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安徽肥東,初中時在陳集中學就讀。記得上初三的時候我就已經(jīng)在日記本上寫過幾首所謂的詩了。那年我還向班主任遞交了一份關(guān)于創(chuàng)辦文學社的申請,被班主任否決了。畢竟那時候考試才是最重要的。
高中在梁園中學就讀,高一下半年我們四個同學成立了“春雷文學社”。當年朦朧詩正流行,受影響我也學著寫了幾首詩。不過當時我的主要興趣還是在寫小說,對寫詩并不太上心。
大概是在1988年吧,正上高二,有一次我去肥東縣城店埠鎮(zhèn)玩。肥東縣城當時標志性建筑應(yīng)該就是青春飯店,飯店右邊的街邊有個書報攤,攤上就有賣《詩歌報》的。
高中畢業(yè)后我去學畫畫,想考美術(shù)專業(yè)。那幾年我背著畫夾流竄在蕪湖赭山邊的安師大和位于神山的安徽機電學院一帶,并且寫了不少詩。我把這些詩抄寫在白紙上,裝訂成三本詩集。后來這三本詩集在我去杭州美院那邊的美術(shù)培訓班學習時弄丟了。
大約是1992年,我和幾個畫友又在合肥待了一段時間。那時候《詩歌報》已經(jīng)從報紙改成雜志了,看上去更顯大氣。我有時就站在報攤邊翻看一下。我還投過稿,不過那時候水平太差,稿件未被采用。但《詩歌報》的地址宿州路9號便從此刻在了心里。
1990年前后那段時間算是文學的爆炸期,小說界出現(xiàn)了余華、格非、洪峰、楊爭光等大批先鋒作家。詩人們的地位也很高,常有詩人到大學里朗誦詩歌,受到如明星般的歡迎。
大學期間我的夢想還是寫小說。但我出身農(nóng)村,家里太窮,我需要掙點稿費維持生活。在發(fā)表了幾篇短篇小說、小小說和一些散文后,我感到文字稿費太低,所以便開始畫起了漫畫。漫畫容易發(fā)表,掙的稿費也多一點。我往后歲月的自由職業(yè)生活,靠的就是畫漫畫。
更名后的《詩歌報月刊》有個獨具特色的專欄“詩畫配”,相信很多老詩人對它印象深刻。很多“詩畫配”都是一個詩人的詩,配上另一個畫家充滿現(xiàn)代感的黑白畫。既會寫詩又能為自己配畫的人極少。作為能寫詩又會畫畫的我,首先想到的就是自己寫詩自己配畫。我把一些詩畫稿件投給《詩歌報月刊》,最后都發(fā)表了,我非常高興。
那個年代文學非常繁榮,文學類的報紙雜志數(shù)不勝數(shù)。單單詩歌報刊的數(shù)量就非常多,更別說民間的詩刊詩報。當年,《詩刊》《星星》《詩歌報》是最有影響的三大詩刊,其中《詩歌報》在很多年輕詩人的心中是排在第一的。很多詩人都以能在《詩歌報》上發(fā)表詩作為榮。
記得是1996年暑假,我回到合肥,特意來到宿州路9號《詩歌報月刊》編輯部拜訪。當時編輯部里除了喬延鳳老師,還有一位女編輯在,是誰,我忘了。喬老師熱情地接待了我,并讓我有時間經(jīng)常來。喬老師個子瘦高,光亮的前額有一綹卷發(fā),態(tài)度謙和,說話的時候總是笑瞇瞇的,露著牙齒。當時文聯(lián)的那棟樓好像是五六十年代建的,陳舊,灰暗,布滿了雜亂的電線。《詩歌報月刊》辦公室大約只有十平方米的一間,好像兩邊各擺了三張桌子。記得喬老師坐在進門右手最里的那張桌子,上面堆滿了稿件。由于時間過得太久,我記的不一定準確。
