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近年來，食品中檢測出礦物油的問題在國內(nèi)外媒體中時有報道。本文對食品中礦物油的來源、風險評估、國外法規(guī)管理、通報預(yù)警、檢測標準和技術(shù)等進行綜合研究，并對礦物油的風險管控提出建議。

關(guān)鍵詞

礦物油 食品 食品接觸材料 污染 風險

█ Analysis on Risks and Control Measures for Mineral Oil in Food Abroad

ZHONG Huaining， LI Dan， DING Xiao， MO Shanping， CHEN Yanfen / Guangzhou Customs Technical Center

Abstract

In recent years， the detection of mineral oil in food has been frequently reported both domestically and internationally. This article provides a comprehensive review of the sources of mineral oil in food， the current status of safety assessments， foreign regulatory management， notifications and warnings， as well as detection standards and methods. Suggestions for risk management of mineral oil are also proposed for reference.

Key words

mineral oil， food， food contact material， contamination， risk

0 引言

礦物油是原油經(jīng)過物理分離和化學轉(zhuǎn)化形成的烴類混合物，其成分構(gòu)成非常復(fù)雜，主要包含飽和烴礦物油（MOSH）和芳香烴礦物油（MOAH）。MOSH主要由直鏈烷烴、支鏈烷烴和烷基取代環(huán)烷烴組成，MOAH主要由烷基取代多芳香烴組成。

1 食品中礦物油的來源

歐盟及其成員國不僅關(guān)注食品，而且關(guān)注食品接觸材料中的礦物油污染。歐洲食品安全局（EFSA）于2019年11月21日發(fā)布的《芳香烴礦物油（MOAH）污染嬰幼兒配方奶粉可能對公眾健康造成的風險快速評估》[Rapid risk assessment on the possible risk for public health due to the contamination of infant formula and follow‐on formula by mineral oil aromatic hydrocarbons （MOAH）]報告中指出，礦物油從以下幾種途徑進入食品鏈：（1）通過空氣、陸地或生態(tài)系統(tǒng)造成的環(huán)境污染引入；（2）在食物收獲和加工過程中，從需要潤滑或上油的機器部件帶入；（3）從食品接觸材料遷移到食品中；（4）從使用的食品添加劑和農(nóng)藥帶入食品中；（5）由于使用了精制食用油、飼料添加劑的黏合劑和廢物飼料而導致飼料被污染。研究表明，食品接觸材料中的礦物油很可能是食品中礦物油的主要來源，一是由于礦物油在塑料、黏合劑、橡膠制品、紙板、印刷油墨等食品接觸材料中用作添加劑，以及在食品和食品接觸材料生產(chǎn)中作為潤滑劑、消泡劑、清潔劑和不粘劑等 ；二是食品和食品接觸材料受到環(huán)境污染和非有意添加污染。此外，含有回收紙纖維的紙和紙板是食品中礦物油污染的重要來源，回收紙制品所用的紙纖維往往來自舊報紙和刊物等用紙，盡管使用前經(jīng)過化學消解或其他處理，但仍無法完全去除回收紙制品中的油墨、黏合劑等含礦物油的物質(zhì)或材料。

2 食品中礦物油的風險評估

2012年6月，EFSA食物鏈污染物科學小組（CONTAM）認為MOAH可能具有遺傳毒性和致癌性，而一些MOSH可能會在肝臟和淋巴系統(tǒng)中積累，并對肝臟造成不良影響。

2023年9月，EFSA發(fā)表了最新的食品中烴類礦物油風險評估科學意見，認為相對于MOSH而言，MOAH對人體健康的影響更令人擔憂。因此建議監(jiān)控食品和食品接觸材料中的MOAH，當檢測到MOAH時，應(yīng)調(diào)查MOAH的污染來源。

