每個人都是清白的。

“我們開始尋找每個人與受害人的關(guān)系。雇員們像我一樣,在莫雷諾先生星期五上島之前,從沒見過他。但在我看來,顯然這個周末的事件從星期五晚上停電以前很早的時候就開始了?!蔽艺f,“事實上,我猜這個事件六個月前,盧克參加一個為度假村爭取投資者的會議時就開始了。當(dāng)時,他和米西第一次遇見你們四個:米歇爾、格雷格、吉姆,以及后來的托尼·莫雷諾。

“盧克和凱文相識多年,實際上,是凱文幫助投資者和盧克建立了聯(lián)系。盧克的記錄顯示,五個投資者:凱文、格雷格、米歇爾、吉姆和托尼要求在接下來的周末再開一個簽約會。那以后唯一加入董事會的是貝絲·坎貝爾?!?/p>

“那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那個周末我的妻子不在鎮(zhèn)上,后來從格雷格那里得知了這個機會。這暗示了什么嗎?”斯科特問。

“不,坎貝爾先生,我只是在畫一條時間軸。我在確定所有的投資者都彼此認識一段時間了。

“事實是,你們大多數(shù)都相識一段時間了。凱文、你、米歇爾和特蕾莎同時上的同一所大學(xué),實際上,當(dāng)時你們在不同的投資俱樂部。

“米歇爾顯然認識她的妹夫吉姆。我敢說很可能是你,吉姆,把他們……”我指著我提到名字的人,“介紹給了你的壁球搭檔托尼·莫雷諾和格雷格·納爾遜。

“格雷格上大學(xué)時參加了預(yù)備軍官訓(xùn)練營,后來作為軍官服役。在那里,他被迫去處理一個叫斯科特·坎貝爾的傲慢家伙。從奧布萊恩警長挖掘出的資料來看,令人驚訝的是,它顯示在坎貝爾被開除前不久,格雷格·納爾遜中尉在坎貝爾下士的紀(jì)律聽證會上出庭作證?!?/p>

“這些同莫雷諾的死有什么關(guān)系?”格雷格問,“還有,我們彼此認識又能說明什么呢?”

“納爾遜先生,你們在投資度假村前彼此認識,這個事實很重要。事實上,是你把坎貝爾帶進投資里的。為什么?更讓我感興趣的是,我很想知道為什么你和坎貝爾夫婦因為以往的投資而起訴莫雷諾,但你們還是與他入股另一起投資?這讓我很好奇?!?/p>

格雷格的嘴唇顫動著,但什么也沒說。斯科特的臉漲得通紅,像是要爆炸似的。

“再次提到時間軸。一個多月前的一次董事會會議上,你們中的一個要求盧克和米西提前開放度假村,作為試運營。這是一個所有投資者聚集在一起,考察度假村運行狀況的機會。這次會議很重要,因為它啟動了一連串導(dǎo)致莫雷諾先生死亡的事件。

“作為投資者和董事會成員,你們每個人很熟悉度假村的電力系統(tǒng)和應(yīng)急措施,以及監(jiān)控攝像頭的位置。

“我發(fā)現(xiàn)的第一件重要的事是,停電后,我和盧克去查看渦輪機時,發(fā)電機沒有工作。不是因為技術(shù)故障,也不是今天技術(shù)員就能修好的問題。機組沒有工作是因為它被蓄意破壞了。根據(jù)我看到的損壞,以及詹森提供的辨別方法,我猜?lián)p壞是由少量的爆炸物造成的,比如C-4炸藥,用手機引爆?!?/p>

“等等!”米歇爾喊道,“你在告訴我們,有人炸掉了渦輪機和發(fā)電機?”

“實際上炸了兩次,”我說,“我和盧克回來后,對第一次爆炸守口如瓶,部分是因為我們不知道奧布萊恩警長會要我們做什么。我們在等他的電話,指示下一步的行動。

“我們回來后不久,盧克讓一臺汽油發(fā)電機運轉(zhuǎn)起來,度假村的主建筑才有了一點電。就是在那時,我們發(fā)現(xiàn)莫雷諾不見了。

“找到莫雷諾先生的細節(jié)無須多言,我直接跳到我的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了什么。我們收集了毛發(fā)、纖維和現(xiàn)場的血,所有這些已經(jīng)交給了奧布萊恩警長。第二天早上,我發(fā)現(xiàn)了一條從馬廄到維修棚的小路。經(jīng)過調(diào)查,確定在某一時刻,有三樣?xùn)|西被從馬廄拿走了。一把圓頭錘、一根古董蹄簽,還有一把糞鏟。