1997年我大學畢業(yè)被分配在安徽省藝術(shù)研究所。研究所緊挨著安徽大劇院,右對角就是大鐘樓、電信局。從研究所走到宿州路9號大約十分鐘,很近。
我進入研究所不久就去拜訪了喬老師,并且很快就受邀當了《詩歌報月刊》的兼職編輯。我在研究所沒什么實事可做,是個閑職。我經(jīng)常把從編輯部領(lǐng)到的一堆稿件帶回辦公室看。隔壁一個同事是搞音樂的,年輕時曾經(jīng)喜歡過詩歌。他對現(xiàn)在的詩歌風格很不滿意,說語言混亂晦澀,看不懂。
喬老師有時會指導我選詩,指出我選出的詩哪些不好,哪些是可用的,原因何在。不過,我覺得喬老師的詩歌觀念有些保守,所以對他的有些觀點就不大接受。
我還有個重要工作,就是校對,一校,二校。三校當然是喬老師。
同為兼職編輯的還有祝鳳鳴、葉匡政、藍角等人。祝鳳鳴頭發(fā)濃密,梳著當時流行的香港明星郭富城式的分頭,很帥。葉匡政皮膚白,頭發(fā)梳得也很整潔。直到現(xiàn)在,匡政兄的變化好像也不大,依舊是以前的樣子,依舊那么帥。
我和鳳鳴兄交往多點。鳳鳴兄高大帥氣、知識豐富、談吐幽默,還很睿智,是我們幾個人中的中心人物。鳳鳴兄寫作時間早,早在安師大的時候就是詩社社長,和全國詩人的交游也廣。他的好友朱朱、龐培、葉輝都在江蘇,離合肥近,經(jīng)常過來玩。他們來的時候,鳳鳴兄就會喊上我作陪。有鳳鳴兄在場,歡聲笑語不斷。
1999年我去了廣州,以后的歲月,與鳳鳴兄常有見面。2008年我在北京宋莊,鳳鳴兄到北京拍紀錄片,還在我的畫室住了幾天。鳳鳴兄于2020年因病去世,葬在他宿松縣老家。梁小斌為他撰寫了碑文。想到鳳鳴兄,甚感惋惜,甚是懷念。
《詩刊》的“青春詩會”被譽為詩歌界的黃埔軍校,是一個非常好的詩歌品牌,能參加“青春詩會”是很大的榮譽。合肥詩人梁小斌1980年參加第1屆青春詩會,祝鳳鳴1997年參加了第14屆青春詩會,我則于2002年參加了第18屆青春詩會?!对姼鑸笤驴纺7隆对娍酚?996年舉辦了第一屆“金秋詩會”。1997年秋天,由詩人小海組織,在蘇州舉辦了第二屆“金秋詩會”。韓東當時名氣最大,他和喬老師坐在主位發(fā)言。研討會的時候,龐培彈起吉他唱起了歌。那一屆詩人通訊錄的原稿,我現(xiàn)在都還珍藏著。
1986年10月由《詩歌報》和《深圳青年報》共同舉辦的“中國詩壇1986’現(xiàn)代詩群體大展”影響十分深遠。1990年代,《詩歌報月刊》常在每年第10期做民間詩歌報刊大展的專號,我覺得這也是一個獨創(chuàng)。事實上在編輯部收到的稿件中,一直都有很多民間自印的詩報詩刊,喬老師就把它們單獨挑出來,累積到10月份集中刊發(fā)。我在編輯專號稿件時,會把我選中的詩剪下來貼在紙上送喬老師審閱。那時候這些民刊太多了,而我并無收藏民刊的意識,選完稿就都丟了。后來我才知道詩人世中人和阿翔專門收藏民刊。早知道就不丟了,留下來送給他們,肯定會豐富他們的收藏。
1999年,我去了廣州工作。從此,我在合肥作為《詩歌報月刊》編輯的時光,就流淌進歲月的河流里了……
魏克,本名魏克宗,1970年生于安徽肥東,現(xiàn)居貴州。1997年至1999年,任《詩歌報月刊》兼職編輯。曾參加《詩刊》社第18屆青春詩會。著有《異人村莊》(多幕戲?。?、《鄉(xiāng)村史記》(歷史和民俗類文化著作)、《魏克詩畫》等。