2023年7月31日，德國聯(lián)邦風險評估研究所（BfR）發(fā)布科學意見，認為應(yīng)最大限度地減少從回收紙和紙板及其他來源遷移到食品中礦物油（特別是具有3個及以上苯環(huán)的MOAH）的風險；建議食品中 MOAH 限值為：對于含有少量油脂的干性食品（脂肪/油脂含量≤4%）為0.5 mg/kg，含有較高油脂的食品（脂肪/油脂含量>4%且≤50%）為1 mg/kg，油脂類食品（脂肪/油脂含量>50%）為2 mg/kg。

此外研究發(fā)現(xiàn)，礦物油不易被腸胃吸收，如果長期攝入礦物油或食用過量添加礦物油的食品，可引起消化系統(tǒng)障礙及脂溶性維生素吸收障礙；用于化妝品工業(yè)原料的白油，對人體毒性較大，若吸入白油，會產(chǎn)生惡心、頭痛、頭暈、腹瀉和嘔吐等癥狀，也會引發(fā)突發(fā)性食物中毒，甚至導致人體昏迷；工業(yè)用礦物油被人誤食后，對人體造成的危害主要有急性中毒和慢性中毒，急性中毒嚴重時會引發(fā)油脂性肺炎，慢性中毒可引發(fā)皮炎、痤瘡以及神經(jīng)衰弱綜合征等。

3 國外對礦物油的法規(guī)管理

國外針對礦物油的法規(guī)主要分為歐盟層面和具體成員國層面。歐盟和具體成員國均對食品和食品接觸材料中的礦物油進行了管控。

3.1 歐盟層面

2017 年，歐洲委員會通過了 EU 2017/84 建議書，針對食品和食品接觸材料及制品中的礦物油監(jiān)管作出了規(guī)定。要求在 2017 年、 2018 年期間，歐盟成員國食品及食品接觸材料制造商、加工商和經(jīng)銷商應(yīng)積極監(jiān)控食品中礦物油的分布情況。

2022年4月21日，歐盟植物、動物、食品和飼料委員會（PAFF）發(fā)布技術(shù)文件《新型食品和食物鏈的毒理學安全2022/04/21》，從范圍和限量兩方面加嚴對食品中MOAH的管控，并要求歐盟成員國執(zhí)行召回等措施。2022年10月19日，歐盟對《新型食品和食物鏈的毒理學安全2022/04/21》發(fā)布的內(nèi)容進行了補充，進一步規(guī)范了食品類別，對脂肪/油脂含量進行了更詳細的設(shè)定，所對應(yīng)的礦物油限量見表1。

2024年，歐盟2023/2345工作決議草擬了關(guān)于食品中MOAH污染物的最高限量，待正式頒布后，將MOAH作為第五類污染物（生產(chǎn)加工污染物類）進行管控，規(guī)定在不同油脂含量的食品中，礦物油含量的限值為0.5 mg/kg～10 mg/kg。

3.2 德國

2020年8月，德國聯(lián)邦食品和農(nóng)業(yè)部發(fā)布第22號條例的更新草案，修訂了《消費品條例》，明確限制食品接觸再生紙制品中的MOAH，規(guī)定其遷移量不得超過0.5 mg/kg（食物中的 MOAH 總和），或不得超過0.15 mg/kg（食品模擬物中MOAH的總和）。

2022年，德國食品協(xié)會發(fā)布新修訂的《食品中礦物油碳氫化合物 （MOH） 的基準水平》，更新了對植物油、谷物類食品、糖果和巧克力、堅果類等9類別食品的MOSH和MOAH最高限量要求，從而為食品行業(yè)提供了各類食品中礦物油限值的清晰指引。

3.3 法國

2022年，法國發(fā)布了《禁止在供公眾使用的包裝和印刷品上使用礦物油》的規(guī)定，禁止在包裝材料所用油墨中使用含有1～7個芳環(huán)的MOAH，含有16～35個碳原子的MOSH，該措施分兩個實施階段：2024年12月31日前，油墨中的MOAH含量應(yīng)≤1 %。2025年1月1日起，油墨中含有1～7個芳環(huán)的MOAH含量應(yīng)≤0.1 %且含有3～7個芳環(huán)的MOAH含量應(yīng)≤1 mg/kg，油墨中的MOSH含量應(yīng)≤0.1 %。