“根據(jù)從犯罪現(xiàn)場拍攝的照片,鑒于死者傷口的尺寸和形狀,我推測我們尋找的是一把糞鏟。從兇手會想要處理掉兇器的假設(shè)出發(fā),我猜扔掉兇器最好的地方是大西洋。于是,我在那片區(qū)域走了一圈。不僅在露出水面的巖石上找到了糞鏟,還發(fā)現(xiàn)了一處某個中等身高的人摔了一跤的地方。

“根據(jù)泥地上壓痕的尺寸和形狀判斷,我認定嫌疑人大約5英尺6英寸高,男性。對此你怎么看,坎貝爾先生?”

“我無可奉告。你沒有證據(jù)。”

我轉(zhuǎn)身看著他,“知道嗎,這就是你錯的地方。星期六,我已經(jīng)有了懷疑對象,但還不能確定。到了星期天,我決定騎馬在島上轉(zhuǎn)轉(zhuǎn),再觀察觀察。

“下意識地,我決定回到第一現(xiàn)場,渦輪機室。為了記錄我做的一切,進去前我打開了手機的視頻拍攝功能。你襲擊我的時候它正在拍攝,坎貝爾先生。襲擊被拍攝下來,還拍下了你給我注射了少量被叫作氯胺酮的馬用鎮(zhèn)靜劑?!?/p>

“你拍攝的時候里面太黑了,什么都看不到!你不能……”

“你說得對,坎貝爾先生,是太黑了。然而,你的聲紋足以證明?!?/p>

“好吧,如果是我干的,我是怎么把那里炸掉的?星期五到達后,我從沒離開過這里。嗯,自作聰明的小姐?你說是手機引爆的,可是我沒有手機。我的手機兩個星期前就丟了,問問貝絲。”坎貝爾大聲說。

“通過iPad和其他設(shè)備發(fā)送短信是很容易的事,坎貝爾。當(dāng)格雷格·納爾遜撥打你發(fā)給他的號碼時,就觸發(fā)了綁在C-4炸藥上的手機,導(dǎo)致了爆炸。

“奧布萊恩警長調(diào)查了我們所有人手機上的電話和短信記錄,”我解釋道,“他能夠追蹤你的短信到iPad。你似乎忘了,要是你的平板電腦有手機功能,它有個唯一的識別碼,就像指紋一樣?!?/p>

貝絲轉(zhuǎn)過身,眼淚汪汪地看著丈夫,“斯科特,為什么?你為什么要這么做?你真的殺了托尼嗎?”

“請吧,斯科特,”奧布萊恩警長說,“我們都很想聽到你的理由。但無論如何,我得宣讀你的權(quán)利。”

那晚,我和盧克、米西坐在度假村的后露臺上,享受著晴朗的夏夜時,我的手機響了。我看了一眼屏幕,接聽了電話,“梅里菲爾德?!?/p>

“我想給你一個專業(yè)的評價——‘干得漂亮’,梅里菲爾德小姐,你很好地為我們穩(wěn)住了他。等我們把他關(guān)起來,他會把一切都說出來的。當(dāng)然,律師會拼命否認一切,但你還能指望辯護律師干什么呢?”奧布萊恩說。

“他說了他的作案動機了嗎?”

“莫雷諾倒賣那個家族老農(nóng)場時,他覺得被騙了。他立馬去要錢,甚至打算起訴,但無濟于事。他決定讓莫雷諾付出代價。”

“你有幸查到他是從哪里搞到的C-4炸藥嗎?我想他不可能走進五金店,從貨架上買吧?”

“當(dāng)然不行。但他似乎和一個爆破拆除隊的人很熟,用錢買通了對方,換來了一點炸藥。當(dāng)然,現(xiàn)在那家伙關(guān)在另一間拘留室里?!?/p>

“謝謝你告訴我詳情,警長?!?/p>

“對了,你能否告訴你弟弟,我們在坎貝爾的手提箱里找到了蹄簽和錘子。我想他以為它們能在古董市場賣個好價錢。”

“這個我可以做到?!蔽逸p聲笑道。

“享受剩下的假期吧。要是你考慮放棄寫作,歡迎你到我這里來?!?/p>

“這是威脅嗎,警長?”我笑著問,“謝謝,但是不了。我想我會把這個故事寫下來,反正也不會有人相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