3.4 瑞士（非歐盟成員國）

瑞士食品接觸材料法規(guī)Swiss Ordinance 817.023.21《關(guān)于材料和制品法規(guī)》禁止使用再生紙，禁止紙板與食物直接接觸。并在附件10《允許用于印刷油墨的物質(zhì)及要求》中規(guī)定食品接觸材料和制品的印刷油墨中允許使用的礦物油正面清單，并對其中個別物質(zhì)規(guī)定了遷移量應(yīng)小于0.01 mg/kg的要求。

4 國外食品及食品接觸材料的礦物油通報情況

2022—2024年，歐盟食品和飼料類快速預(yù)警系統(tǒng)（RASFF系統(tǒng)）發(fā)出對礦物油的通報共17起。其中，脂肪和油脂通報16起（見表2）；食品接觸材料通報1起（見表3），在塑料包裝中檢出15000 mg/kg的礦物油。德國是發(fā)出通報的頻次最多的國家。

5 礦物油相關(guān)檢測標準和技術(shù)

由于食品中的礦物油與食品接觸材料高度相關(guān)，國外對礦物油檢測技術(shù)的研究主要涉及食品和食品接觸材料兩方面。

目前，針對不同食品和食品接觸材料基質(zhì)，國外已經(jīng)建立起不同的檢測方法，根據(jù)樣品前處理方式的不同，大體上可分為離線法和在線法兩類：離線法包括固相萃取-氣相色譜法和氣相色譜/質(zhì)譜法；在線法包括液相色譜-氣相色譜-質(zhì)譜聯(lián)用法、全二維氣相色譜法等，并分別發(fā)布了檢測方法標準，或權(quán)威的推薦性方法。一般來說，離線法是基礎(chǔ)方法，儀器成本較為低廉，可推廣到基層檢測機構(gòu)，但樣品前處理步驟復(fù)雜，對操作人員能力要求較高；在線法在離線法的基礎(chǔ)上發(fā)展而來，儀器成本較為昂貴，但樣品前處理稍為簡單，測試效率更高。目前在國外和國內(nèi)使用的標準和權(quán)威檢測方法主要有以下幾種。

5.1 德國BfR的官方推薦方法

2011年，德國聯(lián)邦風險評估研究所（BfR）發(fā)布了《通過固相萃取和GC-FID測定包裝材料和干食品中的礦物油（MOSHMOAH）或塑料（POSHPAO）的碳氫化合物》[Determination of hydrocarbons from Mineraloil （MOSHMOAH）or plastics（POSH PAO）in packaging materials and dry foodstuffs by solid phase extraction and GC-FID]，該方法主要針對塑料食品包材和食品類樣品中礦物油含量的測試，采用離線檢測技術(shù)，即手工法在硝酸銀-硅膠固相萃取柱上分離MOSH和MOAH，再采用環(huán)氧化試劑、中性氧化鋁小柱等對兩種組分分別進行凈化，在GC-MS和GC-FID上分別進行定性和定量分析。該方法為建立礦物油中MOSH和MOAH的檢測方法奠定了基礎(chǔ)，成為日后礦物油各分析方法的重要參考依據(jù)。

5.2 ISO標準

ISO 17780：2015《動植物油脂 植物油中飽和脂肪烴的測定》（Animal and vegetable fats and oils—Determination of aliphatic hydrocarbons in vegetable oils）用于檢測動植物油脂-植物油中MOSH，檢測原理和方法與德國BfR的官方推薦方法思路一致，采用離線法進行定量分析，定量限為25 mg/kg。

5.3 歐盟聯(lián)合研究中心（JRC）方法指南

《礦物油碳氫化合物在食品和食品接觸材料監(jiān)測中的采樣、分析和數(shù)據(jù)報告指南 第二版》（Guidance on sampling， analysis and data reporting for the monitoring of mineral oil hydrocarbons in food and food contact materials -2nd Edition）對食品和包裝材料中礦物油的檢測技術(shù)（凈化手段、圖譜解析、方法選擇等）作了詳細的解析和指引，推薦采用在線LC-GC方法進行定性定量檢測。

5.4 歐盟標準

EN 16995：2017《食品原料 植物油及其衍生食品 礦物油飽和烴（MOSH）和礦物油芳香烴（MOAH）的在線HPLC-GC-FID分析測定》[Foodstuffs - Vegetable oils and foodstuff on basis of vegetable oils - Determi-nation of mineral oil saturated hydrocarbons （MOSH）and mineral oil aromatic hydrocarbons （MOAH） with on-line HPLC-GC-FID analysis]規(guī)定了植物油和油脂類食品中礦物油的含量測試。該標準采用在線LC-GCFID技術(shù)，利用液相色譜柱實現(xiàn)MOSH和MOAH的在線分離，然后進入GC-FID進行定量分析。該方法避免了德國BfR的官方方法需采用硝酸銀-硅膠固相萃取柱的繁瑣步驟，自動化程度較高，但儀器設(shè)備成本較高。

5.5 中國標準

中國的推薦性國家標準GB/T 37514—2019《動植物油脂 礦物油的檢測》通過將樣品進行皂化反應(yīng)后進行目視觀察，或利用烴類礦物油和油脂在薄層層析板上的展開速度不同而進行顯色后的觀察比較，判斷油脂中是否含有礦物油類物質(zhì)。該方法靈敏度不高，檢出限僅為0.3%～0.5%，且只能檢測礦物油總量，無法單獨檢測MOSH和MOAH。

中國的出入境檢驗檢疫行業(yè)標準SN/T 4895—2017《食品接觸材 紙和紙板 食品模擬物中礦物油的測定 氣相色譜法》由廣州海關(guān)技術(shù)中心（原廣東出入境檢驗檢疫局檢驗檢疫技術(shù)中心）牽頭起草，檢測手段和方法借鑒了德國BfR的官方推薦方法的技術(shù)路線，同樣采用離線法，適用于食品接觸用紙制品中MOSH和MOAH礦物油遷移量的測定，設(shè)備簡單，采用GC-FID法定量、GC-MS法定性，檢出限因食品模擬物類型不同而在0.07 mg/L～0.8 mg/L（對應(yīng)的遷移量為0.07 mg/L～0.8 mg/kg）之間。

從今后的發(fā)展趨勢來看，近年來新發(fā)展起來的全二維氣相色譜-質(zhì)譜新技術(shù)因為更為強大的分離能力，而在礦物油檢測中大顯身手，雖然目前由于儀器價格昂貴、普及率不高，尚未建立官方的檢測標準及方法，但隨著國產(chǎn)化的全二維氣相色譜儀越來越成熟、功能越來越強大，儀器成本今后有望顯著下降，全二維氣相色譜-質(zhì)譜技術(shù)有望成為今后礦物油檢測的主流技術(shù)。

6 風險管控建議

食品中的礦物油來源多樣，途徑復(fù)雜，測試難度大，且對礦物油的毒理研究還在不斷發(fā)展中，目前國內(nèi)還沒有明確的法規(guī)來管控食品中的礦物油污染。因此本文針對如何有效管控食品中的礦物油風險，提出以下幾點建議，以供參考。

（1）加大對食品、食品接觸材料以及食品儲運環(huán)節(jié)和運輸工具中礦物油污染的執(zhí)法監(jiān)管。

（2）在國家層面制定食品和食品接觸材料中的礦物油測試及標準方法，為更有效開展食品和食品接觸材料中的礦物油安全評估和風險管控提供技術(shù)支撐。

（3）加強技術(shù)攻關(guān)，加大低礦物油成分的新型化學品的開發(fā)，實現(xiàn)對現(xiàn)食品生產(chǎn)及加工用潤滑油、防銹油等的替代使用；加強食品接觸材料功能阻隔層研究，通過有效阻隔層的使用來降低非食品接觸層（如油墨、添加劑）中礦物油向食品內(nèi)容物的遷移。

（4）加強對礦物油的科普工作，提高消費者對食品中礦物油問題的認知，正確對待礦物油的風險，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